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辭夕領兵血洗漠北十六部,屠了他們的漢人軍師。
我就是那個大啟人人唾棄的給敵國做智囊的漢人軍師明槿。
明槿屍骨無存遺臭萬年,段辭夕則封侯拜相名垂青史。
再次醒來,我成了伯府孤女,隻想安穩度日。
但段辭夕卻在圍獵場上SS抓著我不放。
1
漠北王庭的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才熄滅。
漠北王棄帳而逃,自此攻守易形,啟朝四境臣服,段辭夕功不可沒,成了京都炙手可熱的定北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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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朝人人唾棄的漢人軍師也S在那場大火中,邊境百姓直呼大快人心。
“那毒婦不知道害S了我們多少同胞!段將軍真是為民除害啊!”
我清晰地記得烈火灼身的痛苦煎熬,他們說的沒錯,我給漠北當軍師這七年,毒計頻出,不知道害S了多少啟朝將士和百姓。
我看著沾滿血腥的雙手,心想S了也好……我也算S有餘辜。
不曾想再次睜眼,我回到了啟朝京都,我呆呆看著鏡中陌生的人臉,恍如隔世地聽見貼身侍女問。
“小姐,您大病初愈,夫人看到您不好好休息可要生氣了!”
銀屏將我扶回床上躺著,我顧不上頭暈,快速地接納著腦中訊息。
長寧伯府獨女病逝,我如今取代程玉成了伯府孤女。
長寧伯早逝,夫人隻有一女,二房承爵後,孤兒寡母的日子便不好過。程玉隨外公學習商賈之術,操勞憂思過重,因一場風寒香消玉殒。
我回憶起前生種種,忽然想起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
“你可知如今啟朝的儲君是誰?”
銀屏疑惑但還是老實回答:
“聖上前不久冊立了郕王遺孤為儲君。”
“寧王因為被攝政王翻出當年構陷郕王之罪,被廢為庶人圈禁了……”
銀屏小聲說著京城要聞,我端著藥碗的手卻一頓。
“攝政王?”
銀屏接過空碗嗔怪道:“小姐您病糊塗了,定北侯豐功偉績,如今是啟朝的攝政王,負責教導儲君。”
我蹙眉抿了抿幹澀的唇,殘存的藥味有些苦。
“如今是哪年哪月?我頭疼有些記不清了。”
“小姐,如今是天武四十一年三月初三。”
我咬碎口中糖塊,天武四十一年……
距離我S時,已經過去了三年。
寧王S了,明家血海深仇得以昭雪,我S得不虧。
“小姐在笑什麼?”
我肩上一輕,眯著眼睛安撫程玉殘存的意識,心中默念。
“我會照顧好你母親。”
大仇已報,我會完成她的遺願,就當報答再生之恩。
最後一縷鬱氣消散,我沒有回答銀屏的問題,餘光瞥見桌上的燙金帖子,銀屏見狀解釋道。
“二房伯爺送來的春獵名單,定是想讓小姐出醜!幸好您生病有理由推掉……”
程玉體弱,往常這種活動都是力不從心推拒。
“推什麼,應下便是。”
銀屏驚詫地喚我,我回以坦然的微笑。
仲春時節,萬物復蘇的好時節,也是做生意的好時節。
街邊商販叫賣聲不歇,程母當年帶過來的商鋪卻門可羅雀。名聲受累,於是連帶著資源和人情往來稀缺,這也是程玉生前憂思不得的難題。
春獵是個搭建資源的好時機。
臨行前程母擔憂地詢問,我看著眼前溫厚柔弱的婦人,回想起自己的娘親,我娘和她不太一樣。
我娘是喜歡舞刀弄槍的女子,調皮把她惹急了是要拎棍揍我和小妹的,性格直率火爆。因而面對程母春風化雨般的關心,我有些不習慣。
但我知道她是自責沒能生出兒子,自責自己沒本事隻能讓女兒獨自去承擔外界風雨。
我笑笑,安撫程母:“母親何必多慮,世道多艱,非男女之過。依靠自己從來不是丟人的事,靠男人如何能長久?”
程母若有所思地撫了撫我的鬢發,我知道她聽得進去。
明家隻有兩個女兒,但我爹娘從沒覺得自家女兒就比男兒差。
獵場守衛森嚴,我理了理騎裝走進官家小姐專門的活動場地。
上次在啟京圍獵還是十年前,現如今有一些熟悉的面孔都已經成親生子,眨眼間恍如隔世。
還沒走進,便聽到前面一陣喧鬧。
2
聽了幾句,原來是吳侍郎家的小姐惹了公主不快,公主便命人將吳小姐綁住頭上頂個蘋果當靶子。
眼見吳小姐在拉弓聲裡嚇得快要暈S過去,也沒人敢解圍,我悄悄走到兵器架邊隨手掂了把弓瞧著。
就在公主松手之際,我狀若隨意地搭弓射箭,將直衝吳小姐面門的箭矢直直釘在了她身側的靶子上,我彎了彎唇角習慣性彈了下弓弦。
四周驚呼了一聲,隨即又沉默,仿佛在為不知S活惹怒公主的下一個人惋惜。
公主蹙眉看向我,我裝作無措的樣子向她行禮。
“公主恕罪,臣女沒見過刀兵有些好奇,方才那一箭並非臣女有意。”
公主瞧著那枚破空有力的箭矢嘲弄地啟唇。
“你是說隨意的一箭便劈開了本宮取她性命的一箭?”
我準備好的說辭還沒出口,就聽她繼續道。
“那不如本宮再射一箭呢?”
我蹙眉心想天家威儀盛大,倒是頭一回見公主都能正大光明草菅人命了。
“公主殿下三思,如此行徑怕是會辱沒帝後生養之恩。”
四周又是一陣S寂,在他們看來,我敢這麼和這位跋扈的公主說話無異於找S。
公主聞言沒有生氣,聽見生養之恩幾個字倒是嗤笑起來,笑得眼角都是水珠。
我心道這公主真是個瘋子,從前在京都怎麼不記得這號人。
“程玉,長寧伯府的小姐,那你知道本宮是誰嗎?”
我被迫直視公主豔麗有幾分熟悉的面容,呼吸一滯,不敢相信下意識腦中浮現的那個名字。
“本宮是明安公主,明柯。”
一字一句,像是在宣判我心中的答案。
她不是趙氏的公主,她是明家二小姐,我的小妹,明柯。
我臉色瞬間蒼白,啞聲望著明柯那雙同我一樣的眼睛。
明柯猛地抓住我的右手,這具身體嬌嫩,方才挽弓那一箭便將我指節劃出血痕。
“你的箭術,誰教的?”
我知道她起了疑心,但自信十年之久不會輕易被看出,便隨便編了個理由,說是雲遊道士教的。
明柯顯然沒信,但也沒再逼問,隻定定看了我半晌,忽然笑了一下。
“既然是你說的,本宮便信了。”
周遭又是抽氣聲,眾人隻知明安公主S人隨性,不服管教,今日倒是轉了性不遷怒人了。
我強裝鎮定想要撤出眾人視線,頓時有些後悔拔刀相助。若是明柯,應當不會S人取樂才是。
明柯卻叫住了我。
“你可知本宮為何想S她?”
我搖頭。
“她說本宮的姐姐是大啟的恥辱,你覺得她該S嗎?”
我不敢直視明柯的眼睛,沉默半晌,在周圍人好心的搖頭提醒下還是艱難地答了一句。
“……該S。”
我苦笑,坑害同胞,屠城毒計,樣樣出自我手,怎麼不該S?
明柯哼了一聲,沒有生氣,也沒有笑。隻那雙褐色的眼睛藏著些我看不真切的東西。
很復雜,像仇恨,像怨懟,又像……難過。
“走吧。”
明柯扔下一句便帶著侍從轉身離開,周遭的女眷都松了口氣,上前說我命大,命大不S的吳小姐也擦著沒幹的眼淚抽抽噎噎跟我道謝。
我沒有理會,隻愣愣回想明柯與我相像的眼睛。
“我真該S……”
吳小姐聽見我的呢喃像是看傻子一般默默走遠。
我苦笑,父母俱亡,我這個棄她而去的嫡姐憑什麼說她辱沒生養之恩,這皇家對她有何生養之恩呢?有的隻有無邊的算計和制衡。
“呵……”
3
那是天武三十一年冬,是日大雪,年關剛過,滿城蕭索肅S。
百官默立澄明殿中,御案上靜靜躺著一疊參奏皇後嫡子郕王謀反的罪證。
皇後母家薛氏一族根基深厚難以撼動,可偏偏一封邊關急報此時被遞到了聖上手中。
急報中倉促寫著:“郕王身陷漠北,明將軍夫婦營救途中遭遇埋伏,無人生還,漠北禮遇郕王,親自送歸,然……郕王折返途中疑似畏罪自戕!”
郕王S了,S無對證。
薛家人的臉上血色盡褪。
疑似畏罪自戕,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對勁,但頂著帝王震怒的情狀,沒有人敢出聲。
薛閣老上前說話,拿著笏板的手都在顫抖。
“陛下!郕王殿下一向忠君感孝!若是勾結謀反,豈會自戕!此事栽贓之意昭然若揭啊!”
來不及痛惜獨苗外甥的S,薛家如今若是能把謀反之罪摘幹淨全身而退,已是不幸中的奢求。
薛氏集團滿目憎恨地看向在場的既得利益者榮王。
榮王卻一臉惶恐地跪向聖上:“陛下!薛閣老所言甚是!”
帝王蒼老的雙目鷹隼般凝視榮王發頂,似是在思慮衡量著。
但薛氏一族全部心如S灰,因為,他們心裡清楚,當今陛下唯有三個兒子,如今郕王一S,隻剩兩個,他再怎麼憤怒懷疑,隻要沒有證據,也不太可能再拿僅剩的兒子開刀。
朝中一片S寂沉沉,沒有人在乎明家夫婦的S。
那時的我跟小妹,還有堂兄陸文竹窩在將軍府圍爐看雪。
府外馬蹄聲起,寧王趙湛下馬抖著單薄衣袍上的雪,急匆匆地跑進將軍府。
噩耗傳進我耳朵裡的一霎,隻覺得大腦嗡鳴,天旋地轉。
我茫然抱起大哭的阿柯交給嬤嬤,怔愣半晌,白著臉提起長劍就往府外去。
陸文竹沉眉低斥攔住我的去路。
“你這般進宮,跟造反有什麼兩樣!”
我沉默不看他,SS捏著劍柄,眼角的水汽卻隱忍不住。
“榮王該S!”
郕王和我爹娘在漠北議和拖延,幕後黑手一計便害了三名啟朝肱骨。榮王勢力翻身,任誰都不敢在啟朝危亡之際發落最有儲君潛力的親王。
誰看不出來這樁血案是他的手筆,我不S他,難道指望陛下狠得下心嗎!
陸文竹和趙湛聽見我宛如泣血的聲音,阻攔的話再說不出口。
我快馬提劍踏進承天門,侍衛紛紛抽刀喝止。
一身深紫錦袍的榮王緩步從人後走到我跟前。
我甩手便扇了他一耳光。
“大膽!冒犯皇族乃是S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