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攻略成功那尾鮫人了嗎?」
我收到了十八歲的我遞來的紙條。
此時的我滿身疲憊,被囚禁在海底的宮殿。
將鮫人曲歌從海底帶到人類世界,似乎本就是一個美麗的錯誤。
他原本純澈無暇的眼眸,逐漸變得晦暗幽微,深不可測。
也變得......不再愛我。
我笑了笑,故作輕松提筆寫下回復。
「是啊,我們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他很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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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的。
曲歌愛上了別的鮫人,就連我的孩子,也哭嚷著一把推開我。
「我不要你做我的媽媽,你是尾巴都沒有的怪物。」
1
最純窮那年,十八歲的我答應了系統去攻略一尾鮫人。
系統給我開的獎勵是三千。
我沉默半晌,問它:「這麼多錢,你不要命了?」
系統破防冷笑:【你可以瞧不起我給的三千,但你不能瞧不起我給的攻略目標。】
它說,攻略目標曲歌是一隻鮫人。
2
那個世界存在鮫人種群,但曲歌是一隻性子孤僻,離群索居的鮫人。
我第一次見他,他蜷縮在珊瑚礁中,SS蹙著眉。
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上,表情痛楚不堪。
系統說:【他陷入了易感期。】
我:【細說易感期。】
系統:【鮫人易感期發作時,會極其渴望親密的舉動,如果沒人的話就會特別難受。】
我:【所以……】
系統禮貌:【麻煩你抱抱他,謝謝你。】
我滿臉慚愧,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海。
試探著,小心翼翼離他更近了些。
這隻鮫人很警覺,倏然睜開眼,幽藍色的眼瞳精準鎖定我。
但他睜開眼,我反而不害怕了。
漂亮的水眸中一片迷離恍惚。
顯然燒得不清……系統應該沒騙我。
我嘆著氣,伸出手把這隻鮫人薅到了懷裡,觸手的肌膚一片滾燙。
鮫人沒怎麼掙扎,乖乖埋首在我懷裡。
長發如海藻般,在幽藍的海水中飄散。
像一個能將人糾纏至S的幻夢。
抱著抱著,他的鮫尾纏住我的腰身,越來越緊。
雙手甚至不動聲色地主動環住了我的脖子。
讓人有點心軟軟的。
好像以前救治流浪小貓貓,然後被它依賴的感覺。
但系統告訴我:【小心他放置在你頸後的爪子,極其鋒利。】
那豈不是隨時準備絞S我?
我:「……」
我的後背一涼,敬畏地瞥了眼懷裡的鮫人。
他果然已經清醒了,正靜靜看著我。
睫羽纖長濃密,一雙潋滟的眼眸比湖泊更讓人沉醉。
視線一與我對上,曲歌彎唇一笑,聲線悅耳宛如天籟。
說的話卻直接讓我心涼了半截:
「曲煙,你要是敢招惹我,就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3
好可怕啊,又做噩夢了。
嚇得我差點從床上滾下去。
足踝上卻適時傳來拉扯感。
我沮喪地摸摸纖細足踝上的鎖鏈,唉聲嘆氣。
我怎麼還能自己嚇自己。
事實上,曲歌當時連句話都不會說,更別提對我放狠話。
就算對我揚起爪子,也隻是因為海底強肉弱食,造就了下意識的警惕。
當時他盯著我瞧了半晌,仿佛意識到我沒有惡意。
小心翼翼湊近我耳邊,為我吟唱了一支感謝的歌。
我對系統感慨:【哇聽不懂,但還挺好聽的。】
系統卻垂S病中驚坐起:【嗯?他怎麼在跟你求偶。】
我:?
鮫人聲線陡然停了,若無其事唱起另一個調子。
系統:【這次對了,是感謝歌,他終於發現自己唱錯了吧。】
當時的曲歌多可愛呀,現在的他……
嘖,難評。
我一想都搖頭。
將自己從過往的思緒中剝離出來。
我略帶迷茫地抬頭,環望四周。
海底宮殿沒有一處不綺麗華美。
這是我被曲歌囚禁在海底的第四年。
我孩子都三歲了。
大概是因為我異常的舉動,鮫人侍女遊上前詢問:
「曲煙小姐,王在籌備婚禮,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我一愣,盯著鮫人侍女嘴角疏離的笑。
說不出話。
曲歌大概在籌備和那隻叫季楚的女鮫人的婚禮吧。
說得這麼明顯,我還能去打擾曲歌嗎?
我很識趣,搖搖頭,無聊得又開始一顆顆摳貝殼床上鑲嵌的珍珠。
侍女按住我的手,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委屈癟嘴:「你要是能給我手機我至於玩這個嗎?」
侍女退下了,這一退就是半天。
我一邊摳珍珠一邊想。
系統當初陪了我幾天就沉睡了,它說五年後它會醒來。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等它醒來我就得告訴它。
曲歌愛上了別的鮫人,這攻略任務大概是完成不了了。
我的最高任務進度是 95,這些年已經慢慢降到了 60。
不過它也不用太傷心。
我會恭喜它,欠我的那三千獎勵不用給啦。
因為我幾年前把曲歌連哄帶騙拐上岸,利用他那超凡脫俗的美貌,成功薅了三千萬。
摳著摳著太無聊,昏昏欲睡間,我又做了第二個關於曲歌的夢。
四年前,我隻差五個進度點就完成任務了。
曲歌卻忽然把我從岸上綁到了鮫人領地。
第一次見面時他還是被鮫人族厭棄的雜種。
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背著我成了鮫人王。
4
曲歌俯身,他那雙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條斯理地將鎖鏈一環一環扣在我的足踝上。
又用鑰匙一絲不苟鎖好鏈子。
我還以為他要玩什麼奇怪 play。
結果最後,他將鑰匙抵在唇邊。
在我震驚的眼神下,輕描淡寫把鑰匙一口吞下去了。
急得我連罵曲歌三句「你二筆吧」,並按著他的肩膀一陣狂搖:
「快點吐出來!!!」
他卻垂眸,指尖輕撫過我的臉,冰冷而顫抖。
聲線低沉沙啞得不像話:
「鑰匙被我吞了。」
「你是我的,曲煙,誰也不能把你從這個世界帶走。」
曲歌瘋了。
鋪天蓋地的吻落在我身體上,帶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溫柔。
他眼中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我的話語支離破碎,嗚咽著向他求饒。
他垂下頭顱,以吻封緘。
那一天後,就有了我兒子曲流。
5
睡夢中,我忽然迷迷糊糊感覺到,有滾燙的鮫尾纏上了我的腰身。
我一下子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曲歌好看的臉。
一天做兩次關於曲歌的夢,他居然就來了。
曲歌眼眸晦暗,不輕不重咬了一口我的唇瓣,嗓音帶著情動的沙啞。
「曲煙,我的易感期。」
是啊,易感期。
曲歌的每一次易感期都是我陪在身邊。
但上一次,陪在他身邊的不是我。
季楚曾刻意向我展示脖子上明晃晃的紅痕,臉上揚起輕蔑挑釁的笑:
「曲歌昨晚也太纏人了。」
「不過曲歌食髓知味後肯定會明白,同為鮫人,相互慰藉,才是度過易感期最正確的選擇。」
「而你作為人類的溫度,根本不配陪伴他。」
我厭煩地閉上眼,往後一倒,對季楚說:
「少叨叨,有本事偷鑰匙把我放出去。」
季楚和曲歌的風言風語我早就聽侍女說過一些。
我長了嘴是用來說話的,所以我當天就問曲歌,季楚說的是真的嗎?
他沉默了。
這就是給我的回答。
我譏諷地勾起唇角,心也一點點冷下去。
原來曲歌在易感期也會抱緊別人,吻遍她身體每一個地方,甚至做盡更親密的事。
但現在,曲歌易感期發作為什麼又來找我呢?
真晦氣,我居然有種小三偷情的背德感,是因為他們要結婚了嗎?
不,我踏馬愧疚什麼?
季楚這個小三一巴掌,曲歌這個渣男更是兩巴掌。
我截住曲歌作亂的手。
「以後易感期別來找我了。」
曲歌的身軀瞬間僵住,森冷的目光一點點落在我臉上。
我漠然回看他,一字一句對他說:
「曲歌,我要回岸上。」
「兒子留給你吧,我也不要了。」
6
曲歌仿若未聞。
抓住我的手貼在他臉側,垂下眼簾,細細親ţŭ₂吻我的指尖。
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我根本無法窺探他在想什麼。
「曲歌,這樣沒有意思,你都要和別人成婚了。」
一想到這點,我就忍不住皺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曲歌卻執拗地不願放手,反而越握越緊。
我煩躁極了,盯著他冷冰冰說:「你有病啊,我不是在跟你玩拔河。」
曲歌怔怔看著我,眼眶竟然漸漸泛紅。
他委屈地說:「和我成婚的不是季楚……」
美麗的鮫人眼睫一顫,泣淚成珠。
他哭得好看動人,但我實在忍不住譏諷。
「那又是哪位鮫人小姐呢?總不可能是我這位被囚禁四年的人類吧?」
「曲歌,你不放過我也行,但你現在給我滾。」
我毫不猶豫扭過了頭,根本不想面對他。
系統快蘇醒了,算下來也就是曲歌成婚的那天。
曲歌不放我走,我就跟著系統溜唄。
曲歌不說話了,靜謐的氛圍無聲蔓延。
我尋思著要不踹他一腳呢。
畢竟幾天後走了可就沒機會了。
身後突然傳來曲歌低低的落寞聲線。
「總是些刺耳的話。」
我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耳邊就響起了鮫人溫柔的哼唱。
鮫人繾綣的歌聲具有奇妙的魔力。
我的雙眼逐漸恍惚起來,不由自主轉頭就撲進了曲歌的懷裡。
甚至湊上去要吻他。
曲歌輕笑著,豎起一根手指擋住了我。
目不轉睛盯著我,蠱惑般輕語:
「曲煙隻喜歡曲歌。」
我懵懵地盯著他,重復他的話:「曲煙隻喜歡曲歌。」
他修長的指尖撥弄過我的唇瓣,含著笑說:「多說幾遍,我愛聽。」
被鮫人歌聲蠱惑的我,像一個聽話的木偶,重復表白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曲歌望著我,眸中光華璀璨。
「曲煙永遠無法完成攻略任務,也絕不會離開曲歌。」
曲歌滿眼期待等著我的許諾。
但我給他的卻是沉默。
曲歌等了好久,又耐心重復了一遍。
我依舊雙眼麻木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