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S後才知道,我患上抑鬱症是我最愛的人一手策劃。
他和我相約殉情,但從未想過和我共同赴S。
他隻想我S。
因為他綁定了氣運系統,隻要我為他S了,他就能完完全全佔有我的氣運。
再睜眼,我回到了他出車禍假裝失憶的那天。
他說他不認得我。
他說他愛的人是他的小青梅。
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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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失憶好了。
這年頭,誰還沒個青梅竹馬?
1
車子撞過來的時候,寧致及時推了我一把。
我沒事,但他被車撞倒了,腦袋大約是磕到地上了。
因為他暈倒了。
前世他從醫院醒過來後就失憶了,準確地說,他記得所有人,獨獨忘了我,並且把所有和我發生的點滴都自動嫁接到了一直暗戀他的小青梅身上。
就算所有人都告訴他,我才是他的女朋友,他也還是義無反顧地和我分手,奔向了小青梅。
我一直以為他是傷得太重記憶錯亂,S後才知道他是裝的。
故意裝睡的人,沒人能叫醒。
但是這次,寧致暈過去後,我也“受驚過度”暈倒了。
我們被一起送到醫院,病房相鄰,各自昏睡了一夜才相繼醒來。
寧致比我先醒,想來已經表現出失憶症狀,醫護人員呼啦啦湧進病房,動靜很大,連守在我身邊的爸媽都跑過去看了幾眼。回來後他們臉色就有些不好,站在門口嘀嘀咕咕。
我媽說:“……失憶了,誰都記得就是不記得香香,這也就罷了,他還非說那誰是他女朋友,香香知道了不得難過S?”
我爸說:“先別告訴香香,能瞞多久瞞多久。”
我媽蹦出了髒話:“瞞個屁,你信不信香香醒後第一句就問那小子?”
我被他們吵醒。
我已許久沒有睡得這樣沉。
沒有失眠,沒有夢魘,沒有眼淚。
前世那些讓我絕望讓我不想活的情緒,在我重生之後,就像寧致愛我的謊言一樣,被太陽一曬,什麼都不剩了。
我睜開眼,輕輕叫了聲“爸媽”,想叫他們不用擔心,卻眼眶發熱,忍不住地流淚。
我是不孝女,叫他們為我擔心為我難過,晚年還承受喪女之痛,一夜白頭。
看到我哭,爸媽以為我哪裡疼,媽媽過來抱我,爸爸急忙去喊醫生,有人推門進來,和他撞了滿懷。
清冷貴氣男子隻著單衣,一貫冷靜的雙眸布滿焦急和血絲,下巴冒了胡渣,微微喘著氣,擔憂的目光直直撞進我眼裡。
是顧瞻遠。
和我自小一塊長大的鄰家哥哥,一直陪在我身邊但因為我交了男朋友不再主動出現的竹馬。
我的眼淚冒得更兇,我哽咽著望著他:“你怎麼才來?我都疼S了。”
他呼吸一滯,爸媽呆若木雞。
他不走過來,我隻好下床走到他面前。
輕輕抱一抱他,我說:“顧瞻遠,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2
顧瞻遠是從機場趕來的,他原本在國外出差,聽聞我進了醫院昏迷不醒,急得連夜買機票飛了回來。我拉著他在床邊坐下,心疼他大冷天穿著單薄,又是給他倒熱水,又是給他披毯子。
他平日裡精明得很,現下仿佛木偶般任我擺布,臉上神情十分夢幻。
我搓熱了雙掌貼在他的臉上:“……幸虧路過的一位大哥救了我,待會兒你要好好謝謝人家。”
他的臉一下子熱了,耳朵尖都冒出了粉色:“嗯。”
“醫生!”我爸聲音顫抖。
“醫生!”我媽嗓音破裂。
我失憶了,誰都記得就是不記得自己的男朋友寧致,並且堅決認為顧瞻遠才是我的男朋友。
醫生檢查不出任何毛病,懷疑我和寧致出車禍前吃了同一鍋菌子。
又留院觀察了半天,什麼事都沒有,我和寧致同時出院。
在走廊狹路相逢。
他爸媽和他的青梅簇擁著他。
我爸媽和我的竹馬簇擁著我。
場面尷尬又詭異。
鑑於我倆得了同一種失憶症,我爸媽已經和他爸媽達成協議,將錯就錯,誰也不要提起以前的事。
這時候忽然碰面,大家一時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還是我打破了沉靜。
搖一搖顧瞻遠的胳膊,我眉眼一彎:“就是這位大哥救了我,阿遠,你快謝謝人家。”
顧瞻遠衝著寧致微微頷首,溫和有禮:“多謝你見義勇為救了我女朋友。”
“女朋友”三個字他咬得特別重,寧致的臉色“刷”一下變了,看得出來他很想說點什麼,但礙於剛立的人設,他又什麼都不能說。
擦肩而過時,寧致忽然捧住腦袋大叫:“啊,我頭好疼。”
浮誇的演技。
我大約知道他要做什麼。
還以為他至少能撐個十天八天,沒想到,他連十分鍾都撐不下去。
他很清楚,如果我不再愛他,他苦心經營的一切將起不到任何作用。
3
寧致又恢復記憶了,他想起我才是他的女朋友。
他這失憶跟鬧著玩似的,弄出這麼大動靜,連女朋友都換了一趟,一天沒過去又忽然好了,還真是挺讓人尷尬的。
鍾樂臉色灰敗都快哭了,我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我一直都知道她喜歡寧致,小姑娘不大會隱藏感情,望著寧致的眼神總是愛意滿滿。但她懂得分寸,並未做過讓我反感的事,我便一直當做不知道。
前世寧致錯將她認作女朋友,她也找我道過歉,她求我讓她待在寧致身邊,等寧致恢復記憶,她保證不會糾纏他。
可那時候根本由不得我說了算。
“香香,我都想起來了,你才是我女朋友,我們在一起四年了。”寧致急切地向我宣告身份,手忙腳亂地找出手機,把我們的合照和視頻,一個一個翻給我看。
我漠然看著,冷靜得出奇。
他抬頭看我。
我還牽著顧瞻遠的手,我說:“我相信你沒說謊,可我現在不愛你了,就當我對不起你,我們分手吧。”
我把當初他對我說過的話,一字不落地還給他。
他臉色蒼白,向前一步,我後退,顧瞻遠攔住他,他滿腔怒火和懼意都發泄在顧瞻遠身上。
“你讓開,你趁人之危,你這小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覬覦香香!”
顧瞻遠並不惱,唇角微揚,側頭看我。
“計檀香,我從十八歲開始喜歡你。”
我的目光和他交織:“略有耳聞。”
“我們沒有在一起過,我也不是你的男朋友。”
“我知道。”
“但你現在分手了,我可以追你嗎?”
“你已經追到了。”
他看向寧致,唇角的弧度怎麼也壓不住,小小的得意在眉眼間雀躍。
寧致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香香你不能這麼對我,你說過會永遠愛我的……”
他臉色慘淡,失魂落魄,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我心中一陣暢快。
我聽他綁定的系統說過,我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女,我愛誰誰就能和我共享氣運。我為共享者而S,共享者便能完完全全佔有我的氣運。
哪有什麼四年情誼,哪有什麼天作之合。
不過都是處心積慮。
4
寧致在我樓下站了一整夜。
早上的時候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我拉開窗簾看了一眼,他身上都湿了,還倔強地站在原地不動。
我拿了傘下樓,電梯裡碰上鄰居,朝我笑:“接男朋友啊?”
我“嗯”了一聲。
初冬的天氣已經很冷,陰雨裡更是有一股湿冷,直往人骨子裡鑽。
我裹緊了大衣,走到寧致面前。
他眼睛一亮,黯淡的臉上頓時有了光彩。
“香香,我就知道你還是心疼我的。”他的口中噴出白氣,“雖然你現在不記得我了,但我知道你肯定還對我有感覺。失憶隻是失去記憶,可身體和內心的本能情感不會消失。就像你看到我淋雨會心疼一樣。”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耳畔:“還記得這枚耳環嗎?四年前我們一群朋友去山上露營,你回去後發現不小心弄丟了其中一隻,是我返回去從早上找到黃昏,摔了好幾跤,蹭破了好幾處皮膚才找到的。就是因為這枚耳環,我們才在一起的。你問我為什麼要對你這麼好,我說對你好是我的本能,有的人光站在那裡就讓人忍不住想對她好。這些事你還記得嗎?不記得也沒關系,以後我會一件一件講給你聽。”
我麻木地看著他激情彭拜演講,在雨霧和白氣中,眼前的一幕奇跡般地和前世重合了。
那天的雨比現在大多了,我淋成了落湯雞,冷得瑟瑟發抖。我把耳環摘下來給他看,哭著講述我們定情的故事。可他隻是淡然地聽著,眼底一絲動容都沒有。
他說:“故事很動人,但我一點感覺都沒有。計小姐,別再執著了,就當我們是正常分手,給彼此留一點體面吧。”
我在雨裡哭得泣不成聲。
還是鍾樂給了我一把傘,她輕輕跟我說:“我知道很對不起你,但是昨晚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就算他以後想起你,檀香姐,你能接受你的男朋友跟別的女人睡過嗎?你這麼努力想讓他想起來,有沒有想過,他想起來以後你們還能回到以前嗎?”
我完完全全愣住。
現實真是比故事殘酷多了啊。
我後來沒有再找過寧致,我想就這樣算了吧,我也有我的驕傲。
可是我不找寧致後,他反而主動找我了。
他說他時常頭疼,腦中有影像快速閃過,那些他以為和鍾樂的片段全都是我的臉。
他說他夢到我在哭,他心如刀絞。
他說他會偷偷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看我,他說,他好像放不下我。
我的心再次動搖。
可是他又說,鍾樂很愛他,很脆弱,他不能對不起她。
我的心啊,在他反復的搖擺中,浮浮沉沉,千瘡百孔。
5
後來鍾樂懷孕了,他們準備結婚,我前去觀禮,我想:一切真的結束了。
可是婚禮上發生了意外,不知哪個熊孩子玩火點燃了儲藏室的易燃品,雖然很快被撲滅,但是火燒起來的時候,現場一片紛亂嘈雜,人人擠著要衝出去。
鍾樂受了驚嚇,肚子本就不舒服,偏偏這時候寧致松開了她的手。
寧致擔心我。
我崴了腳,雖然走得慢,但貼著牆一點事沒有,可寧致卻露出心疼極了的模樣,一把將我抱了出去。
外面陽光燦爛,那麼多的人,那麼多鍾、寧兩家的請朋友好友,甚至還有我和寧致共同的好友。
他們全都看到。
新郎拋下了他懷孕的新娘,抱著已經分手的前女友出來了。
鍾樂的爸爸當場就給了他一拳,正要進去時,鍾樂蒼白著臉出來了。
她的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她純白的婚紗裙擺被鮮血染紅。
她顫抖著看了我和寧致一眼,一句話沒說,暈倒了。
鍾樂流產了,我成了千古罪人。
有人把婚禮當天的視頻發到了網上,我被正義的網民討伐。
“合格的前任就該像S了一樣,跑到人家婚禮上不是找存在感是幹什麼?”
“小三都該S!”
“害S了一條無辜的生命,你晚上怎麼睡得著?”
我的信息被泄露出來,謾罵惡毒的短信像雪花一樣飄進手機,家門口被人潑了紅漆,我爸的公司被人拉橫幅抵制。
甚至還有人給我寄S胎。
我的生活變得一團糟。
我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
寧致也沒有比我好到哪裡去,作為渣男當事人,他也一樣被網暴了。即便是這樣,他還站出來解釋,說一切和我沒關系,都是他的錯。
多好的男人啊,多讓人感動啊。
可他的解釋並沒有平息網友的怒火,反而火上澆油。
我那時候已經萌生了S志。
他找到我說:“我恢復記憶了,所有的事我都想起來了。香香,我愛的人是你。雖然我對不起鍾樂,可是待在她身邊我生不如S,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香香,我們怎麼辦?沒有人會祝福我們……”
我們抱頭痛哭。
最後他說:“我們一起S吧,今生我們不能相守,就來世再續前緣吧。下輩子我一定不會忘記你,我會好好愛你。”
對於重症抑鬱症患者,他的話無疑是天籟之音。我們約好第二天下午的一點十四分一起跳樓殉情。
可是我跳了,他沒有。
我在黃泉路上等不到他,鬼差憐憫我的遭遇,帶我上去見他最後一面。
結果我聽到他和系統的對話。
那時我才知道,他根本沒有愛過我,根本沒有失憶過。
婚禮上的火是他放的。
我的信息是他發到網上的。
罵我的網民很多是他僱的。
他為了佔有我的氣運,連自己的孩子都舍得害S。
6
我流下淚來。
寧致抬手要替我擦:“別哭啊香香,我沒事的,一點雨而已,沒事的。”
我後退一步,他驚訝地看著我,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快過來,別淋感冒了。”我望著他身後說。
他臉上一喜,正要躲到我傘下來,我已經飛快的把傘罩到了他身後之人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