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嘖嘖了兩聲,不禁嘆息道:“沒想到這兩日,你竟然遭遇了這麼多事情。真是可憐。如果不是我,你恐怕就要葬身此處了。如此說來,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周執並未多言,轉身離開。
“诶诶,你就這麼走了?有你這麼對恩人的嗎?”
宋承哲剛想說周執忘恩負義,轉頭就看見秦樂齡捧著一捆炸藥,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怎,怎麼了?”
“這是四夫人身上的炸藥,本來是想炸石門的,現在用不了了。”
“哼。”宋承哲幹咳一聲,“那就充公吧。”
炸藥在手,即便是沒有宋承哲,周執也能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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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秦樂齡沒有回到侯府,而是跟著宋承哲回到了衙門。
左侯爺得到消息,急匆匆地派了管家去接人,卻被六皇子擋在了門口。
“六皇子,我家少夫人如今在此處,您百般阻攔不讓我們帶走,於理不合吧。”
管家嘴上客客氣氣的,眼神中卻透漏著一絲不屑。
說到底,宋承哲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子。承安侯府上下自認為是三皇子的母族,所以並未將六皇子看在眼裡。
“哦,你說少夫人呀。”宋承哲雙手疊起一起,腳下一掂一掂的,腰間的玉佩伶仃作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左經亙那第四個老婆是嗎?那可不行,她是本案的重要要犯,侯府是想包庇嗎?”
宋承哲一邊拒絕著,一邊給承安侯府扣帽子。
想起那個女人,管家便覺得頭疼。
陳谷雪的屍體分明是他收斂的,明明是一個S人了,怎麼會莫名其妙的活了呢?
“六皇子慎言,四夫人已經S了。”
左不過陳谷雪已經毀容了,家中無人,便也沒人作證。
幹脆便抵賴到底。
“哦?那四夫人的屍體在哪裡呢?”宋承哲轉動著手指上的扳指,挑釁地看向管家。
法陣上的棺材已經被悉數取下,裡面一共隻有三具屍體,S法與秦樂齡在殘頁上看到的並無差池。
若說裡面的那個女人不是陳谷雪,那左家便要憑空變出一具屍體來才行。
管家的額頭上滲出汗水,但他強裝鎮定:“四夫人的屍首,定是讓那個女人藏起來了。”
“哦,這樣啊。”宋承哲冷笑一聲,“那你回去請左侯爺安心,我一定問出尊少夫人的下落,讓四夫人的屍骨得以歸還。”
管家見宋承哲硬是不接茬,隻能將話說得直白一些。
“秦家二娘子本就許給了我家世子,自然是該跟我們走的。”
“哦?什麼時候許的?”
“前日裡,聘禮還是小的親自送到秦侍郎府上的。”
宋承哲瞧著管家一本正經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他走近管家,輕聲在他耳邊問道:“所以,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你家世子S的呢?”
管家不知他為何發問,結結巴巴道:“大概,是在送完聘禮以後。”
“胡說!”
管家被這沒由來的一聲呵斥嚇了一跳。
還未等他說話,宋承哲繼續說道:“左經亙至少已經S了四天了,也就是說,在你們將聘禮抬進秦府大門之前,左經亙已經S了。”
“六皇子慎言,前日早晨,小的還見過我家世子。”
“當時他在做什麼?”
“睡覺。”管家說完,便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忽然意識到,那天早上,本準備一齊去送聘禮的世子,怎麼也叫不醒。
當時隻以為是世子鬧脾氣,不想娶秦家姑娘。於是沒有多加理會,便稟告了老爺,先行帶著聘禮去了。
如此說來,那時候的世子,其實已經不在人世了。
“你們謊報左經亙的S亡時間,拿著S人的生辰去下聘,屬於騙婚。秦二娘子,你們是帶不走的。”
末了,宋承哲拍了拍管家的肩膀,沒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與其有時間在我這裡討人,不如趕緊回去看看。你家主子,可是攤上麻煩了。”
13
秦樂齡一直等到管家離開,才從柱子後面探出腦袋。
“多謝六皇子。”
她也是剛剛知道,眼前這沒有正形的男人,竟然是個皇子。
更沒想到的是,這個皇子竟然幫她說話,還將那官府的文書給撤了回來,如此一來,她和承安侯府徹底沒了關系。
她不用陪葬了。
“你不用謝我。”宋承哲將手中的折扇甩開,一邊搖著一邊走,“受人之託而已。”
“誰?”秦樂齡腦子一懵。她實在想不到,會有誰為了自己去求一個皇子。
宋承哲拿扇子在她腦袋上一敲,說了一個“笨”字。
“這世上能為你拼命的,自然是你的父母。”
秦樂齡想到了那個總是小心翼翼討好秦夫人的爹爹:“老頭?”
“你都是這麼稱呼自己父親的?”見秦樂齡點頭,他隻覺眉頭跳了一下。
秦樂齡的父親秦侍郎,是個膽小怕事的人。
但是為了自己的女兒,三番兩次來求見了六皇子。
秦侍郎敵不過左侯爺的權勢,卻又不想將女兒嫁給S人。於是想到了一個迂回的辦法。
宋承哲正在查左經亙,秦侍郎希望六皇子趁此機會能夠驗明左經亙S亡時間。
“秦侍郎還說,如果此道不通,他寧肯拼了那條老命,也要跑去皇上面前,將你保出來。”
秦樂齡想到家裡的那個小老頭,心裡似乎有股暖流流過。
她有些別扭道:“這小老頭,還怪好的嘞。”
宋承哲的心裡劃過一絲苦楚,身為皇室,他最渴望的便是父皇的疼愛。他嫉妒地瞥了一眼跟前的小姑娘,調侃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秦樂齡隻顧一味的傻笑。
笑過之後,又扯著宋承哲的袖擺問道:“我能去見見那個女人嗎?”
一想到那個在牢房裡陰暗爬行的女人,宋承哲便打了個冷顫:“見她做什麼?”
“剛才我想通了一些事情,需要跟那個女人確定一下。”
秦樂齡篤定地看向六皇子:“說不定,會對案子有重大突破。”
本以為隻是一個繡娘失蹤案,但承安侯府的地下挖出大量屍骨,令皇上震怒,要求宋承哲徹查。
聽說貴妃和三皇子得到消息以後,在御書房前跪著求見皇上。可等來的隻有禁足的口諭。
皇上的意思很明確,在屍骨案完結之前,誰也不能插手。
宋承哲盯著秦樂齡,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於是決定讓她去試試。
所以,在那陰暗潮湿的牢房裡,秦樂齡見到了那個趴在床底下的女人。
女人瞪大雙眼,從鼻孔裡傳出一陣如野獸低吼的聲音。
“你個瘟神!果然,但凡沾上你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怎麼能這麼說呢?如果不是我的話,你現在已經S了。”
“那是去陪左郎,我原本是該去陪左郎的。”
“左郎?”秦樂齡蹲在地上,拿著一根木棍在地上畫了畫,“怕是左經亙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了吧。”
“你胡說,我和左郎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們本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秦樂齡聽到這話,咧嘴笑了:“那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還真以為自己是陳谷雪了嗎?”
原本還在憤怒的女人在聽到這話以後,愣住了。
“你在說什麼?我就是陳谷雪!”
“我曾見過陳姐姐,她是一個特別溫柔的女人,斷不會和你這般蛇蠍女人一樣。”秦樂齡早該發現端倪了。
如果說向老侯爺進言陣法的是陳谷雪,那她必定會知道自己要被獻祭。又為何會心甘情願嫁過去?
那麼,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那個給老侯爺出主意的女人,並不是陳谷雪。
“或許,我應該叫你,碧珠。對吧?”
秦樂齡與陳谷雪的一面之緣,是在長姐的及笄禮上。
秦夫人不讓秦樂齡出席,她便溜進後廚偷吃。正巧遇見了迷路的陳谷雪。
陳谷雪見她灰頭土臉,以為她是餓極了,便返回席中,讓自己的丫鬟送了些吃食過來。
那個送吃食的丫鬟,便是碧珠。
“你胡說!我是陳谷雪,我是左郎的妻子!”
“我第一次見你,你便提起了當初贈食之事。隻為讓我相信你是陳谷雪。但這件事,除了陳姐姐,隻有她身邊的丫鬟知道。”
碧珠捂著耳朵,不想聽她繼續說下去。
可秦樂齡偏要說得大聲:“想必你也是用這個方法哄騙了左經亙。你身為陳谷雪的貼身丫鬟,必定對她的事情了如指掌。況且你的模樣和嗓子都毀了,自然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碧珠扭動著身子向前爬,猛地將一隻手穿過鐵柵欄,朝著對方的喉嚨逼近。
秦樂齡一驚,嚇得向後跌坐。
好在,沒有摔在地上,她轉過頭,正對上周執的臉。
“诶,神棍,你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
周執換了一身幹淨的衣物,不再是地下那個狼狽的模樣。
或許因為有了同生共S的經歷,兩人之間的態度也沒之前那麼疏離。
周執清了清嗓子,說道:“這個女人疑點太多,過來看看。”
秦樂齡似乎沒有聽見,而是嗅了嗅鼻子:“好香呀。你還專門回去沐浴了?真是個講究人。”
周執的一張臉,燒得通紅。
六皇子縮在角落裡,強忍著沒讓自己笑出聲來。
他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卻聽周執幽幽開口:“憋久了,對身體不好。”
周執的確是回去沐浴了,而且還洗了七八遍。掉入屍坑,緊接著又跟仵作驗了左經亙的屍,身上臭得厲害。
但好在,他們之前懷疑的事情有了結論,左經亙中得的確是南疆蠱毒。
這種蠱毒並不常見,隻有南疆的族系的人才會有。
“你為什麼要S左經亙?”周執言簡意赅。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碧珠的聲音沙啞難聽,雖然嘴上不承認,但是她的眼神閃爍,身子不自覺得向後縮了一下。
“我們查過陳谷雪,幹淨得如同她的名字一樣。”宋承哲雙手環胸,斜靠在牆上,看戲似的盯著碧珠,“倒是她身邊的丫鬟,詭異得很,不僅懂得邪術,還懂得南疆方言。”
宋承哲在周執驗屍的時候也沒有闲著,隻不過管承安侯府的老人稍稍一打聽,便知道當初侯爺並不準備留下碧珠。
那時候的碧珠瘦小可憐,操著一口別人聽不懂的方言,幹活也毛毛躁躁。
偏生表小姐心善,收下了她。
自此二人便做了十多年的主僕。那一口方言也慢慢改了,有時說話語氣還和表小姐有些相似。
但承安侯府的下人依舊不喜她。因為這個人很邪門。
門房的兒子趙三看上了碧珠,幾番求娶無果便想到了一個下三濫的招數——生米煮成熟飯。
當趙三將碧珠誘騙進屋子,行不軌之事的時候,突然狂性大發,雙眼充血,拿著一把大刀衝回了家,將家裡的父母以及弟妹全部斬S,最後拋開自己的肚子,以及其詭異的姿勢將自己的腦袋裝進肚子裡。
衣衫凌亂的碧珠從始至終都掛著淡淡的微笑,仿若這血腥的一幕與她無關。
“我曾在書中看過,南疆的女子不得跟外族通婚,否則會觸發身上的情蠱。”
情蠱一旦被觸發,輕則精神失常,重則性情暴戾最後自S身亡。這趙三便是觸發了情蠱。
“他活該!他該S!”即便過了很多年,碧珠想起那個令人惡心的男人,還是覺得他S得太過輕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