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看書籍,求問前輩,改變環境……
耗費許多心血,培育了許多代,才逐漸有了滿園的珍草奇蟲茂盛生長。
後來我用蟲草煉制各種解毒秘方用在他身上。
他時常對著那些黑乎乎的藥汁或者蠕動著的蟲子面露難色,卻不敢違逆我的意思,每次都是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硬著頭皮服下去。
然後面臨各種未知的藥物反應,拉肚子、掉頭發、失眠……苦不堪言。
但隻要看到我低著頭一臉歉意地出現在他面前,柔聲地說一句,相公你沒事吧?
他便再無任何慍色,下次看到我的煉制成果,還甘之如飴地吃下去。
我知道他從未真正生過我的氣。
我以為我們來日方長,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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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也好,那我便用這些草藥救我自己的命。
我心中默念:痴女蠱牽制的是心髒,心為神之居,血之主,脈之宗,五行屬火。
水能克火,那麼痴女蠱五行屬水,土克水,什麼藥草屬土呢……
我正在園中鑽研之時,聽到祁慕言一聲厲喝:“婉寧,你給我出來!”
司凌霜神色戚戚地跟在他後面,懷裡抱著一個貓屍。
那貓屍渾身僵硬,唇耳烏紫,儼然是中毒而亡。
7
“婉寧,即便是雲奴吃了小青,你就要因此毒S雲奴嗎?”祁慕言對我張口就是質問,“本是畜生間的事情,你一個人卻要出手報復,我今日才知,你竟如此心胸狹隘,蛇蠍心腸!”
司凌霜出口相勸:“慕言,你別怪妹妹,雲奴吃了妹妹的愛寵,妹妹氣不過,讓雲奴償命也是應該的。”
應該的?
真覺得應該的話,就不會讓祁慕言尋我尋到這般偏僻的地方來了。
“你們憑什麼就認定是我出手毒S?它可是吃下了一條劇毒的竹葉青。”
“你親口所言,雲奴是蠱貓,根本就不懼怕普通毒物。”祁慕言皺眉不悅,“你自己說的話便自相矛盾。”
“可是,你怎麼就知道小青是普通的毒物呢?”
祁慕言不解。
司凌霜卻驀地睜大了眼睛看著我。
是的。
小青也是一隻蠱物。
低階蠱師煉蠱一般都用一些體型較小的蟲子,其最易操縱,最易煉成。
但有一種蠱術,可以將有靈性的動物煉成蠱物,這動物仍是尋常模樣,但能與主人意念相通,為主人所影響、操縱。
這個蠱術屬高階蠱術,師承、天賦、能力、機緣缺一不可。
蠱蛇與蠱貓已屬同一等級,司凌霜知道,我的蠱術絕不容小覷。
她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隨即恢復如常:“慕言,算了吧,先前小青沒了已然惹了妹妹不悅,再追究下去……我不想惹得你和妹妹之間有了嫌隙……”
“凌霜,你總是這樣,為別人著想,可是你也不看看別人承不承你的情。”
“先前雲奴咬S小青,她那般咄咄逼人,還直接要了雲奴的命,現在雲奴被害,那兇手是不是也該付出代價?”
之前雲奴吃了小青,事實勝於雄辯,他卻要為司凌霜爭辯,說我咄咄逼人。
如今雲奴S了,咎由自取,他卻認定是我的原因,還要我付出代價。
看來是我說什麼他都不會信。
“那好啊,你們是要我償命還是怎樣?”
祁慕言看我這般心灰意冷的模樣,臉上現了一絲不忍。
司凌霜連忙開口:“慕言,我不怪婉寧,真的,我在南疆受了多少苦失去了多少東西,如今都熬過來了,這點委屈算不得什麼。”
她聲音顫抖,眼裡含著淚,邊說著,手上倔強地拉著祁慕言往外走。
那樣子,活脫脫受了天大的委屈,卻偏偏要自己消化。
祁慕言一副心疼之態,跟著司凌霜離開了。
我心想:若她在南疆女子身上就學了這些言語機巧,惺惺作態,那真的是辱沒南疆女子了。
這時,胸口一陣鑽心痛楚,痴女蠱發作得越來越勤了。
8
再醒來,我隻覺得身體更加虛弱了。
或許是蠱蟲發作的時日多了。
或許是我自己制藥不得其法,反而催化了蠱蟲。
不過我也沒有辦法,萬草園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我恢復了些力氣,便迫不及待鑽進萬草園中。
卻隻看到讓我氣血上湧的一幕。
園中的珍異藥草全都被拔了個精光,連草根都不曾留下,蟲蟻也全都不見了蹤影。
高門大宅的祁府遭了賊?
我忍下難受,來到祁慕言書房問他怎麼回事。
“我命人將那些送到凌霜那處去了,給她煉一隻新的蠱貓。”
他不以為意,低頭看著賬本,頭都沒抬一下。
“可是那些並非煉蠱貓之物。”
“總有能用的,我便都給她送過去了。”他終於抬起了頭,鄭重地為司凌霜正名,“凌霜當初是為了我自願去學蠱術,吃了很多苦,如今她回到祁府,我應該補償她。”
“婉寧,你是我的夫人,也該懂事些,與我一同善待她。”
呵,她於你的恩義,卻要我來還。
這麼多年,我對那些藥草所傾注的心血,他不是沒看到。
他知道那是我唯一的愛好。
他也知道那是為了給他解冥魂蠱所用。
如今卻就這樣踐踏了。
踐踏的是我的心血,也是我對他的心意。
我心中劇痛襲來,那痛感似乎要將我SS。
我隻當做那是痴女蠱發作。
接著喉頭一熱,當著他的面吐出一大口鮮血。
然後眼前變黑,緩緩倒了下去。
就這樣S了,似乎也挺好的。
9
不知昏睡了多久。
我睜開眼隻看到床邊有許多人圍著。
一個身穿苗服戴著苗飾的長者坐在旁邊,替我把脈。
“這丫頭的體內,確實有一種奇詭之蠱,似乎附在心脈之中,以心血為食”,他捻了捻須,“不過老夫暫時還診不出是何種蠱蟲,需要些時日來試出來。”
身後的祁慕言臉上眉頭緊鎖,似乎是在擔憂我。
而他旁邊的司凌霜臉上有些慌張。
我無暇顧及這兩個人。
這長者的身份不簡單,他說的這些確實是痴女蠱的特性。
我問詢:“您是?”
祁慕言殷切開口:“這位是苗疆蠱域的大祭司,是凌霜的師父,請來為你治病的。”
她會有這麼好心?
那長者開口:“我被請來解這位公子的冥魂蠱毒,恰逢你這丫頭暈倒,便也來看看。”
這還差不多。
“丫頭,我看你身上的傷勢和體內的反應。”
“你放過血,注過蛇毒,吃過枯命草,還服過百蟲丸,是為了解這身中之蠱?”
“是。”為了解蠱,我可費了不少力氣。
“胡鬧!這些法子根本沒用,你本就因蠱蟲而血虧體虛,這隻會加重此症!”
祁慕言聽到後,臉上現出些震驚之色。
或許,我這不要命地試解蠱之法,讓他開始相信我身體中確實有蠱了。
我扭過頭去,對他如何看我,全然不在乎了。
10
芸兒為我煎好了藥。
那是大祭司給我開的方子,說雖然對蠱毒無效,卻能補血強身。
我不敢喝,那人是司凌霜的師傅,誰知道會不會害我。
我支走了芸兒,偷偷跑到萬草園,將藥倒掉。
這兒偏僻,應該不會有人發現。
“小丫頭。”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嚇了我一激靈。
轉身看到大祭司站在我身後:“你在倒藥?”
我看了看手裡的藥爐和地上的藥渣,辨無可辨,默認了。
“你擔心我害你?”
我再次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小丫頭,不僅和靈兒長得像,還和她一樣冰雪聰明。”
靈兒是我娘的名諱,莫靈兒
“你認識我娘?”我訝然。
“是啊,我和你娘是故交,所以我不會害你的。”
“我怎麼相信你?”
大祭司拿出一塊月牙形狀的玉佩:“你娘是不是也有塊相同的玉佩?”
是的,那塊玉佩現在就在我身上。
我娘S之前交給我,說如果我遇到危險,這玉佩或許能救我一命。
我拿出玉佩一比對,果然是一模一樣,兩塊玉佩相合,嚴絲合縫。
我震驚地抬頭望著他。
“這是我送給你娘的,我們倆一人一塊。”
“那你是?”我持續震驚,“我爹?”
“哈哈哈哈哈哈,你這丫頭,我不是你爹。”
“我是你娘年少時的戀人,不過,她後來嫁給了別人”,大祭司語氣有點惋惜,“可惜啊,她後來過得並不幸福。”
我隻知道我娘是苗疆人士,有一手練蠱的本領。
似乎是為了逃離某人來到了江南隱居。
其中內由,她不肯跟我說。
她希望我做個平凡的漁女,平安長大,遠離江湖紛爭。
卻又教我本事,希望我有技傍身,得以自保。
“小丫頭,為了你娘,我也會盡力醫治好你,就當是為了彌補對你娘的虧欠吧。”
他滿目慈祥地望著我。
娘,如今還是你在佑護我。
11
大祭司的幾幅藥下去,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氣血日漸充盈,身體強健了許多。
蠱蟲啃噬的痛楚也減少了不少。
這些時日,我滿懷希望,心情甚好。
甚至覺得那苦澀的藥都可口起來,每次煎好,都迫不及待地飲下去。
終於能擺脫這一切!
終於能離開這裡了!
不過,也有煩心事,祁慕言來看我的次數多了起來。
他神色懇切:
“婉寧,前段時間是我誤會了你,我沒有變心,隻是以為你對我撒謊,所以一時失望。”
“如今我已得知真相……是我不對,待大祭司為你解了這蠱,身體康健了,我帶你出去散散心。”
我冷笑一聲:“當時可是這蠱救了你的命,若解了蠱,你不怕自己立刻氣絕身亡嗎?”
他先前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層,沉吟了一會兒:“大祭司替我解了冥魂蠱,再解你那蠱,便無後患之憂了。”
思慮可真是周全啊。
此刻我已然懂了。
我和司凌霜,他最先動心的是誰?
青梅竹馬和患難夫妻,誰的分量重?
這些曾困擾我,如今仍困著司凌霜的問題。
其實都不重要。
祁慕言確實如他所言,從沒變心。
因為他一直以來最愛的,都是他自己。
我:“祁慕言,你不必與我說這些,我不想聽,也沒有意義。”
“待大祭司為我倆解了蠱之後,我們一拍兩散,不必再有交集。”
這是許久以來,我對他說的第一句重話。
以往我身體痛楚,一心尋找解蠱之法。
無心,也無力與他爭辯。
如今我馬上要恢復了,沒有必要再與他虛與委蛇。
“什麼意思?”他慌亂起來,眼神掃到了我床頭的包裹,“這是什麼?”
那是我收拾起來的行裝。
我準備解蠱之後,隨大祭司一起去苗疆。
那裡或許有我的親人。
而祁慕言,我不要他了。
我扭過臉去。
這很明顯了。
祁慕言面色緊張起來,他抓住我的胳膊,低吼出聲:“我沒有允許你走,你是我結發的娘子,必須留在我身邊!”
我還沒來得及反駁,就感到有血從鼻腔中湧上來。
用手一探,果然一手的血。
接著我便又暈了過去。
閉眼之前,祁慕言臉上滿是驚慌地向我傾來。
12
再睜眼,大祭司又在給我把脈。
“老夫已然能確定這丫頭體內之蠱為何物了。”
祁慕言抻長了脖子等著結果。
“這是一種詭幻蠱,此蠱確實作用於心髒,讓服蠱之人呈現出遭受重創,嘔血不止的症狀。”
“但其實,其對身體毫無損傷,隻是顯得十分駭人,多為偽裝重傷逃命時使用。”
“若說痴女蠱,那更是無稽之談了。痴女蠱是苗疆不傳之秘,世上已無人能制,怎麼可能在她體內?”
我聽到這話猛地愣住了。
他在說什麼?
他在撒謊!
我被他騙了!
我還沒能從徵楞中反應過來。
就聽到祁慕言暴怒的聲音響起:
“好啊,莫婉寧,你有手段。”
“為了坐實你的謊言,連這法子都用上了!”
“你真是讓我厭惡至極!”
“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你若是還繼續演下去,別怪我枉顧我們夫妻的情分!”
說完他拂袖而去。
其他人也跟著他出去了,房中隻剩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