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們心虛,他們怕厲鬼索命。”
“他們?”
“壞事做多了,就怕了。”陳谷雪順著繩索下滑,倒立在半空中,腦袋挺直前身,那模樣,和蛇並無二致。
“承安侯府害人無數,需要用自家人的血來鎮壓。可是他們舍不得左家金貴的血脈,便想到了娶妻這條路。”她的眼睛依舊盯著秦樂齡,“我跑不掉的,你也跑不掉。”
嫁到承安侯府,就意味著是左家的人。
如果能鎮壓住惡鬼,犧牲一兩個外姓媳婦,對他們來說,無足輕重。
如今陳谷雪是敵是友,尚不分明。周執隻能觀察著周圍的地形,一邊與陳谷雪拖延。
“既然承安侯府草菅人命,你可以作為證人揭發他們。我保證,會為你們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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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道?”陳谷雪發出一陣桀桀桀的笑聲。
“你笑什麼?”
“這法子,還是我跟那老賊提的呢。”笑聲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滿腔恨意,“可那老東西,過河拆橋,竟然想將我也一齊燒S。可惡!可惡!”
秦樂齡腦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可是現在的場景實在是太過於恐怖,她來不及細想。
卻聽周執神色淡定道:“既然你痛恨承安侯府,那更應該跟我們離開。”
“不,我不會離開左郎的,我要和他葬在一起。”陳谷雪惡狠狠地看向秦樂齡,“該S的是你。”
周執眼尖,看到陳谷雪從黑色的袍子裡掏出一樣東西。
他反身護住秦樂齡的腦袋。
隻聽轟隆一聲,有碎石從頭頂墜下。
秦樂齡縮在周執的懷裡,用手扇走眼前的灰塵,隨即心下一沉。
“她,她把洞口炸掉了。”
轉而,她又看向陳谷雪,質問道:“為什麼?”
“因為你該S,你就是個災星,誰碰到就會倒霉。”陳谷雪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都是你,害S了左郎。”
別人或許不知,可是她對於京城中的各家小姐卻熟悉得很。
禮部侍郎家名義上的二小姐,實際上就是個瘟神轉世。但凡她所到的地方,必定會有倒霉的事情發生。
她在與老侯爺商量過五夫人的人選時,便提到過這點。
當時老侯爺不以為意,隻是淡淡說道:“娶進門就埋了,霉運自然就消散了。”
他們原本盯上的,就是秦侍郎的私生女。
可是萬萬沒想到,人還沒娶到,霉運先進了門。
9
瘋了,這個女人絕對是個瘋子。
秦樂齡和周執站在洞口下方,觀察著炸毀情況。
忽然,她覺得身後傳來一陣涼意。
陳谷雪趁機從後面慢慢靠近,纏在秦樂齡的身上,用舌頭劃過她的脖頸,隨即陰森開口。
“秦樂齡,你就呆在這裡,跟我一起為左郎陪葬吧。”
湿黏的氣息圍繞著秦樂齡,她感到一陣惡寒。
“雖然左經亙長得還湊合,但我的命貴,讓我陪葬,想得美。”
她想擺脫這女人,卻怎麼也擺脫不掉。隻覺得呼吸越發困難。
周執上前一步,卻被陳谷雪用眼神制止:“你想她S得更快一些嗎?”
“你想為左經亙陪葬,徵求過孩子的意見嗎?”
“孩子?”陳谷雪一愣。
恰在此時,被爆炸聲嚇到的嬰兒終於發出了啼哭聲。她似乎這才想起來,棺材中,還藏著一個孩子。
周執沒有給她反應的時候,從身後抄起一把匕首,朝著其中一個棺材的方向擲去。
“不!”
那把匕首無法瞄準秦樂齡身後的陳谷雪,卻可以精準的切斷懸吊棺材繩索。
陳谷雪大叫著,朝著棺材的方向爬去。
可是已經晚了。
啪的一聲,棺材的繩索斷了。
“孩子!”
“我切斷的是另一口棺材。”周執拉回想上前一步的秦樂齡。
周執通過啼哭聲,早已判斷出嬰兒所在的棺材。所以他故意切斷了旁邊的那口棺材。
而陳谷雪愛子心切,又事發突然,沒來得及判斷。
隻見棺材從半空中狠狠地砸了下來。砸斷了陳谷雪的腿,砸穿了這詭異的陣法。
這地下,竟然還有一層。
秦樂齡湊近了看了兩眼,隨即“啊”了一聲。
“這這這……這老東西想要鎮壓的是這個!”
周執順著秦樂齡的手指向下看去,目光所及,白骨皑皑。
他們終於明白了,陳谷雪口口聲聲鎮壓惡鬼,鎮壓的究竟是什麼。
10
秦樂齡找了一根繩索,將昏迷不醒的陳谷雪綁了起來。
隨即找到了棺材裡的孩子。她第一次看見這麼小的孩子,可能是在地下時間太長,營養不良,所以又黃又瘦。
在簡單的固定處理好自己腿上的傷後,她抱著孩子,找到周執。
這一層的地下,簡直可以用人間煉獄來形容。
這些屍體有些已經隻剩下骨頭,有些卻像是剛S去不久。
周執懂得一些仵作知識,大致可以判斷,這些屍骨,全部都是女性。而S亡的時間各有不同,最早的有十年之久,最近的才幾個月。
秦樂齡見周執捂著鼻子,蹲在一個女屍的身前,翻看著她的手指,不禁問道:“你認識?”
周執搖了搖頭。
轉身看到秦樂齡好奇的目光,不禁回答道:“我看她的手,起了繭子,生前應該是個繡娘。”
“那其他人呢?”
“我隻是略懂一些,不是真的仵作。”
“那你可以做法,超度他們嗎?”
周執的臉色越來越黑,終於忍無可忍。
“我不是道士。”
秦樂齡自覺噤聲。
但過了一會兒,她又低聲嘟囔著:“神棍隻能看八字,不能做法嗎?”
可巧,這聲音傳到了周執的耳朵裡。他一把抱過秦樂齡手中的孩子,臉色不善的瞅了她一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周執一直秉承著不與他人論長短的準則,可是到了秦樂齡這裡,卻屢屢碰壁。
他緩了緩呼吸,找到一處幹淨的地方,就地打坐。
“休整一下,一會兒我們就離開。”
這屍坑,有一處石門,想必就是用來扔屍體的。
陳谷雪身上還有多餘的炸藥,她炸洞口是有算計過用量,生怕炸藥多了,將祠堂裡左經亙的棺材也一齊炸飛。
她對左經亙的愛,近乎偏執。
但此時,秦樂齡卻慶幸這份偏執,既沒有讓她和周執直接葬身此處,又給他們留了炸開石門的機會。
而一旁的周執,心裡卻惦記著另外一件事。
之前與宋承哲對弈,無意間聽他嘮叨了幾句。
他說,前幾日,有個男人攔了左經亙的轎子,說他強搶民女,結果被暴揍了一頓,扔到垃圾堆。
男人氣不過,拖著殘廢的身子,敲了鳴冤鼓。
聖上不想管這種沒憑沒證的事情,畢竟牽扯到的,是貴妃的母家。於是就甩手給了宋承哲。
宋承哲見過男人,幾乎是一問三不知。
隻知道他的妹妹是個繡娘,兩年前進了承安侯府,每個月會按時往家裡寄銀子。
但是最近幾個月,他的妹妹突然沒了消息,承安侯府的人說她手腳不幹淨,被趕出府去了。至於去了哪裡,沒有頭緒。
如今想來,那個S去的繡娘,可能就是男人失蹤的妹妹。
周執還在想著,忽然耳邊傳來一陣爆炸聲。
這威力比剛剛炸洞穴要大得多。
眼前煙霧彌漫,周執的耳朵陣陣嗡鳴。
好不容易恢復一點聽力,他看著趕過來的秦樂齡,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道:“你怎麼現在就炸了!”
兩人面面相覷,又同時開口:“不是你?”
他們轉身,齊看向被炸開的石門。
門口站著一個男人,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11
宋承哲奉命調查鳴冤鼓繡娘一案。
根據線索,找到了這處藏屍地點,可不成想,剛剛把門炸開,就看到令他炸裂的場景。
一向清冷如謫仙的周執,竟然滿身汙垢的出現在屍體堆裡。他的旁邊,還有……一位小姐和一個襁褓裡的娃娃。
儼然一家三口的模樣,
“周執啊周執,沒想到你深藏不漏,什麼時候老婆孩子都有了。”
“我不是,你別胡說。”
“我沒有,你別胡說。”
宋承哲身子微微後仰,一副你猜我信不信的模樣。
周執並沒打算解釋,隻是簡單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宋承哲講了講。
他指著不遠處的女屍,說道:“根據你之前和我說的體貌特徵,那邊那具屍體,應該就是你要找的繡娘。”
那繡娘的哥哥為了討回公道,以自己性命相抵敲了鳴冤鼓。
所有人都說他是想從承安侯府敲詐點錢財,卻不想,他的妹妹真的葬身於此。
還不等宋承哲繼續追問,忽然覺得身子一沉,懷裡莫名的多了一個幹巴巴的小娃娃。
“這該不會是那繡娘的遺腹子吧。”
秦樂齡聽到此處,忍不住皺眉:“這位大人,您的想象力還蠻豐富的。”
她還不知道宋承哲的真實身份,隻以為是來查案的官府人員,誤打誤撞的算是救了他們二人。
周執則是正色道:“他叫幸兒,是左經亙和他四夫人的孩子。”
“左經亙的四夫人?不是早就S了嗎?”
“沒S成,綁在那裡了。她好像知道,這些屍體是怎麼回事。”
宋承哲眯著眼,順著周執的手指看向那個斷了腿的女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簡直不能稱之為是個人了。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甚至散發著一個焦臭味。
宋承哲揮揮手,立馬就有侍衛上前,將陳谷雪帶走。
這裡的屍體數量太大,一時搬運不出去。宋承哲便讓人先將此處封了,派人看守。
又令人去尋找仵作。
一切安排妥當了,才一臉憐憫的看向周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