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下令,誅S所有穿越者。
已與土著成親的,可網開一面。
我就是蕭然選中的“土著”。
後來,穿越聯盟造反成功,蕭然迫不及待丟給我一紙休書。
還罵我卑賤、汙我名譽、騙我至寶。
我失望心S。
穿越聯盟攻無不克,官員百姓搖尾乞憐。
唯有朔方軍負隅頑抗,妄圖用血肉之軀,抵抗鋼鐵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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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衝入大將軍營帳,問他:
“你要不要跟我回現代?”
1
穿越聯盟俘虜了天子,帶著大炮S過來了。
朔方城,不戰而降。
蕭然一夜未歸,我心急如焚。
卻不料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休妻。
“我是聯盟高等公民,你是封建愚昧罪奴。你配不上我。”
我心髒鈍痛:“當初是你跪在我門前求娶……”
“那算緊急避險!”蕭然惱羞成怒,又鄙夷嗤笑,“算了,你也聽不懂什麼叫緊急避險。快快籤字畫押,別耽誤我的正事!”
蓋了官府印章的休書上,大喇喇地寫著“孟氏不貞”的字樣。
我不服,出言質問。
蕭然不肯看我,眼裡卻壓抑著極端的憤怒,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
“你每月都往軍營去,有時幾日也不回來,誰不知道軍卒多好色?每次跟你躺在同一張床上,我都覺得惡心。”
我驀地捏皺了休書。
突然覺得自己大錯特錯。
我原以為,蕭然擁有現代思想,會理解我為軍卒們寫家書的行為。
沒想到,他和外面的人一樣,將我看得放蕩、骯髒。
不是我配不上他。
是他配不上我!
我籤好休書,扔回他臉上:“滾!”
蕭然疊好休書,揣進兜裡,目光卻落在我身後,滿滿一匣子的書信上。
那時我代朔方將士寫下的家書。
原本該今日送去郵驛,可穿越聯盟剛剛抵達,城中風聲鶴唳,我不敢出門。
“這些信裡恐怕會夾帶密語,都燒了!”
蕭然一揮手,跟著他回來的兩名聯盟軍立刻搶走了匣子。
我衝過去,卻被蕭然緊緊箍在懷裡,任我對他拳打腳踢,他也不肯松手。
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劃燃火柴。
頃刻間,便燒毀了戍邊將士對親人的思念。
2
待所有家書化作灰燼,蕭然才松手。
我陡然轉身,狠狠往他臉上扇了一巴掌。
聯盟軍突然抽出燧發槍,蕭然卻一把將我推入書房。
“孟歸雁,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蕭然將皮鞭抽得啪啪響。
砚臺、筆洗、油燈,以及蕭然特意為我折回的紅梅砸了滿地。
我站在牆角大氣都不敢出。
我沒想到一向溫柔的蕭然,會有這樣暴戾的一面。
他讓我感覺陌生。
“你祖父是坑害百姓的佞臣,你身上流著罪惡的血,肩上還烙著奴隸印記,你比土著乞丐都要低賤。穿越聯盟高於一切,你連給我擦鞋都不配,怎麼敢對我動手!”
啪!
鞭尾掃到我的臉。
聯盟軍勸蕭然快些,別耽誤了開會。
“你雖遠在朔方,可聯盟裡好幾個大美女都對你感興趣,尤其是總指揮的妹妹……”
他倆說著恭維的話,仿佛下一刻,蕭然就要成為聯盟軍的二把手。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瞬間明白過來。
原來,他這樣著急休妻,是為了迎娶白富美。
我譏諷道:“你與我成婚兩年,沒有為聯盟立下任何功勞,憑什麼以為能一步登天?”
蕭然臉色陰沉,像是被我戳到痛處。
聯盟軍卻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大笑著說:“誰說沒有?火藥的配方就是蕭兄弟送出去的!”
我不信。
當年朝廷追S穿越者,隻對已與土著婚配的穿越者網開一面。
可依舊派了人嚴密監視。
蕭然不可能與其他穿越者有聯絡!
冷風起,卷起家書的灰燼。
一個念頭在我腦中炸開,霎時毛骨悚然。
是我促成了火藥的問世!
是我害S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3
難怪蕭然說,家書裡面可能夾帶密語。
因為他就曾在其中夾帶!
而我茫然不知,反而開心地將家書送去郵驛,懷著美好的憧憬,希望它們能順利抵達將士們思日夜想的親人手中。
我隻想給他們帶去安慰。
卻害得無數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眼淚不受控制地滾落,強烈的自責席卷全身。
一瞬間,我看見無數冤魂朝我撲來。
他們悽厲地質問我,為什麼要做幫兇,為什麼要害S他們?
口中泛出腥甜,我一口血噴出來,濺了蕭然滿身。
蕭然嫌棄地皺了皺眉,張口似乎想罵我,卻終究沒有罵出來。
他與兩名聯盟軍騎馬離去,我追到門外時,剛好看見他回頭看我。
突然一陣風雪飄過,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兩天後,聯盟軍讓所有人去觀刑。
朔方的大小官員被推上高臺。
兩日前主動投降的刺史噗通跪下。
“求聯盟軍善待百姓!”
我站在人群裡,心口像堵了一塊大石頭。
蕭然說我是罪奴,但其實我已經脫籍成了良民,隻是肩頭的烙印無法祛除而已。
三年前,刺史親手將良籍文書交給我。
“朝廷人人皆知,恩師是被誣陷的,我為了家小不敢直犯天顏,能為恩師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願你平安康樂,百歲無憂。”
刺史愧疚難當。
可若非為祖父翻案,他豈會被貶到朔方來?
砰!
蕭然舉著燧發槍,洞穿了刺史的心髒。
炸開的子彈裡,有我一分力。
4
聯盟軍反抗之前,刺史派人跟我說,丞相得知他將朔方治理的很好,要調他去雍州。
調令已經送達,下個月就啟程。
刺史問我,願不願意跟他一起走。
差一點,他就可以避開這場災禍。
聯盟軍歡呼著“為民除害”,百姓們臉上卻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
隻有深深的恐懼。
蕭然的目光掃過眾人,看見我時,不悅地皺了皺眉。
我連忙衝開人群追過去,求他讓我替刺史收屍。
“把你貼身的銅錢給我,我就帶你去領屍體。”
我下意識捂住胸口。
這枚銅錢,是穿越古今的鑰匙!
蕭然玩味地笑了笑:“聯盟在找十年前京中城隍廟發放的平安銅錢,你若不想被扒光了衣服任人查驗,最好現在給我!”
“城隍發了數萬錢,何必貪我這一枚?”
蕭然的臉色不太好看,語氣更加冰涼:“都熔成彈殼了。”
我解開衣領,拿出穿了紅繩的銅錢。
錢上有字。
正面:無涉因果。
背面:往來平安。
蕭然摩挲著它,不知在想什麼。
我催促後,他才帶著我到了城外。
城外居然也搭了一個臺子。
幾個聯盟軍回憶著學生時代學過的文章——《藥》。
“那幾個社會學的人,居然想在封建社會重現‘人血饅頭’。”
“古人愚昧、從眾,根本就是一群未開化的畜生,哪有什麼人性可以研究?”
我心道不好,連忙往人堆裡跑去。
前面人頭攢動,根本看不清。
我用力推開一個人,即將靠近被簇擁的高臺時,倏地被人捂住了眼睛。
即便什麼也沒看見,我依舊被濃烈的血腥燻得胃裡翻騰。
然後,我被粗暴地拖了出去。
狠狠丟在一堆雪裡。
冰涼的雪讓我瞬間清醒。
蕭然根本不想讓我為刺史收殓。
他隻是為了騙我的銅錢!
5
聯盟軍派人來找蕭然回去開會。
一人見我倒在雪裡,下意識伸手來扶。
另一位攔住,鄙夷地說:“聽說她悄悄做軍妓,小心有病毒。”
蕭然登時氣紅了臉。
她們嫌棄我有病,也是在嫌棄蕭然。
我心中冷笑,拔腿就往朔方軍營的方向跑。
聽說朔方軍寧S不降。
可我剛跑兩步,就被蕭然拽住了後領。
“去哪兒?”
“你管不著!”
“大戰在即,我絕不允許你擾亂大局。”
蕭然說罷,吩咐人將我關了起來。
黑洞洞的屋子像巨大的棺材。
不久,門外來了人,商量著要如何S了我,又不被蕭然察覺。
“我對他有大恩,除非主動尋S,不然你們背後的主子必會被遷怒!”
“你難道肯自盡?”
有戲!
“聽說你們要攻打朔方軍,不若送我過去。告訴蕭然,我寧S思軍漢,不戀蕭郎恩。再大的恩情,如此也就消磨了。”
門外的人笑起來:“你還是想活?”
“難道你不想活?你們長在法制社會,卻手染鮮血,夜裡真能安睡?”
門外是長久的沉默。
一個時辰後,我走在去往軍營的荒野上。
無數流民拖家帶口奔去城裡。
他們是軍營附近的百姓,也曾託我給遠方的親人寫過書信。
大炮在他們眼裡,是不可抵抗的神罰。
穿越聯盟坑S了投降的幽州軍,朔方軍不管是戰還是降,都隻有一個結果。
——S。
“孟娘子,跟我們走吧。”
我望著茫茫飛雪,搖了搖頭。
“我要去找大將軍。”
6
我逆著人流,奔向必S之地。
去歲冬,我染了重症。
城裡的郎中因我與穿越者成親,無人肯為我治病,就連藥鋪也不賣藥給我。
是蕭然背著我,迎著一路風雪到了朔方軍營外,磕破了頭,才求得小卒通稟,見到了大將軍。
我醒後,蕭然抱著我落下淚來。
“阿雁,不要再生病了。”
我以為他心疼我。
如今想來,他是怕我S了,被金吾衛抓住砍頭。
他不帶我去找刺史,就是因為專S穿越者的金吾衛住在刺史府。
這條路我分明走了無數次,卻偏偏想起蕭然唯一陪我走過的那次。
我幾日前剛來過,門口的小卒還認得我。
上次,他興衝衝地請我給他尚未出世的孩兒取名。
這次,卻滿面悲戚,讓我回城裡去,別來送S。
我沒有回答。
徑直衝入了大將軍的營帳。
他面前擺著輿圖,圖上放滿了石塊。
隻有他面前一小點空著。
那裡,代表朔方軍。
也代表著土著最後的政權。
“你要不要跟我回現代?”
虞徵蓬眼神凌厲,猛地將我往他面前拽,壓著嗓子怒喝:“你瘋了?如今軍中人人痛恨穿越者,恨不得吃起肉寢其皮!”
我和蕭然他們不一樣。
他們是身穿,我是魂穿。
我穿來時,年僅七歲的原主在流放中途高熱而S。
再睜眼,手中多了一枚銅錢。
那是開啟穿越通道的鑰匙。
而我,可以通過它,從古代帶回一個人。
這是我的任務。
穿越者遍地開花的時候,我做了一枚假的。
如今,假貨給了蕭然。
我將銅錢放在他眼前,引誘著:“我們的國家沒有戰爭,百姓富足,你可以活得很好。”
“你還可以……跟我成親。”
虞徵蓬慢慢放開我,目光移向別處,呼吸沉重。
“阿雁,我再不是一心想娶你的校尉了。”
7
我隨家人流放到朔方,起初被安排到了軍營洗衣。
因是罪奴,每日隻有一餐。
我實在餓得很,便想去偷糧食,意外聽見有軍漢感嘆外面代寫書信很貴,且讀書人大多嫌棄他們背著人命,有時連話也搭不上。
我盯著他手裡的小半張餅,咽了咽口水。
“我會寫信。”
那日起,我以此為業,十年不息。
十三歲那年,虞徵蓬也流放到了朔方。
他攢了很久的錢,想找我寫信,可惜錢被搶了,他也被打得鼻青臉腫。
施暴者踩著他的手指獰笑:“想要錢?不如去南風館賣笑,你這模樣若是能扮一扮,也是個虞姬。”
他們還威脅我,不許我幫虞徵蓬寫信。
等他們離開,虞徵蓬才一點點爬到我面前,滿是鮮血的手抓住了我的鞋尖。
他仰頭看著我,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全是哀求。
我心軟了。
不僅替他寫了信,還幫他付了郵驛的錢。
半年後,他收到回信。
他的娘親S了。
S在家書寄回去之前。
回信的人已經替他將家書燒給了他娘。
我幫他讀完信時,他早已淚流滿面。
“阿雁,我錯了嗎?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們調戲我娘?早知如此,我當日就該直接S了他們!”
“去建功立業吧,罪奴是沒辦法報仇的。”
我及笄那年,祖父的學生調任朔方為刺史。
我還於良籍,虞徵蓬做了校尉。
他一有空就來尋我,雖什麼也沒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他想娶我。
可當他帶著聘禮去我家時,我卻正與蕭然拜堂。
8
虞徵蓬帶著一車的聘禮,衝開了人群。
他特意換了一身新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還帶了冠。
意氣風發。
可站在院子裡時,卻突然被定住。
圍觀者起哄,說虞徵蓬是來搶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