我動作一頓。
遲疑間,手上的水就被他抽出。
幹燥的唇瓣被水湿潤。
原本蒼白的臉上泛著紅暈。
此時美色驚人的裴越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我。
我甚至能感覺到周圍不少人在暗中打量著我們這邊。
「一瓶水而已。」
我維持著平靜,又笑:「今天運動員最重要。」
裴越和眼神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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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有等他開口,我就被其他志願者叫了過去。
幫忙時,有個女生突然開口:
「其實我覺得江月和裴學神還挺配的。」
裴越和是這次的長跑冠軍,而江月是校啦啦隊的隊長。
兩人今日都出了不少風頭。
她說這話時又意有所指地多看了我幾眼:
「他們是青梅竹馬,甚至兩個人互幫互助了這麼多年,想想都很浪漫啊!姜遙同學,你說是不是?」
我整理著東西,頭也不抬:「是啊,我也覺得這兩個人挺配的。」
那女生噎了噎,又得寸進尺:
「雖然裴學神否認了那個謠言,不過我還挺想撮合他們倆的。姜遙同學也來一起幫忙吧?」
「好啊。」
我把收拾好了的箱子抱了起來,笑容情真意切:「我還挺想的。」
這是實話。
12.
箱子裡的球落了一地。
器材室的門被關上,周圍環境瞬間昏暗了不少。
我心下一驚。
剛想大聲呼救時,那人捂住了我的嘴。
熟悉的氣息瞬間鋪鼻而來。
我一愣。
心裡隱隱有了個猜測。
卻又覺得不可思議。
直到那人低頭埋在我的頸側。
聲音平淡到聽不出任何一點的情緒:
「你也覺得江月和裴越和挺配的。」
「你還挺想幫忙撮合江月和裴越和的。」
一字一句。
卻越來越冰冷。
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我試圖推開裴越和的手,又發出難受的「嗚嗚」聲。
裴越和放開了手。
我呼吸著新鮮空氣。
剛想開口說話,卻猛地對上裴越和那雙泛紅的眼睛。
紅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泣出血淚來。
他SS抓著我的手。
神情執拗,語氣發狠:
「可是姜遙,明明我們才是夫妻,你想把我推給誰?」
夫妻?
裴越和的夢已經做到後面了嗎?
我有些反應不過來地想著。
可我的沉默落在裴越和的眼中卻變成我已經不願意和他再多說一句話。
手指越發用力。
卻又因為極度的克制而泛著白。
我很少見裴越和這麼生氣的樣子。
畢竟在我印象裡,他的情緒一直都挺平淡的。
我回過神,有些不悅地擰眉:
「你弄疼我了。」
於是裴越和下意識松開手。
卻又不敢完全松開。
隻是松松攏著,讓我沒法逃離。
「那隻是夢而已。」
我索性不去管他,語氣無奈:「我們哪是夫妻啊,夢裡的事情又不能當真的。」
裴越和一怔,聲音沙啞:「隻是夢?」
「是啊。」
我後退幾步拉開了距離,語氣肯定:
「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你之前不是還說,夢裡的我對你S纏爛打嗎?你看我現在有糾纏你嗎?」
我不知道裴越和到底夢到了多少。
但現在的我並不想重走上輩子的老路。
裴越和依舊愣愣地看著我。
神色帶著少見的茫然。
我趁機想要離開器材室。
卻聽到裴越和無措而又近乎絕望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你也重生了,對嗎?」
「阿遙,你還在恨我,對嗎?」
兩個對嗎讓我瞬間愣在原地。
但是恨?
我為什麼要恨裴越和?
我有些想不明白。
上輩子的裴越和是個合格的丈夫。
即便是最後我為了救他而S。
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
真要說有什麼。
大概是我會氣裴越和瞞著我,不告訴我有關那封情書的真相。
但這也說不上恨啊。
我疑惑著,也就這麼問出了口。
「是我說錯話了。」
裴越和突然笑了起來。
他朝我走來,動作無比熟練地把我擁入懷中。
又輕蹭著我的臉頰,發出近乎喟嘆低聲:
「阿遙,我真的好想你。」
可環著我的手在發顫。
顫抖得甚至比那天車禍抱著我時還要厲害。
13.
裴越和很少對我說情話。
我本來已經習慣了的。
可是在裴越和說出那句「我好想你」時,心底又猛地竄起一股酸澀。
突如其來。
卻又預謀已久。
我期待這句話實在太久太久了。
久到在聽到時,我第一反應不是高興。
而是逃避。
「裴越和,」我極力想維持冷靜,可尾音卻依舊在發顫:「我們不是夫妻,以後也不會是。」
我能察覺到裴越和的身體猛地僵硬。
他抱著我的手也愈發用力。
像是想把我嵌入到血肉之中。
於是我又繼續說:
「我也不想再和你有什麼關系。喜歡你真的太辛苦了,我不想再那麼累了。」
永遠都在等待。
永遠都得不到同等的回應。
甚至到最後,我才發現這從一開始就隻是個誤會。
一直都隻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
眼前視線逐漸模糊。
我硬憋下眼眶的酸澀:
「我們之間的感情一直都是不對等的,我也不想再經歷那種難過了。」
原本環著我的手逐漸變成輕拍著我的背。
就像是哄小孩那樣。
裴越和抬手撫摸著我的頭發,輕嘆:「可我不想也不願意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喜歡我太累,那就換我喜歡你。」
「你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不對等,那就給我機會讓我來重新證明。」
「你不想經歷那種難過,那就讓我來難過。」
「但是阿遙。」
他低頭親了親我的額頭:
「我的妻子,從來都隻有你一個人。」
如今倒是句句都有了回應。
14.
似乎為了證明他在器材室裡說的那些話。
我和裴越和的見面次數又多了起來。
這次是反過來了。
可他總是悄無聲息,卻又讓我每次都能注意到他。
像是溫水一般滲透著。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和我爸談了些什麼。
總之我爸對裴越和越發滿意。
甚至沒過多久,裴越和就能夠自由出入我家別墅。
我一直都知道他是個極其有本事的人。
尤其是當他把這些本事都用在籠絡人心上。
甚至連平日裡和他最不對付的鬱洛有一次還在我面前說了句裴越和的好話。
這種變化讓我莫名覺得恐慌。
又極為不喜。
裴越和大概很快就察覺到了。
「是我太著急了嗎?」
在一次補課結束後,裴越和突然問我。
帶著點小心翼翼:「阿遙不喜歡?」
我垂著眸沒有理會。
隻是在裴越和離開書房前又突然叫住他:
「目前我的成績在班級裡算中等水平。所以今天是最後一次,你以後都不用來幫我補課了。」
握著門把手的手指一點一點收緊。
裴越和點頭:「我明白了。」
「阿遙不喜歡,那我就不會去做。」
於是裴越和又說服了我爸。
他的確再也不來給我補課了。
可是手機聊天裡又多了很多照片。
有時候是某個書本的一句摘抄。
有時候是某道難解的題。
又或者是學校某個角落裡新開了朵小花。
我反應過來。
這是裴越和在笨拙地學著我以前做過的事情。
「我的生活很枯燥,拍的照片也沒有阿遙拍的那麼好看。」
他說:「抱歉,要讓你失望了。」
我哽了下。
說不出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最後隻是煩躁地扔掉手機,繼續埋頭學習。
好在努力終於有了收獲。
期末考試時我的排名進入了全班前三。
班主任甚至高興地和我爸打了通電話。
信誓旦旦地和他保證說,隻要我保持這個水平下去,考一個好大學是不成問題的。
那天吃飯時我爸難得保持著好心情。
又主動問我:「這次生日你想要什麼禮物?」
我父母是商業聯姻,感情並不深。
連帶著對我這個親生女兒其實也並沒有太多關注和疼愛。
我媽S後,他就更一門心思撲在自己的事業上。
很小的時候不懂事。
在看到學校裡其他同學犯了錯後能引起家長的關注。
於是我幹脆也跟著不學好。
但事實上每次來給我擦屁股的也隻有我爸的秘書。
後來我也懶得學好。
直到我喜歡上了裴越和。
我有些訝異,但心底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絲期待。
我的生日正好在大年夜那天。
於是我想了想,問他:
「您那天能回家陪我吃一頓飯嗎?」
記憶裡。
我爸陪我過年的次數屈指可數。
「好啊。」
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我很高興。
15.
可我爸還是食言了。
大年夜那天我準備了很久。
把媽媽的照片擦了又擦,最後小心翼翼地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我不會做飯。
所以隻能笨拙地跟著張媽學了我爸最愛吃的菜,又包了餃子。
等到晚飯時我特地讓其他人先回去,一個人在別墅裡等著。
可我等了很久。
等到飯菜熱了一次又一次。
還是沒有等到我爸回來。
反而隻是等來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我爸正任由著一個小男孩騎在自己的肩膀上。
向來不苟言笑的臉上滿是慈祥的笑容。
背後的飯桌上擺滿了飯菜。
照片的一角牆壁上還掛著一張全家福。
是誰拍的不言而喻。
我安靜地看著這張照片。
起身把所有飯菜都倒到垃圾桶裡。
其實對於他有了新家庭這件事,上輩子我就知道了。
但我沒有想到會這麼早。
更沒想到他會在已經答應好的情況下,又再次拋棄我。
外面下起了大雨。
我坐在沙發上無所事事地翻著手機。
直到門鈴被按響。
是裴越和。
16.
外面雨下得有點大。
湿漉漉的黑發黏在臉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