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復蘇,她想起兩人的第一次,段望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她,事後更是緊緊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說:「舒意,你終於是我的了。」
「我要娶你,要對你好一輩子,我們長長久久在一起,直到生命的盡頭。」
就是這樣一個人,卻為了龍詩雨的出國機會,用情蠱把自己捆在身邊。
夏舒意不得不承認,和自己在一起五年的人,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
4
她渾渾噩噩,步行回到家中時天已經黑了,這才看見,段望打了十幾個未接來電。
一接起,他急切道:「舒意,你幹什麼去了,怎麼不接電話?」
距離她接那通電話,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是完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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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了揉凍僵的臉,聲音平靜,「哦,我和朋友去看電影,手機靜音了。」
段望這才長舒了口氣,「什麼電影這麼好看,改天陪我也看看。」
「是一個關於少數民族的題材。」
夏舒意頓了頓,「苗寨的情蠱,你知道嗎?中蠱的人,會愛上下蠱人。從此一心一意永不背叛。」
電話那邊陷入長久的沉默,段望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那都是胡說八道,用來拍電影的噱頭,根本沒有科學依據。」
「是嗎?」
她輕笑了一聲,一字一句,像是說給自己聽,「我也覺得,情蠱可以困人一時,但卻絕不會困人一世。」
「舒意,你膽子小,不要看那些亂七八糟的。」
段望柔聲道:「你聽話一點,等我回去給你準備驚喜,好不好?」
「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你晚上睡覺不要蹬被子,想我的話給我發微信。」
掛斷電話,她接到了大學同學的邀約,說要她去參加同學聚會。
夏舒意本不想去,卻聽她神神秘秘地說:「前幾年有個跟你競爭出國機會的女生,叫龍詩雨,你還記得嗎?」
她一愣,手指不由蜷縮。
「她回國了,這次的同學聚會就是她發起的,看來是在國外發了大財,聽說還有個有錢男朋友,拿出來顯擺唄。」
同學不以為意,「舒意,當初你就是太傻,要是你抓住這次機會,混得保準比她強多了,咱們這麼久沒見,你就陪我去吧,正好我們也好久沒見了。」
夏舒意握著手機的骨節泛白,許久嗯了聲。
趁著出國之前,確實要好好和朋友告別。
是最後一次了吧。
同學聚會當天,來了很多人,大家難得湊在一起,聊著當年發生的事,以及現狀。
其中,龍詩雨依然是焦點人物,特別是她脖頸上的鮮紅吻痕特別突出,有人笑著打趣,「龍詩雨,你男朋友是國內的吧,你回國才幾天啊,就戰況這麼激烈?」
龍詩雨抬手摸了摸,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我都用遮瑕遮過了,你們怎麼還看得出來。」
說著,她有意無意地瞥了眼夏舒意,笑道:「是出國那年在一起的,男朋友確實在國內,不過這些年我們經常見面的。他呀,癮大,離不開我。」
剛出國就在一起了?
夏舒意呼吸有些發緊,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原來,這些年他心裡都裝著另外一個人。
情願為了她和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
那她又算什麼?他們愛情中的墊腳石?
飯局免不了要喝酒,龍詩雨作為話題人物,自然被灌得多了些,臉頰通紅地推脫,「不行啦,我真的不能再喝了,等一會兒我男朋友還要來接我呢,看我這個樣子會不高興的。」
「哎呦呦,你也不像是會怕男朋友的人啊?」
有人打趣道:「這回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
她晃了晃無名指上的戒指,「他都跟我求婚了,戒指是意大利特別定制的,他提前兩年預定的,就等我回來呢。」
眾人湊上去查看,一陣起哄。
夏舒意沉默不語,卻聽她忽然說:「哎,夏舒意,你和段望怎麼樣了?」
旁邊有人回答道:「他們倆好得不得了,聽說都要求婚了,估計進程和你的差不多,沒準結婚還能結一塊呢。」
龍詩雨就笑,說不上是嘲諷還是其他,反問了句,「是嗎?」
「夏舒意,你覺得他愛你嗎?」
5
換成以前,夏舒意會毫不猶豫地回答。
可如今面對龍詩雨挑釁的神情,她實在做不到昧著良心欺騙自己。
明知道自己輸得一塌糊塗,可這時候她不想輸。
挺直的背脊和倔強的話語是她最後的尊嚴:「愛不愛的,他也要娶我。」
龍詩雨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飯後大家一起去唱 K,龍詩雨一直都是焦點人物,很多人圍著她問東問西,其中問得最多的,還是她那個神秘的男朋友。
夏舒意默默地坐在一邊喝果汁,沉默不語。
散場時,眾人相互笑鬧著出了 KTV,一眼就看到門口停著一輛黑色卡宴。
車窗貼著深色膜,裡邊的人看不分明,隻能隱約看到一隻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腕上的表十分熟悉。
是段望。
夏舒意呼吸一滯,隨後苦笑。
愛情,出差,什麼都是假的。
「我男朋友來接我了。」
龍詩雨衝著眾人揮手告別:「大家下次再見咯。」
「你男朋友何方神聖啊,你都不舍得讓他下來露一面?」
「就是啊,大家都是同學,有什麼可藏的。」
「當然舍不得了,這可是我的寶貝。」
龍詩雨笑盈盈,忽然挽住了夏舒意的胳膊,故作親昵,「你家在哪?要不要我讓我男朋友順路送你?」
「不用了。」
她淡淡道:「謝謝。」
「別客氣嘛,說起來當年我還要感謝你,要不是你把出國機會讓給我,我和阿望也不會那麼快認清彼此的心意。」
龍詩雨毫不在意她的疏離,「說起來,我出國前一晚,還吃到了你準備的愛心便當,真是不好意思。那是我第一次,做到最後實在是餓了,就嘗了點。不過放太久冷了,味道不怎麼樣,全被我倒了。」
「夏舒意,這些年用著我用剩下的男人,感覺怎麼樣?」
夏舒意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隻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心口的疼痛令人窒息。
龍詩雨出國的前一晚是七夕節,段望卻說家裡出了事情,不能陪她過節,她當時很失望,但還是把自己提前準備好的便當送給他。
段望回來時,便當盒幹幹淨淨,她當時還特別高興,以為自己的手藝有了進步。
時隔五年,真相大白。
夏舒意笑了笑:「我突然覺得既然順路,蹭車確實更加方便。不介意的話,就讓你男朋友送我吧。」
「隻要你有膽子。」
龍詩雨臉色一變,咬牙切齒:「夏舒意,你識相就該主動離開段望的身邊。你明知道他喜歡我,這些年一直和我有聯系,還非要在我們中間橫插一腳。」
「你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惡心?當然惡心。
夏舒意冷漠道:「不用在這裡激我,想當段太太,你跟段望使勁就行了。」
「是因為他隻把你當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J女,始終不肯娶你,所以才來我這裡使勁是嗎?」
「龍詩雨,你比我想得還要沒手段。」
龍詩雨被氣走了,夏舒意站在原地。旁邊有人推了她一下,「舒意,下雪了,你怎麼走,段望不來接你嗎?」
接?
夏舒意搖頭,「我打車就好。」
打開手機,看到段望在幾分鍾前發來一張開會的照片,哭訴出差辛苦。
下雪天不好打車,她在原地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最終決定徒步回家。
在凜冽的寒風中走了兩個小時,她忽然看到小區門口停著的那輛熟悉的卡宴,車身正在小幅度地晃動,車窗留了條縫隙,隱約傳來一些聲音。
夏舒意腳下一頓,手機忽然響了,還是那天的陌生號碼。
她手指顫抖地接起,剎那間,聽筒裡的聲音和卡宴車內重疊起來,是男人的喘息和小鈴鐺的聲音。
「龍詩雨,你他媽真騷啊,搞個鈴鐺在這,一動就響。」
段望聲音沙啞,「還特意挑這種地方,誰能有你會玩?」
6
「這個地方怎麼了,在你和夏舒意有美好回憶的地方,不是更刺激嗎?」
龍詩雨聲音很矯,軟綿綿的,「阿望,你是喜歡的吧。」
「當然。」
段望毫不猶豫地回答,「你全身上下我都喜歡,我早晚要S在你身上。」
接著,又是一陣鈴鐺的響動。
夏舒意眼淚湧了出來,她用手背擦掉,扣上羽絨服的帽子,鼓足了勇氣,才邁步走過卡宴車。
裡面的人似乎被驚動,停了一瞬,隨後又斷斷續續響起了鈴鐺聲。
刺耳又惡心。
機械性地走回家裡,她把自己關在浴室,拼命地搓洗身體,似乎想把這幾年的不堪與共用一個男人的惡心全部洗掉。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是單純的情蠱作祟,還是她真的愛上了這個人面獸心的男人。
人心隔肚皮,她看不清內裡的腐爛發臭。
第二天下午,段望回來了,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抱住她,埋頭深嗅她的頸間,語氣裡滿是思念,「老婆,我終於能抱到你了,這幾天你不在我身邊,我怎麼都睡不好。」
「你怎麼瘦了,是不是沒好好吃飯?你這樣子,怎麼讓我放心留你自己在家裡。」
夏舒意忍住令人反胃的陌生香水味,扯了扯嘴角,露出難看的笑容。
段望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喋喋不休地講述這次出差的事,忽然說道:「你猜,這次我碰到誰了?」
「就是前幾年跟你競爭出國機會的龍詩雨,我們兩個還打了招呼,她說特別感謝你當年把機會讓給她,等我回來要請我們吃飯。」
他說著,感嘆道:「當年我老婆舍不得我,才決定留下來的,別看她從國外回來,要我說還不如你……老婆,你怎麼哭了?」
夏舒意連忙抬手擦臉,「沒什麼,隻是想起當年的事了。」
段望定定地看著她,面色柔軟,將她牢牢抱在懷裡,「舒意,你放心,隻要有我在,就絕不會讓你輸。」
「我知道當年你為了我放棄了大好前程,可換回的是我們兩個人的未來,你對我的重要程度,絕不亞於我的生命。」
「五年的時間不足以證明什麼,我們要在一起五十年、一百年,我對你的心意天地可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