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擰眉。
越無溟詫異:“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驚訝什麼,我早就猜到了。
我的皇兄其實是皇姐,還被太醫院正徒弟那個小癟犢子勾搭上了。
我父皇隻有我母後一個老婆,母後生了皇姐,身體不好,太醫說以後可能不能再生養了,可齊家有皇位要繼承啊。
於是父皇想了個餿主意,對外宣稱生的是個皇子。
後來母後又意外懷了我,難產而S。
我生來就沒有娘,被父皇親自撫養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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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姐如母,長兄如父,皇姐兩個都沾。
父皇駕崩後,她既當爹又當娘,我倆相依為命互相扶持。
皇姐女扮男裝的事瞞著我,怕我擔心。
但她最近幾年頻繁生病,我感到蹊蹺,就偷偷搞了點藥渣回來,也不敢讓別人知道,隻好自己熬夜苦讀醫書,弄明白了那是女子抑制月事的藥。
皇姐久病,我成醫,所以我給謝遷熬藥時才那麼信手拈來。
她病弱,是因為吃了太多亂七八糟抑制生長的藥。
我默默把太醫院清理了一遍,這樣別人就弄不到藥渣了。
遇到投懷送抱、察覺出異常的女人,一律清理掉,給她掃了不少尾。
她一病倒我就守著她,端茶倒水不假外人之手。
其實她真的不太適合當皇帝,她適合當溫婉賢淑的賢妻良母,因為她是母後帶大的,母後就是典型的大家閨秀。
我是父皇帶大的,父皇教我帝王心術,暗中布局,扭轉民心,想一步一步讓梁國百姓接受女子為帝,然後好讓皇姐恢復女子身份,開開心心當一個女孩子。
可他S得太早了,沒有辦法。
皇姐女子的身份敗露,是花文心臨走時捅出來的。
她之前攀附梁國太子屢屢失敗,早有懷疑。
現在梁國那邊,皇帝被發現是女子,監國公主失蹤,景國來勢洶洶,內憂外患,估計亂成一鍋粥了。
而我在敵國皇宮混吃等S。
花文心趾高氣揚帶著黑壓壓一群人進來,冷嘲熱諷:“昭玉公主怎麼還有心情吃好喝好?”
這回輪到她的主場了,花文心說話一點都不帶委婉,和初見時那柔聲細語的樣子截然不同。
我神情恹恹,不太想搭理她。
花文心跟我炫耀:“我現在是景國位分最高的貴妃,你隻是一個快要亡國的公主,你要是來討好討好我,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向陛下求情,日後給你一個全屍。”
嘰嘰喳喳吵得人煩,我一句話讓她閉嘴:“你不是太子妃嗎?怎麼太子當皇帝了,你隻是個貴妃?”花文心閉嘴了。
過了一段時間,冷笑著屏退眾人,把我帶到了一個偏僻宮殿。
“你知道這裡面都是什麼嗎?”
“什麼?”
她把門推開,裡面掛滿了美人剝皮制成的宮燈,看著無端瘆人。
花文心:“陛下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說不定以後你的下場就是一盞陳燈。”
越無溟確實是個變態,以後估計也是個暴君,優雅從容地在大殿上搞酷刑的那種,總之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我要是能被這點小場面嚇唬到,我就不用姓齊、給老齊家丟人了。
我走進去,左翻翻右揀揀,還評價了一番。
“畫工真不錯。”然後讓我翻出另一個房間來,在最裡面,放滿了奇奇怪怪的武器,有那天花文心打S小花的長棍子,小花說過是火銃。
放在能讓花文心隨便進出的宮殿,顯然這一批還不是最精銳的武器,難怪景國敢想著吞並梁國。
“這些都是你做的嗎?”我問花文心。
花文心很是得意:“我提供了粗略的設計圖,要不是這些東西,我早就S了,也爬不上今天的位置。”
我惋惜不已:“在梁國的時候你怎麼不畫出來呢?你畫出來,直接給你封王,還用得著勾引男人?”
她愕然,顯然沒想到梁國竟然可以封女子為王,她不知道齊家人一向不走尋常路。
“我不討厭穿越女,我隻討厭你們這些表裡不一的,天天喊著一生一世一雙人,自己卻四處勾搭。什麼時代都有忠誠清醒的人,我父皇隻有我母後一個妻,因為我母後很愛很愛他,真心需以真心才能相換,他們從不標榜什麼。現代世界讓你見識了很多現代的思想,可你卻隻會鸚鵡學舌。你自詡獨立自由,卻從來沒停止過攀附男人。但凡你把心思放正,早就真的闖出一片天地了。”
話落,一槍命中她胸口。
她驚訝地倒在地上,想不到我看一遍就大概會用火銃了,一點防備也沒有。
“一命償一命。”我說。
12
花文心奄奄一息的時候,越無溟趕來了。
身為階下囚,我一槍崩了他新上任的貴妃,此刻正悠闲地嗑瓜子。
這是我第三次,試探他的底線。
花文心還剩幾口氣,看到越無溟,眼睛亮起來,虛弱地喊:“陛下,陛下快救我。”
越無溟相當冷漠,隻是站定了問我:“你為什麼S她?”
“她打S了我家小花。”就這麼簡單。
越無溟不再問了,吩咐人把屍體抬走。
他對我可真縱容,這底線低到讓我自己都吃驚。
我湊近了,凝視他的眼睛,好奇地問:“你是不是喜歡我啊?越無溟。”
直接又大膽,給他問蒙了一瞬。
他眉眼微垂:“昭玉公主可能忘了,朕欠你一合之恩。”
什麼?我救過他?什麼時候的事?
我一點也想不起來,心虛地避開他的眼神,不過他到底是沒有否認我的疑問。
我暗暗同情地看他一眼。喜歡我的全都是倒霉蛋。
父皇從小以帝王的標準培養我,我齊子衿不可能耽於情愛。
謝遷有一點說得沒錯,除了唯一的至親皇姐,我隻喜歡狗和給我當狗的。
我笑盈盈得寸進尺:“越無溟,我悶在殿裡快發霉了,我想出去逛街。”
越無溟咬牙切齒無奈道:“我被俘時你把我當狗,處境倒轉,結果朕拐了個祖宗回來。”
不僅要逛街,逛膩了還要去打獵,打獵膩了要放風箏,放膩了天天欺負後宮的妃子,就算在敵國的地盤,也照樣驕縱跋扈。
直到傳來消息,皇姐病逝。
我踉跄了一下,獨自回了大殿,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好幾天,茶飯不思。
又趕走了一批送飯的人,我看著角落裡一個侍衛,扯著他的衣擺失魂落魄道:
“謝遷,我沒有皇姐了。”
謝遷一驚,趕緊捂住我的嘴,左右確認了一下沒被人聽到,驚疑不定,“你什麼時候發現我混進來的?”
“早就發現了。”我蔫不拉幾。
我表面上到處亂逛,其實是在布眼線,找耳目,怎麼可能真的擺爛坐以待斃。
皇姐沒了,幾個武將守在前線,如今梁國是謝遷在主持大局,皇姐病逝前把他封為了攝政王。
謝遷說讓我安心,我之前招攬的穿越者裡面,有人制作出了大炮,局勢很快就能逆轉。
我依然是蔫不拉幾,“我以為你會趁機謀反呢。畢竟你謀劃了那麼多年。”
謝遷鳳眸微垂,顧盼之間輝光隱在暗色的陰影裡,清冷的聲音傳出:
“謝某,願一世為臣。”
這話,隻有我才聽得出來,分量極重。
謝遷小時候不僅長得漂亮,還聰明,四歲成詩,五歲成章,是遠近聞名的神童,所以我母後才那麼中意他。
可國師說紫微星有移位之勢,指向謝府,我父皇就開始猜忌謝家,謝家夾著尾巴做人好多年,連神童都逐漸泯然眾人矣了。
怕被猜忌,所以不許謝遷出頭,謝家有意將他養廢,謝遷表面上確實是個酒囊飯袋紈绔子弟,一家子自己都沒想到,這貨從那時就知道偽裝了。
他肯定是不服,想著謀反。
父皇到底是不放心他,陰差陽錯將我倆湊一起後,我沒住公主府,住進了謝府。
我當晚就端了他的私產,那棟青樓,沒找出什麼,在謝府待了一段時間沒發現異常,我就把唯一沒排查過的蓮塘挖開來了,依然沒找出什麼。
現在他算是主動暴露了。
“所以你那個青樓和荷塘,到底有沒有貓膩?”
謝遷沒好氣道:“有,全是要抄家掉腦袋的東西。我把白可帶回去隻是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好轉移東西。”
我好奇:“你不是討厭我嗎?幹嗎不趁火打劫一下?”
謝遷咬著牙:“齊子衿,你沒有心。”
莫名其妙就生氣走了。
唉,男人心,海底針。
13
兵敗如山倒,景國皇都被攻破的那天,謝遷布置好的人手把我藏了起來。
待我出來時,戰事已經結束了,他帶人佔領了皇宮。
越無溟被找到時是在那座偏僻宮殿裡,捏著一盞精致的宮燈,懶洋洋看著,一點也沒有即將赴S的恐懼。
他把宮燈遞給我:“還給你。雖然…你肯定不記得了,你這個人,沒有心的。”
燈一到手,他忽然攥住我的手,放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我手中,攥著我手,將利刃刺進了自己的心髒。
幽深的眸子將我看著,含笑淡聲道:“命也還你。”
俊美絕塵的一代帝王,緩緩倒在了地上。
頭一次親手結束一個人的性命,我怔怔地捏著匕首,眼淚不自覺掉下來,不知為何有些難受,低聲說:“對不起。”
回到梁國,我受到了百姓的熱烈歡迎,甚至有人呼籲我登基為帝。
畢竟齊家皇族就我一個獨苗苗了。
況且,父皇布了那麼久的局,加上我之前頒布的政令,梁國民風越加開放,女子為帝他們慢慢就順其自然接受了。
我找到了皇姐藏身的地方,她之前是S遁,我安排的。
“皇姐,你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當女帝了。”我已經給她安排好了返回皇宮的說辭。
皇姐一身婦人裝束,滿臉慈愛地摸著圓鼓鼓的肚子,輕輕搖頭:“子衿,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比起我,你更適合當皇帝。”
一旁那個太醫院的小癟犢子拉著我皇姐的手:“殿下,其實你才是民心所向。”
我有些失落,“好吧。”
14番外
戴上冠冕的時候,我站在高高的祭祀臺上,大臣們離得遠,我問謝遷:
“那你討厭我到底是為什麼?”
謝遷沒回答,隻是在典禮的空當,眼眸深深,用他那好聽的嗓音低聲說:“殿下,我早就不討厭您了,我喜歡您。”
漂亮的眼睛微紅,終究是不甘心地輕聲問了一句,“您那時候,為什麼不救我?”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滿臉莫名。
到後來,某一個,稀拉平常的晚上,路過長廊時看著檐角搖曳的燈火,我福至心靈,想起一樁舊事。
年少時,景國使團有次來訪,和我們一起去圍獵。
大晚上有猛獸衝進營帳,人群四散。
我被宮人送到了一個安全的角落,一轉頭,看到落進急流裡的兩個人。
一個是謝家的小公子,一個是景國的小太子。
溪水湍急,我身旁有一根長藤,隻來得及拉住一個人。
我選擇了救下景國太子。
因為景國太子若S在梁國,會惹起爭端,身為一國公主,我理應顧全大局。
我把那個少年拉了起來,把手裡的宮燈塞給他:“你等著,拿著這盞燈,會有人來找的。”
言罷想走,被他拉住了手,少年眉眼豔絕,手極冷,他有些不安,“你去哪?”
我拿開他的手:“謝遷被衝走了,我要去找他。”
接著頭也不回順著溪岸走了。
我找他,找了一晚上,後來看到他被對岸一個女子救了上來,才放心離開。
原來越無溟和謝遷,說的是這一樁舊事。
“謝遷,我說我去找過你,你信嗎?”
良久,謝遷終於輕聲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釋然。
“殿下,我不再問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從今以後,我隻想陪在你身邊。”
我輕輕點了點頭,聲音低沉而堅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