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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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我發起高燒。


 


剛開始還聽見朱彥的腳步聲。


 


後來蘇秋兒來了,在旁邊親親熱熱地說了一會兒話。


 


「這裡有奴才和郎中守著,世子何必勞神呢。」


 


朱彥猶豫了。


 


蘇秋熱趁熱打鐵道:「世子……西院有世子最愛的桃花釀,世子不如去嘗嘗……世子昨夜叫我改的那個樣子,今晚還試試嗎?」


 


模糊中我聽見男女肌膚相親時發出的呻吟聲。


 


心裡難受,嘴裡卻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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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抬起一絲眼皮,看見朱彥摟著蘇秋兒在桌子上上下其手……


 


我一直以為他是清冷自持的,原來隻是在我這裡清冷。


 


在心愛的人身前,是如此的情難自已嗎?


 


那我呢,我算什麼?


 


再次睜開眼,隻有雙眼猩紅的珠珠還守在我的床邊。


 


「太好了,世子妃你終於醒了。」


 


「世子呢?」我的聲音沙啞得連我自己都沒聽出來。


 


珠珠垂下眼眸,像是不忍心告訴我。


 


「聽說如夫人有了身孕,世子帶著她去山神廟還願了。」


 


4


 


還沒過午時,外面就熱鬧起來。


 


說是世子回來了,今兒府中有喜事,還請了戲班子來唱戲。


 


雖說我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還是難免失落。


 


我懷孕八次,沒有一次有這樣的待遇。


 


現在回想起來,他每一次聽到太醫報喜,除了驚詫就沒有別的表情。


 


或許他從來都沒想過讓我生下孩子。


 


珠珠剛要伺候我午睡,朱彥身邊的小廝來傳話叫我過去一趟。


 


「西院來了些客人,世子怕秋夫人照顧不周,叫世子妃去陪那些官家女眷們說說話。」


 


我鼻頭一酸,深呼吸一口才將眼淚憋回去。


 


他心疼蘇秋兒有孕,難道忘了我也剛小產不久嗎?


 


西院熱鬧,剛進院門就聽見一群女眷在說笑。


 


「還是秋夫人有福氣,不像有些下賤胚子,懷了再多次,也生不下來。」


 


珠珠咳嗽兩聲,她們這才注意到我。


 


可卻沒有一點收斂的意思。


 


方才說話那位夫人是吏部尚書家的。


 


見了我不僅不賠罪,反而揚眉道:「世子妃說我說得對嗎,咱們婦人家,不能為夫君生育子女,就是頭等大罪,生不了孩子,怎麼做人家夫人呢?」


 


以往這等話我也聽過不少。


 


卻從沒有今日這般尖銳。


 


那時的我自以為與朱彥相愛,如今卻發現隻是一廂情願。Ṫŭ⁹


 


我還沒開口,蘇秋兒就搶先道:「李夫人說的是,女人不能生孩子,就像母雞不能下蛋,要來有什麼用呢?」


 


珠珠想為我說話,卻被我摁住手。


 


這時,朱彥和幾個王爺從外面走進來。


 


蘇秋兒親熱地迎了上去:「世子你可算來了,方才我悶得慌,世子陪我回房去坐會兒吧。」


 


朱彥緊張的連忙將她打橫抱起,甚至沒有看我一眼。


 


看著他們恩愛的樣子,我心裡最後一絲念想也沒有了。


 


趁著所有人都在忙,我溜進了朱彥的書房,將書房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在閣樓裡找到一個盒子。


 


盒子裡裝著一沓信,是他和蘇秋兒的。


 


看紙張,時間有些久遠了。


 


他們在信裡毫不遮掩地傾訴著彼此的思念和愛慕。


 


「信裡說如今朝局不穩,侯府的對頭也多,世子妃這個位置很是危險,先委屈你為妾。等我站穩腳跟,一定會將屬於你的都還給你。」


 


「郎君安心,我一定會等到那一日的。」


 


以前我以為隻有我是特殊的,因為侯府沒落的那段歲月裡,是我陪在朱彥的身邊。


 


可是這些信卻給了我一個響亮的巴掌。


 


我此刻才知道當初蘇家明著跟侯府斷了關系,私下卻又想穩妥一些,舍去一個女兒套住朱彥,免得日後不好做人。


 


於是放任蘇秋兒和朱彥私底下做了夫妻。


 


所有人都知道,隻有我一人被蒙在鼓裡。


 


難怪他不想讓我生孩子,難怪他要將她接進府。


 


難怪後來她敢那樣明目張膽地挑釁我。


 


所有的一切此刻都有了答案。


 


原來她才是被偏愛的那一個。


 


我苦笑著將信放回原處。


 


所有猜測都被證實,我待了半炷香才回過神來。


 


心痛得不能呼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眼淚吧嗒掉在厚厚的毯子上,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我意識到這幾年的情愛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關上門在床沿坐下,回想起這些年與朱彥的點點滴滴,任憑眼淚無聲滑落。


 


這些時候,我做得最多的事好像就是掉眼淚。


 


起身想去倒杯茶,整個人差點癱坐在地上。


 


低頭去撿,卻發現床底下有一個厚厚的包袱。


 


放著什麼東西。


 


被一層又一層綢緞包得緊緊地。


 


我拿出來一看,竟是一大塊沒有做過任何處理的麝香!


 


怪不得我時常滑胎!


 


怪不得我總是覺得房間裡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怪味!


 


不想要我生孩子,說就是了,何苦這樣害我?


 


眼睛幹澀,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我默默將那一大塊麝香又塞回了床底!


 


既然他這麼愛蘇秋兒,那我就成全他們!


 


那天晚上,就在西院一團喜氣的時候。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走水了,世子妃那邊走水了!」


 


朱彥心裡一驚,抬腳要走,卻被蘇秋兒拉住。


 


「她若是被燒S了不是更好嗎,世子與我就能兩相廝守,我們的孩子也能夠認祖歸宗了!」


 


朱彥像是沒聽見一樣掙脫了她的手往著火的地方趕了去。


 


「我要去救煙兒,你自己歇著吧。」


 


然而天幹物燥,火勢過大,很快就樓臺倒塌。


 


到最後隻剩一團灰燼。


 


正應了他們今日聽的曲子,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我的樓塌了,我和朱彥的緣分也盡了。


 


5


 


朱彥瘋了一樣要衝進火海去找我。


 


被一群府兵SS地拽住。


 


蘇秋兒聽到消息後慌忙趕來,臉色蒼白地指著自己的肚子:「世子就算不顧自己,不顧妾身,難道連孩子也不顧了嗎?」


 


「程煙算個什麼東西,比得上我們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嗎?」


 


「一個下賤的通房丫頭而已。」


 


朱彥冷下臉來:「蘇秋兒,程煙是世子妃,是我的發妻,你總是直呼其名,這合適嗎?」


 


蘇秋兒愣了愣,有些尷尬:「我習慣了,畢竟我幼時在侯府時,她就是個奴婢。」


 


「是嗎?可她是我的人,從來沒有做過什麼下賤的事,即使你對她處處挑釁,她也沒有責備過你,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她?你配嗎?」


 


蘇秋兒趕緊拉住他,故技重施:「世子,我隻是太擔心你了,你別動怒。」


 


「看在孩子的分上,你要珍重自己。」


 


不過火勢太大,人根本無法進去。


 


冷靜下來過後,朱彥也不再衝動。


 


好在天明時分忽然下了一場雨。


 


火這才被撲滅,下人在廢墟裡找到一具骸骨,穿著世子妃的服飾。


 


瑟瑟地來回話:「看身形大小,像是世子妃……手上還戴著世子妃最愛的戒指。」


 


「不可能!」朱彥站起來,一巴掌打在下人臉上,「世子妃是要跟本世子同生同S的,本世子還好好的呢,她怎麼會S?」


 


「一定是你們偷懶,沒有用心!再去找!世子妃一定是受了傷,還在等著人去救呢!」


 


下人們一動不動。


 


「世子爺,那一堆地方已經被翻了好幾遍了,這些奴才們也要休息啊……世子妃……姐姐……昨日睡得早,前日又高燒,身子不適,所以……沒能逃出來……」


 


「奴才們呢,沒有一個守夜的嗎?為何會走水?」


 


這時候他想起來追究奴才們的失職。


 


可他忘了,侯府向來拜高踩低,我因為出身卑微,在這後院裡過得本就艱難。


 


他的愛是我在侯府生存的唯一屏障。


 


他接受不了我的S。


 


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好幾日不吃不喝。


 


最後還是蘇秋兒推門進去威脅他:「世子是要餓S自己去陪姐姐嗎,那不如帶上妾身和孩子。我們一家人去地下團聚!」


 


朱彥抬起頭來看著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煙兒她S了,她S了,她陪了我十幾年……怎麼忽然就S了呢……」


 


朱彥抱著另一個女人,絮絮叨叨地說著他和我的過去。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用那樣的法子害S她的孩子……我明知道她是一個要強的人,竟叫人侮辱了她,她一定是想不開了,都是我不好,是我的報應啊……」


 


蘇秋兒面露得色:「不怪世子,都是她命不好。」


 


可是蘇秋兒不知道,有兩封信很快就會被送到侯府。


 


她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他抱著蘇秋兒痛哭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京城。


 


一路往南,山花盛開。


 


珠珠為我驅車,愉悅地哼著江南小調。


 


「世子妃,哦不,小姐,您是怎麼知道世子他做的那些事的?」


 


我半眯著眼睛在車裡打盹。


 


將我在後花園裡聽到那番交談後起了疑心的事一五一十講給珠珠。


 


「我下山的時候年紀小,學藝不精,不小心被人牙子抓住賣進了侯府,成了朱彥的通房丫頭,他們卻以為我真的是卑賤可辱,真是可笑。」


 


那時的日子如今想來真是恍若隔世。


 


我愛他的皮相,卻沒看清他的骨相卑劣至此。


 


他卻以為我愚蠢,竟然算計了我這麼些年。


 


珠珠不理解:「世子如果愛秋夫人,為何隻讓她做妾室呢?」


 


我吐掉咬著的那根狗尾巴草:「他怕蘇秋兒坐不穩這個位置唄……狗男女,真是晦氣!」


 


我越想越氣,幹脆坐起來掀開簾子跟珠珠一起罵。


 


罵到馬車翻過了一重山又一重山,越過了一條河又一條江。


 


到了江南的溫山軟水中,我張開懷抱擁抱著自由而清新的空氣。


 


「真好,總算不用端著姿態做什麼世子妃了。」


 


而京城卻是兵荒馬亂。


 


人人都在議論侯府出事了。


 


6


 


我走後,師傅派人送了兩封信到侯府。


 


信中寫道了蘇家將一女前後贈予兩家人的事,前因後果,交代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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