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回頭。
是傅久清走進主院。
「不用,搬得也差不多了。」
說完便沒有繼續理他,ṱű⁾轉而看手裡的書冊。
重回公主府,打掃庭院事小,但重新任命官員卻麻煩。
我看著送上來的名單,淨是些平庸之輩。
大多都是世家送過來的闲人。
「張貼告示,讓有學識的寒門子弟一同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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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也可以遞帖子,如若夫家為難,入選後可提供住處。」
大半夜被我急召過來的長史領命退下後,我剛要拿起《國是紀要》。
「公主府在招募官員?草民鬥膽毛遂自薦。」
傅久清眼睫低垂,一襲素衣身姿修長,氣質謙遜溫雅。
他竟然沒有離開。
「聽聞傅家二公子不喜官場,如今為何改了主意?」
我將視線從他身上轉回到書中。
「為報公主之恩。」
他說得恩,應該是幾年前偶遇他受人欺負,我隨手趕走那幫紈绔公子的事。
當時也是因他是傅明堯的庶弟才幫了他。
面前的人沉默了片刻:「而且草民也想……也想尋求公主府的庇護。」
這語氣怎麼可憐巴巴的。
我將注意力從書上重新轉移到他身上。
「你得罪傅丞相了?還是S人放火,傅家護不住你了?」
傅久清將視線轉向一邊,輕顫著眼睫,瑩白如玉的臉上泛起窘迫。
「家裡想安排我與武平王的女兒訂親,前些日子跑到兄長這裡躲避,但兄長最近也開始支持這門親事……
「我不想與不愛的女子成婚,也不想成為他們手裡的工具。」
武平王是秦氏王族旁支,為人膽小懦弱。
看來傅家在內的世家大族,為了鉗制宋家,打算擁立武平王上位。
病急亂投醫。
雖說我是皇室正統血脈,父皇在世時特準我出宮立公主府,予我諸多特權。
但終究是女子。
在波譎雲詭的政治場上,不在任何一個隊列。
找到我做靠山,確是明智之舉。
我敲了敲桌子,盤算著是否留下他。
「那收下你,對本公主有什麼好處?」
「草民願做公主謀士,雖然不如兄長在官場沉浮多年,但自以為可為公主排憂解難。
「其次,京城最大的盛元樓是草民的私產,可為公主提供想要的消息。」
說到盛元樓,那我可就感興趣了。
「好,既然二公子如此信任本公主,那便跟我回去吧。」
傅久清眼睛一亮:「多謝公主!」
6
我從傅府搬回公主府,還帶走了傅丞相的庶弟。
一時間又成為京城內新的談資。
我不甚在意,甚至暗中下令讓流言傳得更誇張些。
如今我開始聯絡一些大臣,正好這種名聲可以為我遮掩許多。
在盛元樓見完牧將軍,帶著蘭茵打算到處走走。
剛進雲秀閣,就被後面來的一群人擠到一邊。
蘭茵剛要喝斥,被我攔下。
我今天是微服出府,而且剛與牧將軍商量完鏟除宋氏一事,不宜太過張揚。
不過最前面那女子帶著的人,我看著有些面熟。
「老板,把你店裡最好的成衣拿出來給我們趙小姐瞧瞧。」
這聲音,不是傅明堯身邊的隨從陳朝嗎?
那這女子……
身著翠綠色的襦裙,梳的發髻不似大家閨秀一般,但十分俏皮新穎。
至於容貌,算不得美人,但勝在清秀靈動。
「有沒有薔薇紋樣的帕子荷包ƭü₎什麼的,我都要!」
原來這就是重新回來的趙晚晚。
趁著所有人都圍著趙晚晚,我拉著蘭茵躲進雲秀閣的換衣室。
不一會兒,趙晚晚進了隔壁。
「系統系統,我剛剛好像看到了秦曦!
「我走之後,你們在那個殼子裡安排了傀儡嗎?
「還給原主了啊……行吧,反正青梅竹馬有什麼用,還不是得不到傅明堯的心。
「不過我都在系統空間飄了幾天,突然聽到攻略進度 99%,真的嚇了我一跳!
「還是我自己的身體習慣,傅明堯肯定就喜歡我這樣的。」
……
等趙晚晚一行人離開後,我和蘭茵才出來。
原來現在的趙晚晚是用她自己的身體,因為傅明堯的心動給了她第二次機會。
妖女……
現在不是暴露的時候,我要削弱宋太後對我的戒備,就不能暴露自己的人手。
等我鏟除宋氏,再報奪取身體之仇。
沒心思繼續逛,讓蘭茵去給我準備馬車回府。
「果然是你!」
我轉頭,剛剛離開的趙晚晚帶著人出現在我身Ŧû⁺後。
她身邊的陳朝手足無措地想攔住她。
「秦曦,你偷偷跟著我幹嘛?想看看傅明堯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趙晚晚叉著腰,瞪大眼睛盯著我。
「陳朝沒告訴你我的身份嗎?敢與我這麼說話。」我冷著聲音警告。
「不就是公主嘛,但是在愛情面前,你我是平等的女子,出身再高,得不到傅明堯的心,在我這裡你就是失敗者。
「你也不用擺什麼架子,我隻是說些實話,公主殿下總不能S了我吧……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而且我現在可是傅明堯傅丞相的未婚妻子。」
趙晚晚撇了撇嘴,小聲嘟囔:「無權無勢的空殼公主,逞什麼威風……」
「晚晚!」
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傅明堯步履匆匆趕來,緊張地打量趙晚晚,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才松了口氣。
「晚晚,陳朝說你出事了,讓下人趕緊帶我過來,是怎麼了?」
傅明堯聲音溫柔,雙手握住趙晚晚的肩膀,俯身與她對視。
這等珍視的模樣,曾幾何時也出現過我的面前。
不過短短三年,物是人非。
「沒事……」
趙晚晚噘著嘴,撲入傅明堯懷中。
大膽的舉動引得過路人頻頻側目。
傅明堯卻面色泛紅,雙手不知放下還是推開她。
視線不自在地轉向一邊,才突然與我對視。
眼神突然變得慌亂,一把推開懷中的女子。
「哎?傅明堯你幹嘛這麼用力推開我!」趙晚晚被推得一個踉跄,又被傅明堯緊張地拉回來。
我冷眼看著他們你儂我儂,拉拉扯扯。
隻覺得惡心。
「傅明堯,你是不是對公主還有舊情?幹嘛一直盯著她!」
趙晚晚任性的樣子一如既往。
「……沒有。」
「剛剛她還用公主的身份壓我,看不起我,說我配不上你,我傷心了!我要離開!」
傅明堯皺著眉,不顧其他人的眼光,將趙晚晚擁入懷中。
「晚晚,不許再說離開……」
然後抬起頭,皺著眉看向我:「公主,晚晚心思單純,如若冒犯了公主,明堯替她賠罪道歉。
「但……你知道晚晚回來得多不容易,我不想再失去她。
「希望公主念在你我往日的情誼,不要為難晚晚。」
全程我未說一句話。
「公主,馬車到了!」
蘭茵小步跑到我身邊,戒備地看著眾人。
我不再看他們,神情落寞地轉身離開。
還象徵性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
餘光看到街角跟著傅明堯一起來的探子消失才安心上了馬車。
7
那探子是宋太後的人。
估計回去稟報時,會疑惑我如何喬裝出現在街頭。
我回府與傅久清商量了一番。
當晚便帶著人從偏門偷偷進了宮。
「母後,我今日去南音閣,正巧看到一批新來的樂師。
「您猜我看到了誰!那個獲罪的江家公子!」
我坐在宋太後身邊,親昵地在她耳邊小聲說。
姨母進宮前,曾與江家公子議過親,但江家因為貪汙罪名入獄,這門親事就不了了之。
但我聽盛元樓的人說,姨母曾經與江家公子親近非常。
江家獲罪後,姨母還想保下江公子。
但被宋家人制止,並切斷了姨母尋找江公子的一切途徑。
宋太後果然一臉驚訝,我看出她在強裝鎮定。
「母後,我聽說江公子曾救過您,想著不能讓他淪落到受人欺凌,便鬥膽帶了回來。
「如今正在殿外等候,我見他也有幾分才華,便安排他做了宮中樂師。
「您不會怪我吧!」
我招招手,讓蘭茵將人帶進來。
江公子一襲青衣,進來後抱著琴遠遠跪在了門口。
宋太後一雙眼睛恨不得黏在那人身上,但還不忘戒備我。
「曦兒怎麼突然去了南音閣?」
我裝模作樣地垂下眼睫,裝作傷心墮落的樣子。「傅明堯有了心儀的女子,我放棄他了……
「世上美男子那麼多,我身邊不差他一個!
「以後我要養面首,盡情享樂,做個自由自在的公主。」
「好好好……」
「那兒臣先退下了,久清還在府中等我。」
美人計,從來不在美,而在人。
原本還Ṱüₒ想著怎麼安排人進宮。
失意放縱這個理由……不能說天衣無縫,但沒有宋家人做參謀,宋太後看不清也正常。
接下來幾月,我與宋太後交情愈加親密。
我在外表現得就是一個荒唐公主,而太後隻是一個寵著女兒的母親。
我也總借著各種理由悄悄往宮裡送人。
各種各樣貌美有才華的男子。
宋太後也逐漸對我放下戒心,看我時都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親近。
8
「傳太後娘娘懿旨,曜寧公主輔政有功,賜黃金萬兩,採邑一千。」
「謝母後。」
收下懿旨和賞賜,我繼續窩在傅久清懷裡。
「公公可曾用過午膳?不如留下來嘗嘗我公主府的膳食,絕對不比宮裡的差。」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眼見著太後的人被蘭茵帶下去,我這才從榻上起來。
「麻煩久清陪我做戲了。」
我將凌亂的衣衫整理好,恢復正經的神情。
「不麻煩。」
傅久清也攏了攏敞開的衣襟:「與其讓公主找些不認識的男寵做戲,找我更加方便……
「況且,我與兄長面容相像,公主裝得才有說服力。」
「也是,除了你,這京城裡哪還能有媲美傅丞相的男子……」
我腦子裡還思考著下一步怎麼走,無意識地附和著傅久清的話。
沒有注意到他愈加幽深的眸子。
我剛要起身。
倏然間被傅久清一把拽住胳膊。
一陣天旋地轉,竟被他壓在了榻上。
他剛剛攏好的衣衫此時又散了開,露出瑩白的肌膚。
我的輕紗外衫也在翻身時掉落。
「噓——外面有太後的人在偷看。」
傅久清用食指抵住我的唇,清俊的面容離我極近。
「那人還在偷看……公主,久清冒犯了……」
說罷,他的五官在我的視線內放大,直到吻上他自己的手指。
不知為何,我的心跳亂了節奏。
而他的心跳隔著衣衫也躁動得明顯。
傅久清眼尾泛紅,呼吸愈發急促。
等我感受到不對時,才發現他的手指竟然已經拿開了。
雙手不自覺抵在他的胸口,仰頭承受男人的攻城略地。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抬起頭。
溫柔地抹去我眼角的淚水,嗓音喑啞:「公主……可還喜歡……」
但他沒有想得到什麼答案,再一次俯身。
鼻腔充斥著好聞的蘭草香。
手心被緊緊攥住,順著指縫十指相扣。
最後隻得順從本心,回應了這個吻……
第二日,書房內。
傅久清從身後攬住我,與我雙手交疊著畫著月季。
自打昨日,我們誰都沒有再提那個意亂情迷的吻。
但是默認了親密的關系。
「叩叩叩——」
「進。」
「公主,牧將軍那邊已經安排妥當,禁衛軍的將領大部分已經是我們的人。」
「您讓我們準備的聘禮也已經準備好。」
「慕容府那邊,慕容將軍的正妻偀夫人和離後,我們已經護送偀夫人到江南。」
「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傅久清溫柔地將下巴擱在我肩上:「恭喜公主麾下新添一名才女。」
我不置可否:
「慕容將軍府那些破敗的產業,在偀娘手中半年就恢復了元氣,短短一年就超過了原來的規模。
「她可是位經商天才,如此磋磨在慕容家後院,讓珍珠染塵了。」
我想起那明媚颯爽的女子,微微一笑。
「可是公主如此大費周章,隻是為了讓她去江南封地為您打理財政嗎?」
「自然不止……
「慕容池的親部也是昭成侯的舊部,那些將軍S心塌地地跟著慕容池,大部分原因是昭成侯的女兒偀娘嫁給了慕容。
「慕容池當時帶外室回來,有幾個老將軍就表達過不滿。
「隻不過慕容池太過自負沒有在意。
「我曾見過慕容夫妻二人相處,偀娘在慕容池心裡的分量可不輕,隻不過男人啊,隻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傅久清恍然大悟:「好一個一石三鳥!
「慕容池被偀夫人牽制在江南。宋家依仗的慕容軍隊現在群龍無首,等於卸掉了宋氏的左膀右臂。
「至於那幾個老將軍,已經收到了偀夫人的信,決心效忠您。
「江南那邊的產業,自從偀夫人過去後,大力發展,僅僅一個月的營收就超過了去年一年的利潤。」
傅久清越說越嚴肅,收起了親昵的態度,退後一步恭敬下拜:
「公主足智多謀,久清拜服,願傾盡一生追隨公主。」
我將他扶起,摸了摸他的臉。
「那不管今後發生了什麼,你都要無條件信任我。
「不管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就隻管安心待在公主府。
「我需要你幫我收攏人才,知人善任。
「你能做到嗎?」
傅久清乖巧地蹭了蹭我的手:「全聽公主安排,久清也隻聽您一個人的話。」
9
隔日,曜寧公主心悅宋家嫡子的消息傳遍了京城。
下人將準備好的聘禮抬出公主府。
成箱成箱的聘禮足足佔了整條街道。
我坐著最華貴的車駕,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前往宋府。
聽監視宋家的暗衛說,宋太傅聽到消息,差點沒暈過去。
我穿著大紅色公主禮服,款款走下馬車。
宋家一家幾十口都在門外迎接。
「恭迎曜寧公主!」
「外公,快免禮吧!」我快步走過去,扶起最前面的宋太傅。
「公主啊……您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