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斷他:
「宋狀元,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既已有未婚妻,為何還要在詩詞大會上說傾心於我,今日又為何到我家提親?
「我家拒親後,你未婚妻為何又當街攔我,汙蔑我強搶她的丈夫?
「我沈雲章是曾傾心於你不錯,可今日之事,沈狀元難道不該給我相府一個交代嗎?還是說你們二人是覺得我相府好欺負!」
我將事情挑明來講,一口一個相府,逼得宋知砚漲紅了一張臉。
「你信口雌黃!」
說完又自覺無言反駁,一把推開摟在懷中的方織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灰溜溜地離開。
身後的方織巧順著他的背影,跌跌撞撞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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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晚上回到家,母親抱著我直哭,大罵宋知砚和方織巧蛇鼠一窩。
父親在一旁氣得吹胡子瞪眼。
「明日老夫上朝就去參他一個忘恩負義,欺上瞞下之罪。」
我連忙阻止:「父親,使不得。」
宋知砚是今年的新科狀元,皇帝有器重的心思,我爹此時若是參他,就相當於是在和陛下唱反調。
我附在父親耳邊悄聲說出了我的計劃。
母親則是憂心地望著我,替我理了理鬢角。
「雲章,跟母親說句實話,你對那宋知砚是否還有情?」
我低垂著眉眼:「沒有。」
有情?
在宋知砚害我父母,S我全家的時候,我對他就隻剩恨了,刻骨銘心的恨!
母親聽後輕舒一口氣:
「那就好,以後,母親為你再挑一門更好的親事。」
我依偎進母親懷裡,掩下眼底的S意,貪戀地享受這來之不易的親情。
那日之後,宋知砚來沈府找過我幾次,都被門房攔了回去。
而父親隻是和幾個同僚說了幾句他有未婚妻還來求娶,就讓他在朝堂上處處受掣肘,很是不順。
這日,他終於忍不住,趁我挑選首飾時在銀樓堵住了我。
「沈雲章,你贏了。我會送織巧回鄉下,讓她永遠不能出現在你面前。」
我不明所以,疑惑地望向他。
宋知砚神色有些不耐煩:
「我知道你介意織巧才和我鬧脾氣,先是拒婚,又是讓你爹在朝堂上針對我。
「我現在退了一步,也會再去和相國提親,給足你面子,你也莫要得寸進尺。」
9
我聽得直想笑,上一世怎麼沒有發現他這麼無賴呢。
這才隻是反擊的第一步,他就如此耐不住。
我放下手中挑選的飾品,平靜地看向他。
「宋公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方姑娘不遠千裡前來尋你,你這樣做未免太狠心了些。」
宋知砚眉頭緊皺,伸手要擒住我胳膊:
「沈雲章,欲擒故縱也得有個限度!」
我後退一步:「宋公子自重。
「我可背不起奪人所愛,強搶人夫,以勢逼人的名聲。」
宋知砚臉色難看,上前一步正欲再說些什麼。
斜刺裡一雙手將我拉向一邊。
一個男聲冷冷懟道:「宋狀元可是聽不懂人話?我未婚妻說她不想與你有牽扯。」
宋知砚看著我們交握在一起的手,嘴唇嗫喏。
「你……你們……」
最後羞憤轉身,逃也似的離開。
剛剛出聲的男子是端王季淮序。
當今天子最小的胞弟,也是我新挑選的夫婿。
前世,我對端王的印象並不深刻,隻記得小時候在學堂見過幾面。
然後就是各大宴席匆匆一瞥,再後來就是和宋知砚婚後,聽宋知砚講過幾次,端王好像很不喜歡他,朝堂之上對他總是針對。
總結一下便是:位高、人帥、同一戰線。
剛好符合我今生的擇婿條件。
未來我的對手是公主,隻有嫁入皇家才能更好地掰手腕。
10
那日之後宋知砚再未來找過我,開始頻繁出入有待嫁女子的高官人家。
看來是打算舍棄我,重新再找一個合適的姻親。
你看,縱使沒有我,他也沒有打算娶織巧。
自始至終,我都是宋知砚和方織巧踩著向上攀登的階梯。
一個利用我的家族,一個啃食我的名聲。
兩個貪慕榮華滿心算計的人鎖S才好。
於是開始啟動排練好的第二步棋。
不出兩日的工夫,京中便流行起了一個浣衣女千裡尋夫的故事。
故事中的女主角日夜操勞掙錢供書生讀書,直到書生高中狀元。
原以為這是個書生負心薄幸另娶高門的俗氣故事。
可不料卻是那女子千裡尋夫後,書生為了她放棄高門千金,十裡紅妝迎娶浣衣女。
說書先生興起時,還不忘誇贊當今狀元郎:
「要說這宋狀元,便如同故事中的主角一般,有情有義,知恩圖報。
「不僅千裡迢迢將未婚妻接入京中,還為此推拒掉相府親事,當真是讀書人的典範。」
我又僱了幾十個說書先生在茶樓酒肆日夜宣揚。
又過了幾日,這個故事便在京城風靡,成為家家戶戶的談資。
很快便上達天聽。
朝堂上,天子當著群臣誇贊宋知砚。
「宋卿不愧是重情重義的謙謙君子,屆時大婚這杯喜酒朕可不能錯過。」
前世,他靠著與相府的姻親關系在朝堂站穩腳跟順風順水。
而今生我徹底絕了宋知砚依靠姻親的路,看他往後還如何蹦跶。
11
民間的大量輿論,加上天子贊譽。
宋知砚果然如預想一般迎娶了方織巧。
樓下的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好不熱鬧,我不禁探出頭看,卻惹惱了身邊人。
驀地,一柄扇子敲在我額頭。
季淮序清朗的聲音響起。
「怎麼著,後悔了?」
我收回目光,佯作嗔怒。
「淮王倒是闲得慌,這等飛醋也吃。」
這段時間,我與季淮序相處得極好。
他出身高貴,為人謙和,看著也賞心悅目。
對面的人哈哈大笑遞了一塊水果過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12
再次見到宋知砚和織巧是在半個月後,公主生辰宴。
為表慶賀,公主邀請了京中所有勳貴人家。
前世的這一天,我受盡了白眼與刁難,無論是誰和我說話都是滿滿的譏諷。
隻因織巧在我新婚之夜自缢還留下一封罵我的信。
從那天起,我就成了這個圈子裡的笑話。
其實,我解釋過的,也調查過真相。
織巧在自缢前曾頻繁與一個男子會面。
順藤摸瓜,我查出了那個男子是織巧的親哥哥。
他一直在問織巧要錢,最近更是欠了一大筆賭債,將織巧賣給了賭坊。
她哥哥對織巧說:「你本該是原配,沈雲章卻讓你做平妻,聽起來好聽還不就是個妾,等你嫁過去,關起門來,指不定怎麼蹉磨你。」
於是兩人一合計定了個假S計劃,一來抹黑我的名聲出氣,二來織巧可以S遁,三來可以利用宋知砚的愧疚來騙一大筆錢。
但她哥哥怕織巧活著若是被賭坊發現,他會被報復。
一不做二不休幹脆直接勒S了織巧,假S變真S。
前世,我將這些講給宋知砚聽,想讓他相信我並未逼迫過織巧。
他隻是淡淡揭過:「都是過去的事了,是織巧沒有那個福分。」
現在想來,他心底早就認定是我害了織巧,任憑我如何解釋都是多餘。
我收回思緒,遠遠便瞧見織巧坐在一眾貴婦間局促不安。
她是浣衣女出身,不會讀書識字,宮廷禮儀也一竅不通,在這樣的場合看起來格格不入。
京中的貴婦們都是世家精心培養的女子,自是瞧不起她。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奚落得她頭也抬不起。
身邊的好友見此情形也要過去譏諷,被我攔住。
「沒必要和這樣的人計較,若是因此被她纏上反而會惹得一身騷。」
可我不去刁難方織巧,方織巧也會將這筆賬記在我頭上。
牡丹園裡她攔住我的去路,紅著眼眶質問我。
「沈姑娘,到底要怎樣你才肯放過我?」
13
我像看傻子一樣看她。
「宋夫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瘋,這都能攀咬到我身上?」
她飛快瞥了一眼我身後,擠出兩滴眼淚,過來拉我的手。
「沈姑娘,我知道你不滿我嫁給知砚,但我是真心愛他,求求你高抬貴手不要再讓她們針對我了好不好。
「若你願意我可以做妾的,將正妻的位置讓與你……」
還未說完,方織巧驚呼一聲倒向一邊,遠遠看去就好像我特意推的她。
宋知砚不知從哪裡出現,穩穩扶住她。
開口便是滿嘴糞味。
「沈雲章,沒想到你竟這麼惡毒。
「織巧沒有得罪過你,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與她為難,先是當街逼她下跪,現在又拉攏其他人辱罵排擠她,我真是看錯你了!」
此刻他看我的眼神充滿嫌惡。
「虧我之前還以為你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現在真是讓我惡心。」
「宋狀元不分青紅皂白汙蔑官家女子,才是真讓我惡心。」我冷下臉,與他針鋒相對。
「我堂堂相國千金,未來的端王妃,豈會將一個小小的六品翰林院修撰之妻看在眼裡。
「還故意刁難,你們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宋知砚被戳中痛處,惱怒地瞪著我。
「沈雲章,你做這些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嗎?我告訴你——」
「宋狀元還是一如既往聽不懂人話。」
不等他說完,季淮序出聲打斷,人已經走到我身邊。
「本王的未婚妻,豈是你可以隨意指責的?」
宋知砚看著突然出現的端王,不情不願收了聲。
隻能咽下這口氣惱恨地剜我一眼,帶著織巧離去。
兩人離開沒多久,公主就走了過來。
她問季淮序。
「皇叔,剛剛過去的是何人」我心念一動,原來公主在這麼早就已經看上宋知砚了。
「回殿下,是新科狀元宋知砚與宋夫人。」我答道。
公主得了答案很滿意,目光轉向我。
「你便是皇叔的未婚妻了吧,果真生得標致。」
我面帶笑容從容應答,卻在袖子遮住的地方指甲早已掐進肉裡。
安寧公主,前世害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14
接下來的兩個月,發生了好多事。
先是方織巧的哥哥被一群地痞捆著找上門,要求宋知砚幫他償還賭債,否則就要將方織巧綁走。
再是方織巧去參加國公府的宴會時送錯禮,被國公夫人趕出國公府。
一時間,前段時間還春風得意的狀元郎因為內宅之事,成為全京城笑柄。
更有宋府的小廝傳出流言,說方織巧並沒有表面看著淳樸。
她在宅子裡作威作福,為了買首飾就克扣下人銀錢,動輒打罵,惹得底下的人苦不堪言。
掬月前來稟報時我並不詫異。
「那宋知砚呢?」我問。
「聽說被皇上斥責了,而且我發現他這段時間下朝就往公主府跑,估計是……」
掬月沒有說完,我已明白她的意思。
他急了。
迫切地要和公主一起。
果然,沒過幾天,京郊就多了一具不成人形的屍體。
而千裡尋夫的方織巧也「病倒」,開始纏綿病榻。
果然是公主出手,夠狠。
緊接著宋知砚的仕途開始變得順暢,官職也連升三級。
再次相遇宋知砚是國宴之後,我端坐正殿奏琴一曲,技驚四座。
觥籌交錯間,他似乎有些醉了,非要向我敬酒。
「沈雲章,沒想到你竟有如此才情,當初為什麼不給我說你琴彈得這樣好?」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
「沈大人,琴棋書畫隻是基本功,算不得什麼。」
「你剛剛的琴聲如此哀怨,是不是在恨我沒有娶你,其實雲章,我……」
我立刻打斷他:「沈大人現在是晚上,就別做白日夢了。」
說完我沒再管他,拂袖而去。
對面是公主凌厲的視線,她SS盯著我,若有所思。
15
公主的警告來得很快。
不過是在國宴上與宋知砚說了幾句話,她便以請教為由日日請我去公主府彈琴,一彈就是一個下午。
好在我定了一門好親事,沒彈幾個下午,季淮序就將我接了出去。
若非我堅持,恐怕第一日他就要來接我。
我開始密切地盯著宋知砚的動向,行動也絲毫不含糊。
公主不是喜歡宋知砚嗎?
那我就送她一份不能拒絕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