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那以後,我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開始肆無忌憚地圍著他轉。
開始大著膽子幹涉他的一些行為。
比如不準他熬夜學習到凌晨兩三點;
再比如不準他忘記一日三餐,會強行要求他吃我帶來的營養餐。
結果自己卻為了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學廢寢忘食地學習而暈倒在課堂上。
「你的生活變得似乎隻是為了我。而你的理想大學一開始也並不是京大。」
裴越和看著我,微微擰眉:「我並不希望你因為我而改變原本的自己。更何況,從最開始起那就隻是個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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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得有些恍惚。
但先前隱隱怪異的感覺卻突然有了合理的解釋。
我本來猜測裴越和應該是和我一樣重生了。
原來他隻是夢到了上輩子的一些事而已。
不知什麼時候起,鬱洛和遲顏的身影都看不見了。
周圍路人也隻剩下幾個。
我微微仰頭看著裴越和,隻覺得頭頂的太陽還是有些刺眼。
「裴越和,」我叫他,有些好奇:「你是不是很不喜歡夢裡我做的那些事啊?」
都用上「奇怪」來形容了。
其實那不是夢。
那都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情。
我以為裴越和也是喜歡我的。
所以我仗著那份喜歡從一開始的追逐變成強行進入到他的生活,留下我的痕跡。
那是我第一次喜歡人。
熱烈。
而又不知畏。
沒有人教過我如何去喜歡一個人。
所以我隻會一昧地做著我認為會對對方好的事情;
所以我從來都不知道我的那份喜歡也會變成別人的負擔。
「不是。」
裴越和別過臉,耳後逐漸染上紅意。
他抿了抿唇後開口:
「我隻是……有些不習慣。」
我沒注意到裴越和的異樣,可心裡反倒是平靜了下來。
於是我認真向他道歉:
「對不起,我為那些造成你困擾的行為道歉。」
更為了自己的誤會而造成他和喜歡的人分開這麼久而道歉。
好在現在錯誤沒發生。
都還來得及挽回。
我吐了口氣,突然就覺得一切都安定了下來。
雖然還是會難過;
雖然想起裴越和時依舊心口發悶,還有些不甘。
不過好在我知道了我以後應該怎麼走下去。
我曾經以為裴越和是我的光。
可在我知道那是我無意中偷來的後。
落在身上的光也瞬間變成了灼人的燙。
我朝著裴越和笑,目光坦蕩:
「不好意思啊,我以後再也不會打擾你了。」
可裴越和的身子陡然僵硬。
他近乎茫然地看著我,像是要花費很多時間去消化我剛才說的那些話。
抓著我手臂的手無意識收緊。
他嗓音艱澀:
「那隻是一個夢。」
「你在……說些什麼?」
「遙啊,你還在這做什麼?我和遲顏都把試卷復印好了!」
鬱洛大咧咧的聲音打斷了裴越和的話。
也幾乎是下一秒。
裴越和抓著我的手就被鬱洛毫不客氣地掃到了一旁。
鬱洛看也不看他:「我剛發現復印那地兒旁邊還開了一家小餛飩店。你不是最愛吃小餛飩了嗎?走,哥請你啊!」
他推著我往前走。
我無奈。
等走了一段距離後我又轉頭。
卻看到裴越和依舊站在那。
目光緊緊地落在我身上。
帶著說不出的落寞和孤寂。
但我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是情書也好。
感謝信也罷。
我直覺裴越和還瞞著我一些事。
但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
都重生了,我總該為了一次自己吧。
10.
鬱洛說,既然我這麼不想要裴越和幫我補課,那就隻能快點提高自己的成績。
以此來證明自己的確不需要裴越和了。
我原來也是這樣打算的。
但到底離開學校太久忘了太多,進展速度也實在不容樂觀。
「需要幫忙嗎?」
遲顏突然開口。
她推了推眼鏡框,笑眯眯:「反正平時我也要給鬱同學答疑解惑的。如果姜同學有什麼不會的,也可以來找我。」
我有些遲疑。
可鬱洛卻大喇喇地幫我應了下來。
「她年級第二,就比裴越和那貨低了幾分而已。」
他在我耳邊小聲叨叨:「你老哥我親自體驗過了,這丫頭講題目的確比咱班的老李頭講的好。至少我能聽懂啊!」
一時間,我看向遲顏的目光都忍不住帶上了幾分敬佩。
能讓鬱洛聽懂數學題,這得多不容易啊!
遲顏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這事暫時就這麼定下了。
而裴越和也按照約定,一周給我補習兩次。
我也沒有和以前那樣再借著補習的機會靠近裴越和。
他的話本來就少。
如今我不纏著他說話,兩個人之間除了講題就隻剩下沉默。
我不開口,他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不過好在這也是我想要的。
有上輩子的基礎。
我很快就逐漸上道,小測成績也在穩步上升著。
急得鬱洛罵罵咧咧地扭頭又回去找試卷奮筆疾書了。
高中枯燥乏味。
我習慣了每天做題抓基礎再去找遲顏借筆記問問題的生活。
所以當江月主動來找我時,我還有些茫然。
「有事嗎?」
江月是趁著午飯時間教室裡空無一人時來的。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眼我桌上記錄詳細的筆記,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姜同學,」江月深吸了一口氣,神情認真:「我希望你以後能少去打擾阿越!」
阿越?
裴越和?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江月繼續說了下去:
「你們不是一路人。姜家很有錢,所以哪怕姜同學你成績再不好,以後也會有人給你撐腰。可是阿越不同,他如果不能考上一個好大學,就真的沒有出路了。」
在說到動情處時,江月的聲音都哽咽了起來。
從她的口中,我知道了很多是我後來和裴越和結婚後才知道的事情。
裴越和是從他那賭鬼爹的菜刀下逃出來讀書的。
受到姜家資助後,他的生活才好了一些。
但我沒想到的,江月從小就和裴越和是鄰居。
而兩個人關系很不錯。
裴越和會輔導江月的功課,而江月和經常借裴越和的筆記看。
隻不過是為了少些流言蜚語。
所以兩個人在學校裡裝作不熟的樣子。
不、不對。
我好像是知道一些的。
我緊皺眉,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
「阿越主動給姜同學補課是因為他感激你父親的資助,但姜同學你不應該借此來打擾到阿越的學習。因為你,他最近上課都分神了好幾次!」
裴越和上課分神?
這倒是個稀奇事了。
但我聽著江月這明顯指責的語氣,氣笑:
「這話你不應該去對裴越和說嗎?畢竟是他上課分神,而我最近上課可認真了,成績都進步了不少。」
「不過江同學你下次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我前是不是應該去調查一下,比如我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去見裴越和了,更不存在你口中所謂的打擾。」
「你撒謊!」
江月著急了起來,指著我的筆記就說:「你明明還借了阿越的筆記!」
「這怎麼還指遲為裴呢?」
我嘆了口氣,拿起筆記本示意江月看名字:
「不過我覺得遲同學應該會很高興自己的筆記能和年級第一的學神一樣吧?」
江月一愣,嗫嚅著說不出話來。
但這也提醒了我一點。
江月對我撒謊了。
至少她並不熟悉裴越和的筆記。
不過為了少些麻煩。
在補課開始前,我還是言簡意赅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又委婉提醒:「我覺得江同學對我有些誤會,裴同學還是親自去說清楚比較好。」
裴越和沉默了下來。
卻隻是牛頭不對馬嘴地回了一句:
「我隻給你補過課。」
我:???
我茫然了會兒,卻看到裴越和拿起了我剛寫好的試卷。
他一目十行地看過去,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
低頭時幾縷額發柔軟地搭在眉眼上。
濃密纖長的睫毛輕顫。
我一直都知道裴越和長得很好看。
尤其是認真的時候。
以前我總會在某些特殊時候開玩笑地誇裴越和是個美人。
裴越和不吭聲。
隻是扣在我腰上的手越發緊。
動作一下又一下愈發用力。
那個時候我以為裴越和其實是喜歡我的。
但也隻是我以為而已。
我回過神來,剛想移開視線。
裴越和卻突然開口。
「你最近進步很快。」
他抬眼看著我,嗓音裡噙著幾分莫名的情緒:「……是因為不想要我繼續給你補課嗎?」
這種眼神很眼熟。
在我第一次進裴越和的教室去找遲顏而不是找他時。
裴越和就這麼安靜地看著我。
黝黑的眸子裡隱隱帶著點失落。
就像是屋檐下被打湿的小狗。
帶著某種難言的委屈,從喉嚨處發出小聲的嗚咽。
我一愣,很快就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逗笑。
拜託。
這可是裴越和啊。
是無論何時何地、哪怕下一秒可能會面臨破產都極為冷靜自持的裴越和啊。
他怎麼可能被感情支配呢?
更何況我們之間,哪有感情啊。
「怎麼會呢?」我低頭抽出新試卷,頭也不抬:「我隻是為了我自己而已。」
裴越和沒再吭聲。
隻是過了好久,他才低低開口:
「這些天,我做的夢越來越多了。」
可裴越和說這話時聲音實在太小。
而我專心做題時更是心無旁騖。
所以根本也沒有聽到。
不過就算聽到了,或許也並不怎麼會放在心上。
11.
我不知道裴越和後面有沒有去找江月。
但那天以後,江月就不再和以前那樣表現得和裴越和完全不熟。
逐漸就有人知道她和裴越和從小就是鄰居。
再後來,又有人傳出裴越和曾寫過一封情書給江月。
高中學習生活枯燥。
一群正值青春懵懂的少年們更是對這些感興趣。
尤其是八卦中心的主人公成績又好,長得又好看。
不過這個謠言還是被正主親自出來澄清了。
裴越和依舊堅持那隻是一封感謝信。
感謝江月和她的家人在他困難時的幫助。
後來我才知道裴越和那賭鬼爹趁著他不在時差點打S裴越和的媽媽。
是江月的家人及時攔下了。
而除了早已能夠熟背內容的我外,其他人都信了裴越和的話。
「這小子過得這麼慘的嗎?」
鬱洛來找我時,沒忍住嘀咕了句:「不過他這麼著急澄清解釋做什麼呢?甚至都自揭傷疤了。這種沒證據的八卦猜測過一段時間就自動消了的,也沒人太在意吧。」
我也有些奇怪。
或許是擔心江月會受到傷害吧。
我猜測。
畢竟學校裡暗戀裴越和的女生還真不少。
而我依舊和裴越和維持著表面的平衡。
直到校運動會那天。
裴越和和鬱洛都報名了 3000 米長跑。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記起裴越和的體力好像一直都挺好的。
唯一沒想到的,大概是他能勝過鬱洛拿到第一名。
手裡還拿著瓶礦泉水。
我本來是想給鬱洛的。
結果沒想到這廝看也不看我就主動朝著遲顏的方向走去。
行吧。
我好笑,剛想起身離開。
面前卻投下一片陰影。
猶帶著微微喘息的聲音響起:
「我沒有帶水,可以借你手上這瓶嗎?」
裴越和的嗓音依舊冷淡。
卻似乎比之前多了幾分隱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