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想直接關機時,電話響了。
是老板漣姐打來的。
「小心啊,我這次替你爭取到了福利房,還有附小的入學資格。
「聽說那邊還來了一個專治你女兒這種病的專家,你真的不考慮跟我去北城的分公司嗎?
「苦是苦了點,但前途不可——」
「我跟您去。」
我打斷漣姐的話。
「什麼?」
漣姐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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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氣,啞著嗓子重復了一遍:
「漣姐,我願意跟您一起去南市。」
漣姐高興極了,一連說了三個「好」。
謝過漣姐後我立馬回家收拾行李。
家裡空無一人。
我打開孟嫻的朋友圈,她的定位已經變成了外地的一家酒店。
正好。
還有五天了。
等他們回來,冷靜期也剛好結束。
我抬頭,注視著這個曾一起住了十年的家。
大大小小,點點滴滴。
經過一個月零零散散地整理,現在需要帶走的也沒幾樣。
關門時。
我最後看了一眼擺在客廳的婚紗照,將它扔進了垃圾桶。
寄出離婚協議書的那一刻,我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望著人來人往的檢票口,我長長呼出一口氣,登上了北城的飛機。
閨蜜姜黎突然發來消息:
【心心!重大消息!
【孟嫻根本就沒有要結婚!那些人都是她找來騙你們的!】
我猛地睜大眼睛,緊緊攥住扶手。
果然。
所有都是她一個人的自導自演。
目的不言而喻。
可現在,都與我沒有關系了。
我漸漸松開手指,望著窗外的雲海。
他們兩個的事。
我不關心,也不在乎了。
7
紀竹心這次有點太安靜了。
靳澤站在更衣室外,焦躁地翻著手機。
以往他隻要跟孟嫻姐出來,她必定電話微信發個不停,讓人煩不勝煩。
可這次竟一條消息都沒有。
她說沐沐發燒驚厥了。
可是他明明看到她已經把沐沐哄睡著了。
怎麼可能又發燒了?
一定是她又在耍小心思。
他承認她這次的把戲對他有點作用。
但她也應該想想,他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他已經給過她機會了。
靳澤的視線定在紀竹心最後發來的三條消息上。
可這次……萬一呢?
萬一沐沐真的出事了——
沒來得及細想,靳澤的眼睛被忽地蒙住。
「阿澤,你一定會喜歡這個驚喜的。」
孟嫻輕柔地蒙著他的眼,帶他到了一個地方。
禮花聲炸開。
映入眼簾的是穿著婚紗的孟嫻。
綴滿碎鑽的長裙閃耀,她面上滿是甜蜜,拿出一份文件:
「阿澤,我好開心,我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
靳澤的心髒忽然一緊。
一股強烈的不安緩緩爬上他的脊背。
「阿澤,心心已經把籤好的——」
「啪!」
孟嫻的話戛然而止。
靳澤盯著她手中的離婚協議書,劈手奪過。
「不可能!」
靳澤不可置信。
他緊緊捏著那幾頁薄薄的紙,手上青筋暴起。
「可上面有你親手籤下的名字啊……」
靳澤愣住,猛地想起來沐沐那天給他的卷子。
瞬間,他怒火滔天。
紀竹心真是長本事了,竟敢這樣騙他。
她不是一直耍手段鬧脾氣想要拉回他的注意嗎?
她不是一直想和孟嫻姐在他心裡爭個高低嗎?
好,那這次他就如她所願!
他猛地抬手將手中的離婚協議書撕得粉碎,大步往外走。
孟嫻慌忙拉住他:
「阿澤你去哪?」
靳澤抽出手,頭也不回:
「去找我老婆。」
孟嫻見拉不住他,大聲喊道:
「她都要跟你離婚了,算什麼老婆!
「阿澤,阿澤你看看我,我還穿著那天你親手挑選的婚紗,你難道不想和我結婚嗎?」
靳澤猝然頓住腳步,面無表情地回道:
「那隻是你一廂情願的幻想,我隻把你當姐姐。」
孟嫻卻不相信:
「那你對我那麼好,我們還一起拍了婚紗照,你還跟我一起來了酒店,你敢說你對我沒有一絲感情嗎?!」
孟嫻哭得梨花帶雨,靳澤卻猛然怔住了。
他自認問心無愧。
他又沒跟孟嫻姐有什麼出格的舉動,那天的唇印也不過是換衣服的時候碰到了。
但,連孟嫻都這麼想,那紀竹心呢?
她該有多心痛?
頭一次,靳澤心底生出些後悔,不禁加快了腳步。
孟嫻提起裙擺哭著追他:
「阿澤,你回來阿澤……靳澤!」
靳澤腳步不停,也來不及深究孟嫻為什麼假結婚騙他。
他滿腦子都是去北城把紀竹心抓回來。
讓她好好認清她是他的老婆!
且這一輩子都必須是他老婆的事實!
8
接到靳澤電話時,沐沐剛進手術室。
我看了一眼,伸手掛斷。
可靳澤卻不依不饒,一個接一個地打過來。
漣姐在外面陪我,她已經知道了我的事。
看見靳澤的名字,她翻了個白眼:
「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心軟啊。
「男人這東西賤得很,為了把你騙回去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可千萬不要上當。」
我笑了笑,直接把手機關機:
「放心吧,不會的。」
漣姐又盯著手術室的門,有些納悶:
「聽說這個專家剛從國外回來,挺難約的。
「我都準備找關系了,但那邊一聽你的名字就收治了,難道是你認識的人?」
我一臉茫然:
「不是你幫忙辦的嗎……?」
漣姐也迷惑了。
不過很快這份迷惑就解開了。
手術室的門打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清濯沉靜,向我伸出手:
「好久不見,紀竹心。」
我伸手,看著他的眉眼,恍如隔世:
「好久不見。」
時鶴謙。
9
時鶴謙是我高中語文老師的兒子。
也是我的,前男友。
從小就是天之驕子一般的人物。
和所有的中年教師一樣。
語文老師也老愛在課堂上說起她的兒子。
說他怎麼懂事,怎麼優秀,怎麼給她爭氣。
有大膽的女生起哄:
「老師,帥嗎?」
旁邊人笑她:
「老師的兒子是高三時鶴謙學長,你不知道?」
話還沒說完,那女生自己卻先紅了臉。
時鶴謙啊。
我轉著筆,想到的不是光榮榜上他被摸爛了的照片。
而是底下那異常扎眼的分數。
後來,我和他考到了同一所大學。
沒想到他也對我有印象。
「高二一班的外掛紀竹心,對吧?我媽常常提起你。」
我有些受寵若驚,又覺得正常。
畢竟我從小也是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優秀的人之間總是惺惺相惜。
自然而然,我們也在一起了。
他很好,溫潤有禮,舉止有度,也從不會越界。
這種分寸感讓我覺得安全,卻也讓我覺得疏離。
作為校園裡的神仙眷侶,旁人都說他很愛我。
但我卻感受不到。
像是冰層下的熔巖。
不論他沒有宣之於口的愛有多滾燙熱烈。
我感受到的始終隻有浮動的冰層。
直到他去留學,冰層破裂。
聰明人之間,點到為止。
所以我們的分手也還算體面。
後來我遇到了靳澤,彼此再無聯系。
一別經年,沒想到再次相見會是這種方式。
病房外,我醞釀許久,張嘴時卻隻有幹巴巴的一句話:
「那個……謝謝。」
時鶴謙笑了一下:
「不用客氣,這是我的工作。」
看著病床上的沐沐,我有些擔心:
「我女兒她——」
「別擔心,手術很成功,後面隻要把身體養好就行了。」
「那就好。」
心裡的大石頭落地,我終於能長長舒一口氣。
「謝謝你幫了我這麼大忙,有時間的話能請你吃頓飯嗎?」
時鶴謙略一沉吟:
「嗯——」
我有些尷尬,立馬道:
「沒有就算了,你應該挺忙的。」
時鶴謙又笑了:
「不忙,有時間。」
說話間,一道滿含冰涼怒氣的聲音響起:
「我說你為什麼這麼著急跟我離婚,原來是已經找好下家了啊。」
我轉頭,靳澤正面無表情地站在不遠處。
10
「這位是?」
時鶴謙偏頭。
「我前夫。」
我神色如常,隨口答道。
靳澤垂在身側的手驟然緊握成拳,臉色陰沉如水:
「紀竹心,我還沒同意跟你離婚呢。」
無視他的話,我轉身要進病房,卻被靳澤一把拉住。
「紀竹心,現在跟我回去,之前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
我皺眉:
「放手。」
靳澤卻恍若未聞,自顧自道:
「我承認我之前是有些冷待了你,但那都是因為考慮到孟嫻姐是個病人,我被她騙了。
「你放心,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放手。」
我抬頭,靜靜地看著他。
「紀竹心——」
「前夫哥,她叫你放手你沒聽到嗎?」
時鶴謙笑著,捏住靳澤的手腕將他拉開。
明明動作優雅,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前夫哥」三個字不知刺激到了靳澤哪根神經。
他SS地瞪著時鶴謙,眼尾猩紅:
「你算什麼東西?紀竹心他媽是我老婆!」
時鶴謙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目光冷冽。
靳澤 185 的身高在普通人裡已經鶴立雞群,但時鶴謙比靳澤還要高出一截。
面無表情盯著人時宛若玉山將傾,帶來十足的壓迫感。
靳澤的怒吼引來不少人側目。
我又羞又惱,連忙對時鶴謙道歉:
「對不起啊給你惹麻煩了。」
時鶴謙表情松動,溫聲道:
「沒關系。」
「紀竹心,你男人還沒S呢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
「啪!」
我轉身,狠狠一巴掌抽在靳澤臉上:
「靳澤,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去裡面看看你剛做完手術的女兒,而不是在這裡撒潑發瘋!
「再說,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指責我?你忘記你的孟嫻姐姐了嗎?」
靳澤身體僵住,喉結滾動:
「我……」
沒再看他一眼,我低聲對時鶴謙說聲抱歉,進了病房。
11
靳澤跟了進來。
看見病床上的沐沐,他的眼裡瞬間被悔意填滿。
幾欲張口,最後澀然道:
「對不起,我以為……」
「以為我利用沐沐騙你回來嗎?」
我冷笑一聲,補完他未盡的話。
靳澤張了張嘴,又低低說了聲對不起。
病房裡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他站在身後,看我為沐沐蓋好被子。
靜默片刻,道:
「我真的隻把孟嫻當姐姐,那天的唇印也是意外,是換衣服時不小心碰到的。
「陪她去外地也是因為那天,那天你把我氣狠了,我一時衝動才會——」
「嗯,知道了。」
我淡淡地應了一聲。
靳澤一愣,皺起眉頭:
「紀竹心,該解釋的我都向你解釋了,陰陽怪氣地有意思嗎?」
我語氣平淡無波:
「離婚協議書你應該也收到了,周五民政局上班,我們去把證領了吧。」
靳澤的怒意頃刻被點燃:
「紀竹心,我勸你適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