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視線還是不停看在小倉鼠身上。

 

對它很是好奇。

 

我無奈。

 

「豆丁，你先進去吧，我來跟這個小客戶溝通一下。」

 

「好吧，人。」

 

它戀戀不舍的進去了，下一秒，我手心裡的小倉鼠鬼頭鬼腦的睜開了眼，居然還把雙手抱在了一起，對著我拜了拜。

 

可愛S了。

 

「人！鼠是來找工作的，鼠看到你開了一個託夢所，應該需要幫手吧？鼠特別聰明，而且可以去很多人去不到的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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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的工資也要的很便宜，吃的也很少。」

 

它迫不及待的推銷自己，在我手心上吱吱叫個不停。

 

我被它繞暈了。

 

「等等，你說，你是來找工作的？為什麼想到來我這裡呢，我並沒有招聘員工呀。」

 

「因為你的託夢所是剛開業的，鼠的主人說了，剛開業的店都需要幫忙，而且，鼠太小了，在地府沒有什麼好工作可以做。

 

送外賣也不要鼠，搬東西也不要鼠，鼠很難找到工作，再這樣下去等鼠的主人來了，鼠連個租房都沒有。」

 

它窘迫的低下了頭。

 

11

 

小倉鼠說自己叫做小乖。

 

也確實很乖。

 

我僱佣了它之後，它就開始自發的幫我發傳單，還念念有詞。

 

「主人說了，一定要讓你的店被更多的人看到，大家才會來照顧生意。」

 

它的主人好像是個開店的，所以小乖也非常有商業頭腦。

 

當天就招攬了一個客人。

 

隻不過，這個客人有點奇怪。

 

因為它還沒完全S。

 

小乖在我面前跳來跳去，都顧不上害怕豆丁了。

 

「人，琪琪說它就要S了，但是還有一個願望沒有完成，隻要我們能幫它，它S後願意來我們這看家。」

 

看家？

 

看來是個狗狗了。

 

我關了店門，一手抱著貓一手提著小乖的籠子，跟著它去了它看到的地方。

 

是一戶人家家裡。

 

我飄進去的時候，果然看到一隻金毛躺在地上。

 

它毛發有點粗糙，但是並不打結，躺著的墊子也是幹幹淨淨的，旁邊還有兩個小玩具。

 

看到出來主人很愛它。

 

它隻是年齡到了。

 

我看到了它身上圍繞的S氣，豆丁也喵嗚叫，說它聞起來好苦。

 

琪琪也看到了我們，勉強的抬頭，眼珠子水潤潤的。

 

「我有一個心願，可以幫我嗎？人。」

 

我為難的開口：「我也是剛S沒多久的人，隻能給人託託夢，別的能力也沒有了。」

 

「我知道，這就夠了。」

 

它輕輕抬了一下頭，讓我摸它。

 

這麼一點小小的動靜卻立馬引起了房間裡的人的警覺。

 

「是誰？琪琪，有人來了嗎？」

 

一個女生走了過來，一路都很順暢，卻在快到琪琪旁邊的時候俯身四處摸了摸。

 

琪琪也極其自然的把自己的頭蹭過去。

 

讓女生順利摸到了。

 

「琪琪，你是不是餓了？」

 

女生很溫柔，但是另一隻手卻在摸旁邊的狗碗，似乎想確定裡面還有沒有糧食。

 

我沉默的飄在原地。

 

豆丁喵嗚一聲湊到了她面前，奇怪的問我。

 

「人，她怎麼不眨眼睛？人都是要眨眼睛的，貓也要眨眼睛。」

 

它說著就示範了一下怎麼眨眼睛。

 

我摸了一下它的頭嘆氣。

 

「因為她看不見。」

 

「人裡面有是有一些身體殘缺的人，他們有的不能走路，有的不能看，有的不能聽，你看琪琪身上的那件衣服，說明了它是導盲犬。」

 

也說明，它的主人是個盲人。

 

怪不得。

 

它這麼放心不下它的主人。

 

琪琪聽到我說的話之後抬頭衝著我看了過來。

 

「人，我想讓主人親眼看到我一次，哪怕是在夢裡，我想要她看到活著的我。」

 

它緩慢的落下一滴淚。

 

摸著它的女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著急的在它身上摸來摸去。

 

「琪琪，你今天怎麼不叫？是不是想出門玩了？我現在就帶你出門，好不好？」

 

琪琪順從的蹭了一下她的腿，又費力的帶著她去了沙發上。

 

叼著她的手往沙發上帶。

 

這是它跟主人的默契，如果主人想要睡午覺了，就會這樣抱著它一起在沙發上睡。

 

12

 

有了琪琪的陪伴，它主人果然很快就睡著了。

 

我也順利的進入了她的夢境。

 

夢裡，我帶著琪琪。

 

女生先是震驚的看著我，她是後天才成為盲人的，平時雖然做夢也能看到東西，但那都是自己記憶裡面的。

 

她沒法從記憶裡面提出從沒看到的東西。

 

比如她不認識的我，再比如，她失明後才擁有的導盲犬。

 

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琪琪？你是琪琪對不對？」

 

琪琪在看到她之後就不停的搖著尾巴，被認出來之後更是開心的不行，直接就撲到了女生懷裡。

 

女生早就已經淚流滿面了，不停的摸索著琪琪身上的每個部位。

 

「你比媽媽想的還要好看，毛發真漂亮，鼻頭也好可愛，琪琪，你是這世上最漂亮的小狗。」

 

琪琪衝著她汪汪叫，顯然很開心。

 

女生一直抱著它舍不得放手，像是怎麼都看不夠。

 

過了很久，才總算注意到我的存在。

 

「你好，請問我之前認識你嗎？」

 

「不認識，但以後我們也許會認識，我是琪琪的下一任老板，有空的話會帶琪琪來看你的。」

 

她愣愣的看著我，像是有點疑惑。

 

但是很快，苦澀的一笑。

 

「原來是這樣，琪琪，你要走了對吧？」

 

「醫生上次說了，你最多還能堅持半年，但是琪琪真厲害，都堅持了一年多了，琪琪是最棒的小狗。」

 

她絮絮叨叨的抱著琪琪說話。

 

琪琪也一直汪汪叫的回應她，直到她醒來。

 

夢裡的一切都消失了，她下意識看向自己身邊。

 

手指摸索著琪琪的身體。

 

已經有點涼意了。

 

「你這裡的毛最黃，這兒的顏色就比較淺，鼻頭上面圓圓的，下面尖尖的，我記住了，琪琪，我都記住了。」

 

她哽咽的哭，而我身邊已經出現了一個飄著的琪琪。

 

琪琪試探著把腦袋塞進主人懷裡，但是它主人卻摸不到了。

 

豆丁也喵嗚的跟著哭了。

 

小乖不忍心再看，小腦袋偏了過去。

 

也很難受。

 

它S的時候，主人也是這麼難過的。

 

S亡一點也不好。

 

13

 

有了琪琪在，一些偶爾想要進來搗亂的小動物都不敢了。

 

褪去了那身老去的皮囊，琪琪行動迅速，不僅能看家，甚至還給自己找了一個兼職。

 

去地府當警犬。

 

這活兒聽說還是它在五十隻狗狗的競爭裡面試過的。

 

他成功上任的那天，我給他開了一個大罐罐。

 

然後當天晚上，就帶著穿著新工作服的琪琪去了它主人的夢裡。

 

一人一狗又抱著哭了大半天。

 

可惜好景不長。

 

我在地府的身份證很快就辦下來了，取消了孤魂野鬼的身份之後，我可以進入輪回的排隊中了。

 

可託夢所，卻辦不下去了。

 

有身份的鬼是不能隨便去打擾活著的人的，就算是託夢，也隻能給自己的親人託夢，還必須打申請。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毛毛和琪琪首先急了。

 

它們跟主人的感情太深了，尤其是毛毛，天天擔心自己主人的狀態。

 

要是不能跟主人見面，恐怕它要先熬不住了。

 

我皺著眉頭，也覺得很棘手。

 

隻好想盡辦法找了關系，去打聽有什麼崗位可以給活人託夢。

 

這一問，居然還真有。

 

地府專門有聯系活人的業務，隻是這活兒比較忙，而且算是半個鬼差，要是做了的話就沒法投胎了。

 

我看著身後這些小動物，又低頭看了一眼豆丁。

 

輕輕笑了。

 

「不投胎也沒事，我在陽間沒有惦記的人了，唯一惦記的，已經在我身邊了。」

 

「這兒就是我的家。」

 

「喵嗚！」

 

豆丁也趕緊喵一聲，蹭著我的腿。

 

14

 

有了鬼差的身份，我的託夢所更專業了，也更忙了。

 

今天，我接待的客戶依舊很特殊。

 

因為她是人類。

 

「你好，請問可以託夢嗎？」

 

「隻要辦了身份證的人，是可以自行去申請給親人託夢的，不用來我這裡哦。」

 

這也是為什麼我基本都給小動物託夢的原因。

 

因為小動物沒有這個待遇，想人類了隻能可憐巴巴的熬著。

 

我說完了之後，小女孩還是沒走。

 

「我聽說你們這裡是給小動物託夢的，我不是託夢給人的，我是託夢給我的兔子。」

 

她笑起來，露出兩個小梨渦。

 

「我S的時候，兔子才五個月呢，媽媽說了，一定會好好照顧它的。」

 

「我想給它託夢，兔子也會做夢嗎？」

 

兔子......會做夢嗎？

 

我不知道。

 

但是我決定試一試。

 

15

 

到了小女孩家裡的時候，她養的那隻兔子正趴在籠子裡。

 

可，籠子卻並不幹淨。

 

旁邊的幾個菜葉子早就枯萎了，白色的兔子髒兮兮的，瘦巴巴的。

 

兔子是睡著的，但是我卻沒法進入它的夢境。

 

「對不起呀小妹妹，姐姐沒有辦法進入兔子的夢裡面，幫不到你了。」

 

「沒關系的，能看到它也很好了，我已經半年沒有看到它了，因為他們大人說，我是夭折的小孩。

 

要把我丟在沒人知道的路邊，這樣我就找不到回來的路了，他們說得對，我真的找不到。」

 

她可憐兮兮的站在兔子籠子前，伸手虛擬的摸著兔子的毛發。

 

而在她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嬰兒的哭聲。

 

我轉頭一看。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抱著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笑的一臉溫柔。

 

旁邊的小女孩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這是我弟弟嗎？」

 

她欣喜的湊過去，那小嬰兒看到她忽然笑了，伸著小手在空中不停的撲騰。

 

「哎喲，還是我的乖孫子可愛，不像他那個短命鬼姐姐，抱起來就哭。」

 

一個奶奶模樣的人走了出來，搶著抱起了自己的孫子。

 

又翻了一個白眼踢了一腳兔子的籠子。

 

「這髒東西怎麼還不丟掉，萬一讓我孫子因為這個生病了怎麼辦！那個賠錢貨都已經S了，這兔子幹脆S了吃得了！」

 

「媽！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小雨臨走的時候我答應她要好好照顧兔子的，這是她留下的唯一東西了！

 

我已經聽了你們的話，在小雨走之前就懷上二胎了，你們現在連一個兔子都容不下嗎！」

 

女人說著就哭了。

 

小女孩心疼的跑過去，用手想給自己媽媽擦眼淚。

 

但是她沒有實體，這眼淚怎麼都擦不到。

 

隻好委委屈屈的一起哭。

 

「行了行了，你愛養就養著，等我小孫子大一點了還能給他當玩具呢。」

 

「不行！萬一讓兔子受傷了怎麼辦！」

 

「你什麼語氣？真以為自己生了兒子地位就不一樣了是吧？我告訴你，這可是我兒子買的房子！」

 

一場吵鬧眼看著就要越來越沸騰了。

 

我拉住了還在哭的小女孩，對著她搖搖頭。

 

「我們晚上再來。」

 

16

 

不能給兔子託夢。

 

但是我能給人託夢。

 

半夜，我直接去了那個老太婆房間。

 

現在我好歹也算是半個地府工作人員了，之前那種裝鬼嚇人當然已經不行了。

 

所以我隻好拿出另一招。

 

我換上一身純白色的衣服，還找了一個官帽帶上，手上捧著個本子。

 

見到她之後，我清清嗓子。

 

「見到本官，為何不跪？」

 

老年人都迷信，我這一開口，這老太婆問都不敢問一句了。

 

立馬跪下開始給我磕頭。

 

「大仙，我、我這是做錯什麼事了啊？大仙我還沒活夠啊，你不要把我帶下去啊！」

 

「你常年欺凌兒媳，道德敗壞！重男輕女！品行如此不端正，本官是好心上來提醒你一句。

 

若你以後再造業障，S了之後就會進入陰曹地府，不僅克S你的孫女，還會克S你的孫子，血脈盡斷！」

 

她嚇的當場就哭了。

 

「這、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會跟人吵架了，我從今天開始就吃素，日日念佛做好事，大仙，您別帶走我, 給我個機會。

 

我孫子才一個月大呢，求求您了, 求求您！」

 

我沒說話。

 

隻是從她夢裡退了出來。

 

對著旁邊的小雨眨巴了一下眼睛。

 

小兔子的命, 保住了！

 

17

 

在地府經歷了兩年之後。

 

我的萌貓託夢所已經大有名氣了。

 

但有天，我居然在地府看到了張國良。

 

他被幾個人拉著，手上戴著手銬，瘦的都有點脫相了。

 

最重要的事，這可是地府！

 

他S了？

 

豆丁顯然也看到他了。

 

它這兩年跟著我見識了很多事情, 膽子早就練大了。

 

喵的一聲就撲了過去, 在張國良身上又咬又撓, 搞得張國良本就慘不忍睹的身體和傷口越發難看了。

 

「啊！貓大人，放過我吧,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都已經S了啊！」

 

他尖叫著想躲避。

 

但是那幾個鬼差也算是我半個同事, 都聽說了我的事，所以故意拉著他不讓他躲開。

 

等豆丁發完脾氣了，才裝模作樣的攔了幾下。

 

張國良哭的更慘了。

 

「姐, 我真的知道錯了，報應，都是報應啊！」

 

我也疑惑。

 

「你到底是怎麼S的？」

 

「我前兩年遊戲賬號被封了, 為了討生活, 就相信了一個騙子, 她說能幫我重新弄一個好賬號。

 

又給我點外賣, 又跟我視頻，那個女的長得還很漂亮，我就上當了，她給我買機票叫我奔現的那天，我就去了，結果居然是把我賣給了詐騙團伙！」

 

他一邊哭一邊說。

 

「我騙不到人, 他們就毒打我, 到後來, 更是把我身上值錢的器官都賣了, 我S的時候, 隻剩下一具空殼子了。」

 

怪不得, 他看起來這麼瘦。

 

我不知道說什麼。

 

惡人應該有報應, 但讓另一波惡人得逞。

 

不應該是這樣的形式。

 

我上前把豆丁抱了回來。

 

而我跟他之間，隔著一條豆丁的命，和爸媽二十多年的偏心。

 

於是我不發一言。

 

轉身走了。

 

18

 

因為我成了鬼差拒絕投胎。

 

所以豆丁也跟著我留下了。

 

現在它已經不送外賣了, 啥也不幹, 每天兩眼一睜就是吃罐罐。

 

跟活著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

 

毛毛時不時會過來找它玩, 但是更多的時候, 它就在店裡充當一個吉祥物。

 

有客人進來就喵嗚幾聲。

 

而小乖在給我打工了五年之後，也拒絕了投胎。

 

「鼠的錢都存了很多了，鼠要等主人下來, 跟主人一起投胎。」

 

據它所說, 它主人的身體倍兒棒。

 

而且年齡也才二十幾歲。

 

等她下來，估計還有六七十年。

 

它妥妥就是一個長期員工了。

 

在店裡做久了，它有時候甚至還會偷偷收別人的賄賂。

 

把那些給它塞錢的小動物的預約放在了前面。

 

被我抓住之後鬼頭鬼腦的跑了。

 

到了晚上才嬉皮笑臉的回來。

 

對於豆丁，它也早就沒了一開始的害怕了。

 

純純一個老油條倉鼠。

 

反而是琪琪, 因為工作出色，店裡不常來了。

 

可它的威名依舊如雷貫耳，在小動物中很有威懾力。

 

萌貓託夢所也得以安安穩穩。

 

生意興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