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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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醫?」


 


她的眸中,帶著揣度。


 


「我外祖原是大夫,後做了藥商,我也知曉些藥理。」


我說罷,語氣轉軟。


 


「希望你,看在我救你,和你腹中孩兒一命的份上,放我離開盛京。」


 


我向她示弱,像她這般心思狡詐深沉的,很難對人放下防備。


 


隻能,以退為進。


 


她眼中的陰沉,當即消失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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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誓,隻要離京,我便永遠不會再踏入盛京半步!」


 


我的眸中,露出哀求之色。


 


她卻帶著玩味,瞧著我。


 


「你的千金嫁妝不要了?」


 


「銀子再多,也需有命花!」


 


我說得卑微。


 


「算你識相,小世子安然出世,我自會如你心願,但若我有半分差池,你也別想活著出侯府!」


 


任語嫣一雙勾人的眸子,此刻透出的卻是濃濃的S氣。


 


「是,夫人。」


 


 我垂頭應著。


 


「你喚我什麼?」


 


她明明聽清了,卻故意再問一次。


 


「夫人!」


 


我回道。


 


她發出一陣,戲謔的笑。


 


任語嫣在她的院中,給我安排了屋子,好隨傳隨到。


 


我盡心盡力的伺候她,補湯,藥膳,日日不斷。


 


任語嫣的氣色,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不過,落發卻愈發厲害了。


 


我隻安慰她,婦人因有孕,確實容易落發。


 


但孩子出生後,一切都會好起來。


 


其實,她這般一把把落發,完全是因為,平日裡她將人參湯,當水喝的緣故。


 


凡事都需有度,再好的東西,劑量一過,也可變為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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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語嫣自不會信我一人言,她又請了幾個府外的大夫前來。


 


結果,他們的說法與我一致,如此任語嫣才放下心來。


 


身子轉好後,任語嫣主動去請侯爺一道外出賞花。


 


侯爺如今見她身材臃腫,鬢角額前,發絲稀疏。


 


看她時,眸裡再無從前的愛意。


 


甚至,有意避開任語嫣的目光。


 


但她畢竟懷了孩子,侯爺隻能如她願,帶她出府。


 


老夫人便是抓準了這個時機,將我傳到了佛堂之中。


 


我原以為,她是為了之前,我壞她的事兒,欲訓斥我。


 


可沒有想到,她竟隻是交了一本佛經,放到了我的手中。


 


「老夫人?」


 


我狐疑的抬眸。


 


「祈寧,你是個聰慧的,你想做什麼,這些日子,我亦瞧明白了!便也不拐彎抹角。」


 


老夫人示意我在她的身側坐下。


 


待我坐下後,她便指向佛堂一側掛著的畫像。


 


「那是靜嫻的畫像。」


 


畫像之中,是個巧笑嫣然的清麗姑娘。


 


老夫人看向那畫像時,眸中還有些泛紅。


 


陸靜嫻是侯爺的原配夫人,她們家同侯府是世交。


 


但,家中生變,陸靜嫻爹娘早亡。


 


六歲起,就被老夫人養在身側,如親女一般。


 


及笄之年,老夫人就將她嫁給了自己唯一的兒子。


 


陸靜嫻曾為侯爺生過一子,但那孩子,夭折了。


 


故而,陸靜嫻心悸憂思,身子一直不好,可也不是什麼大病。


 


吃著御醫那求來的藥丸,調養著,已經見好。


 


老夫人那時,還同她說,待身子好了,便再懷一個孩兒,將之前的痛苦都忘了。


 


可沒曾想,她卻突然暴斃而亡。


 


原以為,她真是福薄命淺。


 


但下葬時,老夫人卻發現,她的唇色青紫。


 


再仔察看,屍身也發黑,分明是中了毒。


 


老夫人悄悄徹查,前些日子才查明,是任語嫣所為。


 


「所以,老夫人便動了S心?」


 


我望著她。


 


她則用力閉了閉眼。


 


「那般毒婦,不能留在侯府,她若生下世子,那地位便穩固了!」


 


老夫人那渾濁的眸子裡,又閃過無奈。


 


「但,看到她血流不止,我便後悔了,她腹中的,也是君博的骨肉……」


 


老夫人嘆息,將一切過錯,都歸咎於自己。


 


她說,侯爺本就喜歡任語嫣。


 


可自己卻橫加阻撓,逼著他娶了陸靜嫻。


 


若她當初沒有幹涉,或許,陸靜嫻便不會S。


 


「何必為那般歹毒的人,添了果報?她遲早會有天收的!」


 


老夫人勸我。


 


「老夫人,若等天收,不知要等到幾時,我至親的公道,別人給不了,我給!我要當討債的鬼,一樁樁,一件件,同她好好算!」


 


我沉下臉,目光直視著佛像。


 


「哪怕墮入地獄,我也絕不後悔!」


 


語畢,我起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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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


 


她想留住她的孫孫。


 


「留不住的……」


 


我如實回答。


 


她的手一松,手中的手串被扯斷,佛珠滾落一地。


 


那孩子上一次,便該保不住了,隻是強行用藥丸吊著。


 


如今,胎脈已經越來越弱。


 


那些大夫不敢說,見我說無恙,隻怕是想著,若真的出事了,自然由我擔著。


 


「採薇,七月了。」


 


我微眯著眸子,仰頭望著皎潔的月。


 


採薇的面色,也變得無比凝重。


 


侯爺在任語嫣有孕期間,去了煙花地。


 


一開始我以為,全是我讓採薇,在他的吃食裡加了「歡藥」的緣故。


 


後來才知,他從前,也是去的。


 


如今,任語嫣禿了半個腦袋。


 


又因有孕,蠻橫霸道,日日懲罰丫鬟。


 


侯爺每每來她的院中,都一臉苦相。


 


故而,他又悄悄去了花樓。


 


且,遇到了一個叫卿如的清倌人。


 


卿如長的,便是宛如從侯爺心中生出來的一般。


 


與任語嫣相較,有過之,而無不極。


 


但一切並非巧合,經我多方探究,使了不少銀兩,才知曉,侯爺為何對任語嫣情有獨鍾。


 


這是因為,任語嫣長的有五分酷似柳姨娘。


 


柳姨娘是老侯爺的愛妾,原是個舞姬,生的豔麗異常。


 


一顰一笑,媚骨天成,勾人心魄。


 


她隻在侯府待了一年,便投井自盡了。


 


那時,侯府後院的女人太多,個個爭風吃醋。


 


是何原由最後也沒有查明,便又有新人入府,柳姨娘也無人再提。


 


卿如是柳姨娘的嫡親幺妹,我想姐妹之間的相似,總是要比旁人多的。


 


故而,讓人從遙遠的培縣,花了重金,將她帶了來。


 


一看到她的容貌,我便知曉,任語嫣的好日子,隻怕是到頭了。


 


侯爺見了她,立刻為其贖身。


 


從府中賬上,悄悄支走了一千兩。


 


在盛京東街,為其買了宅院,安置了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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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管賬的是任語嫣。


 


她何其「聰明」,立刻就洞悉了此事。


 


但,她不急於動手。


 


而是買通了侯爺身側的隨從番禺,打算悄悄問明那外室所居何處,準備去抓人。


 


可當她與番禺在屋中談話時,番禺卻不住的咽著口水。


 


夜裡我替任語嫣把脈時,悄悄在她的身上,灑了香粉。


 


那香粉,若女子嗅穩,與普通香粉無異。


 


可偏偏,對男子有特殊的作用。


 


如此一來,便能讓人通身發熱,產生奇異的幻覺。


 


任語嫣被番禺抱住,卻不敢大聲驚呼。


 


畢竟,此時已是亥時。


 


而她的心腹翠兒,此刻正在院外張望。


 


如此,孔武有力的番禺,很快便得了手。


 


侯爺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是我命門房去請了他。


 


告知他,今日把脈,任語嫣脈象不穩。


 


翠兒見他來了,高聲驚呼。


 


侯爺狐疑的推開翠兒,闖入院裡,直奔任語嫣的屋子。


 


我倚在窗前,抱著阿娘的牌位。


 


聽著那屋中的打砸聲,哭喊聲,閉著眼眸。


 


一個時辰後,任語嫣早產了。


 


侯爺卻拂袖,拋下一句,不知是誰的孽種,便走了。


 


番禺被侯爺拖出院子,亂棍毒打了一通,發賣了。


 


翠兒焦急的來尋我,將我拖至任語嫣的屋裡。


 


「穩婆,穩婆!」


 


任語嫣虛弱的喊著。


 


翠兒則焦急的回:「小姐,已經命人去請了,隻怕還要等半個時辰。」


 


「廢物,廢物!」


 


任語嫣面色發青,吃痛的咬著唇,身下又有血汩汩而出。


 


因為疼痛,她喊的撕心裂肺。


 


「你還愣著做什麼,快幫幫我們家小姐啊!」


 


翠兒急切的推了我一把,我則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前。


 


命翠兒去準備參茶。


 


而我,看著任語嫣雙手SS抓著被褥,疼的唇都在哆嗦,心中暢快。


 


「你……」


 


她見我這般愜意的坐在她的面前,柳眉當即一蹙。


 


「任語嫣,我說過,銀子再多,也需有命花!」


 


我一字一頓,說的極慢。


 


「你怎麼敢……」


 


她疼的,說不出完整的話。


 


「有何不敢,你如今,與人苟且,被侯爺當場抓住,你還以為,還能繼續坐穩這主母的位置?」


 


我說著,撇了一眼被染紅大半的褥子。


 


「是你!是你陷害我?那番禺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


 


任語嫣瞬間,就明白了,這是我做的局。


 


「我會告知君博,是你這賤人,在陷害我!是你!」


 


任語嫣大喊著,可很快,進氣多,出氣少。


 


她一雙怨毒的眸子,卻直勾勾的瞪著我。


 


「你有何不甘?當初你陷害S我阿娘,如今,不過是以命抵命罷了!」


 


我則是不疾不徐,起身打開了窗戶,將屋內的血腥氣透出去。


 


「你個小蕩婦,你比你娘還要下賤,我任語嫣,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她嚎叫著,開始,拼盡全力使勁產子。


 


寒風吹過我的臉頰,我沉下眼眸。


 


翠兒端著參湯入了屋子,我讓翠兒給任語嫣灌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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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婆此刻亦急匆匆的趕來,仔細檢查一番,便是連連搖頭,說腹中的已是S胎了。


 


她伸手強行將孩子拽出,那胎兒是黑青色的小女嬰。


 


任語嫣隻撇了一眼那孩子,目光便陰毒的看向我。


 


「是你,謀害我兒!」


 


我沒有辯駁。


 


見我沉默不言,她瘋了一般,掙扎著要起身。


 


可惜身體虛弱,還未坐起,便已昏厥。


 


翠兒嚇的去請侯爺和老夫人,我靜默的立在一旁。


 


「侯爺,侯爺……」


 


原本此刻,我便可用銀針,神不知鬼不覺的S了她。


 


但,聽著她一聲聲喃喃的,喚著侯爺,我改了主意。


 


任語嫣再蘇醒,已是三日之後。


 


她身子虛弱,且被侯爺禁足了。


 


侯爺本想立刻將人發賣,可老夫人卻為她求了情。


 


如今,已經是寒冬。


 


任語嫣還在月中,如此急著發賣,太不盡人意,侯府會被人詬病。


 


且與人私通,並非什麼光彩之事,傳出去,也損了侯府的名聲。


 


最後,老夫人答應侯爺,娶那清倌人入府,換取任語嫣在侯府待到月子後。


 


老夫人如此做,隻怕是想贖幾分罪。


 


任語嫣卻不知其中緣故,隻以為,侯爺還在與其鬧別扭。


 


於是,不顧身子還未好,穿著單衣,就衝出了院子,到侯爺的書房前。


 


下人攔著不讓她進去,她便跪在書房門口,任由風雪落於她的身上。


 


可足足跪了三個時辰,也無人理會。


 


我披著裘衣,採薇替我撐著油傘,也行至書房前。


 


「任氏,你快起身吧,過些日子,你要被賣往寒嶺,身體若是落下了病來,可怎麼好?那可是蠻荒之地,不似盛京,隨時能請的到大夫。」


 


我看著任語嫣,淡淡的說著。


 


她頭也不抬,瞧那模樣,便是不信我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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