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裴璟舒和離十年,他成了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我以為我們此生再不會相見。
卻在我當垆賣酒時,來了一道聖旨。
商戶女蕭姒,蕙質蘭心,賜婚與攝政王做王妃。
我頂著S頭的大罪不肯接旨,說我已有夫君。
我的夫君卻在一旁白了臉:“攝政王妃是我娘子?我如何同攝政王搶人?”
1
裴璟舒雙手掐著我的腰,灼熱的呼吸灑在我耳邊,引起我渾身顫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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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姒,你終於是我的了。”
懷抱陌生又熟悉,我的心不爭氣的有些鼓動,卻還是冷了下來。
“裴璟舒,當初是你要和離的。”
我們青梅竹馬,自幼訂親,原以為成婚後也會是一段佳話,可人心易變。
如今再來糾纏,有何意義?
“阿姒,我說過,我有苦衷的。”
“苦衷?你的苦衷就是高中探花郎,迎娶美嬌娘?當真是,好苦。”
遊走在身上的手停了下來,裴璟舒抬起雙手捧著我的臉,眸子裡盛滿了掙扎:
“阿姒,當初公主逼婚,我也無可奈何。若是不同你和離,朝夕間你就會喪命。”
臉上的手溫熱,氣息交纏,身軀靠近,我幾乎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
可這算什麼呢?
遲到了十年的解釋,我已無心再聽。
當初和離是何等的決絕,我十年來,沒有一日敢忘。
“裴璟舒,我說過,十六歲的蕭姒無所畏懼,隻怕沒有你。”
現如今已經沒有你了,我還是我。
“阿姒,我回來了啊。如今先帝已S,新帝年幼,朝堂上已經無人可以威脅我,公主再也不會成為你我之間的阻礙了。”
“裴璟舒,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成親了?”
我垂眸捏著衣擺,心裡有些悲涼。
人不可能一直待在原地,他是,我也是。
眼前人倏然收緊了手禁錮著我的頭,吻鋪天蓋地落了下來。
我拼了命的掙扎,終於在快要窒息時推開了他。
“裴璟舒你瘋了!”
他卻雙眸微紅,狠狠的將我攬在懷裡。
“我沒瘋,我們是皇帝賜婚,天生一對。我親我自己的娘子,何錯之有?”
“我都說了,我有夫君,我不是你的娘子。”
“就你那個軟腳蝦夫君?”
軟腳蝦?
當初的裴璟舒能好到哪裡去,不還是為了保命拋棄了我。
“裴璟舒,我知你權傾朝野,這道聖旨,說是陛下賜婚,實際上隻是你一己之私。可旁人沒有膽子抗旨,我有。若你今日強逼我同你成親,大婚時,你看到的,隻會是我的屍體。”
我強硬的昂著頭,不肯退讓半步。
十年前我輸了個徹底,丟了尊嚴也丟了半條命。
這一次,我決不會重蹈覆轍。
“阿姒!”
裴璟舒輕輕地喚著我,聲音隱忍又痛苦,他將我的頭輕輕按在他的胸膛。
“阿姒,你聽這裡,十年,這顆心,隻為你跳。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能回頭看看我?”
堅實的懷抱,心跳沉穩而有力,就像從前的裴璟舒,張開雙臂,隻為我遮風擋雨。
可如今我已經不需要了。
“裴璟舒,放我走,你若敢攔我,當知曉後果。”
我推開了他,堅定地向門外走去,沒有回頭。
裴璟舒,當年眾目睽睽你將我摁在地上逼我和離時,可曾想過今日會這般求我?
2
我回到酒肆時,顧至元正在翻箱倒櫃找我的金銀細軟,見到我如同見了鬼。
“那攝政王把你放回來了?”
他放下手中的古畫,尷尬的笑了兩聲:“我就是看這東西落了灰,拿起來擦擦,你可千萬別誤會。”
“說好的三年,你該不會言而無信吧?”
我斜睨了他一眼。
我同顧至元隻是假夫妻。
我救他一命,他武功高強,護我三年。
從前賣酒,總是會有地痞流氓來搗亂,自他出現,都安生了許多。
隻是我時時刻刻都得盯緊自己的錢袋子。
顧至元愛錢如命,身受重傷都沒想著去醫館治病,若我不救他,他活不到今天。
每次客人給的酒錢,他總要昧下一兩文。
天長日久的,從我手裡扣下不少體己。
我盯著他把我的東西一件件放回去,一樣都不許少。
“我乃君子,怎會失信!隻是蕭老板,你隻說幫你解決麻煩,沒說你前夫是攝政王啊。白日裡我直接拋下你,你不會生氣吧。說好了我隻是保護你,可沒說要豁出命去。”
確實不會豁出命去,顧至元說過,師門規矩,非S生仇敵不可拔刀。
他們這一派,出刀便是不S不休。
“不怪你。”
江湖人士,最怕的就是沾染上朝廷。
更何況,裴璟舒是那樣的位高權重。
不止他怕,我也怕。
裴璟舒已經不是我記憶中那個人了,我不敢揣度他的心思。
思量半天,我決定離開京城。
這些年錢也攢夠了,遠離是非之地是為上策。
“這樣吧,你隨我離開京城。現在就收拾,等天亮城門一開我們就動身。”
“哎?可我師傅說我父母就在京城,這一離開,我何時能找回父母?”
顧至元不樂意了,他是來京城尋親的。
如今尋親沒有眉目,怎麼舍得離開。
“那你留下吧,我走。”
打定主意,誰也不能攔我。
“可我們的約定還有三個月才到期。”
“白送你了。”
我將他趕出了房間,開始收拾自己的細軟。
良久,門外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正當我疑慮顧至元怎麼突然轉了性子沒來找我討錢時,門被敲響了。
磨蹭這麼半天,估摸著在思考如何開口吧。
心下有些好笑,我還是給他開了門。
“顧至元,你放心吧,我不會少了你的那一份。”
門外,靜淑長公主謝嬌嬌衝我盈盈一笑:“蕭姒,好久不見。”
顧至元正被她的人鉗制著,說不出話來,隻能焦急的看著我。
我的心一瞬間沉到谷底。
那些錐心刺骨的記憶紛至沓來,將我撕了個稀碎。
十年前,也是這樣的夜晚,謝嬌嬌踩著我的手,衝我微笑:“商戶之女也配同我爭?給我打,打到她放手為止!”
一身梅香,高貴淡雅,說完還嫌惡的以手帕掩面。
我SS攥著裴璟舒的衣角,想問他。
我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你成了探花郎,我成了下堂婦?
為什麼,不肯低頭看一看我,連個解釋都沒有?
我張開嘴,卻是抑制不住的痛呼。
抬眼,隻能看到他冷硬的下颌。
我雙手到雙腿被打得血肉模糊,最後暈了過去。
醒來時,正逢裴璟舒和謝嬌嬌大婚。
滿地紅綢,鑼鼓喧囂。
我被扔在難民棚裡,看著丫鬟四處撒喜糖。
從裴府到皇宮的距離,五千步。
是我雙手一點一點丈量出來的。
裴璟舒坐在馬上,我趴在地上,就這樣穿過人流,陪著他一步步走完了全程。
他迎花轎回府時,我傷勢未愈,指甲翻裂,雙手灰塵裹著髒泥。
行人追逐歡呼,偶爾會踩到我的身體,啐一口說聲晦氣。
都是一身紅,緣何會分個高低?
原來,他的是喜,我的是血。
3
我竭力止住身體的顫抖,看著眼前的謝嬌嬌:“你待如何?”
十年了,為什麼又來找我?
“呵,我待如何?裴璟舒為了你這個賤人,居然請旨同我和離。你說,我想做什麼?”
她面色一變,刻薄又跋扈。
周身的護衛立刻上前將我團團圍住。
“裴璟舒想娶你是吧?我倒要看看,他會不會跟一個牌位成親!”
她要S我!
我奮力掙扎,卻於事無補。
皇權之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哪怕她的父親S了,她的弟弟也不能庇護她。
可S我一個百姓,仍舊輕而易舉。
“公主殿下,裴璟舒要來糾纏我,你為何不去與他分說,你為何不問一問我,願不願意嫁他?”
我當然不願。
怨恨在看到他們成親的時候達到頂峰,然後在經年的磋磨中幹枯。
我隻能封閉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我隻當往事如煙,而我還要生活。
但煙如惡鬼,十年過去,復又纏上了我,意欲索命。
“呵,何須如此麻煩。”
謝嬌嬌輕蔑一笑:“隻要你不在了,裴璟舒肯定會回到我身邊,還不趕緊動手!”
謝嬌嬌一揮手,我隻覺得後背一緊,隨即劇痛襲來,長劍從背後洞穿,劍尖裹著血出現在胸前。
枯寂的怨懟夾雜著滔天的憤怒卷土重來,卻隻能在劇痛中啃噬自己的內心。
“我本無意和你爭,為何你們總是不放過我?”
十年了,為何總是陰魂不散!
我還想說話,卻被噴湧而出的鮮血堵住了喉嚨,餘光隻看得見顧至元茫然的臉。
隨即,他像是如夢初醒。
怒色湧上頭,寒芒出鞘,拔劍對敵。
雙拳難敵四手,顧至元是拿命在拼。
我很想告訴他,快走,但我說不出話,口鼻都是血。
痛楚在四肢百骸蔓延,視線裡倒下的護衛越來越多。
顧至元愛穿白衣,此刻卻一身鮮紅。
眼見著護衛越來越少,謝嬌嬌驚呼出聲:“S了他們,快給我S了他們!”
“阿姒!”
不遠處傳來熟悉的呼喊聲,隨即我被攬進一個溫暖的胸膛。
是裴璟舒。
“我看誰敢動她!膽敢刺S攝政王妃,給我將人拿下!”
“璟舒,我是嬌嬌啊。”
謝嬌嬌撲過來,卻被裴璟舒一腳踹開。
他關切的望著我,眼裡是數不清的情緒。
“阿姒,你不會有事的,太醫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堅持一下。”
月色照耀下,似有淚光閃動。
“裴璟舒,為什麼,總是不肯放過我?”
從始至終,我都隻想安穩的生活。
為何連這點東西都舍不得給我?
“阿姒,對不起,是我沒能保護好你。我以為我爬的足夠高,我以為自己足夠為你撐起一片天了,對不起,我……阿姒,不要拋下我。”
裴璟舒不停地懺悔,我卻覺得有些可笑。
十年前未曾看到的臉,如今看了個分明。
“裴璟舒,是你先拋下我的。”
我費力地說著,覺得身體越來越冷,眼皮越來越沉。
“對不起,阿姒,我是愛你的。與你和離非我本意,我隻是,走投無路了。”
他的哭聲越來越大,淚越流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