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福至心靈三:禍國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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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張文灏。”


 


4


 


“黑心商戶,張家?”


 


張文灏聽了這話,絲毫不惱,反而將手中的玉扇展開,一派悠然自得:“我這叫審時度勢。”


 


秦樂齡諷刺道:“我看是唯利是圖吧。”


 


“我張家家大業大,底下伙計掌櫃無數。行商不掙錢,誰養他們?難不成美人兒要替我掌家?”


 


他的眼神在秦樂齡身上上下打量著,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娶了,倒也不虧。”


 


“你在做什麼春秋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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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樂兒姑娘並不想嫁給我呀……那張家的事,你又憑什麼插手呢?”


 


“黃知府是不會允許你們這麼做的。”


 


“哦?”張文灏嘴角翹起,身子微微後仰,“那我不賣總可以了吧?我囤著,自己吃。”


 


簡直與那潑皮無賴沒有什麼區別。


 


“本官倒是不知道,張家這麼大的胃口,竟然可以吃下全城的糧食。”


 


周執推開攔路的小廝,難得露出一副惱怒的表情。


 


秦樂齡瞧著他一臉胡茬的模樣,不禁有些心疼。


 


這些日子,周執一直忙於和黃知府處理蝗災的後續問題,幾乎腳不沾地。


 


張文灏在看到周執以後,嘴角一扯,笑意卻不達眼底:“熙熙攘攘皆為利往。”


 


不知是否是錯覺,秦樂齡在張文灏的眼神裡,似乎看到了一抹恨意。但很快就消散不見了。


 


“人無信而不立。張大少爺還是好自為之吧。”


 


小小的包廂內,秦樂齡似乎聞到了火藥的味道。


 


張文灏將那寬大的袖子一甩,身子一歪,看向周執身後的人:“美人兒,你若是考慮好了,可以隨時來我張家。”


 


周執不著痕跡的挪了一下腳步,整個人將秦樂齡完完整整的擋住了。


 


“張大少爺還是多關心一下自己吧。”


 


說著,他便拉著秦樂齡徑直離開。


 


從茶樓出來,周執便一言不發。秦樂齡踩著他的影子,亦步亦趨,默契得連粗氣都不敢喘。


 


猛地,周執停下了腳步。剛轉身,就和秦樂齡撞了個滿懷。


 


秦樂齡捂著腦袋,一臉不解。


 


“張文灏終究是男子,你閨閣女子與他獨處一室,於理不合。”周執聲音壓抑,隱隱含著怒氣。


 


秦樂齡不知這無名火是從何處來,隻是賣乖地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那撒毒的農戶找到了嗎?”


 


“核對過當日名冊,發現有個叫陳光的農戶,失蹤了。”


 


“我有新發現。”


 


周執一聽這話,神色嚴肅地看向秦樂齡。


 


“張文灏的丫鬟,頭上戴著的發簪,圖紋與那碎玉上的極為相似。”


 


那丫鬟似乎是叫彩鳳,是張文灏的貼身丫鬟。如此說來,蝗災那天,她應該也在。


 


但一個丫鬟定是配不上這麼貴重的發飾,隻能是她主家賞賜的。


 


“張家?”周執面露不解,似乎很困惑,“不應該呀。”


 


他懷疑過很多鄉紳世家,可唯獨沒有懷疑張家。


 


“怎麼了?”


 


“張家的當家主母左芙,是承安侯和左貴妃的長姐。”


 


說起來,左貴妃被稱為“妖妃”,跟周執的師父周茂學有些關系。


 


當年皇後身體孱弱,左貴妃多次越俎代庖,行使後宮之權。


 


周茂學看不慣左貴妃的做派,便在皇家宴會上詠了劉禹錫的一首詩。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也是巧了,左貴妃的閨名便是左芍。


 


“此事撲朔迷離,我會繼續查下去。倒是你,不要隨便亂跑。”


 


秦樂齡拍了拍腰間軟劍:“放心吧,沒人傷得了我。”


 


5


 


第二日,倉州府便發出官府告示,大開城門歡迎糧商入城,且糧食價格自擬。


 


前有張家天價糧,後有官府文書。


 


商人逐利,周圍縣城的糧商們,聞到風聲便蠢蠢欲動。


 


近些時日,來往倉州府的客商絡繹不絕。


 


秦樂齡坐在城門旁的茶攤裡,仔細觀察著出城的人。


 


陳光和首飾一道兒失蹤,那麼隻有兩種可能,一是準備偷偷出城,二是被S人滅口。


 


既然沒有人報案陳光S了,那麼他定會趁著人多,偷偷出城。


 


秉著不能吃周執白食的原則,順帶證明“妖妃禍國”不是她這個“瘟神”帶來的,秦樂齡立志一定要找到幕後兇手。


 


她從太陽東升,等到日暮西山,呵欠早已連天,忽然在一隊客商中發現了端倪。


 


那車轍痕明顯比其他運糧的車要深一些。


 


秦樂齡甩下幾枚銅板,飛奔而去,攔住了準備出城的客商。


 


“站住,你這車上是什麼?”


 


領頭的壯士見到車隊前忽然有人攔路,眉頭一皺:“這倉州府的糧食比人都多了,賣不上價我們準備回去了。怎麼,姑娘是想買我們的糧?”


 


秦樂齡撓了撓頭,嘴角扯出一抹莫名的微笑。


 


“倒也不是不行。”她一下一下的拍在糧袋上,確定上面的幾個麻袋裝得的確是糧食,“但我也得驗驗貨不是?”


 


壯漢眼見著秦樂齡準備摸向底下的麻袋,臉色不禁一變。


 


“去去去,你想買老子還不賣了呢!”


 


被壯漢猛推了一把,秦樂齡身子不穩,撞在了一個小尼姑身上。


 


等穩住身形,想要道歉時,那小尼姑抱著包袱,連忙跑了。


 


就在秦樂齡一頭霧水時,忽然聽見客商隊裡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


 


“姑娘若是無事,就不要攔著我們了。”


 


是商隊最末端的男子。


 


雖然做了偽裝,聲音也刻意壓低,秦樂齡還是一下子便認出了周執。


 


她龇牙一笑,沒心沒肺道:“開個玩笑而已,隻是看這麼多糧食撤出我們倉州府,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客商沒有再多做廢話,與秦樂齡擦肩而過。


 


但是電光火石之間,秦樂齡忽然意識到不對。剛剛那個小尼姑很不對勁,自己撞到她身上的包袱時,明顯聽到玉器相撞的聲音。


 


一個小尼姑,哪裡來的玉石?


 


可是小尼姑早已走遠。茫茫人海中,尋不到她的人影了。


 


不一會兒,虎子來了。


 


“小姐,彩鳳整日在張府,並沒有出來過。”虎子聽從秦樂齡的安排,整日蹲守在張府門口,記錄彩鳳的一舉一動,“但她卻莫名失蹤了。”


 


又失蹤了?


 


想到剛剛的那個小尼姑,秦樂齡又問道:“那有什麼奇怪的人出入嗎?或者有什麼人與彩鳳接觸過。”


 


虎子細想了想,搖搖頭:“並沒有。這幾日出入張府的人不多,隻有卜夫人去過一次,是彩鳳送出來的。”


 


“卜夫人?”倉州府能被稱之為卜夫人的,隻有一位,“她去做什麼?”


 


虎子雖是小乞丐,卻對倉州府了如指掌:“小姐你不知道嗎?卜通判的夫人,就是張家的大小姐張昭兒啊。”


 


世人隻知張文灏是張老爺的獨子,卻不知他還有個姐姐。


 


“那卜耀斂的年齡比張老爺還大吧?”想到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秦樂齡一陣惡寒,“真是人如其名不要臉。”


 


“那張家大小姐是原配夫人楚娘子所生,張老爺向來不管不問,直到她出閣,送去了卜通判做繼室。”


 


秦樂齡皺眉,吃驚道:“那可是他的親閨女呀!”


 


試想自己不過是個私生女,老頭兒都不忍心隨便將自己嫁出。


 


“大小姐遭到厭棄,和張老爺的原配夫人有關。”


 


虎子貼在秦樂齡的耳朵旁,悄聲說道:“聽說,那楚娘子生了一個怪物。道士說原配夫人惹怒了神靈,天降懲戒。所以張老爺連夜寫了休書,連帶著這大姑娘也不待見。”


 


虎子嘆了一口氣。他見過那位大小姐,柔柔弱弱的,心腸極好,見到他們這些小乞丐,都會慷慨施舍。


 


秦樂齡有些苦悶。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從尼姑庵入手:“虎子,你知道倉州府的尼姑庵都有哪些嗎?”


 


虎子歪頭想了想,一臉正色道:“你是想找楚娘子?”


 


楚氏被休棄以後,便去了靜心庵修行。


 


秦樂齡隻覺得所有線索糅雜在一起,如同一團亂麻,卻因著小尼姑,意外地扯出了一根線來。


 


“靜心庵。”她一字一頓,念著這三個字。


 


6


 


這幾日,倉州府又接連出了幾樁大事。


 


據說出城的客商遭到流民襲擊,幸虧官府出手,才保全部分財產。


 


城中糧商頓時斷了出城的想法,低價將糧食賣給了官府。


 


黃知府開倉收糧遭到卜通判的阻礙,結果一打開糧倉,卻發現裡面全是砂石雜草。


 


卜耀斂還想狡辯,卻被人匿名舉報,連同舉報信一起的,還有一本賬本。


 


上面密密麻麻,陳列著卜耀斂中飽私囊的證據。


 


秦樂齡得了空,將自己搜集到的線索告訴周執。卻見周執一臉凝重。


 


“那日出城,我也發覺小尼姑有些異常,便派人跟蹤。”


 


“如何?”


 


“她的包袱裡,全是金銀首飾,其中就有一塊碎了邊角的玉墜。與我們在良田中發現的碎玉嚴絲合縫。”


 


“可問出是從哪裡得來的嗎?”


 


周執搖搖頭:“她隻說是在靜心庵旁撿到的。”


 


“又是靜心庵。”秦樂齡喃喃道。


 


“倒是也有新發現。”周執從袖口拿出一張紙,然後緩緩展開,裡面正是根據玉牌完整樣式臨摹下來的圖紙,玉牌中間有個特殊的圖案,“我查遍了倉州府的地方志,發現它是倉州沒落世家楚家的族徽。


 


那楚家,便是張老爺原配夫人楚氏的娘家。


 


秦樂齡沉默了半晌,最後說道:“我想見一眼張昭兒。”


 


周執的手指輕敲膝蓋,略一思索:“也好。”


 


東都城那邊對“妖妃禍國”的景象很是重視,認為這是上天警示,要求周執必須查清。


 


他見過張昭兒幾面,聊起彩鳳與楚氏,她總是含糊其詞。


 


周執隱隱覺得,她似乎是在隱瞞什麼。


 


秦樂齡以為自己會在牢房中見到張昭兒,卻沒想到她被安排在一處隱蔽的院落,周圍還有侍衛看守。


 


“揭發卜耀斂的證人,正是張昭兒。”周執解釋道。


 


他將秦樂齡帶進去以後,又囑咐道:“一會兒我來接你,你不要亂跑。”


 


秦樂齡點點頭,與周執告別。隨即推門進屋,見到了張昭兒。


 


張昭兒長得不算驚豔,倒是五官端正。她穿著簡單素淨,發髻之上隻是插了一根木簪。與張文灏那種紈绔子弟不同,她恬靜柔和,如水一般。若是細究那雙眼睛,卻是一潭S水。


 


想必早已有人告知張昭兒有人來拜訪,她見到秦樂齡後,輕輕施禮。


 


秦樂齡虛扶一把,心裡卻嘆息:這張家大小姐,如同紙人一般,風輕輕一吹就能倒。


 


她此次前來,隻是想要確認張昭兒與“妖妃禍國”事件是否有關聯。


 


於是,秦樂齡將圖紙拿出來,遞到張昭兒面前:“張小姐,你可識得這圖案?”


 


張昭兒的眼神裡劃過一絲詫異,片刻不見。


 


她輕輕搖頭:“不曾見過。”


 


“這上面的圖紋,與楚家的族徽極為相似。”


 


“這,我並不清楚。”知曉秦樂齡的來意,張昭兒輕嘆一口氣,“母親離家時,我尚且年幼,所以關於楚家的事情,知之甚少。”


 


這句話並不像撒謊。


 


秦樂齡將玉佩收了回來,隨即又正色道:“那張家的丫鬟彩鳳,你可認識?”


 


畢竟彩鳳失蹤前,最後見過的人,是張昭兒。


 


張昭兒一頓,熱水濺在了她的手上。


 


“抱歉,都怪我笨手笨腳的。”她仿佛感受不到燙,慌張地先去擦拭桌子,卻又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那張圖紙。


 


倒是秦樂齡,心急之下,一把奪過了張昭兒的手:“張小姐,你的手。”


 


說著,便想要查看傷勢。


 


但她剛掀開袖子,那胳膊便被猛地抽了回去。


 


速度很快,但秦樂齡依舊看到了手腕上那深淺不一的傷疤。


 


“無礙。”


 


彩鳳將袖子往下拉了拉,隨即又說道:“母親心善,救過彩鳳。出嫁之前,一直都是她在照顧我。”


 


“那你們主僕的感情,一定很好吧?”秦樂齡試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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