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被項鏈磨到脖子的刺痛,我實在是害怕。
我委婉拒絕道:「我現在不喜歡戴項鏈了。」
那條項鏈斷了以後,再戴其他任何項鏈,我都會害怕。
江辭桉還是固執地舉著項鏈,沒有要收回的意思。
隻是他的頭始終都低著,看著手裡的那條項鏈。
我直言:「我害怕戴項鏈。
「害怕再有人拽它,害怕它再磨傷我的脖子。
「也害怕在我最喜歡它的時候,它突然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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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辭桉這時候才抬起頭,雙眼竟紅了起來。
他的語氣是顫抖的,神情是受傷的:「藝林,你的意思是,我們再也沒有可能了嗎?」
看著他這副模樣,我的內心也隻是小小地波動了一下,便再也沒有掀起波瀾。
沒想到曾經的那麼喜歡,現在竟然不再會有過多的反應了。
我直視他的目光,意有所指道:「斷掉的項鏈,要怎麼復原?
「一個害怕項鏈的人,要怎麼讓她再去戴起當初的項鏈?」
江辭桉看著我,眼神閃爍了許久,卻都沒有開口。
他拿著那條項鏈,離開了我家。
三天後,方忱喊我去一家有趣的酒吧玩。
去了以後,我才發現這是一家高消費酒吧,來這裡的人也都是消費得起的。
方忱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女伴。
昏暗的燈光下,我看不清臉,走近以後,我才看清。
這竟然是於瀟瀟。
12
方忱起身去點酒,於瀟瀟便用著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對向我。
她囂張道:「我告訴你,區區一個江辭桉算什麼。
「我現在可是名媛了,什麼樣的上流男士,我都能得到。」
她見我不說話,繼續挑釁道:「而且據我所知,方忱是和你約過會的男人吧?不好意思啊,又要被我搶過來了。」
我聳聳肩,撇嘴道:「你自便!方忱也好,江辭桉也罷,我都不喜歡。」
畢竟方忱的性取向可是男女都可。
酒保將酒送上來以後,我便直接拿起了一杯特調酒。
起身要走之前,我又對著於瀟瀟補充了一句:「這麼看來,你好像就專撿我不要的诶?」
於瀟瀟臉都綠了:「你!」
我沒有理會,轉身就走了。
嘈雜的環境中,我還是聽到了於瀟瀟氣急敗壞的尖叫聲。
再一次遇到江辭桉。
是他出現在我家的樓下。
我本是打算裝作沒看見的,但還是被他喊住了。
他從車裡小心翼翼地拿下了一個什麼東西,攥在手裡。
走到我面前,他才將手攤開。
裡面竟是一個千紙鶴,還是一個疊得歪歪扭扭的千紙鶴。
我頓時覺得好笑,江辭桉難道真的覺得我跟小孩一樣可以哄騙?
他卻認真道:「這是你以前給我疊的,你還記得嗎?」
我這才拿了起來,湊近看了看。
江辭桉又開口了,嗓音卻有些啞:「你忘記了嗎?
「這是你小時候給我疊的,你打開看看。」
我拆開了它,這張裡面竟然寫了字。
是一行歪歪扭扭,甚至還用的是拼音,還有錯別字:
【這是一個和好千紙 hè。】
【江辭桉今天 bāng 我買了 dàn 羔,以後我可以原 liàng 他一次。】
看著這稚嫩可笑的筆跡,我的回憶也跟著到了那時候。
13
那時,我在家裡哭著要吃蛋糕。
爸爸怎麼也不同意,說我再吃甜的,就會有蛀牙。
江辭桉見我哭得可憐,竟然偷偷跑去買蛋糕,帶到我家裡來給我吃。
我樂壞了。
江辭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雙手抱臂,道:「我對你這麼好,你給我什麼回報?」
我拿出一支彩筆,在一張正方形的彩紙上寫下了這句話。
江辭桉蹙眉道:「你為什麼連我的名字都不會寫!還要用拼音。」
說著,他就寫給我看。
我便照著畫下了「江辭桉」這三個字。
寫完以後,我就將它疊成了千紙鶴。
他卻嫌棄道:「方藝林,你真幼稚,什麼和好千紙鶴。」
我撇嘴道:「怎麼了,我們本來就是小孩。」
他嘴上嫌棄,卻還是將這隻千紙鶴給帶走了。
沒有想到,他竟然保存到現在。
我無奈地將紙放了回去:「這也太幼稚了,江辭桉。」
他卻愣怔地看向我,疑惑道:「幼稚嗎?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
「你就不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嗎?」
當初,他知道項鏈對我而言的意義,卻還是毅然決然地幫於瀟瀟說話。
甚至明明看見於瀟瀟將手伸進了我的包裡。
卻能因為於瀟瀟的一句「沒偷」,他就無條件的信任。
對認識這麼多年的我,卻是懷疑。
還有他當時看向我的眼神是鄙夷,語氣是不屑。
就連現在想起這些,我的心都還是陣陣絞痛。
我抬手拿起那張「小時候的約定」,直接撕了粉碎。
「現在作廢了,而且這個千紙鶴我早就忘記了。」
江辭桉臉色瞬間煞白:「藝林,我……」
是被突然的手機鈴聲打斷的。
是媽媽鄰居的嬸嬸打來的:「藝林你快回來,你媽這兩天老收到S老鼠啊,鬼娃娃啊,這些快遞。
「你媽心髒病都差點犯了。」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
知道我媽媽地址的人,除了爸爸,隻有方忱。
可是方忱沒有理由這樣。
那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14
聽到於瀟瀟的名字,江辭桉疑惑:「於瀟瀟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冷聲道:「怎麼?你又和六年前一樣,覺得我冤枉她了?
「她是無辜的?」
江辭桉沒有接話,可是他的表情告訴了我答案。
他避開話題,道:「我送你去機場。」
我剛想拒絕,他又道:「你現在打車是高峰期,很慢。」
我心系媽媽的情況,隻能坐上了江辭桉的車。
就在快要到達機場的時候,媽媽又給我打來了電話。
她柔聲道:「藝林,我現在吃下藥已經好了。
「哎喲你隔壁嬸嬸就是大驚小怪,你別害怕,也別急著回來。
「媽媽沒什麼大事了,就是那快遞把我嚇了一跳,現在已經沒事了。」
我這才放下了心,但還是訂下了明天的機票。
這時,我卻接到了於瀟瀟的電話。
她宛如一個瘋女人一般,在電話那頭與我叫喚著。
「方藝林,為什麼你就能過上這樣好的日子?
「為什麼我都參加了名媛培訓班,我還要過苦命人的日子!
「我花了那麼多錢,甚至貸款去上這個培訓班,結果現在要我去陪酒,憑什麼!」
我怒道:「所以,你就問方忱要來我媽媽的地址,你給她寄那些惡心的快遞?」
於瀟瀟在電話那頭笑了。
笑聲滲人:「是啊!折磨不了你,我就折磨你最重要的人!
「憑什麼你一回來,江辭桉就拋下我?」
然而,聽到這一通電話的江辭桉,對著電話冷漠道:「於瀟瀟,你在哪裡?」
於瀟瀟聽到了江辭桉的聲音後,又驚又喜,直接報出了自己的地址。
是一家酒店。
我們到的時候,於瀟瀟直接衝上前。
我想也沒想就對著她精貴的臉,甩過去了一巴掌。
聲音響徹這房間。
她驚惶地捂住臉,失控地尖叫起來。
我怒道:「我給過你機會了,你還來招惹我,甚至去招惹我媽媽。」
我還想再抬手給她另一邊也對齊的時候,江辭桉攔下了我。
他遲疑道:「她的精神好像不太正常。」
15
恢復理智後,我才反應過來。
我直接報警了。
經檢查發現,於瀟瀟確實有些神志不清。
是方忱在她喝的水裡下了東西。
於瀟瀟再清醒過來的時候,雙手已經被銀色手銬給銬住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以前,哭著嚷嚷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我去參加名媛培訓班,我本該釣到一個上流社會的有錢男人!
「我付出了這麼多,我本該成為一個有錢的闊太太!
「我還沒有得到回報,我就要去監獄裡了?」
我看著她這副模樣,隻覺得可恨又可悲。
我冷聲道:「從你物化自己,給自己明碼標價的那一刻開始, 你就注定是一個完蛋的人生了。」
什麼所謂的名媛培訓班,完全就是父權社會的產物。
這除了讓女人物化自己以外,還在教女人依附男人。
這讓她們都忘記了,其實自己也有雙手, 也有健全的腦子,完全可以靠自己。
於瀟瀟看向我的眼神, 依然惡狠狠的。
臨走前, 我譏笑道:「還有, 你整得好醜!」
方忱也被抓了。
回去的路上, 一直陪著我的江辭桉,突然開口了。
「藝林,給我一次機會,讓我保護你,行嗎?
「找不到你的這幾年,我才知道,我真正喜歡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所以那天我見到你的時候, 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想你想到出現幻覺了。
「我好怕,我再上前一步,你就消失成了泡沫。」
我疲憊道:「你怎麼保護我?關鍵時候,你不相信, 相信對方, 你還怎麼保護我?」
六年前是這樣,剛才差點也是這樣。
江辭桉無措地說道:「當年的事情,是我錯了。
「我不該不相信你說的。」
我搖了搖頭:「不是我說的, 你明明都看到了,隻是你自己不願意相信於瀟瀟是那樣的人。」
江辭桉沒有再說話,車裡的空氣都凝固了。
16
直到,到了我家樓下。
我下車後,他也跟上了。
江辭桉拉住我的手:「當初都是我錯了, 藝林。
「我保證,從今往後,我無條件相信的人隻會是你。」
他用著幾乎是乞求的語氣對我說道:「我們和好,行嗎?」
我合上了雙目, 淡淡道:「斷了的項鏈, 無法復原。
「害怕戴項鏈的人, 也不會再重新戴起當初的項鏈。」
再睜開眼的時候,我看見了江辭桉眼裡的淚水。
那是我從小到大以來, 第一次看到。
他微微點頭, 然後轉身走了。
他跌跌撞撞地向車門走去, 背影是無盡的苦澀和悽涼。
次日, 我就坐上了飛機, 飛往了媽媽身邊。
我陪伴著媽媽的同時,還獲得了一份設計珠寶的工作。
幾個月後,我聽說於瀟瀟被放出來以後, 自S了。
因為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反而得了 x 病。
而她根本不知道是哪個男人傳染給她的。
從她踏進所謂名媛培訓班的那一刻,她的結局貌似就會是可悲的。
至於江辭桉,他出車禍了, 手摔斷了。
原因是他賭氣飆車,這才釀成了這個意外。
不過,這些對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我給媽媽設計出了一條項鏈。
一條獨一無二、亮眼奪目的項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