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芙輕輕揮手,一個拿著砍刀的男人便衝著秦樂齡而去。
眼看著那刀即將落下,千鈞一發之際,一支穿雲箭將男人拿刀的手射穿。
刀也應聲落在地上。
9
自靜心庵外,走進一名女子。女子身穿白衣,背著箭筒,剛剛那支箭,就是她射出來。
“你是誰?”
秦樂齡最先認出了那名白衣女子:“芷雲姐姐,你怎麼來了?”
芷雲看了一眼秦樂齡,小聲說道:“你逃跑的事情,我們一會兒再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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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又正色看向左芙:“我是秦家婢女,來接我家二小姐回家。”
“哼,區區一個婢女,也想從我手下搶人?”
“我搶不過,那它呢?”說著,芷雲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
周執眼尖,在看到那塊令牌時,立馬拉著秦樂齡跪在地上。
黃知府緊跟其後,嘴中高呼:“聖上安康。”
小小的廂房內,瞬間跪下一片人。
芷雲站在眾人面前,高呼道:“我家夫人乃是將門之後,且滿門忠烈,皇上為表嘉獎,特賜金牌。不知這聖上御賜金牌,能否帶我家小姐離開?”
如今再想砍斷秦樂齡的手,便是藐視聖上了。那可是誅九族的。
左芙咬著牙,不甘心道:“難道我兒的手,就白斷了嗎?”
“咎由自取。”芷雲冷哼一聲,“可巧,我剛剛在山下,抓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丫鬟。”
“帶進來!”
說完,立馬有人押著彩鳳走了進來。
彩鳳心虛地看向四周,還不等人發問,便跪在地上:“官老爺為我做主呀,我是被逼的。少爺對樂兒姑娘一見鍾情,便想生米煮成熟飯,讓我引樂兒姑娘過來。”
“可是我太害怕了。我知道樂兒姑娘是周大人身邊的人,我怕引火燒身,便想偷偷溜走。”
“你胡說。”左芙不等彩鳳說完,便給了她一巴掌,“若是如此,那春藥為何是我兒喝的?”
“春藥?少爺讓我放在酒水裡,難不成是少爺喝錯了?”
左芙氣急,上前想要撕爛彩鳳的嘴,卻被靜安攔住:“你兒子倒霉怪得了別人嗎?”
話落,秦樂齡隻覺一雙哀怨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意思仿佛在說:“都怪這個‘瘟神’。”
張文灏幾次碰到她,都很倒霉。第一次中了毒,第二次糧價被打,第三次被卜通判牽連,這一次更是斷了一隻手。
“你們的家務事,我無心摻和。隻是如今事情已經明了,是張公子起了歹心在先,我家小姐是自衛。所以,我家小姐,我就帶走了。”
左芙氣急攻心,被緊急帶回張家。芷雲拎著秦樂齡,生怕她再逃走。而衙役押著靜安準備回府衙。
秦樂齡被拎著,看向彩鳳,大聲叫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將靜安師太帶回府衙?”
“靜安師太可是犯了什麼錯?”
“S人。”
“S了誰?”
秦樂齡嘴角一扯,滿臉的無奈:“S了誰,你不是最清楚的嗎?彩鳳姑娘。還是應該叫你,張昭兒,張小姐。”
“秦小姐認錯了。我家小姐早就嫁給了卜通判。”
“是嗎?”秦樂齡抓著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展示在眾人面前,“靜安師太說過,彩鳳小時候曾割腕自S,後被她救下。可你這手腕,怎麼不見絲毫傷疤?”
張昭兒將手抽了回來,用袖子掩蓋手腕。
“恐怕,嫁到卜通判的,才是真正的彩鳳吧。”
10
那股違和感終於在靜安出面維護“彩鳳”的時候,得到了解釋。
一個丫鬟硬是頂上了小姐的頭銜,卻依舊謹小慎微,習慣了打罵;皈依佛門多年的楚氏,早已忘記前塵,卻為了女兒強裝恨意。
不管是彩鳳,還是如今的靜安,都在維護著真正的張昭兒。
張昭兒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我爹將我關進後院偏房,隻因為左芙說了一句我命中克親。可笑的是,當他需要一個女兒送予卜耀斂的時候,又想起了我。”
“十二年,他整整十二年沒有見過我,卻想將我嫁給一個老男人?美其名曰為我好。”
“可是就這樣一個為我好的爹爹,都認不出我來。彩鳳替我嫁了過去,我便留在了張家,做了張文灏的婢女。”
秦樂齡在一旁聽著,唏噓不已。
“這世間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父親?”這麼一對比,自家的老頭真的好太多。
“所以,你恨張家,恨左家,恨卜耀斂,也恨把你留在張家的母親。”
靜安一聽這話,渾身僵硬。她緩緩看向張昭兒,兩行清淚便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但是,你的母親,將你所有的罪責都扛下來了。”周執的聲音含著一絲無奈。
張昭兒的眼神有些慌亂,嘴裡語無倫次:“她S人與我有什麼關系?什麼罪責?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隻是讓彩鳳替我嫁給那個老男人了而已。”
而靜安卻一臉惶恐:“人就是我S的,還有什麼好說的!我認罪!我全認!”
“想要知道幕後之人並不難。”周執輕嘆了一口氣,“那遺落的首飾既然是你的陪嫁之物,出入自有登記。如今那些首飾已經被找到,隻要查出原本是在誰手裡,便可以了。”
靜安聽完,瞬間癱坐在了地上。
她被強行送到靜心庵,所有陪嫁都留在了張家,記在了張昭兒的名下。
秦樂齡憐憫地看了二人一眼。
“張昭兒,你設計蝗蟲詭像,引起恐慌,又S了前來勒索的陳光。隻是你S人的時候,被你的母親看見了,靜安師太將屍體藏在床底,隻是還沒找到機會處理。”
“你因為S了人,心底很是害怕。躲了幾天,卻發現陳光的屍體並沒有被發現。”
“恰在此時,你發現張文灏想要毀了秦樂齡清白,於是主動請纓幫忙。趁機將藥大劑量地下在張文灏的杯子裡。我說得可對?”
房間裡再次陷入沉默。
直到張昭兒發出了歇斯底裡的叫聲:“哈哈哈,對,你說得對。但是他們都活該!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哈哈哈哈。”
“左芙不就是靠著是貴妃的姐姐這層關系在府裡作威作福嗎?沒了貴妃,她什麼也不是。”
“我爹最在意的不就是張文灏嗎?那我就毀了他。”
……
“張家今後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她尚以為那足量的春藥能夠要了張文灏的命。
靜安呆立一旁,有些手足無措。
“昭兒,我……”
“別裝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這些年你在靜心庵為弟弟超度,可曾想過還留在張家的女兒?你又怎麼知道,這十幾年來,我是怎麼度過的?”
“我以為,你留在張家,至少能衣食無憂。”
“哼,衣食無憂?我跟彩鳳在張家過得簡直豬狗不如!”張昭兒赤紅著雙眼看向靜安,“張文灏將我和惡犬關在一個牢籠裡,我險些被吃掉。那個所謂的父親,披著人皮,任由男人進出我的院子!若不是彩鳳,我早就成了一具屍體!”
她恨這個世界,恨所有人。
靜安忽然掙脫所有人,衝向張昭兒,一把將她抱進懷裡,一遍一遍地懺悔著。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
在場的人都沒想到,身為張家長女的張昭兒,在過去的十幾年裡,竟然遭受了這麼多非人的對待。
黃知府更是一拳錘在了木門上,他也是一位父親,沒有辦法接受這種事情。
“如今我正在整理卜耀斂與張家勾結的證據,一旦證據確鑿,我定親手將他們抓起來。”
秦樂齡抬頭看了一眼芷雲,喃喃道:“如今我倒是更能體會到,老頭和秦夫人對我的好了。”
11
秦樂齡在芷雲的帶領下,下了山。
山腳下有一輛馬車正在等著她。大黃早已乖乖地在裡面等著了。
周執送出幾裡地,終究還是要告別。他囑咐道:“這次路上不要亂跑。”
秦樂齡舉起自己被繩子綁住的雙手,無奈道:“有芷雲姐姐在,我想跑也跑不了。”
周執忍俊不禁道:“區區繩子,哪能攔得住你。芷雲姑娘,我建議你多檢查一下你家小姐的首飾。尤其是镯子發簪一類的。”
芷雲點點頭:“多謝告知。”
秦樂齡卻是一臉的生無可戀,暗罵道:“叛徒!”
隻是剛罵完,便看見周執將手覆在自己的腦袋上。
她聽見周執輕聲哄道:“乖,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就趕回東都城見你。”
“誰想見你了?”秦樂齡低著頭,耳朵紅得都要滴出血。
周執也不拆穿她,隻是護送她們走出去好遠,才轉身離開。
在馬車上,秦樂齡忍不住詢問道:“芷雲姐姐,你為何會拿著御賜的令牌。”
“是夫人讓我拿的。她生怕你在外面闖禍,沒人能護得了你。”
秦樂齡有些不可置信:“秦夫人她,如此在意我?”
“自然。當初因為左侯爺的事情,夫人生怕三皇子一派遷怒於你,所以連夜將你送到碧雲山莊,想要護你安全。”
“我將碧雲山莊都霍霍沒了,夫人她,不生氣嗎?”
“夫人早有耳聞,知曉二小姐捐財捐物,幫鄰水縣渡過難關。二小姐所作所為,是為了百姓,此乃大義。”
“秦夫人不怕我的名聲礙了大姐姐的婚事?”
芷雲看著秦樂齡,忽然笑出了聲。
“大小姐是東都城有名的才女,求娶之人都能踩爛侍郎府的門檻,怎麼會因為二小姐就礙了大小姐的婚事呢?”
秦樂齡摸了摸鼻子。
這話沒有錯,但隱隱地,她總覺得這話有些針對自己。
“跟大姐姐比起來,我的確有些一無是處。”
“不會的。夫人說過,二小姐不必按部就班地活著,能夠自在安康,便是最好的。”
“秦夫人,真的是這麼說的?”
“自然。二小姐在碧雲山莊時,喜愛研究暗器,秦夫人便搜羅了所有相關書籍,寄了過去。”芷雲看向秦樂齡,不解道,“難道二小姐沒收到?”
“啊,那些都是秦夫人送來的呀。”秦樂齡恍然大悟,“我以為是老頭送我的呢。”
芷雲淺笑不語。
卻聽秦樂齡又問道:“這麼說,這次帶我回去,不是為了罰我?”
“自熱不是。如今左侯爺一事已過,所以夫人就想將二小姐接回來。”
秦樂齡臉上的笑意,都要扯到耳後根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都被在乎著。
12
秦樂齡一行順著官道走了很久,準備換水路的時候,又遇到了大雨,行程被耽擱了。
直到雨停,秦樂齡終於登上了回東都城的船隻。
船隻即將離岸,一行跑鏢的人才急匆匆上岸。待到最後一個人鑽進船艙,駛入東都城的船隻終於開船了。
秦樂齡躲在一旁,聽著跑鏢的人清點貨物,然後坐在一處進行闲談。
為首的老鏢師長出一口氣:“如今這山匪可真多,幸虧我們跑得快。不然,被搶的可就是我們了。”
小鏢師依舊心有餘悸:“嚇S我,那陣仗真的太嚇人。不過我看那群山匪,像是衝著咱們身後的人去的。”
老鏢師沉吟片刻,表示認同:“的確,如果我沒看錯,身後那伙人,應該是官府的。”
“官府的人都敢劫?怕是活膩歪了吧。”
“噓,小點聲。”老鏢師看了看周圍,謹慎開口,“我見過那個為首的男人。倉州蝗災的時候,我正巧路過,看到他燒了祭壇。好像是司什麼監的人。”
“司天監。”
“對對對。”老鏢師剛開口,這才發現一直躲在角落裡的秦樂齡。
“周執怎麼樣了?”秦樂齡猛然蹿到老鏢師面前,著急地晃動著對方的肩膀。
還是小鏢師將她拉開。
“你說的那位大人,好像受傷了。現場很混亂,至於後來怎麼樣了,我們也不清楚。”
一陣風順著水面吹進來,整個船艙都涼飕飕的。
“周執出事了。”秦樂齡渾身都在顫抖著。
芷雲也聽見了。
她皺著眉,安慰道:“周監正吉人自有天相。”
“他來的時候就遇到了土匪,回來又遇見了。這絕對不是巧合,是有人想要他的命。”
“二小姐你別急。如今這船已經開了,我們也沒辦法回去救他,隻能先回去讓老爺夫人派人打聽。”
“芷雲姐姐,我想安靜一下。”
芷雲雖然不放心,但是看秦樂齡堅持,便嘆了口氣,守在門口。
不多時,她聽到兩個重物落水的聲音。
隨即有人大喊:“有人跳水了!”
芷雲心下不安,推開門,裡面空空如也。一扇窗戶正打開著,芷雲站在窗口,正看見秦樂齡正奮力地朝著岸邊遊去。
桌上留著一封信,上面是秦樂齡的字跡。
“找到周執,便回東都。”
生S不論。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