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想夾羊肉給她,就聽見她“啊”了一聲,興奮地將手機懟到我面前:
“秋秋快看!哎媽呀顧狗昨天吐血了!”
我饒有興趣地接過來一看,發現甜甜竟然和我們小區有名的大嘴認識。
大嘴發了好多六十秒語音,我直接轉文字。
她說在我走後,顧廷舟頂著眾人壓力把林秀梅接了過來。
倆白眼狼也沒說什麼,在他們看來,林秀梅就是頂替我照顧老頭子的。
但他們沒想到,林秀梅來了沒多久,就開始撺掇顧廷舟買這買那。
顧廷舟的退休金少了大半的事,還是顧妤意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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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找顧廷舟拿嫁妝,卻發現裡面少了一萬塊。
199萬變成189萬,顧妤意要求顧廷舟補齊。
顧廷舟卻露出囊中羞澀的慚愧,讓兄妹倆慌了神。
那天晚上,他們鬧出很大動靜。
顧斯年聽說錢都被拿去賣西苑山的保養品,直接破口大罵林秀梅是騙子。
林秀梅被趕出門外,顧廷舟卻將她心疼地護在懷裡,讓兄妹倆放尊重點。
顧妤意氣得大叫:“我媽還沒S呢!你就這樣不要臉嗎?!”
觸及利益,他們才想起親媽的好。
我不由得嘲諷地笑了。
倆兄妹把顧廷舟的存款點了一遍,發現有六萬多不翼而飛。
一部分拿去買保健品,一部分給了林秀梅。
而林秀梅,有一個二十來歲遊手好闲的兒子。
顧斯年要求還錢,不然就要報警。
林秀梅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一個勁躲在顧廷舟身後打感情牌。
說自己是多麼愛他,多麼照顧他。
顧廷舟被兩方鬧得心煩,一聲怒喝讓所有人閉嘴。
卻不料用力過猛,硬生生咳出一灘汙血出來。
13
我將手機還給甜甜,告訴她我們的行程得加快了。
等顧廷舟的檢查結果出來,那邊估計會哭天喊地要我回去收拾爛攤子。
不過,我才不會管呢,顧廷舟活了六十多年,也該S一S了。
果不其然,當我們走上川藏高速時,我正陪正正玩,就接到顧妤意的電話。
我沒接,等她打了五六個,才慢悠悠接起。
“媽!”
顧妤意的哭腔嚇了我一跳,我驚疑不定地遠離手機。
咋回事啊?難道顧廷舟S了?
那我可要敲鑼打鼓地回去。
結果顧妤意隻是在幹嚎。
“媽!你在哪啊?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和哥哥好想你!”
“我快要結婚了,您得趕回來送我呀!”
“爸爸、他那邊也知道錯了,我和哥哥已經把那個賤人趕跑了。”
“媽!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我不動聲色地聽著她的“道歉”,她說得那叫一個聲淚俱下啊。
卻一點也沒把顧廷舟生病的消息告訴我。
哈哈,這是在詐我回去呢。
他們需要一個在顧廷舟病床前把屎擦尿的怨種。
我幽幽開口:
“我不回去,S在外面,不礙你們的眼。”
顧妤意頓時急了。
“媽!您在說什麼大胡話呢!您是我們的母親,我和哥哥不會讓您S在外邊的!之前——之前隻是我們的氣話,我們已經知道錯了!”
我笑了笑:
“是嗎?僅僅是知錯嗎?錯哪了?怎麼補救?”
那邊沉默幾秒,我忽地厲聲道:
“顧妤意!你說!我沒教過你嗎?!”
電話那頭久久沉寂,我冷哼一聲:
“別裝了。這幾天的事我都知道了,找我不就是找保姆嗎?林秀梅做的不是挺好嗎?你們一個兩個都喜歡她啊,繼續喊林姨啊,不是很起勁嗎?”
顧妤意低低抽泣兩聲:
“媽,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晚了。”我毫不留情地諷刺道,“既然覺得對不起我,有種就來找我啊,把我請回去,這!才是求人、道歉的態度!”
不等顧妤意反應,我直接掛斷電話。
14
任憑他們仨如何騷擾我,我一律不管。
不僅當看不見,還故意拍了很多美照在朋友圈。
姐妹們都很羨慕我,相約也要和好朋友一起出發。
我深表贊同,對甜甜說:
“咱都是半個身子入土的人了,以前被柴米油鹽蹉跎半輩子,還要被丈夫說不解風情,不懂風花雪月。可若沒有咱操心這些事,他們隻能喝西北風。”
甜甜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所以,愛自己真的很重要!”
我憋回眼裡的淚意,給正正喂奶粉。
“對了,這孩子你有想過怎麼辦嗎?”
我到底還是不放心丁狗造的孽。
甜甜難得面露迷茫。
“我也不知道……我也沒當過母親,我問過那個姑娘,但她也不要他。我隻能盡可能多給她一點錢,送她去讀書。或許,以後她會選擇接回孩子,那我就給她。不要的話——我也隻能盡力把他養大。”
“小孩子總是無辜的,罪惡的是我們這些大人,貪心。”
她嘆了口氣,擦掉正正嘴邊的奶漬。
“秋秋,其實我很感謝你。說實話,這孩子也壓了我很久,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帶他,我其實有想把他丟了。但這樣做,我不就成了丁狗那樣的人嗎?你知道的,我喜歡自由,如果沒有你,這趟旅行,我永遠不會出發。”
我拍了拍她的手。
“你若不嫌棄,我願意和你一起出發,一起帶孩子。”
“正好我也有養小孩的經驗,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養出倆失敗品,但我不介意再試一試。正正有兩個媽媽,相信他一定能長成一個好孩子!”
甜甜眼眶發紅,重重地“嗯”了一聲。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我笑著和她手勾手,一如我們年輕的時候。
15
我和甜甜到黃果樹的時候,沒想到遇見了顧廷舟。
他居然追了過來。
但,我沒第一時間認出他,這也導致他抓住了我的手腕。
“知秋!”
我嚇得大叫,有好心姑娘把我們分開。
他瘦了很多,病痛把他折磨成不人不鬼的模樣。
“我是廷舟啊!我來接你回家了!”
他朝我手舞足蹈,語調高昂。
“你不是要我來接你嗎?我來了!你快和我回去吧!”
好心姑娘低聲問我要不要報警,她覺得此人精神狀態很怪。
我答應了,畢竟我可不想和走投無路的病人起衝突。
甜甜聽說這邊出了事,連褲子都顧不上給正正提,急匆匆跑來。
可憐的正正露出半個屁股蛋亮了一路。
“你沒事吧?!那傻逼有傷你嗎?”
她不住地拉我左看右看,直到我再三保證安全才松了口氣。
在警方的“調解”下,我終於“勉強”認出顧廷舟。
他胡子拉碴,頭發亂糟糟的,發黃的襯衣套在身體上顯得輕飄飄。
呵,活該。
我問:“你找我幹什麼?”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我:
“想帶你回家。”
我翻了個白眼:
“不好意思,我隻想S外邊,怕打擾你和林秀梅清靜。”
他自信一笑:
“知秋!你心裡有我,我就知道你還在和我怄氣!”
“不過,你不要擔心!林秀梅已經被我趕跑了!你說得對,她就是一個賤人!”
我連連擺手:
“可別!我沒說過她賤啊!我隻是陳述事實,說她當小三,是你非常賤,賤到想左擁右抱,想踢開患病發妻擁抱美好初戀!”
顧廷舟瘦到我可以清晰地看見他額角跳動的青筋。
這一發現讓我差點笑出聲。
他自覺掛不上面子,可又不得不對我低聲下氣,求我回去。
我沉吟片刻,答應了,卻在他面露欣喜時話鋒一轉:
“等你要S了,我會回去的,拿回咱倆的一切。”
“你不要著急,放心,連同林秀梅騙走的,我也會拿回來哈。”
16
我打了個電話給顧斯年,要求他把顧狗接回去。
否則,我定要讓他成為不養媽不孝爹的孽子。
他捏著鼻子來了,也是消瘦很多。
啊,差點忘了,他當爸爸了,為人父母的壓力可是大了很多啊。
分別時,顧斯年猶猶豫豫地叫住了我。
我本以為他也是勸我回去照顧顧廷舟的,連反擊都想好了。
結果,他問我,能不能回去帶桃桃?
我沉默了。
雖然我很喜桃桃。
但,我知道自己的形象在他眼裡一直都是——
保姆。
管他是照顧老的還是小的,哪個最有利與他,總歸是好的。
再說了,市面上的月嫂和保姆可是貴得很呢,有什麼比免費的親媽更好呢?
我拒絕了他。
他面露煩躁:“媽!您怎麼能一點都不為我們著想?!”
甜甜聽到,直接指桑罵槐:
“秋秋!我就說不生孩子是對的!簡直和開盲盒一樣!太容易生出叉燒了!”
“呸!有些孩子啊!生他養他還不如一塊叉燒!”
我笑出聲來,笑夠了,才對顧斯年說:
“我可以幫你帶孩子,一個月八千。”
他臉上的欣喜頓時消失不見,口不擇言地用養老威脅我。
“您這樣做,就不怕我和妹妹不養您嗎?!”
我無所謂地聳肩。
“沒關系,我可以起訴你,就算判決下來你隻能給我幾百塊也沒關系,我會把文書送給你的親朋好友。多少錢是無所謂的,主打一個丟臉。你不要臉,我也可以不要臉。”
“哦,對了,你媽我有足夠的退休金和存款,也得感謝你們把我送到西苑山療養院啊,我發現如今有一些養老院做的還是挺不錯的。我和你楊姨時候到了,自然會安排好自己,就不勞你們費心了。”
顧斯年痛苦地閉上眼,不論他再怎麼說,也隻能聞著車尾氣將半S不活的顧廷舟帶回去。
我對甜甜說:
“現在我可算發現了,我之所以能被威脅,是因為我比他們更看重某些東西。當我不在乎了,反倒成為他們的難言之隱了。”
甜甜笑道:“是這個理兒,你可算明白了。”
17
我和甜甜自駕了大半年,期間正正也學會了不少話。
當他能扒拉住一朵格桑花,送到甜甜面前,說:
“媽媽,喜歡。”
甜甜難得哭了出來。
她說,她從沒想過會被這樣叫。
她開始慢慢接受正正,接受自己會當一個大齡母親的事實。
“我不確定能陪他走多遠,但我希望能盡可能讓他記住我。”
我也是如此。
這段旅途,我們仨都在彼此救贖。
當我們在隔壁看壁畫時,兒媳晴晴給我發了一條信息。
顧廷舟S了,在療養院,屍體都硬了才被發現。
我連忙趕了回去,才知道倆白眼狼為了省錢,把他丟到兩千一個月的地方。
顧廷舟熬了很久才耗盡生命,據說是S不瞑目。
我順利地繼承了他的遺產,順帶託甜甜找人起訴了林秀梅。
雖然時間有點久了,但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還是不得不吐出大半的錢。
至於老房子,倆白眼狼也同意賣了,我們按比例分了錢。
當我不為孩子付出後,他們反倒意識到我的好,逢年過節都要湊到我面前。
許是良心發現?還是為了遺產?
我不得而知,但我願意裝傻。
白得的好處,不要白不要。
考慮到正正要上幼兒園,我和甜甜決定先定居回來。
但每年的寒暑假,我們依舊會開著房車到處兜風。
未來我們也不知道自己會活到什麼時候,但我們經常誇對方是老不S的。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希望每個女孩都能走出家門看一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