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送你一朵苦水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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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眼睛,認真地問:「楚緒,我喜歡你。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他頓了頓,又補:「做我一個人的苦水玫瑰。」


 


像有一萬瓶冰鎮汽水在我腦子裡同時被打開。


 


噴湧的氣泡帶著甜蜜和刺激。


 


我說不出話。


 


我難得不好意思,輕輕點了點頭。


 


下一秒。


 


他俯身,溫熱的唇貼在了我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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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緊抱著我,我靠在他胸膛,聽見了他急促而猛烈的心跳。


 


他聲音模糊,像是呢喃,又像是承諾:


 


「喜歡不太貼切。」


 


「應該說——」


 


「我愛你。」


 


【傅澤驍番外】


 


一開始,我對楚緒印象並不深。


 


大學的導師給我寫了一封引薦信,很鄭重地拜託我給她個機會。


 


她學歷並不佔優,不過好在科研和實習經驗豐富,我也就順水推舟,把她留下了,但也是沒交給她什麼重要的事情。


 


對她改觀是有一次競標時,臨到要上場了,當時我重用的那個特助突然發現方案拷貝成修改前的版本了。


 


我很生氣,底下的人都低著頭,沒人敢說話。


 


楚緒推開門,探頭進來。她說,傅總,我這裡有修訂版。


 


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寡言的新特助。


 


後來我問她,這本來不是她的事情,為什麼會拷貝有備份。


 


那時的楚緒臉頰上還有點少女的嬰兒肥,笑起來時眉眼彎彎。


 


她說,在其位謀其職,我不知道傅總你不放心我新來的,不敢把重要的事情交給我做,我就隻能自己下來多多學習這些方案內容,爭取快點進步,好讓你放心把工作交給我。


 


後來我漸漸地試著把工作交給她去做,卻發現這姑娘每次都做得很好。她工作經驗不足,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但她很耐心也很堅韌,不懂的地方就到處找前輩問,拿不下的方案就拼了命地啃。


 


漸漸地,我開始把更多重要的工作交給她。


 


她進公司兩年後,我原先的那個特助離職,成薇進來了。


 


成薇更像是生活助理,陪著我應酬和出差,而公司內部的項目和合同,幾乎都交給了楚緒。


 


她成長得很快,超乎我的想象。


 


她已經成了可以獨當一面的高級特助。


 


陳承不止一次地想挖她走,楚緒都沒同意。


 


陳承咬牙:「我給她開那麼好的條件,她都不走,你給她灌什麼迷魂湯了?」


 


後來我和楚緒在一起之後聊到這個話題,楚緒咯咯笑,她說,我覺得陳承看起來比你還不靠譜,我要是過去了,肯定還得給他當保姆。


 


不過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楚緒內心的想法。


 


聽了陳承的吐槽,我突然福至心靈,我想,楚緒會不會是對我有什麼意思?


 


我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避嫌,而是我倆要是公開了,會不會對她工作有影響?


 


我開始不由自主地觀察楚緒。


 


她是對我很尊重不錯,有時甚至諂媚得稱得上一句狗腿,但橫豎看來也沒有喜歡的意思。


 


不喜歡就算了。


 


笑S,也不是很稀罕。


 


楚緒喝多那次,當著一眾高管的面,逼著我辭職去考研。當著其他人的面,我一邊敷衍一邊半拽半摟把她拉走了,其實我心裡都快笑S了。


 


看著她迷迷糊糊的臉,我樂得不行,這姑娘怎麼這麼有趣?


 


一旦接受了楚緒很有趣這個設定,我就開始發現,她平常其實是個很愛笑的人,可能隻是不敢對著我笑嘻嘻的。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對她的關注越來越多。


 


接到西京計劃這個項目介紹時,我腦子裡已經有了公司未來的大致規劃。


 


這個項目看似眼下不吃香,但在長遠的未來看來,這種國家工程帶來的利益不可小覷。而且,建設西部,說起來,也是一個很有情懷的事情。


 


在這些種種利益分析之下,有個隱秘的想法忽然冒了出來。


 


我記得,楚緒的家鄉就在西北。


 


後來我帶著楚緒和汪辰陽一起去了西京計劃的各個項目地。


 


一路上,她讓我對她的印象一再改觀。


 


來之前,我以為楚緒是個表面穩重踏實,實際內心很活潑的一個人。


 


但在西北呼嘯的夜風裡,她說出她拿工資資助貧困地區的孩子之後,我第一次有了我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的感覺。


 


說出這件事時,她的表情很平和,也很溫柔。


 


她的眼睛裡印著篝火躍動的火焰,亮亮的。


 


在那一瞬間,我清楚地感覺到了我的心在因為她而加速跳動。


 


在茫崖那天晚上,我開完視頻會議後,發現楚緒不見了,一問汪辰陽才知道她早就出門了。


 


已經過去很久了,我給她打了很多電話,無一例外是關機。


 


我不敢想,她一個女孩子,在這種地方會遇到什麼事情。


 


我第一次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覺,隻覺得全身的血都在倒流,心裡根本不敢往壞處想。


 


當我在街頭看見她時,隻覺得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壓在心頭的勁一下子松了,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抑制的情緒和怒火。


 


我第一次這樣失態。


 


但我沒想到她是去掃墓了。


 


給她父親掃墓。


 


那天晚上,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街上特別空曠,仿佛全世界都隻剩下我和她了。


 


她給我講了她的故事。


 


她把她自己深埋在塵沙裡的回憶挖出來,給我看。


 


原來她的小名叫仁青。


 


我問她,仁青是什麼意思。


 


她說,在藏語中,仁青的意思是珍貴的寶物。


 


我想,這名字取得真好,她確實是個未經發現的寶物。


 


也許到現在為止,我是唯一一個看見寶物真實光芒的人。


 


我雀躍,但又因為她說的話感到心疼。


 


如果她不說,我永遠也不會想到,她原來並不喜歡在辦公室中當什麼助理,她的夢想是成為建造鐵路和橋梁的工程師。


 


偉大的夢想。


 


而我喜歡她——


 


在高原的浩蕩夜空下,我無比清楚地意識到這個事實。


 


我沒有道理不幫助她。


 


我喜歡她,所以我希望她得償所願。


 


後來楚緒去英國深造。


 


當時我三十了,我媽急得不行,成天給我安排相親。


 


我想方設法推了。


 


最後她發火了,她說,你到底想怎麼樣?你就算喜歡男人,你也給我個準話行不行?


 


我沒辦法了,隻好跟她說,我有喜歡的人,不是男人。


 


我媽半信半疑看我一眼,下一句就是:是小楚嗎?


 


我驚訝於她居然這麼敏感,但也隻能老實點頭。


 


她總算松了口氣。


 


她絮絮叨叨說, 小楚挺好,等她進修回來,你就加把勁,把人家追到手, 再過兩年就差不多該結婚抱孩子了。


 


我無奈,媽, 你也太急了吧,人家都還不一定看得上我。


 


她上下掃我一眼,嘟囔,也是。


 


不過幸好,楚緒也是喜歡我的。


 


天知道她答應我的時候我有多高興。


 


我曾經以為我這輩子不會喜歡誰了,直到遇見她。


 


就像曾經我不理解我爺爺為什麼會對西北有著那樣強烈的情懷, 直到遇見楚緒。


 


我愛她, 所以我也愛生養她的家鄉。


 


楚緒回國之後, 馬不停蹄就跟著工程隊開始下工地。


 


當時西京計劃已經到了尾聲。


 


她又走了一遍當初我和她一起走的那條路。


 


看著曾經還是一片荒地的地方建起了現代化的鐵軌和橋梁, 她很感慨。


 


她說她放在幾年前,想不到再來這裡,自己居然會是以工程師的身份。


 


但時過境遷,她終於追逐到了少時的夢想。


 


西京計劃全線完工時, 我和楚緒結婚了。


 


婚禮辦得很簡單,請的都是我倆的朋友。


 


有個發小最近幾年在美國發展,專門回來參加婚禮。


 


知道楚緒的工作後,他連連咋舌:「你倆可不就是十天半個月都見不著?」


 


我點頭:「她比我忙,我有空就會去見她。」


 


發小拍拍我的肩膀:「兄弟,你也是偉大。」


 


我笑了笑, 沒說話。


 


其實我並不偉大。


 


我隻是愛她。


 


因為愛,所以兩個人即使隔著千山萬水,想到對方, 也覺得隻有一步之遙。


 


曾經楚緒也問過我這個問題。


 


她說, 跟我在一起之後,我們隻能聚少離多, 你真的能接受嗎?


 


我當然也希望我們能經常見面。


 


但我愛她。


 


所以我尊重她。


 


我知道她從西北走出,所以想要回去建設西北。


 


她父親是響應國家號召而積極投身西部建設的千萬普通人之一, 她受到父親的影響,同樣深深眷戀著腳下那片土地。


 


「下次你路過,人間已無我


 


但我的國家, 依然是五嶽向上


 


一切江河依然是滾滾向東


 


民族的意志永遠向前


 


向著熱騰騰的太陽, 跟你一樣」


 


這是楚緒父親的絕筆。


 


隻有這一段話。


 


看似沒有提及她, 卻字字都寄託著對她的殷殷期盼。


 


而楚緒也沒有讓他失望。


 


她用自己的方式繼承了父親的志向。


 


他應該會為她驕傲。


 


我也一樣。


 


我常常覺得越了解她, 越能和她的靈魂產生共鳴。


 


有時我跟她打視頻。


 


她那邊是遼闊的戈壁, 一望無際的綿延高原。


 


曠野的風吹拂著她額前的碎發飛舞。


 


我認真地觀察著她。


 


她黑了一點, 瘦了一點, 有些疲倦, 但給我介紹起周圍的新工程時,笑得特別開心。


 


我也忍不住笑。


 


她總是可以輕易掌控我的情緒。


 


因為我愛她。


 


我愛她笑起來時狡黠的目光,我愛她生氣時皺巴巴的眉頭,我愛她帶著薄繭的雙手,我愛她小麥色的肌膚。


 


我愛她的夢想, 也愛她的家鄉。


 


「愛——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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