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弦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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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質許拿過喻劭手中的撥片,打量看了看,這東西極薄,鐵質的,側邊和尖角並沒有採取常規撥片那種圓潤的制作方式,而是鋒利的斜邊,說是撥片也隻是空有撥片的形狀,更不如說是……鐵刀片?


林質許為了驗證將旁邊的吉他抱起,因為自己小時候練過吉他,所以姿勢也還算標準。


 


對準琴弦,拿著撥片的手輕輕掃過。


 


“嘣——”


 


沉悶的斷裂聲,一根琴弦斷了。


 


倏然,兩人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好了起來。


 


走出居民樓,兩人坐在車裡,林質許開始分析:“喻隊,你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送撥片同學就是兇手,而他在得知將鶴離世後,為了給將鶴報仇於是S了當年的霸凌者。”


 


“從動機來看是最符合的,但是……你會送你的好朋友那種禮物嗎?”喻劭看到那個撥片開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好像目前林質許的推測是最有可能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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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兩人關系不錯,送個別致的禮物留作紀念,青春期嘛什麼做不出來。況且這個將鶴還把它收起來擺在書桌上,那麼珍貴的保管,應該他自己啊是喜歡這個禮物的。”


 


“嗯,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喻劭點頭,或許是他多心了吧,“目前最重要的兩件事,一是查清那個呂世強在哪兒,他本人也有不小的嫌疑;二是查清這個送撥片的同學是誰。”


 


“是。”


 


林質許準備啟動車子,誰知將鶴的母親卻突然從樓上走了下來,喻劭將窗戶滑下,女人隻披了件薄開衫。


 


“這個拿去。”女人透過窗戶縫隙向兩人遞過來一個U盤,“這是小鶴高三上學期在班級晚會上表演節目時錄的視頻,希望對你們有幫助。”


 


喻劭接過,說了聲謝謝。


 


一陣冷風吹過,碎發打在女人蒼白的臉頰上,隻見她抿抿嘴。


 


“他們……”她遲疑地開口,“那群畜生應該也有家人吧……”


 


車上的兩人不知道此時應該怎麼回應這句話。


 


其實想想,查案是他們的工作,但對眼前的女人來說並不是,起碼她可以為了自己的私心而不那麼配合。


 


楓葉隨風卷過,女人蕭索的背影逐漸遠去,不約而同地耳邊響起了剛開始見面時她的那句回答,無論再恨,她的將鶴也回不來了。


 


霓虹燈下,酒氣氤氲在冷風中,諂媚與咒罵在月夜齊飛。


 


祝暮雲攙扶著大腹便便呂世強走出飯店,男子不顧其輕浮著腳步,一步步被送入車中。


 


白熾燈下,車內暖氣噴灑在呂世強肥大的臉龐,消解去絲絲寒意,他愜意地冷哼了兩下,腦中回蕩著自己在酒桌上的壯舉。


 


“呂經理,您沒事兒吧。”祝暮雲關心道,


 


副駕駛的男子斜眼一瞥,大舌頭嘟囔著:“沒事兒沒事兒,小事情。”


 


“哦,那呂經理我先送您回家。”祝暮雲說著啟動車輛。


 


車內似乎又恢復了平靜,空氣中充斥著酒臭味,祝暮雲握著方向盤直視前方說:“呂經理,剛才我在隔壁包廂裡看到銘佳公司姓張的了,我聽說他們最近也在談A區那個項目。”


 


“張強?”


 


“對。”


 


“哼,一個草包,他裝成孫子他也啃不下這根骨頭。”呂世強譏諷道。


 


“那他肯定是攀不上的,這事兒啊,還得跟您這樣厲害的人出馬才行。”


 


呂世強輕笑一聲,身為老油子的他當然沒有輕易地接這個話茬。


 


興許是酒精上頭,他閉著眼睛又仿佛隨口道:“小朱啊,你要記住,這世界上張揚的人是活不了多久的。”


 


車內暖氣還在哄哄地作響,昏黃路燈下的樹影慢慢攀過擋風玻璃,駕駛座的男子目不斜視,他重復著呂世強的話,像是喃喃自語,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重。


 


x警署內。


 


“停——”


 


放映室內,喻劭指著電腦屏幕某處說:“這裡,放大。”


 


大屏上放大後的畫質有些模糊,視線聚焦在某一帧右下角的男孩。


 


與臺下其他歡笑鼓掌的觀眾相比,他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青澀的面孔、失神發愣的表情、不長不短的頭發、灰色的厚毛衣以及脖子上掛的黑繩掛墜。


 


在場的人在看到那掛墜上的東西後冷吸一口氣。


 


是撥片,和將鶴盒子裡的十分相似的撥片,因為舞臺燈的照射,鐵面亮著光。


 


案件的真相漸漸浮出了水面。


 


所以那個叫祝暮雲要做的,是對昔日在世好友的盛大歡送,也是對掩埋地下難言痛楚的安撫。


 


這時,喻劭的電話響了,是劉山打來的,開頭第一句:“喻隊,出事了,呂世強不見了。”


 


“我們今天下午趕到呂世強的公司,他們公司說他帶著下屬外出談項目,後來我們又到酒店找他時他已經離開了,電話這邊一直是無人接通的狀態,他那邊的家人也說聯系不上他……”


 


“還有我們發現了一件事……喻隊……”


 


“怎麼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突然襲來。


 


“呂世強這次陪同工作的下屬有問題。”喻劭皺起眉頭,“這個人叫朱子弦,不過不是真名,他留給公司的身份信息是假的,因為公司這邊沒交社保所以一直沒有發現,我們查了電話卡綁定的是一名老年人不是本人,現在他這邊也是沒聯系上。”


 


喻劭思考著劉山在電話那頭提供的信息問:“酒店監控有拍到他下屬嗎?”


 


“有,我發給你喻隊。”


 


叮,消息提示音。


 


劉山發過來的內容很快傳到大屏上,在場的其他工作人員又倒吸一口涼氣,此刻喻劭盯著屏幕眼神黯沉了下去。


 


屏幕上肥胖的男人身旁攙扶的人正是——祝暮雲。


 


4


 


地上,那團火焰還在拼命喊叫,嘴裡從呼救變成咒罵再變成哀求,祝暮雲冷靜地看著一切,心中儼然毫無波瀾,隻剩下輕蔑。


 


他拿起火鉗探進去敲打了那人幾下:“別叫了,你再叫也沒有用,況且這次我還多獎勵了你一些東西。”


 


說著,他順著視線看下呂世強的腿,那裡他可是直接砸碎了呢。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要錢我給你,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呂世強騰空抓了幾下,顫抖的手指卻隻能蕩起地上的灰塵。


 


祝暮雲聽到他的話搖搖頭,似是苦澀。


 


“你還是不明白,這是獎勵,作為你說那句話的獎勵。”


 


突然,祝暮雲咯咯地笑起來,眼珠瞪大周圍布滿血絲。


 


也許是他太興奮,他的耳朵又響起了耳鳴,陣陣的,是血液想要湧破靜脈的聲響,於是他開始拼命地用手錘自己的耳朵,企圖讓那聲音停止。


 


一年前他被該S地診斷為神經性耳鳴。


 


這耳鳴聲伴他許久,無法治愈,每每深夜,都讓他難眠入夢。


 


醫生總告訴他,讓他壓力不要太大,不要太疲勞,慢慢就會好的,可是祝暮雲心裡清楚,怎會好得了。


 


隨著這轟鳴聲日益加大,影響到了他的聽力,他便知道,他要去做些什麼了。


 


眼前的動靜似乎小了,祝暮雲喘著氣,停住手中的動作,仰頭看向天空,一片黑暗,但讓他想起了某個夏天,一個少年坐在他旁邊,隨興彈唱。


 


祝暮雲憑借著殘存的記憶,將那時那日那首曲子,低聲哼唱了出來。


 


曲終,身後響起窸窣腳步聲,祝暮雲聞聲轉過身,一束光照得他睜不開眼睛,紅色照射線透過煙霧直抵他的眉心,他慢慢將雙手舉過頭頂。


 


審訊室內,祝暮雲坐著低頭不語。


 


“祝暮雲,男,24歲,耀陽高中畢業後上了專科,之後一直在H省某工廠打工,今年年初回到本地。兩個月前偽造身份進入被害人呂世強所在公司,祝暮雲,這些信息是否屬實?”對面林質許嚴肅地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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