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和楚恆掩飾過我是攻略者的身份。

 

我幫助他化險為夷，奪得儲君之位，他封我做太子妃的那天，我對他說：

 

「你一定不可以背叛我哦，如果你背叛我，我會S掉的。」

 

他滿口答應。

 

可後來他登上帝位，把白月光迎回宮中，在白月光日日的陷害裡，他對我失掉了全部的愛與耐心。

 

我的身體一天天羸弱，他卻滿不在乎。

 

「你在裝什麼？不會以為我真的信你是什麼攻略者的鬼話吧？」

 

我咳出一口血，原來啊，他從沒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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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刺目的鮮紅在眼前蔓延開來時，我清楚地看到楚恆眼中閃過一抹驚詫。

 

可隨即，他臉上卻浮現出濃濃的厭惡之色。

 

「葉寧，朕本以為你和其他女子不同，沒想到你為了爭寵，竟然也會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我費力擦去唇角的血跡，自嘲地垂眸一笑，隻覺心累。

 

「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我不欲與他做無謂的爭辯，他卻以為我是心虛，猛地拔高音調。

 

「你以為你找太醫拿了能吐血的藥，就能瞞天過海，得到朕的垂憐嗎？做夢！葉寧，你心機如此深沉，朕以前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你天真單純！」

 

他怒氣衝衝地甩袖離去。

 

不多時，門外傳來一道小心翼翼的女聲。

 

「恆哥哥，寧姐姐怎麼樣了？我不是故意要告訴你她去拿那種藥的，我以為她是真的不舒服……不過你也別太生氣，寧姐姐肯定是太想得到你的關注，隻是用錯了手段……」

 

是溫瀾，楚恆的青梅竹馬。

 

「瀾兒，葉寧處處為難你，你卻還替她說話，真是委屈你了。」

 

楚恆話裡的怒意更甚，但在面對溫瀾時，語氣中除了無奈，更多的是心疼。

 

「不委屈，隻要能陪在恆哥哥身邊，瀾兒什麼都願意做，寧姐姐隻是心情不好，瀾兒多忍讓些就是了。」

 

溫瀾怯怯開口，任誰聽了這番話都會對她心生憐惜。

 

楚恆自然也不例外。

 

「若再有人敢欺負你，朕一定嚴懲不貸！」

 

他這句話意有所指，又帶著明顯的警告之意。

 

我苦笑一聲，身心俱疲地倒回榻上，淚水自眼角無聲滴落。

 

原來年少情深，終究也會漸行漸遠。

 

回首往昔，我隻覺得曾經的自己實在可笑。

 

我本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攻略者，卻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難以自拔地對楚恆動了真心。

 

為了留在他身邊，陪他繼續走下去，我付出了極為慘烈的代價。

 

攻略系統恨鐵不成鋼，最後還是妥協了。

 

【你可以不離開，但有朝一日他如果背叛你，你會神形俱滅，徹底消失。】

 

「放心吧，他承諾過的，會一輩子對我好！」

 

我信誓旦旦道。

 

可如今，現實卻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我幫楚恆化險為夷，躲過層層險境，才讓他一步步當上太子，又穩坐帝位。

 

他卻在白月光溫瀾回來後，被迷了心智一般聽信她的挑撥和陷害，對我心生猜疑。

 

甚至在看到我咳血後，還一臉嫌惡地指責我為了爭寵不擇手段。

 

回想起種種往事，我隻覺得心如S灰。

 

我被困在這個世界，身體每況愈下，似乎隻剩下一條S路。

 

心頭的絕望如同潮水一樣洶湧而來，淚眼蒙眬中，我仿佛又看到了當時那個堅持要留下的自己。

 

身體越來越沉重，我嘆了口氣，腦海中突然出現一道闊別已久的聲音。

 

【後悔了嗎？】

 

是攻略系統！

 

我猛地一怔，它再次開口道。

 

【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徹底脫離這個世界的機會，隻看你能不能把握住。】

 

「要怎麼做？」

 

我強忍著心中的激動，毫不猶豫問道。

 

2

 

腦海中一片S寂，仿佛剛才那個聲音不過是我的幻覺。

 

我頓時慌了神，拼命用意念叫它，它卻再也沒回應。

 

內心湧起的一絲希望一點點被湮滅，我隻覺茫然。

 

有些事若是沒發生，便可當作不存在，若是發生了，便會讓人心心念念，即使再渺茫也不願意輕易放棄。

 

我本來以為自己要在這個世界待到自然S亡，然而聽攻略系統的意思，我似乎還能回去ẗū₂。

 

可到底該怎麼做？

 

絞盡腦汁也沒有半點頭緒，我隻能轉換思路。

 

我還記得自己是在出車禍，肉體S亡後才成了攻略者，莫非回去也能用這種方式？

 

我不確定，但我總要試一試。

 

楚恆的身邊，我是半刻也不想待了。

 

我費力地從床榻上爬起來，一步一步去了宮裡最高的城樓，望月樓。

 

因著溫瀾的陷害，楚恆漸漸厭了我，伺候我的宮女也一一被遣散。

 

我知道他的意圖，無非是想逼我服軟，不要再和溫瀾作對。

 

可咄咄逼人的，又何曾是我？

 

我心灰意冷，本想孤身一人了此餘生，是溫瀾不肯放過我。

 

四下無人之刻，她曾惡狠狠地攥著我的下巴，表情猙獰，語氣陰毒，和以往的柔弱模樣大相徑庭。

 

「你霸佔了恆哥哥那麼久，我總得討些利息回來！想S？沒那麼容易！我就是要折磨你！我要讓你親眼看著恆哥哥是如何厭棄你，又是如何回到我身邊！」

 

我不知道溫瀾為何對我有這麼大的惡意。

 

她和楚恆青梅竹馬不假，可楚恆那時隻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她不願委身於他，轉頭攀上高枝，嫁入了國公府。

 

後來楚恆在我的謀劃下繼承大統，國公府又因和逆賊合謀被抄家，她走投無路，隻能去求楚恆，自此改換身份入宮，成了瀾妃，和本該是皇後的我平起平坐。

 

而某次楚恆醉酒，我才知道他一開始就沒打算封我為後。

 

他心裡念著的始終是少時的白月光。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現，我望著高高的城樓，勉強扯起嘴角。

 

糾結那些又有什麼意義？

 

我和楚恆，早就回不到過去了。

 

日暮時分，我終於滿頭大汗地爬上了望月樓。

 

舉目望去，宮殿恢宏，林木蒼翠，連天邊的雲仿佛都唾手可得。

 

怪不得楚恆最喜歡這裡。

 

被封為太子那天，他曾拉著我的手爬上來，對著月亮鄭重其事地承諾這輩子絕不會背叛我。

 

可後來，他還是食言了。

 

我垂眸向下看去，這高度令我心悸，想也知道摔下去必定會血肉模糊。

 

但我什麼也顧不上了，隻想盡快離開這個讓我傷心絕望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氣，正要閉著眼跳下去，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尖厲的女聲。

 

「寧姐姐，你千萬別想不開啊，恆哥哥這就來看你了！」

 

竟然是溫瀾。

 

這語氣看似驚慌，實則還包含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幸災樂禍。

 

我猛地睜開眼，就看到她旁邊還站著臉色陰沉的楚恆。

 

「葉寧，你到底還要用這種手段威脅朕到什麼時候？」

 

他滿臉暴怒地開口，聲音像是淬了冰。

 

3

 

我的心一寸一寸涼了下去。

 

又是這樣。

 

永遠都是這樣。

 

無論溫瀾說什麼，楚恆都會毫不猶豫地相信她。

 

明明我就在眼前，他卻不肯多問一句，隻以為我又要無理取鬧，用尋S當成籌碼。

 

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朝他搖了搖頭，無聲啟唇。

 

「楚恆，再也不見。」

 

「葉寧，立刻給朕滾下來！別讓朕再說第二遍！」

 

他似乎是看懂了Ŧûₑ我的唇形，表情越發陰鸷，眸底深處似乎還閃過一抹別的神色。

 

但我早已無力去剖析。

 

在溫瀾看好戲一般的眼神中，我縱身一躍。

 

滯空的感覺並不好受，耳邊風聲呼嘯，五髒六腑仿佛都要移位。

 

然而想象中靈魂出竅的感覺卻並沒有出現。

 

一道明黃色的身影突然朝我奔來，速度快到幾乎看不清。

 

是楚恆在半空中接住了我。

 

但望月樓實在太高，即使他內力深厚，仍ťüₓ舊不可避免地趔趄著摔到地上。

 

重重的悶哼聲傳來，我猛地睜開眼，就看到身下他那張眉頭緊皺的臉。

 

本該摔得面目全非的我，卻被他護在懷裡，毫發無損。

 

「啊……恆哥哥！」

 

溫瀾尖叫著跑過來，一把將我推開，神情驚慌不已。

 

「朕……沒事，來人，把寧妃帶回宮裡關起來，嚴加看管，非朕允許，不得外出……」

 

楚恆捂著胸膛勉強站起來，聲音有些發緊。

 

我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看懂過面前的男人。

 

他不是很討厭我嗎？

 

又為什麼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

 

宮女扶著我離開。

 

我沒看到的是身後，楚恆望著我的背影，神色變幻莫測，隨即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緩緩倒了下去。

 

儲秀宮裡，我坐在銅鏡前發愣。

 

宮女麻利地收走了所有尖銳的物件，生怕我再想不開。

 

我瞧著她們小心翼翼的樣子，不自覺笑了笑。

 

一個人如果真的想尋S，總能找到辦法。

 

我原先也覺得是S是活都不重要，左右不過是煎熬度日。

 

但現在，我不這麼想了。

 

回到原來地方的想法成了我心中唯一的執念和動力。

 

跳樓不成，我就再試別的辦法。

 

總而言之，命是我自己的，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開始仔細回想攻略系統說話的契機，似乎是我心如S灰、一蹶不振的時候。

 

難道我對楚恆越失望，回去的念頭越強烈，它就越有可能再出現？

 

經過整夜的不斷嘗試，天亮時分，我腦海中終於又響起了那道聲音。

 

【想回去，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斬斷你在這裡的最後一絲執念。】

 

攻略系統的聲音不再微弱，而是越發有力。

 

「我不明白。」

 

腦海中像是有一團迷霧，我卻怎麼都走不出去。

 

【楚恆答應過你什麼，你還記得嗎？他說永遠不會背叛你，但你隻成了太子妃，不是皇後，換而言之，隻有溫瀾成為皇後，你才會任務失敗，和這個世界的連接徹底被切斷，從而脫離出這具身體。

 

【按理來說，這件事本來會順理成章地發生，你終有一天會離開，可麻煩就麻煩在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撐不了那麼久。】

 

4

 

我後知後覺地消化著它的話。

 

「你的意思是說，隻要我趕在這具身體S亡之前讓溫瀾當上皇後，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對，具體該怎麼做，我相信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祝你順利。】

 

說罷，攻略系統的聲音就消失了。

 

我苦澀地扯起嘴角。

 

看著別人坐上本該屬於我的位置，這感覺無異於S人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