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侍衛他白切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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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到什麼?”


 


“送你出宮……”


 


祁安笑了,將木簪插在了我頭上,柔聲安慰我說:“沒關系,你還有機會。”


 


8


 


我永遠記得祁安這個笑容,會心的,舒展的,帶著蠱惑的笑意。


 


那天之後這樣的笑容,將無數次出現在他的臉上,一路伴隨他登上了國師之位。


 


但當時,我面對他的笑顏,除了愧疚,還是愧疚:“什麼機會,你說,隻要我能做的,我都會做。”


 


“殿下,你可真好。”祁安看著我,依舊眉眼含笑:”這段時日,我在宮裡也結識了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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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告訴我,太液池裡有個通往宮外的水道,我想通過那個水道遊出宮去,但是你知道的,那裡一直有人看守,所以我需要你替我制造一個機會。”


 


“水道下有機關,而且也不知要花多長時間才能遊出宮外去,你……有把握嗎?”


 


其實我更驚訝的是,太液池的水道,系宮城的布防,這種機密的事情,他到底是無意之間聽到的,還是有意去打聽的。


 


可我的疑問還未出口,他便沉了臉色,問我:”公主還有別的法子嗎?我已聽說,皇上在你生辰過後,就會替你定親了,到時你的宮中,還能容下我嗎?”


 


這話我沒法接,循例公主及笄之後,宮中就不應該留有男子陪侍,他已經是個例外了。


 


定親一事,父皇之前也跟我提過,我拒絕了,看樣子也沒奏效。


 


總之,盡快送祁安走是對的,若他被父皇再要回去,不願屈服,就隻有一S。


 


最怕生不如S,於他於我都是煎熬。


 


這些他肯定也想到了,連怎麼制造讓他下水的機會都替我想好了。


 


他說:”明日,你約三皇子一起去那邊玩,然後假裝不小心將他推下水。我也會跟著其他宮人一起下水去……”


 


“你也不必憂心我,我敢下水,自是有萬全之策。”末了,他又給我吃了顆定心丸。


 


後面的話,不必說,我也明白。


 


水道機關擺在那,聽說穿過機關的任何東西,都會被絞成碎片。


 


即使他沒有上岸,也不會有類似活要見人S要見屍的追究。


 


隻是我沒想到的是他所謂的萬全之策,並不是指他有打開水道機關的法子。


 


第二天我按照計劃,約三皇子去太液池邊玩,趁他不注意將他推下了水。


 


哪知這廂三皇子剛落水,那廂父皇和李貴妃就出現在了花園長廊下。聽見三皇子的呼救聲,兩人都飛奔過來。


 


好S不S的,我們所有人那天帶的宮人都不會水,雖然有兩個勇敢的跳了下去,但是瞎撲騰了幾下就沉了下去,更別提救人了。


 


好在祁安水性極好,順利救上了三皇子。


 


我站在岸上,有些傻眼,劇情明明不是這樣的。


 


三皇子醒轉後,第一時間就指證是我將他推下水的。


 


父皇看了看李貴妃,又掃視了眾宮人一遍:“是這樣嗎?”


 


沒人敢答話,不僅僅是因為真相就是我推三皇子下水的,還因為李貴妃其父其兄其滿門都是朝中重臣,他們得罪不起。


 


隻有祁安沒有回避父皇的目光,他說:“公主可能隻是不小心……”


 


就是這個不小心,坐實了我的謀害皇嗣的罪名,李貴妃聽了之後,立即要求父皇嚴懲我。


 


這種罪循例是要S頭的,就算我是皇親,最輕的處罰也是貶為庶民。


 


好在父皇還是疼我,雖震怒不已,卻隻是下令將我禁足半年。


 


李貴妃的目標好像也不是我,隻是趁著父皇的愧疚之意,要了祁安去雀翎宮做三皇子的近衛。


 


祁安走時,跪在地上給我叩首:“微臣叩謝公主這些年的栽培之恩。”


 


三叩首,一個也沒少。


 


那時我已冷靜下來了,明白他不是在謝恩,而是在謝罪。


 


他利用了我,去攀了李家的高枝。


 


事實證明,祁安的眼光的確很好。


 


跟在我身邊兩年多,一直都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侍衛。


 


可去了三皇子那邊,僅在我禁足的那半年,他的身份和地位,一日高過一人。


 


先是從雀翎宮的一個小小的皇子陪讀,變成御用丹藥房的首席煉藥師的弟子,又因進獻丹藥有功,深得帝王心,最後竟一躍成了大祁的國師。


 


我禁足期間,關於祁安的消息都是從宮人那裡聽來的,就靠著那些傳聞,慢慢拼湊出了祁安被進貢的真相。


 


原來當初父皇命霍將軍攻打他的部族,表面上是因為那個部族牽扯進了一樁叛亂,實際上如他所說,是因為一個虛無的傳說。


 


9


 


傳說上古時期,人間有一個侍神族,是神的奴僕。


 


侍神族的人個個擅長藥理,尤其擅長煉金丹,懂長生之術。族中獲得長生的人,每隔六十年,便會變回嬰孩,再經歷一次成長。


 


最近宮裡都在盛傳,祁安就是皇帝尋找的侍神族後人,他懂長生術。皇帝吃了他的丹藥,日漸身強體健,飛升成仙指日可待。


 


私下裡大臣和宮人們,都紛紛向國師求取仙藥。


 


與此同時,李貴妃在後宮的權柄亦日漸昌盛,母後卻因我推三皇子落水一事,被父皇訓斥教女無方,備受冷落。


 


我們母女的地位漸漸堪憂,連帶著宮人也開始拜高踩低。


 


入冬後,更是將我宮裡燒的紅蘿炭換成了不易燃的青岡炭。


 


我的咳疾犯了,許久都不見好,福珠不顧我的阻攔,偷偷傳信給了母後。


 


她因憂心我的身體,便日日提了食盒去父皇寢殿候著,希望能找個說話的機會。


 


終於在母後生辰那天,父皇喝了她帶過去的一碗雪蛤蓮子羹,母後還沒來得及說話,父皇就吐血昏迷了。


 


緊接著李貴妃帶人從母後寢宮搜出了一個寫著父皇生辰八字的布偶,胸口密密地插著許多繡花針。


 


還是那句話,宮鬥戲歷來都是一環接著一環,環環相扣。


 


而厭勝之術,歷來為宮廷禁制,無解!


 


尤其是對一個熱衷於修仙之道的帝王來說,別說是詛咒,就連一句話說得不夠吉祥,都能觸他的逆鱗。


 


聽說父皇醒來後頗覺身體不適,一連服用了好幾粒丹藥都無濟於事,於是急急召見國師祁安來詢問。


 


我去的時候,祁安正在殿上慷慨陳詞。


 


說什麼修長生之術,最忌諱怨怒之氣,尤其是親近之人的怨憤。兩相克制之下,不僅身體會有損失,長此以往,長生之路亦會受阻。


 


他說的不是人話,翻譯過來就是我母後詛咒了父皇,後果很嚴重,他很可能飛升無望了。


 


這話跟先前害我禁足的不小心同理,等同於沒有查證,直接論罪。


 


李貴妃還在一旁火上澆油:”姐姐平日裡看起來十分慈和,怎會如此糊塗,定是受了奸人挑唆……”


 


賤人不正在挑唆呢嗎。


 


我站在宮門外,聽得七竅生煙,我一直知道祁安心中有恨,但是不知道他恨意滔天。


 


我母後一向仁慈,從未苛待過任何人,他怎麼能與奸人一起構陷她。


 


就連攔我的宮人,都清楚事態的嚴重性,看我的眼神都露出不忍,勸慰我說:“事已至此,公主且回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我還未答話,就聽見父皇急切地問:“現在可如何是好?”


 


祁安的聲音十分清冷:“皇上,怨怒之氣已生,理應徹底斷絕,方能平神明之怒。”


 


言下之意,是要父皇下令處S母後!


 


來之前,我反復告誡自己,事關母後性命,一定要忍耐,不能再驕縱任性。


 


可聽到這句話時,我急怒攻心,一個站立不穩就跌坐在地,咳出一灘血。


 


殿內的聲音,停滯了一剎。


 


宮人扶起我時,父皇已經在下令宣旨了:”皇後無德,利用厭勝之術詛咒寡人,意圖危害江山社稷之本。


 


著,立即打入天牢,三日後,賜白綾和毒酒,屍不入皇陵,名不入皇冊。”


 


他一字一句,猶如五雷轟頂一般朝我壓下來。


 


夫妻之情,父女之義,已全然不顧了嗎?


 


我推開宮人衝進了殿內,見到祁安,就給了他一耳光。


 


我紅著眼,滿是恨意。


 


“殿下,你來了。”他一襲白袍,仙風道骨,看向我的眉眼依舊溫潤如玉,笑著跟我問安,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父皇躺在龍床上,對我大喝一聲:“瑤兒,休得對國師無禮!”


 


李貴妃在他身側,滿臉得意之色。


 


一霎時,我覺得這一屋子人都很荒唐。


 


先是父皇為了修仙,不顧夫妻數十載恩情,要下旨S妻。


 


再是李貴妃,李家明明已經權勢滔天,卻偏偏執著於皇後之位。


 


最後是祁安,那個虛無的傳說害他失去了親人,他又要用它去害無辜的人。


 


當然,我也不覺得自己無辜,畢竟我享受了大祁嫡公主的尊榮。


 


但母後是無辜的,她年少時跟著父皇輾轉受苦,後來即使做了皇後,也從未為難過任何人包括父皇的無數姬妾。


 


我看著變了樣的父皇,發出一陣狂笑:“父皇,你剛剛親口說要賜S的人,是你的發妻!


 


是一心一意愛著你,是數十年陪在你身邊,容忍著這宮裡發生的一切的賀丹儀,她不該是這個結局。”


 


我扯過祁安,”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長生之術,都是他在妖言惑眾,他心裡有恨,他……””


 


“來人,把公主帶下去,沒朕的命令,不許她出鳶飛殿的大門!”


 


父皇眼裡最後一絲慈愛也熄滅了,長生已然成了他不容觸碰的底線。


 


“傳令下去,皇後之事若有人再提,便同罪論處。”


 


我知道此令一出,群臣再無敢上奏替母後求情之人。


 


我的母後,生路已絕。


 


於是冷冷地甩開宮人的手,恭謹地朝父皇行了最後一個禮:”既然如此,那孩兒便同母後一起去天牢,等著父皇的白綾和毒酒。同時,孩兒也祝父皇早得長生。”


 


我笑意譏諷,轉身離去。


 


10


 


走出大殿才發現下雪了,凜冽的寒風,裹挾著碩大的雪花,凌亂地飛舞在我的眼前。


 


我甫一出門,就被寒氣激的劇烈的咳起嗽來,咳到我整個身子都蜷縮在了一塊兒。


 


有人在身後給我披上了一件披風。


 


內裡是柔軟的火狐皮毛,連著一頂風雪帽,將我整個人都裹在其中,被對方抱在懷裡。


 


我該生氣的,但是這個擁抱實在太溫暖舒適了,我慢慢舒展了身子,方才回頭。


 


是祁安,眉眼溫潤的祁安。


 


道謝的話語,瞬間就說不出口了。


 


我動了動,想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他卻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公主該當心自己的身子。”勸慰的語氣甚是溫柔,讓人如沐春風。


 


我看著他,內心湧動著千般情緒,”國師大人一向這麼擅長一邊捅刀子,一邊甜言蜜語嗎?可是祁安,你現在也是我的仇人了。”


 


他偽善的面具,裂開一絲痛色,很快又消失不見。


 


轉身從宮人手裡拿過一把油紙傘,撐在我頭頂,執起我的手扶在傘柄上說:“此去天牢路遠,公主還是帶把傘吧,別還沒到地方就犯病了,平白惹皇後娘娘擔心。”


 


我解下他裹在我身上的披風,扔在了他的腳下,眉眼決絕:“如你所說,本公主也不屑於接受仇人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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