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奴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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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婢女天生媚種,一顰一笑勾人於無形。


 


無數世家公子打著拜訪我的名義隻為偷偷看她一眼。


 


可她卻看上了我的皇兄,想做太子妃。


 


怕我從中作梗,皇兄一道聖旨把我綁去漠北和親。


 


我的婢女卻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貴妃。


 


五年後,我帶著二十萬鐵騎踏破國門。


 


皇兄連夜送上書信字字泣血。


 


將過錯全部歸到我的婢女頭上,將她送來供我發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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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怎麼舍得。


 


我的婢女,從未背主,一直忠心耿耿。


 


1.


 


再次見到秦明月已經是五年後,養尊處優的後宮生活將她養的千嬌百媚。


 


即便是被議和的宋國使者一路押送過來,臉上還帶著斑駁淚痕,仍舊無損她的美貌。


 


江南溫婉綽約的朦朧美感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這楊柳一樣的女人在軍營裡走了多久,便被兩旁的漠北人盯了多久。


 


很快秦明月就走到我面前,她輕咬下唇,一雙秋水瞳含著恐懼盈盈看向我,躊躇良久,才俯身行禮。


 


「公主……」


 


她還沒跪下去,就被我一馬鞭抽到胳膊上,疼得她渾身一顫,捂住被打的地方,但又不敢與我對視。


 


這副柔順委屈的小模樣,最招男人心疼。


 


以前在宋國,便有許多世家公子借著拜訪長公主的名義來看她。


 


有我做比,秦明月當真弱柳扶風,惹人憐惜極了。


 


我那時還在想,若明月對其中哪個有意,我便去求父皇一個恩典,給她封一個縣主當當。


 


有了縣主身份,京城裡的清流世家便不會看低她,能嫁過去做當家主母,想來雖然日子不如公主府奢靡,但好歹是從僕人變成了主子。


 


未承想,秦明月的主意竟這樣大,直接打到了我皇兄身上。


 


2.


 


我皇兄宋宴是個令皇帝放心的太子。


 


冥頑不靈,蠢鈍不堪,好大喜功。


 


平素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去母後宮中要人撐腰,隻因今日上書房父皇提問,他說的磕磕絆絆,而其他幾個皇子對答如流。


 


父皇當著所有人的面訓斥他,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還嘉獎其他人上進。


 


「母後,父皇是不是想廢了我?母後,兒臣好怕啊!」


 


「母後,兒臣可是您的孩兒,父皇他不能那樣啊!」


 


那時我也在母後宮中,見皇兄飛奔進來,便刻意隱藏自己的存在感。


 


隻因我知道,若皇兄看見我,便又要我去探問父皇口風。


 


公主打聽皇帝對王儲的看法……父皇怕是能立刻鸩S了我。


 


皇兄最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實際上在意的要S。


 


不然也不會被父皇當著所有人的面訓斥幾句,就急吼吼的來找人挽尊。


 


其實皇兄隻要不做那麼多面子工程,讓東宮的幕僚宣揚他是一個多麼仁愛的好太子,而是多關注一下父皇,就會發現父皇根本不會廢黜他。


 


相反,父皇正是害怕他這個太子扮豬吃老虎,留下他一個顛沛悽慘的晚年。


 


誇贊那些皇子,也是為了讓他們覺得太子之位唾手可得,將注意力集中在皇兄身上。


 


而不是自知奪嫡無望,幹脆破釜沉舟,反了。


 


我這個公主都能看明白的事情,皇兄身為一國儲君卻如霧裡看花。


 


母後雖然在安慰皇兄,眼睛卻直直看向我。


 


我從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失望。


 


有對皇兄的,也有對我的。


 


我低下頭假裝喝茶,卻不想我的婢女明月走了過去。


 


「殿下也該注意自己身體。」


 


她恭順地跪在皇兄身後,將一卷古籍雙手呈上。


 


「公主感念殿下辛苦,特意找來古籍,願為殿下盡綿薄之力。」


 


皇兄果然不再哭嚎,而是轉身,頭一次正眼瞧了這個總是低著頭的婢女。


 


母後冰冷的視線掃了過來,我嚇得立即起身。


 


一杯滾燙茶水大半都灑在身上,我卻感覺不到燙。


 


我隻害怕母後以為我有意效仿前朝那位禍國殃民的攝政長公主,為絕後患,將我早早嫁出去。


 


還是嫁給絕對能治住一國嫡長公主的百年世家。


 


我忙說:「不過是隨手翻到,皇兄若覺有用盡管拿去。」


 


皇兄果然被那卷古籍吸引住,止住了哭。


 


他從前從不會關心我身邊婢女,但這次破天荒地問了明月的名字。


 


「奴婢明月。」


 


明月堪稱逾矩的直視當朝太子,一字一句:「我本將心向明月的明月。」


 


3.


 


皇兄走後,我就被母後罰跪了。


 


她連連厲聲質問我,今日之事是否是我有意為之,明月是不是得了我的授意。


 


被滾燙茶水打湿的衣裙現在已經變得冰涼。


 


我看著我那素有「賢後」美名的母後形容癲狂地按住我的胳膊,不顧我還在地上便要把我扯到菩薩面前,要我對著菩薩起誓。


 


發誓這輩子盡心盡力輔佐皇兄,絕無二心。


 


有違此誓,當全身潰爛,眾叛親離,不得好S。


 


我被母後扯的重心不穩,一把跌倒在地,珠釵步搖叮叮當當的掉落,將我梳好的發髻弄得凌亂。


 


我在此狼狽不堪中抬起頭,還未起聲質問母後為何要我發如此毒誓,明月所為我亦不知。


 


便見母後忽地跪坐下來,滿臉心疼地捧著我的臉。


 


「卿嘉,母後這也是為了你的前程。」


 


母後眼中閃著淚光,她養的水蔥一樣的指甲不由分說掐進我的肉裡,很快就見了血。


 


我何時受過這罪,當即疼的想要退到一邊。


 


母後卻覺得我是怕了。


 


我確有不臣之心。


 


「不靠著阿宴你還想靠誰?靠你那朝三暮四的父皇嗎!」


 


「母後,我沒有,我是公主啊……」


 


母後聽不見我說的話,她更用力地掐住我,疼的我一直掉淚。


 


女子容貌最為要緊,更何況我是一國嫡長公主。


 


我期期艾艾地求饒,母後狀若未聞。


 


她隻是列舉著幾位皇子的母妃笑裡藏刀,她們的孩兒也狼子野心,父皇這麼些年與她貌合神離,就連小小宮女都敢騎到她頭上!


 


這我倒是不知。


 


印象中,父皇威嚴仁愛,母後賢良淑德,幾個弟弟雖然鬧騰了些,但還算兄友弟恭,他們的母妃見了母後也恭恭敬敬。


 


宮女騎到皇後頭上,就更是聞所未聞了。


 


我有心安撫,奈何母後不聽。


 


我與她又僵持一陣,直到我對天起誓,母後才一把擁住了我。


 


似是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母後保養得宜的臉上掛著兩行清淚。


 


「卿嘉,母後何嘗不痛心。」


 


「但若日後不是阿宴榮登大寶,你我母女二人,又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母後說錯了。


 


就算日後不是皇兄繼位,她依舊會享皇太後的尊容。


 


皇兄也會被當做一個施展仁愛手段的玩意兒,留他在京城苟延殘喘歌功頌德。


 


隻有我會遭殃。


 


會被各種盤算,看這嫡出血脈用在哪裡,最為相宜。


 


我想母後也是知道的。


 


她要我起誓的話裡,都沒說全族性命,而是眾叛親離。


 


4.


 


「還與這群漢人嘰嘰歪歪些什麼,不如現在割下這漢人使者的腦袋掛在旗上!」


 


「這漢人公主嘰嘰歪歪的,可敦,便將她賞給我等,好好搓搓宋國皇帝的臉面!」


 


沉入回憶的這一刻很快消失,自漠北帶來的這群士兵在大帳外造勢,大聲吵嚷宛如奔雷,刀鞘等物敲在凍住的草地上,已然讓前來議和的使者臉色發青。


 


漠北人劣根性依舊,途經一地便是燒S劫掠。


 


自秦明月被送來後,我就知道這群人起了將她凌辱一番的心思。


 


本就是為了發泄一身獸性,偏要說是為了給漠北長臉。


 


我呸。


 


我早就知道有這一出,好整以暇地舉起手,向下一壓。


 


已然嘈雜的軍營立刻落針可聞,隻餘篝火噼啪作響。


 


「入關後多的是女人!」


 


我舉起馬鞭抬起秦明月的下巴,迎著她含淚的眼睛,朗聲大笑。


 


「這可是我的戰利品!」


 


軍營驟然拔高的起哄聲裡,秦明月的眼淚終於落下。


 


她看起來認了命,垂下腦袋柔柔弱弱的哭著。


 


我曾見過她這副模樣許多次,現下早已免疫。


 


「還不進來?」


 


我挑起簾子,秦明月擦掉臉上淚水,一步三晃地跟著我進了軍帳。


 


篝火映照下,所有人看到他們的可敦一進軍帳,便轉身給了那漢人公主一馬鞭。


 


絲綢裂開的聲音混雜著女人痛苦的嗚咽。


 


漢人公主踉跄著跪了下去。


 


5.


 


我察覺到秦明月不對勁的時候,公主府已經成了全京城世家子弟造訪最多的地方。


 


與我年齡相差無幾的少年郎們見著秦明月便走不動道。


 


就算登門拜訪,眼睛也總往我身後瞟。


 


欽慕那些少年郎的貴女們,為了遠遠看一眼心上人,也常與我來往。


 


公主府的小宴開了一日又一日,眾人心懷鬼胎,卻以收到請帖為榮。


 


得益於秦明月那狐狸精一般的本事,我從中獲利良多。


 


索性對她那長袖善舞朝秦暮楚的做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為此我還嘉獎過秦明月,給她提了俸祿,又賞賜了幾匹布料。


 


彼時我隻想著秦明月要給自己謀個最好的出路,卻沒想到她膽子竟這般大。


 


從母後宮中出來,我不顧滿身狼狽,過去對著秦明月就是一腳。


 


「該S的奴才!」


 


我低低咒罵,卻也記得這是在皇宮。


 


隻得咬著牙帶著秦明月先行離開。


 


回到公主府,回到我才是老大的地盤。


 


不曾想,人沒走出幾步路就被皇兄攔下。


 


「卿嘉,皇兄沒想到你身邊臥虎藏龍,就連婢女都是個妙人。」


 


我扯出一抹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秦明月。


 


「皇兄若喜歡,卿嘉便將人送去東宮。」


 


皇兄看我的眼神裡有贊賞。


 


顯然很滿意我的上道。


 


主子們在這邊商量,奴婢卻逾矩地喘上了。


 


「殿下恕罪,奴婢隻願常伴公主身側。」


 


秦明月直挺挺跪在青石路上,頭低垂下露出一截白淨的頸子。


 


我親眼看見皇兄的視線被那一抹白吸引了去,心中警鈴大作。


 


還未開口斥責,又見秦明月抬起頭,露出那張令男人心痒的臉。


 


隻是現在,那張臉並不對著皇兄,而是對著我。


 


「公主大恩大德,奴婢今生今世也償還不完!」


 


皇兄的目光,便又順著秦明月的臉,移到了我身上。


 


隻不過這一次,他眼中滿是對我的不滿。


 


似是覺得秦明月今天不跟他走,都是我的原因。


 


「倒是個忠奴!」


 


「既如此,本宮也不好強人所難!」


 


說罷,他拂袖而去。


 


隻餘我一人站在宮道,臉上被盡力掩蓋的傷隱隱作痛,身心疲憊極了。


 


6.


 


我將秦明月留在我帳中,一連幾日,皇兄,不,宋國皇帝都派來使者。


 


他先是說秦明月驕奢淫逸罄竹難書,又說她狐媚惑主為禍朝綱。


 


看他親筆寫下的這些東西,很難想象他當太子的時候和秦明月你儂我儂,登上皇位後力排眾議立這個女人為皇貴妃的深情。


 


我端坐帳內,腳下踩著漠北勇士獵來的狼皮,聽到一半就抬手打斷。


 


我將那封堪稱字字泣血的書信扔到跪在我腳邊的秦明月臉上,嗤笑一聲。


 


「你不是替宋宴生了幾個大胖小子,怎麼回事,你當初那狐媚樣呢?」


 


秦明月一張小臉煞白,她臉上沒有傷痕,隻不過所有人都默認她衣服底下全是被我抽出來的鞭痕。


 


自秦明月被送進漠北軍帳後,日日晚上都會響起她求饒的哭聲,以及我一下比一下狠厲的揮鞭聲。


 


她越是表現的驚懼,越是聽見我的聲音、我的名字便如老鼠般倉皇,所有人便越信我狠毒了她。


 


等到使者離開,我揮退眾人,撿起地上信紙。


 


吹了吹紙上浮灰。


 


我看著那手蒼勁有力的字,嘖嘖稱奇。


 


「宋宴這五年練字了?」


 


秦明月席地而坐,正摸著狼皮地毯,聞言,翻了個白眼。


 


「可拉倒吧。」


 


我點頭:「也是,他那手狗爬字化成灰我都認識。」


 


宋宴S要面子,非要在方方面面標榜自己的完美,證明自己就是眾望所歸的太子。


 


所以他府上幕僚一個個都成了他的一部分。


 


宋宴不僅字是假的,詩詞歌賦也是假的,策論也是假的。


 


他身上就沒點真東西。


 


從他的幕僚和我這,來騙來偷來搶,才讓父皇母後偶爾嘉獎他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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