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侯爺找到周執算八字,隻不過是想讓旁人以為他們家想娶一個八字夠硬的少夫人,來為左家傳宗接代。
而實際上,秦侍郎一直在黨派之中屬於中立位置。作為三皇子母家,承安侯府為了拉攏秦侍郎,主動提出了結親。
所以,不管左經亙是S是活,隻要這門親事在,那秦侍郎便和三皇子是綁定的。
“你可知道左經亙前四位夫人是怎麼S的?”
周執愣了一下,他並不熱衷於這些八卦。
“左經亙的第一任夫人,是被一根金釵戳穿喉嚨;第二任夫人,是被倒下木樁砸到了腦袋;第三任夫人,是失足落水;最可憐的是第四任夫人,本是懷了身孕在莊子裡休養,誰知莊子走了水……”
周執皺著眉:“所以你覺得,你也會跟她們一樣的下場?”
“我在左經亙的書房裡,發現了一張殘頁,似乎是什麼秘術,需要祭獻五個人。”秦樂齡的聲音裡,聽不出悲喜,隻是聲音平淡的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我猜,我該是S於活埋。”
Advertisement
金命的S於金釵,木命的S於木樁,水命的S於溺水,火命的S於火災……秦樂齡是土命,她推測,自己的S法可能是陪葬。
“嘖,千防萬防,沒想到是埋在井底。”
“可你畢竟是侍郎的女兒。”周執猜測,承安侯府不會膽大到這種程度,公然謀害朝廷命官的女兒。
秦樂齡坐在洞口處,輕輕甩動著自己那隻受傷的腿。還好,能夠再堅持一段路程,不然這麼小的洞口,沒有人能夠背著她過去。
她轉過身,摸索著朝洞口的方向爬去。
“在此之前,你可聽說過秦家還有個二小姐?”
6
秦樂齡在秦家,是見不得光的存在。
坊間傳聞,秦夫人善妒,所以秦侍郎的後院幹淨地像一塊白布。可秦樂齡就是那塊白布上的一塊汙漬。
很少有人知道,秦家的後院裡,還住著一位秦侍郎的私生女。
秦樂齡並不知曉自己的生母是誰,隻知道自己在牙牙學語的時候,曾跟在大姐姐身後,朝著秦夫人喊了一句母親。
原本一臉慈愛的秦夫人,忽然變了臉色。
秦夫人人很好,不像外界傳言的那般兇悍。秦家大小姐的吃穿用度,秦樂齡也一樣不少,隻是她從來不允許秦樂齡喊自己母親,也鮮少讓她出門。
秦樂齡就像個透明人。
承安侯府初來求親的時候,求得是秦家大小姐。
一向端莊大方的秦夫人,在得知消息後,砸碎了屋裡所有的瓷器。
末了還不解氣,指著秦侍郎的鼻子警告道:“你若敢讓女兒給承安侯府做續弦,來保證你的仕途,我就跟你合離!”
秦樂齡趴在窗下,聽見爹爹小心翼翼地安撫著:“我打聽過了,左侯爺想要找個土命的女子,咱閨女八字不合。”
秦侍郎說得信誓旦旦,這讓秦夫人那顆懸起來的心,終於放在了肚子裡。
畢竟,承安侯府好歹算得上皇親國戚,他們得罪不起。如果左侯爺真的要硬娶,他們也沒辦法。
但他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左侯爺第一次求親不成,又想方設法繞過秦侍郎,拿到了秦樂齡的生辰八字。
還被周執批了命硬的命格。
第二日,左侯爺便火急火燎地跑去下聘了。
秦樂齡也不想嫁啊,可是承安侯府給得實在是太多了。
滿滿一條街的聘禮啊。這讓一直處於透明的秦樂齡,第一次感覺到了被重視,什麼克妻傳言瞬間拋到了腦後。
“而且,左經亙這個人吧……嗯,長得還不賴。”
所以,當秦樂齡看見裝著左經亙屍體的棺材時,愣了:好好的小郎君,就這麼沒了?
“能把貪財和好色說得這麼理直氣壯,著實為難你了。”
“我爹膽子那麼小,肯定不會為了一個私生女跟承安侯府撕破臉的。”
她要想辦法自救,隻要能證明左經亙是S於送聘禮之前,那承安侯府就是騙婚。鬧到皇帝老子那裡,她也有理。
即便秦樂齡表現得很樂觀。但周執還是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一絲失落。
兩人一前一後,在洞裡爬了很久。
直到前方隱隱開始有了光亮,而洞口也逐漸變大。
這一路,周執都跟在秦樂齡的後方。借著微光,他看到自己的手上滿是血跡。
那血是從秦樂齡的腿上流出來的,但是那個看似嬌小的小女生愣是一句話都沒說,忍著疼痛一直往前爬。
周執握緊拳頭,從側方越過秦樂齡,然後將其背在了背上。
“周大人?”秦樂齡一驚。
“你爬的太慢,我背著你還快一些。”
“周大人,你的耳朵為什麼這麼紅?”
“凍得。”
秦樂齡伸出手,悄悄摸了摸周執的耳垂。
胡說,那耳朵明明發燙,怎麼會是凍得呢?
7
順著那光亮,他們終於爬到了盡頭。
周執站在側上方,隻覺詭異極了。
他們像是處在一個倒扣的碗中,四周牆壁貼滿了驅邪避煞的符紙。
地面的正中間,如鬼畫符般畫了五個角,而每個角的正上方,各掛著一口棺材。
秦樂齡咽了一口唾沫,開口道:“這是那張殘頁裡畫得陣法。”
他們站在上方,能清楚得看到那五口棺材。其中三個被釘S,另外兩個卻半敞著,很顯然裡面是空的。
按照殘頁裡的陣法,五個角分別代表著五個祭品。
左經亙S了四位夫人,按理說,不應該有兩口空棺材才對。
兩人順著繩索滑了下來。周執這才看清,那周圍除了符紙,還有一些殘餘的食物,以及……一些衣物。
散落在地上的包子尚有餘溫,說明有人剛剛來過。
秦樂齡的眼神明顯有所閃爍。
“有人在這裡生活……你是不是認識?”
周執的眼神很篤定。從剛剛與秦樂齡的相處來說,她並不像是膽小怕事的人,可是剛剛在靈堂,因為怕鬼而抱著別人大腿的行為,著實太過反常。
秦樂齡撓撓腦袋:“我,我才來了承安侯府兩天,怎麼會知道這地下會住著什麼人呢?”
“哦?是嗎?這麼說來,秦二小姐昨日也在此處守靈了?”
秦樂齡點了點頭,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周執說道:“那靈堂昨日裡可鬧鬼了?”
“鬧,鬧了吧?”
周執向前一步,秦樂齡便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既然知道靈堂鬧鬼,秦二小姐今夜為何還敢守靈?”
“愛,愛夫心切?”
可她明明是一個在想方設法都要逃離承安侯府的人。
“再不說實話,我們可就S在這裡了。”
秦樂齡退無可退,被逼到了牆角。
“是,是陳家姐姐。”
左經亙的第四任夫人——陳谷雪,傳說那個懷著身孕葬身大火之中的可憐女人。
“昨日守靈時,我碰到的。她因為太餓了,出來偷貢品。”
秦樂齡與陳谷雪曾有過一面之緣,雖然昨日她被陳谷雪那毀了容的臉嚇了一跳,但終歸出於憐憫,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今夜,在陳谷雪再次出來偷拿食物的時候,她假裝害怕,絆住了周執的腳步。
“那你知道她住在這裡嗎?”
秦樂齡搖搖頭:“我隻知道她被人迫害,害怕被發現,便一直躲在後院。但我也沒想到,她會躲在這種地方。”
陳谷雪是侯府夫人的娘家外甥女。由於父母早逝,她便孤身一人來投靠承安侯府。與左經亙從小一起長大,算得上青梅竹馬。
可是即便郎有情妾有意,也抵不住陳谷雪的家世給不了侯府任何助力,所以她眼睜睜地看著表哥娶了三房夫人。
直到第三房夫人S後,身為姨母的侯府夫人拉著她的手說道:“雪兒,你是我自小看大的,最為放心。你和亙兒的事情,我都知道,你既然有心氣絕不做妾,那姨母便成全你們。”
於是,陳谷雪成了左經亙的第四房夫人。
兩人度過了一段舉案齊眉的日子,直到陳谷雪被發現有了身孕。左經亙的神色一日比一日的緊張。
他也害怕自己克妻的傳言。
於是連夜將她送到莊子上去休養。安排了最好的侍衛以及穩婆,就等陳谷雪將孩子生下來。
但她依舊沒有逃脫厄運,在臨產前的一天,莊子裡起了一場大火,不少人葬身火海。
陳谷雪被承安侯府的人從廢墟中挖了出來,裝進棺材,懸掛在法陣之上。
可能陳谷雪命不該絕,她沒S成,並且在棺材裡生了孩子。
“既然她沒S,為什麼不離開這裡?”
“陳姐姐說,她被毀了容,無依無靠,而且還帶著一個孩子,根本沒辦法在外生活。”秦樂齡的確有建議陳谷雪跟她一起離開,卻被拒絕了,“如果是我在棺材裡醒過來,看到這法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是承安侯府的局。
要的就是陳谷雪的命。所以她隻能躲在這裡,苟且偷生。
“等等,你說她在棺材裡生了一個孩子?”周執敏銳的發現了問題,在靈堂中,他聽到的那聲音,不是貓叫,而是嬰兒的啼哭。
白日裡人聲喧哗,嬰兒的啼哭聲太小,所以沒有人在意。而到了晚上,寂靜的環境中,更容易聽到啼哭的聲音。
見秦樂齡點頭,周執抬頭看向上方的弧形原頂。
“所以,我們現在的正上方,就是承安侯府的祠堂。”
周執大約判斷出了位置。
陳谷雪外出尋找食物,不能帶著孩子,所以找不到母親的孩子才會啼哭。那麼,當時他們聽到的聲音,就是從這裡發出來的。
8
周執觀察著四周,除了剛剛他們爬過來的洞穴,並沒有其他的出口。
她應該還在這裡。
而且,他並沒有聽見孩子哭鬧的聲音,該是陳谷雪和孩子在一起才對。
周執再次抬頭:“這裡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那三口棺材。”
“四夫人,出來吧。”
周執試探著朝著上方喊了一聲。
嘎吱。
是棺蓋被打開的聲音。
秦樂齡順著聲音向上看去,一雙赤紅可怖的手,正搭在棺木上。
隨即,陳谷雪露出了半個腦袋,警惕地看著下面的兩個人。
“你來啦?”她緩緩張口,聲音嘶啞難聽。
秦樂齡緊張得抓著周執的胳膊。不知為什麼,原本覺得有些可憐的陳姐姐,現在卻覺得極其詭異。
“陳姐姐,原來你一直住在這裡嗎?”
“是啊,左郎活著的時候,常會在井口給我們母子倆送些吃食,現在他走了,我們娘倆無依無靠。”她邊說著,邊扭動著身子,如同蛇一般爬伏在棺木之上。
陳谷雪的身子全部被燒傷,整張臉都已經畸形,唯獨兩顆眼球,瞪得很大。被她盯上,總會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如今左經亙已S,你的孩子是承安侯府唯一的繼承者,想必左侯爺也不會為難你。”
“是嗎?”陳谷雪翻了一個身。那新長出來的肉讓她瘙痒難耐,嘴裡不斷發出低吼。
“那老賊,或許能留下幸兒,但是,我倆肯定活不成。”那棺材裡的孩子,取名叫幸兒。
陳谷雪盯著秦樂齡,雖然沒有面目表情,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幸災樂禍。
“四夫人,你為何如此篤定?”周執擋在秦樂齡的身前,擋住了陳谷雪的目光。
隱隱中,總覺得這位四夫人對秦樂齡有著莫名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