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都化為一聲苦笑。
我伸手接過藥碗,苦澀的味道嗆得我皺起了眉頭。
心裡隱隱有了個可怕的想法。
成婚多年,為何一直無子?
從前我以為是緣分未到,如今我卻泛起了嘀咕。
藥眼看著就貼到了唇邊,
急的蘭香就要上手搶奪時,我又緩緩拿遠了。
再過些時日我就要和親,我瘋了才會喝下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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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眯起來的眼睛陡然睜開,鄙夷地冷笑著,
「裴良辰,我若偏不,你又能奈我何?」
藥碗摔在地上,啪的一聲四下飛濺。
裴良辰一顫,後退了一步,臉色愈發的陰沉。
「宋君凝,我勸你不要再耍公主脾氣。我們成婚多年,你的皇弟都沒來看過你一次。如今更是下旨,非詔不得入宮。」
「我若是休了你,他一定會把你這位,曾壓他一頭的長公主斬草除根!」
蘭香實在看不過去,想爭辯些什麼,
卻被我攔住。
我攤攤手,靠在椅子上,
「哦?是嗎?那我等著你的休書。」
裴良辰的怒意如潮水般湧上臉頰,
他猛地一拍桌案,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宋君凝你——」
看著面容扭曲的裴良辰,我已經徹底想不起來當年是如何被他迷住的。
揉了揉太陽穴,我閉上了雙眼嘆了口氣。
「蘭香,送客。」
裴良辰一時氣結,被推出了門外。
我沉默了半晌來到書案前,不再猶豫,提筆落墨。
【休書】
這些年怕是我太過柔順,以至於裴良辰怕是忘了,
我乃朝中最受寵的公主。
隻要我想,休掉個夫君豈不是輕而易舉。
「派人把這封休書送給皇上。告訴宋啟,六天後親自來迎他的皇姐我回宮。」
蘭香神色一喜,
「奴婢這就去。公主終於想清楚了,太好了!有了這封休書,肯定能把皇上哄好的。」
我無奈一笑,搖搖頭。
裴良辰,我本意想找個空闲,與你共飲一壺酒,
夫妻一場,好聚好散。
可奈何你們欺人太甚了。
5
【皇姐放心,六日後弟弟親自來接你回宮。】
【皇姐,你終於看清那個廢柴狗男人了!】
【皇姐,要不我明日就去吧……我想你了……】
【……】
暗衛送來第七封信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了,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回去告訴你主子,要是再敢送信來,我就不回宮了。」
「等下……這信為什麼皺皺巴巴的。不會是他哭的吧?!」
暗衛蒙著面我都能看出來一絲的欲言又止。
趕緊揮揮手讓他退下了。
宋啟,我的皇弟。
是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在反對我和裴良辰在一起的人。
父皇曾和我說,我和裴良辰大婚那日,
他一個人躲在房間哭了整整半個時辰。
說他的阿姐不要他了。
後來更是打定了主意,要與我「S生不見」。
也難怪裴良辰他們都以為皇上把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恨不得逮到機會就要把我S之而後快。
其實,宋啟真正想S了泄憤的人,
恐怕隻有裴良辰罷了。
這幾日,裴良辰和江月忙著籌備大婚,
都沒空來我這找不痛快。
直到婚禮的前兩日,江月竟一個人來了我這,
手上還捧著個匣子。
我還是第一次細細打量江月,
模樣生得也算清秀,目若秋水,身姿纖細。
就是這心思,倒是叫人看不見精明之處。
「姐姐,可有空?」
我手中一緊,不著痕跡地收起了那鄰國皇帝傳來的書信,臉色冷淡。
「沒空,可以走了嗎?」
江月沒想到我這般直白,神色一怔,
隨即勉強著笑了兩聲。
「聽聞姐姐女紅是一絕。這套嫁衣還是當年良辰為我備下的,這多年過去了。盡管他用心珍藏,還是有了些損壞。」
「良辰給我送了些品相不錯的珍珠玉石,說綴在上面定會華貴不少。月兒想求姐姐幫我瞧瞧,補上一補。」
我本想喊蘭香將她哄出去算了,
但抬眼間,目光瞥過被她打開的匣子,我微微一愣。
上面擺著的那些珍寶,竟是我的!
準確地說,是從我的嫁衣上拆下來的。
當年父皇將我風光大嫁,
為我準備的嫁衣自然也是華貴非常。
裴良辰竟然為了哄江月開心,私自毀了我的嫁衣。
那是父皇少數留給我的東西了。
我緩緩轉頭,神色冷峻地看向江月,眼裡慍色漸濃。
江月嘴角含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蠢貨!
我猛地上前,一把揪住江月的衣領,沉聲呵斥。
「姐姐?你什麼身份敢喚我一聲姐姐?跪下!」
江月一時間被我一聲厲喝,嚇得定在了原地,
蘭香上前對著腿窩處就是狠狠一腳。
撲通一聲,江月跪倒在地,
匣子摔落,火紅的嫁衣也掉了出來。
我沒細看,嫌惡地用腳尖踢了踢,
鄙夷地撇了撇嘴。
「你今日前來,無非就是想同我炫耀。裴良辰心裡裝的一直都是你罷了。」
「我知道了,然後呢?」
「江月,不論是你前幾日費盡心思送來的涼藥,還是今日用來刺激我的這件老舊的嫁衣。於我而言,除了讓我覺得你是個蠢貨之外,再無任何用處。」
我站在江月身前,傲慢地俯視著憤憤不平的她,
輕蔑地譏笑著。
「原本我念在你多年未嫁,也算痴情的份上,不想為難與你。但你若非要如此來惹我不開心,就別怪我……」
我捏著江月的下巴,眉梢眼角盡是囂張之態。
江月緊抿著嘴,渾身抖地跟篩子一樣,
還在冷眼斜睨著我,眼中盡是憤恨。
嘭的一聲,門被裴良辰一腳踹開,
「月兒,月兒!宋君凝,你敢傷她,我定不會放過你!」
6
裴良辰一出現,
江月立刻委屈了下來,低聲地啜泣著。
「姐……公主殿下教訓的是。是民女的錯。」
「還望公主殿下不要怪罪良辰,一切都是民女的錯。」
邊說還邊用力地叩頭。
看得裴良辰握緊拳頭,心疼地皺著眉頭。
「月兒起來。她不過一個失勢的公主,還敢耀武揚威。等我們大婚過後,她就需要向你行禮了。」
「你才應該是我裴良辰的夫人。」
裴良辰拉起江月,眼色森然地瞪著我,
仿佛要將我千刀萬剐。
「裴良辰,誰允許你動我的嫁衣?!」
我隻覺得心頭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一樣,憋悶又刺痛。
裴良辰竟這般的冷血無情,半點都不在意我的感受,
我隻覺得整顆心一片S寂,不敢相信自己當年竟會對這種人傾付真心。
「月兒受了那麼多苦,不過是一些許久不用的珠子,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讓月兒難堪。」
「月兒,我們走。不就是珠釵首飾麼,你夫君我還是給得起的。」
臨走的時候,裴良辰慢了江月半步。
他背對著我,腳步一頓,
語氣明顯放緩了不少。
「等我和月兒大婚過後,我會安排工人把你的嫁衣修好的。」
「宋君凝,往後你和月兒是要在一個屋檐下生活的,還是收收你的公主脾氣吧。」
聞言我嗤笑一聲,
「裴大人還要準備婚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裴良辰身形一晃,離開了。
兩處院落本就挨著,
裴良辰又仿佛是故意的,數不清的聘禮不停地抬進江月的院子,
路過我門前時,下人的腳步不知怎地都慢了些許。
仿佛偏要我親眼瞧著,
她裴良辰對江月到底寵愛到何種地步。
原來裴良辰也知道,我嫁給他的時候,他一貧如洗。什麼也沒給過我。
所以如今,他妄圖用這些來刺激報復我。
我隻斜睨了一眼,就懶得再看。
歇息時想起早些時候的那封信件,
也就是那個求親的鄰國皇帝,傳來消息。
【君凝,多年未見。聽聞你同意嫁給我,我夜不能寐。正快馬加鞭趕往京中,等我。】
【你的子琅。】
想象著周子琅奮力疾馳的模樣,
我不自覺地勾起嘴角,清冷的眉目終於有些舒展開來。
不勞你費心了裴良辰,
我要走了。
7
大婚當天,裴良辰一襲紅袍,容光煥發。
他嘴角上揚,持著江月的手,
緩步走進鋪滿了紅裳的殿堂。
江月穿著被裴良辰花了千金修改後的嫁衣,自然也是流光溢彩,
看起來般配極了。
隻是本該坐在主位上,等待江月敬茶的我,
此刻正站在一旁,面無表情。
裴良辰不停地斜睨著我,暗戳戳的使眼色,
眼看我根本不理睬,他的臉色變得鐵青,仿佛整個人都罩上了一層寒霜。
「宋君凝,你偏要與我作對是嗎?!」
「有嗎?」
裴良辰怕是以為我在故意為難,讓他二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醜。
殊不知我早就將他休掉,自然不能再坐在那了。
眼看著江月端著茶杯,抿著嘴,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聽著眾人議論紛紛,裴良辰再也無法遏制怒火,指著我語氣充滿了威脅和壓迫。
「宋君凝,原本我顧念你我夫妻多年情誼。但如今你屢次讓月兒難堪。就別怪我心狠了。」
「這主位,你既不願坐也罷。今日,我便當著在場數位賓客的面,將你休掉,逐出府去!」
裴良辰看起來的確氣得不輕,吼的我耳朵發麻。
江月早已放下了茶杯,抱著胳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我淡然地環視四周,絲毫沒有因周圍的嘲笑和議論感到分毫的難堪。
不過這場戲,也就到此為止了。
「皇上駕到——」
宋啟陰沉著臉,大步邁了進來。
所有人皆是一怔。
裴良辰幾人更是瞠目結舌,表情都瞬間凍結在了臉上。
「皇上……皇上您怎麼來了……」
行過禮後,裴良辰弓著身子有些慌亂。
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此時的宋啟臉色可謂不是很好。
宋啟並不理他,而是走到我的身前,
臭著一張臉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點什麼。
「姐~」
我伸出兩個手指,在宋啟的額頭邦得一敲,
還不等我說話,所有人頓時臉色劇變。
裴良辰更是瞬間跪倒在地,不住地猛磕起頭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已經將公主休掉,還望皇上不要遷怒於裴家。」
宋啟一臉疑惑,我無奈地攤攤手,
趴在宋啟的耳邊,跟他講述了下外人是如何看待我們二人關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