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別久不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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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發現,我還是愛他的。


看到他哭,總想為他擦幹眼淚。


 


但愛也好,恨也好,如今,都了結了。


 


“裴璟舒,我不恨你,我隻是愛你愛得很痛苦。你什麼都沒做錯,卻是你傷我最深,下輩子,我不要和你再見了。”


 


這樣的日子,太痛苦了,人間也沒甚好的。


 


耳邊好吵,眼皮好沉,我要先睡一覺了。


 


4


 


睜開眼,就是顧至元那張蒼白虛弱的臉。


 


怎麼回事,我還沒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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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撐起身的動作驚動了顧至元。


 


他懶懶地掀開眼皮,看到我醒來,滿臉驚喜:“你醒了!”


 


“師父,你快來,她醒了!”


 


顧至元大聲喊著,不一會兒進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為我把脈之後,他點點頭:“此劫算是過了,往後好好休養,長命百歲不在話下。”


 


我有些不敢置信。


 


被刺開胸腹的痛覺歷歷在目,在床上躺了半個月,竟然撿回了一條命!


 


師父出去替我熬藥,顧至元仍舊守著我。


 


我看著他的臉,不知該說什麼。


 


“你當時為何不走?”


 


他明明可以走的,公主的人攔不住他。


 


“說好的三年,一天也不能少,我顧至元可不是言而無信的小人。”


 


他得意得仰著頭,牽著我的手:“蕭老板,這次救命之恩,你打算用多少銀子報答我?”


 


我有些無奈,這廝,果然滿腦子都是銀子。


 


“以後我掙的錢,都分你一半。”


 


“果真?”


 


“絕不騙人。”


 


他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說要親自出去為我端藥。


 


若沒有顧至元,我此刻已經在閻王殿。


 


胸口隱隱作痛,連帶著往事都面目可憎。


 


隻是為何我會在顧至元這裡?


 


按照裴璟舒的性格,就算我S了,他也不會任由我的屍體被旁人帶走的。


 


但這些都不重要,S過一次,我看開了許多。


 


惹不起的人,我躲得起。


 


養傷的日子很舒心,顧至元不知開了哪個竅,每天變著法地從山下給我帶小玩意兒。


 


雞鴨魚鵝院子裡已經養了一大堆,我也沒闲著。


 


身體略好些,我便開始釀酒。


 


吃飯的手藝不能丟。


 


我端著新釀好的酒去找顧至元,這覆雪第一杯,該由他這個救命恩人品嘗。


 


他在院子裡練劍,老師父立在一旁。


 


“徒兒,你當真不後悔?”


 


“有什麼可後悔的。”


 


“那可是天下絕無僅有的藥,你就這樣給她,你的毒怎麼辦?眼下,你隻剩半年光景。”


 


“師父,您一把年紀少操心,蕭老板做飯那麼美味,都堵不上您的嘴嗎?”


 


“可她沒有傷到心脈,我有把握救她,原是用不上那麼珍貴的藥的。”


 


顧至元停下了舞劍,聲音都有些低沉。


 


“可是師父,您當時說,您隻有五成的把握。五成,萬一她醒不過來怎麼辦?”


 


老師父恨鐵不成鋼,隻是擺了擺袖子:“唉!痴兒!痴兒!”


 


我在門外,心跳如擂鼓。


 


顧至元拿他救命的東西救我!


 


手裡的酒沒端穩,一時不察摔到了地上,碎裂一地。


 


顧至元和老師父同時回頭看我。


 


我有些慌亂,竟不知該如何應對,便一蒙頭跑回了房。


 


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我該如何面對顧至元?


 


生S攸關他戰至一身血紅,兩命權衡他選擇救我。


 


此等恩情,如何償還得清?


 


被子外面傳來拍打聲:“蕭老板,你怎麼跑了?”


 


我被他從被子裡一把撈出來,但心中有愧,仍舊不敢抬頭看他。


 


“蕭老板,說好了我要護你三年周全的,少一天都不許。從前你救了我的命,我理應報答你。”


 


他仍舊是那個腔調:“再說了,要是蕭老板你出事,我該上哪去找人養我?難不成指望我師父嗎?他可比我還窮!”


 


5


 


可他說的都不是重點。


 


“顧至元,你中的什麼毒?”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娘胎裡帶了點出來而已,我都習慣了。”


 


他撫摸著我的頭頂,聲音裡帶著笑意:“要是蕭老板覺得對不住我,往後掙的錢,我可要七成。”


 


心防在他的安慰下潰不成軍,顧至元你這個傻子。


 


命都要沒了,要銀子作甚?


 


在我的一番質問下,顧至元終於說出了他中的毒——梅青。


 


初時不顯,越往後中毒之人便會散發梅香。


 


等到一身發青,便是無力回天。


 


顧至元如今,梅香纏身,甜膩到空氣都有些發悶。


 


我卻覺得這個味道有些熟悉,我一定是在哪裡聞到過的。


 


慢慢回想著我曾經接觸過的人,挨個排除。


 


“謝嬌嬌!”


 


我想起來了,十年前,謝嬌嬌站在裴璟舒身旁,命人杖責我時,便是撲鼻的梅香!


 


“顧至元,謝嬌嬌中過跟你一樣的毒!”


 


釀酒之人,鼻子靈敏。


 


可上次見面,謝嬌嬌身上已經沒有梅香,隻有普通的脂粉香氣。


 


顧至元卻眉頭微皺:“梅青一毒,隻能從娘胎裡帶。”


 


“顧至元,你今年多大?”


 


“二十有五。”


 


相同的毒,相同的年齡,顧至元的身份,昭然若揭。


 


我有些沉默,不知該如何告訴他。


 


他也沉默了,應當是已經知曉了答案。


 


但謝嬌嬌梅香消散活到了現在,就證明此毒不是完全無解。


 


顧至元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對於此事,我們出現了分歧。


 


顧至元覺得老皇帝都S了,他沒有認親的必要。


 


我堅持讓他認親,說不定皇室解此毒輕而易舉。


 


最後還是老師父來拍板,認祖歸宗有其必要。


 


我們就這樣重回了京城。


 


6


 


說來也好笑,認回顧至元,謝嬌嬌在當中出了大力。


 


裴璟舒在朝中隻手遮天,皇室凋敝,來一個顧至元這樣年歲的皇子就是雪中送炭。


 


謝嬌嬌隻是嬌蠻跋扈,並不是蠢人。


 


上次S我,裴璟舒就差點手刃了她,隻因她是皇室血脈才逃過一劫。


 


多一位兄弟對謝嬌嬌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她也並未認出顧至元就是那日血戰到最後的男子。


 


所以,當顧至元改姓謝,上皇家玉牒,賜封勇毅親王時,她比任何人都開心。


 


直到在宴席上看見了我。


 


“賤人,你居然還活著!”


 


謝嬌嬌大驚失色,趕忙命下人將我捉住。


 


可這裡是勇毅親王府,我的話就是鐵律,就連謝至元自己都不能反駁我。


 


這是他自己下的命令。


 


下人無一敢動手,謝嬌嬌怒了,狠狠踹了身邊的丫鬟兩腳:“賤婢,我叫你們拿下她!如今連本公主的話都不管用了嗎?”


 


“皇姐為何要對我的王妃如此無禮?”


 


謝至元趕來擋在我的身前,生怕我再出事。


 


“你的王妃?”


 


“我與她已成婚三年。”


 


我們繼續用著之前的假夫妻身份,可以省很多事情。


 


“怎麼會?她不是裴……哎對,她就是你的王妃!是皇姐我記錯了,今日沒帶趁手的玩意兒,改日我定攜禮親自登門道歉。”


 


謝嬌嬌猛地改口,喜形於色,轉身就走。


 


“如何,知道梅青如何解毒了嗎?”


 


“解毒之法是有,得看蕭老板願不願意配合了。”


 


他搖頭晃腦的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


 


沒等我繼續問,謝嬌嬌拉著裴璟舒就過來了。


 


“璟舒你看,她現在是勇毅親王妃了。”


 


她得意洋洋地望著我,似乎覺得,我成了別人的王妃,裴璟舒就會主動放手。


 


裴璟舒滿臉的不耐在看到我的那一刻變為驚喜。


 


“阿姒,你還活著!我以為,我以為你……”


 


“攝政王,別不懂規矩,離本王的王妃遠一點。”


 


滿心的熱情被這句話澆了個透心涼,裴璟舒有些惱怒。


 


“謝至元,她何時是你的王妃了?”


 


“三年前,有官府文牒。”


 


“我有聖上賜婚,她分明是我的人。”


 


“聖上還想強搶人妻不成?你有賜婚聖旨了不起?我馬上也能弄來一個,你神氣什麼?”


 


謝至元長劍一橫:“怎麼,攝政王還想嘗嘗幾個月前的滋味嗎?”


 


裴璟舒渾身一顫,似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說到底,他隻是個書生。


 


“阿姒,跟我走好嗎?”


 


裴璟舒滿眼期盼的望著我,像一隻流浪了很久的狗尋到了主人。


 


謝嬌嬌在一旁發了瘋:“裴璟舒,她已經嫁做他人婦,你還如此執迷不悟嗎?你看看我啊,我愛了你這麼多年。”


 


謝嬌嬌上前去抱他,被他一掌推開,仿佛碰到了什麼髒東西。


 


“阿姒,我從未碰過這個女人。這十年我為你守身如玉,你信我,你跟我走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


 


謝嬌嬌如晴天霹靂煞白了臉:“你說什麼?你從未碰過我?那我梅青的毒是如何解的?這些年與我共赴巫山的,究竟是誰?”


 


“自然是你的好侍衛,本王怎會與你兩情相悅?”


 


侍衛?


 


謝嬌嬌仔細回想著,突然就抱緊了頭:“不可能,不可能,都是假的。”


 


她失了神志,瘋瘋癲癲地跑了出去。


 


裴璟舒繼續深情款款地看著我:“阿姒,我說的都是真的。”


 


我卻在這一瞬間覺得無比惡心。


 


“裴璟舒,糟踐別人的心意,是會遭報應的。”


 


看著我嫌棄的眼神,裴璟舒有些受傷,他深吸一口氣,問我:


 


“阿姒,我問你,我跟謝至元,你選誰?”


 


7


 


此話一出,就連謝至元都有些手足無措了。


 


他放下長劍,也在等著我的答案。


 


我選誰?


 


接到賜婚聖旨時,我是有些雀躍的。


 


可十年沉寂,一時遇熱也化不開三尺寒冰。


 


那次任由自己被他的人帶走,隻是想確認,我是否仍舊心裡有他。


 


答案是有的,畢竟愛了很多年。


 


但也隻有一點割舍不下了,因為吃得苦頭太多,愛意也抹不平這些溝壑,隻好一點點消耗感情自我療愈。


 


我以為的那次訣別,燃盡了我對他最後的情誼。


 


被謝至元救回來,就是我的重生。


 


想到我剛把謝至元救回來時,他戒備的模樣,以及那夜他為我白衣帶血的模樣,最後定格在謝至元說王府我做主的模樣,再如何鐵石心腸也仍舊會有觸動。


 


我長舒一口氣,吐盡了這些年的渾濁不清,腦子裡一片清明。


 


“裴璟舒。”


 


聽見我喚這個名字,裴璟舒滿臉的雀躍,打了勝仗一般看向謝至元。


 


謝至元呆愣在原地,隻是語無倫次地說:“都好,都好,蕭老板選什麼都對,隻是日後別忘了該分給我的銀子就成。”


 


我將沒說完的話繼續說了下去:“裴璟舒,我記得上次我同你說過,下輩子,不要和你再見面了。鬼門關前走一遭,今天我站在這裡,就已經是我的下輩子了。”


 


裴璟舒的喜色來不及收就僵在了臉上,他詫異地看著我:“阿姒,為什麼?我們曾經那麼相愛,你還說,要為我生兩個孩子,一個像你,一個像我。”


 


我有些煩躁:“那都是過去了,那個我,在你十年前同我和離時,就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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