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雲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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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凜冽的目光瞟向我:「你果然在這兒。」


「八哥,一個奴婢,至於興師動眾嗎?」裴允循聲走過來,擋在我身前。


 


「九弟眼睛看不見,要不要為兄替你描述一下這女子的面貌。你再掂量掂量,她值不值țũ̂ₐ得你護。」


 


裴允勾起嘴角,握住我的手腕:「不必了。我倒是要問問八哥,為何步步緊逼,不肯放過雲裳。」


 


「她縱火險些燒了我寧王府,你要我放過她?」寧王咬牙,露出猙獰的表情,「來人,給我把她押回去。」


 


「誰敢?」裴允舉起腰間的玉佩,「這是先帝親賜的玉佩,見玉者猶如見先帝。」


 


寧王嘴角一抹譏諷的笑,聲音冷得可怕:「那是父皇用來打發你母親的,區區一個洗腳婢的兒子,也好意思攀扯父皇。」


 


「哐」一聲,他一腳踹開裴允,伸手來抓我。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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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枕畔,有一把匕首,是養傷時,裴允不放心我一人在家,留給我防身的。


 


掏出來,我在他手臂一劃。


 


寧王呼痛一叫,一巴掌扇我臉上:「賤婢。」


 


「八哥,若是你不肯放過雲裳,今日我們便去母後面前分說。」


 


「休拿母後來壓我,她是我的親生母親。你不過賤婢的孽種。來人,把她押回去。」


 


我舉著匕首,左揮,右揮,來羈押我的官兵不停閃躲。寧王沒了耐性,用力踹了裴允一腳,裴允口吐鮮血。


 


「你不走,我就踹S他。」


 


雙手無力地垂下,匕首落在地上,官兵將我押走。身後,裴允大喊道:「雲裳,我會去救你。」


 


我又被關進黑黢黢的地方,與上次不同,這次是天牢,我無處可逃。


 


寧王走進來,帶著一身寒氣,他彎腰捏起我的下巴:「怎麼樣?這也能逃,算你本事。」


 


他的長靴踩在我肋骨上,一點一點用力,「放心,我不會輕易S了你,我要留著你,一點一點慢慢玩。」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卻有蠻不講理的惡意。


 


「王爺,一刀S了我,不是更解氣?」


 


他長鞭一揮,後背火辣辣地疼,腳未松開,鞋底的泥土混著血液,鑽心刺骨。


 


寧王一字一頓:「無須你教本王怎麼做。」


 


「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何要這般對我?」


 


他轉過身,眼神冷厲:「從沒有女人敢拒絕我。」


 


「你故意夜夜睡在我房裡,因為你知道,你的妻妾中,有人遲早會出手折磨我。」


 


他冷嗤道:「看來你不笨。」


 


「卑鄙。」我下意識地咬緊嘴唇,為這種人落淚,不值得。 ṭû₎


 


寧王走後,天牢一下安靜了。連同疼痛一起被放大的,還有我心底復雜的情緒。


 


我恨,恨我貪婪的父親,親手將我推入豺狼窩。


 


我怨,怨我怯懦的母親,丟下我獨自逃走。


 


我想,想念與裴允在小屋裡度過的日日夜夜,那是我今生最快樂的日子。


 


命運不曾眷顧過我,在苦海裡,僅施舍給我那一點點甜,還那麼的短暫。我想起那個午後,裴允坐在門前等我的樣子,他還會等我嗎?


 


半晌,牢門再次打開,一名侍衛模樣的人,走進來,他說:「太後要見你。」


 


9


 


從黑暗靜謐的牢房,到金碧輝煌的宮殿。


 


我的眼睛被白光刺痛,雙膝跪地,頭埋在膝上。寧王和寧王妃坐在右側,正中坐著皇上和太後。


 


「你就是老九要救的女人。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回稟太後,奴婢面容恐怖,怕驚擾鳳體。」


 


她厲聲道:「你倒是小瞧了哀家,抬起頭來。」


 


我緩緩抬頭,她眸光一震,拂掉案桌上的茶盞,低怒道:「混賬!」茶水飛濺到我臉上,微微縮了縮身。


 


「裴耀,我可是這樣教導你的?身為皇子,要寬以待人,哪怕是家奴,也不該隨意打罵。」


 


寧王,寧王妃齊齊跪下。


 


「母後,這賤婢狐媚惑主,想爬上王爺的床。妾身不得已才毀了她的容貌,斷了她的念想。」


 


「哦?果真如此?」


 


「啟稟太後,奴婢是王爺買回府的通房,本就是給王爺暖床的。王爺想寵幸誰,奴婢做不了主。奴婢一直恪守本分,不知王妃和王Ţŭ̀ₔ爺為何要施以毒手。」


 


我拽著衣袖抹了兩滴淚,若我容貌完好,此時必定楚楚動人。


 


寧王怒罵一聲:「賤婢,這豈有你說話的地方。」


 


咳咳咳,一陣輕咳聲,皇上站起來:「即便她說的不是事實,打發出府就罷,為何還窮追不舍,害她墮崖?老八,你為何這般蠻橫?」


 


素聞皇上寬厚仁慈,可惜身子不好。為讓他坐穩皇位,太後S掉了除她親生的寧王以外的所有皇子。


 


隻是不知,世上竟還有個裴允。


 


「為了一個奴婢,對親兄弟動手,值得嗎?」太後質ṱũ̂⁴問道。


 


寧王站起來:「母後,裴允不是我的兄弟。」


 


「住口!裴允天生眼疾,自幼喪母,養在哀家身邊,你瞧不起他,就是瞧不起哀家。」太後使勁拍了兩下桌子。


 


眾人表情凝固,我心想太後也並非傳聞中那般冷血無情。


 


「裴耀,你說她縱火燒你的王府,你打也打了,臉也毀了,算是扯平了。放了她,以後不許再去找你九弟麻煩。」


 


「母後!」


 


太後充耳不聞,轉頭看向皇上:「陛下覺得如何?」


 


皇上捂著嘴,又咳了兩聲,嘴唇發白,虛弱道:「朕以為,母後這樣甚好。」


 


寧王夫婦憤憤不平地走了。


 


太後瞧了瞧我,對身旁的嬤嬤說:「把哀家那瓶舒痕膏給她。」


 


她鳳儀萬千地走到我身邊:「裴允這一生,很苦。他從未開口求過我什麼,唯有你。」


 


我心尖一顫,站起來,接過嬤嬤遞過來的藥膏,看見裴允被一位老婦攙扶著走進來。


 


他的背上,是血淋淋的傷口。


 


10


 


「你的傷,怎麼來的?」


 


老婦帶著哭腔:「九皇子為了你,硬闖皇宮,守門的侍衛根本不認識他。抽得渾身是血,驚擾了御林軍統領,才認出來。」


 


被寧王羞辱時,我未曾流過淚。此時,淚水不受控地往外湧,「裴允,我不值得。」


 


他說:「回家再說。」


 


我和裴允回到小屋,我替他上藥,他的身子抖了一下。


 


「很疼嗎?」


 


裴允轉過身,抓住我的手腕:「不用塗藥了。」


 


「為什麼?會潰爛,會留疤的。」


 


「不正好和你一樣?」


 


我有些怔然,心狂亂地跳。門外響起敲門Ṭŭ̀₀聲,我去開門,是送我們出宮的那位嬤嬤,她揣給我幾瓶藥。


 


「太後託我給九皇子帶幾句話,若是在宮外過得不順遂,隨時歡迎他回宮。」


 


我點點頭,將嬤嬤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訴給裴允。


 


「太後對你不錯,為何你不願住在皇宮?」


 


他嘴角一抽:「留在宮裡,我便是他人的眼中釘。」


 


我小心翼翼地又問:「你真是洗腳婢的兒子?」


 


「不知道,宮中是這麼謠傳的。我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他頓了頓,空洞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哀傷。


 


「出了屋子,往北走不到一裡路,有兩棵槐花樹。方才給你藥的李嬤嬤,是和我母親一起入宮的姐妹。」


 


裴允說,二十年前,他母親是貴妃宮中的婢女,跟著貴妃一同來寶華寺小住。因思念家鄉,親手在後山種下兩棵槐花樹。


 


先皇散步,來到後山,見到一女子站在槐花樹下,不自覺地動了心。一朝臨幸,珠胎暗結,便有了裴允。


 


那枚玉佩,是他母親承寵後,先皇送的。


 


他母親有孕,貴妃嫉妒,隱瞞不報。無太醫照拂,無穩婆接生,裴允的母親,因生他而亡。


 


後來裴允被當時還是皇後的太後,養在膝下。隻是他天生眼疾,太後又有兩個親生兒子,不免受冷落。


 


「所以,皇上一登基,你便自請出宮?」


 


裴允點點頭:「我覺得,這裡離母親最近。雖看不見,但每年四五月,便能聞到槐花香。」


 


他的眼尾泛起薄薄的紅,墨色冷眸,氤氲著層層瑩光。


 


我挪了挪身子,靠近他,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輕聲道:「裴允,若你不嫌棄,以後我做你的眼睛。」


 


他身體明顯一僵,我立起腦袋:「不願意?」


 


裴允搖搖頭:「雲裳,你若真介意臉上的ťūₖ疤。明日我帶你去找神醫,他定能治好你。」


 


11


 


沒等到明日,夜晚我被灼熱感驚醒。睜開眼,屋內煙霧彌漫,著火了。


 


我扶起裴允:「失火了,我們走。」


 


門外一圈熊熊烈火,根本挪不開步。我抱起床上的被子,浸泡在水缸中,全湿之後,披在我倆身上。


 


頂著火焰,攙著裴允,在小屋倒塌之前,衝了出去。旁邊的樹林裡,我看見一個鬼祟的身影。


 


那人眼睛與我對視片刻,便倉皇而逃。


 


我認識他,他是寧王府的侍衛。


 


「為何他要置我於S地?」


 


「他是想置我於S地。」裴允仿佛自言自語,他的手泛起一層層薄薄的汗,「雲裳,我們先去找神醫。」


 


在裴允引路下,我們找到了神醫的醫廬。他看過我臉後,連嘆了三口氣。


 


「神醫,你說實話,我的臉還有沒有救?」


 


「姑娘身上都是皮外傷,泡泡藥浴便好。隻是你的臉,舊疤混著新肉,怕是要些時日。老夫不敢保證完美無瑕,但會盡力一試。」


 


我們在醫廬住下。裴允傷好以後,我們回了一次小屋,早已燒為灰燼。


 


裴允牽著我,來到槐花樹下。正值五月,槐花開得燦爛,香味幽幽飄進鼻息,心曠神怡。


 


他突然握緊我的手。


 


「雲裳,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我頓了一下,他笑道:「你沒聽錯,我在向你求親。你願意做我妻子嗎?」


 


剎那,激動的淚水奪眶而出,一股暖流湧遍全身。


 


「可我的臉,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沒關系,我不介意。」他拉著我的手,緊了幾分。


 


「好。」話音一落,他將我擁進懷裡。


 


「你先回醫廬,我去辦件事。」


 


「什麼事,我陪你一起。」


 


「不用,你回去等我。」


 


我獨自回到醫廬,直至夜幕落下,裴允依舊未歸。


 


12


 


夜深人靜,我坐在院子的涼亭等裴允。


 


腳步聲由遠到近,是裴允回來了,他手裡握著兩支蠟燭。


 


「我聽旁人說,新婚第一晚,要點兩支紅蠟燭,一直燃盡,才算好兆頭。」他聲音激動到發酸,「我沒有旁的東西可以給你,這兩支紅蠟燭,是要的。」


 


我用力捶了下他胸口:「擔心S我了。」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蠟燭說,「傻瓜,你被騙了,這是白蠟燭。」


 


「那怎麼辦?」


 


「沒關系,隻要有心,不講究這些。」


 


我拉著他一起回屋,跪在門前,拜完天地,對坐在床上。


 


炙熱的吻落下來時,裴允在我耳邊低喘:「雲裳,我想這樣,很久了。」


 


我欲問他,卻被唇堵住,在Ťù⁽沉浮間,失去理智。


 


……


 


為賀我們新婚,神醫開了一壇好酒。我泡完藥浴出來,他與裴允已喝了大半。


 


我扶裴允回房間,替他蓋好被子。起身之時,他手一探,我俯在他身上,他捧起我的臉,醉醺醺地說:「太後在寶華寺祈福,皇上龍體欠佳,她勸我回宮。」


 


「為何?」


 


「雲裳,皇上膝下無子,寧王虎視眈眈,那場火不是針對你,是針對我。若我們再不反擊,寧王登基,便是你我S期。」


 


「可寧王不是太後的親兒子嗎?」


 


「她也知道,江山若交到寧王手裡,多災多難。如今沒有人能掣肘寧王。從前我不在乎生S,亦不在乎皇權。可我有了你……」


 


我知道此次回宮,兇險萬分,我捏緊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回宮。」


 


「不可,你要在這裡治疤。神醫已給了我一副藥方,相信皇上很快會痊愈。雲裳,給我三個月,三個月後我來接你。」


 


他掏出玉佩,塞到我手裡,「替我保管,好嗎?」


 


「好。」


 


13


 


春去夏來,蟬悅鳥鳴。裴允已回宮三月,為了不讓寧王發現,我們一直未有書信往來。


 


對我來說,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我身上的疤痕已經完全好了,臉上還有淡淡的痕跡,塗一點脂粉,也看不出來。


 


在醫廬,我一邊治疤,一邊跟神醫學習醫術。後來我才知曉,神醫在隱居之前,最擅長的不是治病,是煉毒。


 


他發現我有煉毒天分,便將畢生所學交給了我。


 


這天神醫上山採藥回來,他臉色煞白:「雲裳,聽聞盛京出了事。裴允他恐怕兇多吉少。」


 


「皇上駕崩了?」我嚇得四肢無力,三月之期已過,我也想過最壞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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