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的工作人員,笑著問:“二位,你們看這間房怎麼樣?”
郎野點頭:“挺好的。”
阿木提插話:“能住人就行,他也住不了幾天。”
他又對郎野說:“行了,你進去吧,我還得回謝家,給老領導送蜜三刀。”
郎野對他揮了揮手:“好,你路上慢點!”
“知道了——”
阿木提離開後,招待所的工作人員,也跟著下樓了。
郎野所入住的房間,門被緩緩關上。
沒過多久,他對面的房間,悄悄拉開一條縫。
秦寶珠那雙目眦欲裂,充滿恨意的怨毒眼睛,透過門縫死死盯著對面的房門。
謝父竟然沒死,身體痊愈了,還吃蜜三刀。
要知道以蜜三刀的甜度,謝父這樣的病重患者,根本就吃不得。
前世的謝父早就死了,這一世為什麼這麼多的波折!
秦寶珠對謝父痊愈的消息,沒有絲毫懷疑,話是從阿木提口中說出來的。
這個老實巴交,沒有上進心的男人,是她的二婚丈夫。
她了解對方的性子,不是板上釘釘的事,絕不可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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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寶珠的內心暗潮洶湧,狠狠磨著牙,猜測肯定又是因為秦姝!
秦姝果然是她命中的克星!
自從她來了京市,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被打亂了。
秦寶珠氣得渾身發抖,努力克制自己,試圖冷靜下來。
可內心的失望、憤恨、嫉妒還有惡意,一窩蜂地湧上腦門。
秦寶珠關上房門,跌坐在地上,神經兮兮地啃咬著指甲。
自己前世嫁到謝家,過得那般悽慘。
憑什麼跟秦姝互換後,她就能過得這麼滋潤。
秦寶珠心上像是壓了一塊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這一世,她費盡心機才走到這一步,絕不能被秦姝比下去。
不行!
就算謝父痊愈了,也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們!
秦寶珠的眼底光芒逐漸變冷,滿臉的惡意,讓人一眼看出她心底,在謀劃著什麼狠毒的計劃。
*
深夜。
招待所的二樓,有一間房門被悄悄打開。
把自己包裹得很嚴實的秦寶珠,悄無聲息地下樓。
在路過櫃臺時,她瞥了眼守在煤爐旁,睡得臉色通紅的工作人員,腳步略顯急切幾分。
房門被打開,外面的寒氣快速湧入房間。
秦寶珠關上房門,頭也不回來的離開,背影急匆匆的。
她前腳剛走,趴在櫃臺上的年輕男人,睜開清明銳利的眼睛。
男人快步衝到小隔間,抬手敲了敲房門。
“哥,那個女人出去了。”
房門被人從裡面拉開,眼底爬滿紅血絲的阿木提走出來。
“你上樓去通知郎野耗子出洞了,我先去跟人。”
“好——”
年輕男人點頭,腳步加快地往樓上衝去。
*
凌晨三點,謝家。
客廳內的電話鈴聲響起。
倚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男人,睜開暗藏鋒芒的漆黑眼眸。
謝瀾之熬了半宿沒睡,隻為等這一通電話。
電話筒剛被他拿起來,那邊傳來阿木提的急促匯報:“瀾哥,抓到人了!”
第125章 破碎又悽涼的謝少,水靈靈的吐了
謝瀾之用力捏著電話筒,眼底翻湧著深沉,沉聲問:“是資料上的那幾個人嗎?”
阿木提興奮道:“是他們!我們是在一個橋洞找到的人!”
他那邊傳來男人氣急敗壞的標準外語叫囂聲,夾雜著一些不堪入耳的罵人話。
“……Fuck!”——[艹!]
“……You stupid jerk!”——[你這蠢豬!]
“……Drop dead!”——[去死吧!]
謝瀾之聽得臉色陰沉如水,眉頭緊緊皺著,對阿木提說:“讓他們閉嘴!”
阿木提在那邊大吼一聲:“Shut up!”
吵鬧聲依舊,那幾個人甚至還越罵越兇,有幾個詞匯很骯髒。
“瀾哥,你等我會兒!”
阿木提急匆匆說完這句話,傳來腳步離去的聲音。
緊接著,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
那些讓人心情不悅的叫罵聲,很快就消失了。
阿木提拿起放在桌上的電話筒,義憤填膺地吐槽:“瀾哥,人就在郊區的小樓,我跟他們是溝通不了一點,都聽不懂咱們的華語。”
謝瀾之眼底沁出冰冷寒意,薄唇勾起嗜血弧度,語氣是一貫的冷漠。
“你把人看住了,我這就過去。”
阿木提急促道:“好,你快點,這幾個人一看就背著人命,我怕他們選擇極端的方式自爆。”
謝瀾之掛斷電話後,交疊的雙腿微分,整個人如雄獅獵豹般站起身。
他從暗中走出來,渾身釋放出一股殺伐果斷的氣勢,冷冽又凌厲。
復古臺燈的昏暗光暈,映照在男人清雋斯文的臉上,不加掩藏的森寒戾色,也被照射得一清二楚。
謝瀾之邁著充滿壓迫感的步伐走到門口,拿起掛在木質衣架上的軍大衣。
他剛穿上身準備離開,忽然停頓下來,回頭往樓上看了一眼。
這個時間,秦姝早就睡著了。
謝瀾之放棄帶人一起過去的想法,拉開房門,迎著寒意逼人的風雪離開。
*
二樓。
躺在床上的秦姝,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得不安穩。
這是秦姝來到謝家後,謝瀾之第一次沒有陪她睡,導致她不停的做夢。
夢境也是亂七八糟的,秦姝精致漂亮的雙眉緊緊皺著。
夢裡,一會是延胡索給她介紹了病人,她因為第一次使用九轉回魂針,導致昏迷兩個小時。
就是這兩個小時,讓她差點被楊雲川那個渣男得逞。
秦姝是在幾近赤倮的時候醒來,一腳踹開楊雲川那個王八蛋。
自那以後,她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
在沒有絕對安全的保障下,再也不曾使用九轉回魂針秘術。
畫面一轉,是秦寶珠前世嫁給謝瀾之,臨出發去隨軍時,跑到秦姝的面前耀武揚威。
秦寶珠的得意嘴角,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她還沒嫁人,就端起了官太太的身份。
村裡的人也都吹捧著她,儼然把她當成官太太巴結,二叔一家看起來好不風光。
唯有秦姝冷眼看著,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忙著開拓自己的賺錢之路。
夢境再次翻轉,秦姝看到熟悉的環境布置。
963營地,衛生院。
是她初遇謝瀾之的那間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瘦骨嶙峋,臉色慘白至極,眸底不見絲毫光彩,隻有一片死寂。
是謝瀾之!
他瘦得都沒有人樣了!
這次陪在謝瀾之身邊的人不是秦姝,而是表情猙獰扭曲的秦寶珠。
“你爸死了,半個月前就死了,是被你給氣死的!”
“他知道你不僅廢了還絕嗣,被氣得吐血,你媽瞞著你,不讓你回去奔喪。”
“謝瀾之,你就是個廢物,還是謝家的罪人!你爸是被你氣死了,你媽也不認你了……”
秦姝滿目心疼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瘦得脫相的謝瀾之。
男人凹陷嚴重的慘白臉龐,冒出許多細密的汗跡,蒼白如紙的唇用力抿著。
一絲血跡順著謝瀾之的唇角滲出來,喉間發出隱忍的聲音,他似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秦姝知道,秦寶珠說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刺痛了謝瀾之的心。
這個男人看似冷漠涼薄,疏離得不近人情,實則最在乎家人了。
謝瀾之目光冰冷地凝著秦寶珠,忽地勾唇,慘然一笑。
“我不信你!”
聲音沙啞,像是鋸木頭一樣刺耳,仿佛很久沒開口說過話了。
秦寶珠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幸災樂禍地說:“我是聽駱師跟呂院長說的,要不你去問問他們?”
“我說我不信!”
謝瀾之幹裂的唇輕顫,如瀕死絕望的野獸,發出嘶啞低吼。
“咳咳……咳咳咳!——噗!”
謝瀾之咳得全身都在顫抖,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暗黑色的血液,被噴灑在病床上,還帶著咳出來的內髒小肉塊。
秦寶珠滿臉嫌棄,捂著鼻子說:“你愛信不信,反正死的又不是我爹!”
緊接著,她又笑著說:“對了,聽說你媽一夜白頭,整天守著你爸的棺材哭,還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好慘啊,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哈哈哈……”
秦寶珠的話,如萬千銀針扎在謝瀾之的心髒上。
他雙拳緊握,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眼底的憤怒就要噴薄而出。
癱在病床上的謝瀾之,撐著顫抖的胳膊,艱難地爬起來。
“嘭!”
他重傷的身體摔落在地,瀕死的瞳孔潰散,艱難吃力地往病房門口爬去。
男人眼神空洞蒼白,整個人破碎又悽涼,渾身縈繞著絕望、痛苦、不甘。
他身上的肥大病服,在地上摩擦不經意露出,身上流血不止的潰爛傷勢,地面很快被大量鮮血染紅,場面很是觸目驚心。
秦寶珠一開始被嚇了一跳,後怕地退了幾步。
見謝瀾之如蠶蛹般地扭動身體,半天也沒爬幾釐米,她嫌棄地撇了撇嘴。
秦寶珠罵罵咧咧道:“還真是一個廢物,活著都是在浪費糧食,你怎麼就不去死呢!”
夢境中的秦姝,看到趴在地上狼狽絕望的謝瀾之,一顆心都揪起來了,心口絲絲拉拉地泛疼。
可她什麼都做不了,像一縷幽魂隻能旁觀。
過了許久,秦寶珠衝謝瀾之吐了口水:“呸!廢物!醜八怪!”
她揚起下巴,高傲的如勝利者離開病房。
謝瀾之死了。
他至死,那雙眼睛都沒有閉上。
絕望哀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南偏西的方向。
——那裡是京市,是謝家所在的方位,是他的家。
他想回家,可他爬不回去了……
“謝瀾之!”
躺在床上的秦姝,哭腔嗓音悲痛地喊了一聲,猛地睜開泛著水跡的眼眸。
不等她濃重的悲慟情緒緩解,纖細腰肢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摟入充滿安全感的溫暖懷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