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警官,你們一定是弄錯了!你看我這裡還有楊總資助我的證明,要不是她,我早就因為癌症病S了!」
我緘默地看著這一切。
為了不繼續引起騷亂,陳真又帶著我回了審訊室。
這一來一回,我忍不住開口諷刺:
「怎麼,小師弟,你帶我出去就是為了看看你們警局現在怎麼像菜市場一樣熱鬧?」
他沒理會我的陰陽怪氣,反問道:
「你和他們是什麼關系?」
「沒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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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不改色:
「拜託,我這麼有名,連時間都是按秒算錢的,認識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怎麼可能全都記得?」
針鋒相對的氣氛一直持續到葉霆回來。
他臉色不善的坐下,脖子上還多了幾條紅痕。
「這些人真是闲出蛋了,上趕著來報假案,一個個的還不講道理,非得好好給他們普普法教育一頓不可。」
陳真沒有理他,隻是從畫板裡又抽出兩張畫。
一張,是我坐在椅子上的樣子。
一張,是我剛剛在警局外的樣子。
「雖然你隱藏的很好,但人下意識的微表情是很難掩飾的,尤其是眼睛。很顯然,你剛剛在緊張。」
「楊善,你在緊張什麼?」
聽著他篤定的語氣,我臉上已經徹底沒了笑意。
「我已經說了,他們是我讓人綁的,也是我讓S的,一切的證據都已經擺在了明面上,你們不結案,反而還在這浪費時間?」
「陳真,你從老師那學到的就是隻會賣弄?賣弄自己的專業學識,賣弄自己有多厲害,多洞悉人心?」
陳真搖了搖頭:
「不,這不是浪費時間。」
「於我而言,追求真相往往比結果更重要。」
他將兩張畫重疊在一切,重合的線條剛好是一張模糊又陌生的人臉。
葉霆疑惑的看著他的舉動。
他拿起畫筆,加重了那些線條,人臉漸漸清晰。
「我把綁匪發出來的視頻全都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其中,有一個細節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5
「少了一個人。」
陳真用手指點了點那張與我相似的人臉:
「楊善,據我們調查,你還有一個姐姐跟你一起被領養了,她既沒有去世,也沒有出現在視頻裡。」
「她,在哪?」
看著那張臉,我有好半天沒有說話。
沉默良久後,才揚起頭冷笑了一聲:
「我和她關系從小就不好,她在哪我怎麼會知道。」
「這麼多年你們沒有聯系過?」
「沒有。」
「據鄰居和學校老師所說,你姐姐成績優異,為人和善,在所有人眼裡都享有極高的評價,這樣一個人,不可能憑空消失。」
「那又怎樣!」
我提高了分貝,聲音漸漸變的尖銳起來:
「有她在的地方就永遠沒有人看的見我,我永遠隻能做她光環下陰暗的老鼠,憑什麼?她最好永遠都別出現!」
「說謊!」
隨著葉霆拍桌子的聲音一起響起的還有門口的敲門聲。
有警員說又有人來自首。
葉霆煩躁的抓了抓頭發:
「這種事你們自己解決,沒看見我現在忙著嗎。」
門口靜默了一會,傳來警員有些猶豫的聲音。
「葉隊,這次有點不一樣,來的是個女人,她說她叫,叫楊善。」
陳真和葉霆對視了一眼,同時站起身。
我下意識也想要站起來,奈何手裡戴著手銬,怎麼也掙脫不了。
他們看著我失態的樣子,腳步更快了。
我一個人在審訊室裡喊啞了嗓子,一股超越S亡的恐慌籠罩了我的全身。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再次打開,
這次來的不是陳真,也不是葉霆。
我卻瞳孔一震,像是見了鬼一樣,下意識想要逃離。
逃離不得,我隻好抱著頭,將臉深深地埋在臂彎裡。
「別看我,別看我。」
來人溫涼的指尖觸碰到我的手背,卻嚇得我不受控的瑟縮了一下。
「走開,別碰我!」
「小良。」
那道輕柔的嗓音帶著些許哽咽。
掙扎間,我的臉被人輕輕託起,引入眼簾的是一雙溫柔又澄澈的眼睛。
我眼角的淚不受控制的滑落,嗫嚅著唇,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姐姐用指腹擦去我眼角的淚,也紅了眼眶。
她這次沒有再穿用長袖蓋住的衣服,毫不避諱的露出手腕上的累累傷疤。
相顧無言,她蒼白的臉上也出現了淚痕。
「小良,別害怕,我們一起面對,好嗎?」
她低下頭,跟我額頭相抵。
感受著額頭傳來的溫度,我認命般的閉上了眼。
6
我的本名叫楊良。
出生在一個貧苦的村子,上面隻有一個姐姐。
因為村子裡重男輕女很嚴重,加上媽媽一連生了兩個女兒,並沒有生出兒子。
所以爸爸一言不合就對她拳腳相向,村子裡的其他人也會對著她指指點點。
久而久之,媽媽的委屈無法發泄,便漸漸過渡到了我和姐姐身上。
五歲那年,我做飯時不小心摔破了一個碗。
媽媽將我捆起來吊在房梁上,用藤條狠狠地抽,邊抽邊哭:
「不會說話就算了,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這個沒用的掃把星,還嫌拖累我不夠嗎!」
長年的壓抑,讓她的心理早已崩潰。
直到砍柴回來的姐姐哭著跪在地上求她別打了,她才漸漸停了手。
隻是怒火傳到了姐姐身上。
姐姐隻大了我兩歲,可她的力氣是那樣大。
無論帶著倒刺的藤條有多狠地抽在她背上,無論被打的多皮開肉綻,她都不肯放開抱著我的手。
到了深夜,姐姐就會拿出自己摘的草藥給我敷上。
好幾次我都忍不住疼哭。
明明她傷的比我重多了,她卻沒喊過一聲疼,反而抱著我,給我唱歌哄我睡覺。
身後是痛苦的根源,眼前是姐姐的眼睛。
我好害怕,但看見她的眼睛,便又有了堅持的勇氣。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我七歲。
爸爸喝醉了,那場毒打險些要了我的命,連續三天都沒下得了床。
病愈後的一個夜晚。
姐姐下定決心,拿著賣廢品賺來的錢,帶著我逃出了那個家。
7
可惜我們沒有話本子裡的主角那麼幸運,也沒有所謂的光環。
我們遇上了人販子。
他們給我和姐姐定價,像貨品一樣流轉在各個地方。
也許是因為我和姐姐長的有些姿色,所以他們定的價也高,貧困人家的人買不起我們。
為了不被賣掉,姐姐機靈的提議,讓我和她去街上乞討。
可那些人哪有那麼好糊弄,他們看出我和姐姐感情深厚,便將我留了下來。
而姐姐則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去乞討。
隻要姐姐每天討到的錢達不到要求,我便會遭受一場毒打。
他們知道,隻要打在我身上,於姐姐而言,遠比打在她身上還有效。
一個夜晚,姐姐遲遲沒有回來。
負責看著她的人罵罵咧咧地跑回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他們看我的眼神很兇狠很可怕。
他們說我不會說話,肯定也賣不出好價錢,所以想幹脆把我打成殘廢再讓我出去乞討。
在他們想動手的時候,一群穿著制服的叔叔阿姨衝了進來。
我又見到了姐姐。
她渾身都是傷,跑的大汗淋漓,卻第一時間撲上來護住了我。
她讓我別怕,她說以後我們就安全了。
後來,我和她被送到了一個叫孤兒院的地方。
那裡有很多孩子,他們與我們一樣,都沒有爸爸媽媽。
但我們在那裡過的很幸福。
潘奶奶對我們很好,我們不用幹活,也不用挨打挨罵,甚至因為政府的幫扶,還能有書讀。
姐姐長的漂亮也非常聰明,她的成績很好。
有不少外人調侃,說我和她不像親姐妹,不然怎麼差的這麼遠。
姐姐每次聽了,都會認真嚴肅的反駁:
「小良永遠是我的妹妹,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重要的人,沒有人可以對我們的感情說三道四。」
每每遇到和我相關的事,性子溫和的姐姐就會化身刺蝟。
她總是義無反顧的和我站在同一邊,明明她也很瘦弱,卻總是用她比我高了一點的脊背替我遮風擋雨。
姐姐太優秀了,想要領養她的人有很多。
我沒有她那麼討喜,甚至因為自閉的原因,被許多人家嫌棄。
但無論如何優渥的家庭,隻要聽說他們不想要我,姐姐都會嚴肅的拒絕。
知道我沒安全感,她曾不止一次地重復說:
「長姐如母,姐姐永遠永遠都不會離開小良。」
我隻能抱緊姐姐,企圖汲取多一些溫暖。
我沒告訴過她,小良這輩子從來就不需要什麼母,有姐姐就夠了。
我經常做噩夢。
以前的那些至暗時刻像幽靈一樣纏著我,可當我滿臉淚痕的醒來,就會看到姐姐的臉。
有她在我便不再害怕。
她的存在像是春風,能夠吹散一切陰霾。
8
後來,我們被領養了。
那對夫妻感情很好,但沒有孩子,他們很溫柔,也從來沒有嫌棄過我。
我的自閉症在姐姐逐年的開導下,也慢慢地走了出來。
新的爸媽對我們很好,那些親戚也很好。
這樣美好的人生,一直持續到我十五歲。
姐姐考上了國內頂尖大學,京華大學。
爸爸媽媽很高興,大擺筵席,邀請了家族裡所有的親戚。
「一眨眼,小善都長成大姑娘了,真漂亮。」
「是啊,咱家能有這麼漂亮又爭氣的孩子,真是有福氣啊。」
所有人都在誇贊姐姐。
那天的姐姐穿著小禮服,萬眾矚目下像個小公主。
仿佛隻要有姐姐在,便永遠不會有人注意到角落裡的我。
但,那又如何。
姐姐在我心裡,是天底下最耀眼的人。
她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
「怎麼了?」
葉霆見我停頓,不由得開口問道。
我抹了把淚,不知道姐姐有沒有在外面聽,所以我強迫自己扯出一個笑臉。
但眼淚還是越湧越多。
那場升學宴,埋下了厄運的種子。
姐姐的飲料不知道被誰換成了酒。
為了不掃興,她隻能強撐著繼續喝。
明明我的杯子裡的不是酒,但眼前的視線卻也跟著模糊起來。
迷迷糊糊間,我看見姐姐癱軟在桌子上。
媽媽扶著她進了房間,跟著進去的還有爸爸。
強烈的危機感籠罩著我全身,我費勁的想要爬起來,卻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力。
我感覺媽媽走到了我身邊,端詳了半晌,她嘆了口氣,說:
「算了,還是大丫頭的基因好些。」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
我眼裡不斷流出淚水,內心有一道聲音在聲嘶力竭。
你們別碰她!
別碰我的姐姐!
等我再醒過來時,已經是大半夜。
家裡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已經熟睡。
我不管不顧地衝進姐姐的房間。
姐姐蜷縮在床腳,那雙好看的眼睛此刻滿是空洞和絕望。
我顫抖著手給姐姐蓋上衣服,卻怎麼也擦不完她眼裡的淚。
「姐姐,我去S了他們,我要S了他們!」
那一刻,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隻有一個念頭。
我要S了那群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