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舐犢之情達到了巔峰。
從前對琮兒的懷疑,都隨著他以身救駕煙消雲散。
我站在一邊抹著眼淚,「琮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臣妾也不活了。」
裴玉堂愧疚更甚。
「你將琮兒教的很好,是朕對不住你們母子,往後朕一定好好補償。」
我撲進裴玉堂懷中,「臣妾不要補償,臣妾隻要夫君和孩兒都平安無事。」
我的情緒,九分真。
這一刻,他的悔恨情緒達到了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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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抱頭痛哭,嫔妃無不動容,紛紛上前勸慰。
隻有王貴妃驚呼出聲,「褚兒,你怎麼了。」
二皇子捂著胸口,聲音虛弱,
「母妃,兒臣沒事,還是快給皇兄診治吧。」
話雖這麼說,可嘴裡卻哎喲呦的叫,似是痛極。
裴玉堂斜睨了一眼二皇子,對一旁的張院判使了個眼色。
張院判收到訊息,即刻上前為二皇子診治。
二皇子還假意推辭,王貴妃著急道,
「我的兒,聽話,快讓太醫給你好好看看。」
「你也是你父皇的孩兒,傷了身子你父皇怎麼放心的下。」
二皇子不情願伸出手,「兒臣身強體健,真的不礙事,倒是皇兄太過體弱。」
「阿彌陀佛,隻要父皇平安無事,就是兒臣的造化了。」
母子倆一唱一和找存在感。
一旁的楊惠妃翻了個白眼,「好一對兒戲曲藝術家。」
張院判診治完後,表示二皇子身體無礙。
「隻是...」
「隻是什麼?」
張院判斟酌再三,抬起頭看裴玉堂的臉色。
「你但說無妨。」
「二皇子尺脈沉細,虛浮無力,身體雖無大礙,卻在子嗣上艱難些...」
張院判越說聲音越小,生怕裴玉堂會遷怒他。
氣氛瞬間凝固,王貴妃直接愣了。
「不可能,三日一診脈,其餘太醫都未說過此事,斷是你診錯了。」
張院判顫顫巍巍,「二皇子正在長身體,先前為孩童時脈象不顯,微臣行醫六十餘載,斷然不會診錯。」
「娘娘若是不信,可召集其餘太醫細細診治。」
此事非同小可,裴玉堂當即讓太醫院能手輪番診治。
均得出了子嗣艱難的結論。
王貴妃徹底崩潰,再沒有以往從容端莊,
「不!不可能,一定是你們弄錯了。」
須臾之間,她所有的謀劃和希望,便在一句子嗣艱難中破滅。
當皇帝的可以傷,可以S。
就是不能生不出孩子。
一旁的二皇子也開始吱哇亂叫,
「不可能,前些日子我還和宮女們一同玩耍,怎麼可能有問題!」
張院判解釋,「男女房事可能無礙,隻是釋出的元陽稀薄,不能傳宗接代。」
「不,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逆子,閉嘴!」
裴玉堂一聲暴喝,指著王貴妃母子就下了逐客令。
「你們兩個滾出去。」
王貴妃哭的梨花帶雨,
「皇上,褚兒這些年承歡在您膝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不能不救他啊。」
「張太醫,你快告訴皇上,快說褚兒的病還能治。」
張院判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一言不發。
意思很明了,二皇子根本沒有被治愈的可能。
裴玉堂氣不打一處來,
「什麼功勞,你是指那畜生要過來時,他將朕推上前,自己逃跑的功勞嗎!」
他本來不願意說這件丟人事。
畢竟家醜不可外揚,二皇子還是他一手扶植上去的。
他本想息事寧人,可王氏實在太不知足。
他如何不知,王氏在她面前常常作戲。
隻是他有心打壓琮兒,樂得看他們清流一派窩裡鬥。
苦了他的貞兒和琮兒,一味的委曲求全。
20
琮兒昏迷了整整五日,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
「父皇怎麼樣了?」
感動的裴玉堂淚灑當場,「好孩子,父皇一切都好。」
琮兒松了一口氣,又沉沉睡去。
待琮兒徹底病好,裴玉堂便讓高爭光頒布聖旨。
封琮兒為太子。
當日二皇子一推,將自己的前程推的一幹二淨。
又查出來不能有自私。
徹底惹了裴玉堂厭棄。
二皇子當月就被盧飛白尋錯處,封為廬暘王,趕去貧瘠的封地了。
王氏近幾年太過跋扈。
裴玉堂有心整治,私下裡賣官賣爵,霸佔良田的事便被抖落個底朝天。
裴玉堂大手一揮,當即貶了王貴妃的父親為九品縣丞。
連夜滾出京城了。
至於王貴妃本人,被裴玉堂從貴妃降為末品採女。
父女倆一脈相承,可謂是從天堂掉到地獄。
琮兒大好後,我再三叮囑她,往後切不可如此冒險。
他幼年的臉上冷漠非常,
「母親放心,豁出命去謀劃的事,孩兒這輩子隻做一次。」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孩子在我的教導下十分出色,隻是性情有些冷漠。
真是天生做帝王的材料。
裴玉堂的身體越發不好了。
性格也更加暴躁。
在琮兒十六歲這年,裴玉堂喝了鹿血後與三四個年輕嫔妃玩耍。
第二日便嘴歪眼斜,不能自理。
我親自侍疾,日日都來照顧他。
裴玉堂感動至極。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命不久矣,
他開始接見大臣,交代後事。
到了後宮,他象徵性見了幾個嫔妃後。
便隻讓我守在他身邊。
我成日抹眼淚,擔心不已,祈求他快好起來。
他虛弱一笑,眼睛裡存著認真,
「貞兒既然如此舍不得朕,便跟朕一同走吧。」
我撲到他身上,用力點頭。
「我不要你走,玉郎,不要丟下貞兒。」
這是我這一生,第一次這麼叫他。
裴玉堂緩緩抱住我,良久沒有說話。
「傻貞兒,朕怎麼舍得讓你S呢。」
我不依不饒,使出力氣錘他,
「不,你帶我走好不好,今生我遇到你太遲,下輩子讓我先遇到你,我們還在一起。」
他撫摸著我的頭發,輕聲哄我,
「你很好,衛氏也很好,朕走了,你便好好當太後娘娘。」
我哭哭唧唧,一定要隨他走。
他的眼神也從探究到欣慰。
這一日,裴玉堂絮絮叨叨交代我很多事。
其中一條便是,讓徐意蘭跟他合葬。
「你們一個在朕左邊,一個在朕右邊,朕也能安心些。」
我一一答應。
賤男人。
都要S了還試探我。
要不是我反應快,沒準還真殉葬了。
還想跟徐姐姐合葬,你S了這條心吧。
賤男,呸呸呸!
原本我沒想讓他S。
誰讓他存了讓我殉葬的心。
未免他變卦,還是早點超生的好。
琮兒登基了。
我當了二十年皇後,終於熬成了太後。
原本沒有子嗣的嫔妃都要去當姑子。
我讓琮兒下了旨意,未曾侍寢的年輕嫔妃,賜金放還,自行婚配。
侍寢過後的低位嫔妃,統一搬去行宮居住。
名為替先帝祈福。
那裡氣候宜人,最適合養老。
21
朝堂穩定,是時候處理王貴妃了。
她沒在這次的恩旨內。
作為的自小愛護的表妹。
親自送她一程,是我這個當姐姐最後的情面。
這幾年佩音過得極為不好。
少了我的庇佑,她和曾經在府邸一樣,缺衣少食。
「姐姐,你來了。」
「我就知道姐姐會來接我的。」
她心裡還存著一絲希望。
我隻是看著她,不說話。
她強裝鎮定,「姐姐,這些日子我已經知道錯了。」
「往後我一定好好反省,絕不給你添麻煩。」
見我不說話,她越發惶恐。
「姐姐還在生我的氣嗎?我不過是鬼迷心竅,沒人清自己的地位。」
「這些年來,我可有害過姐姐?」
我冷笑,「是嗎?」
「那年我為何會忽然嘔吐懷孕,難道不是你身上那股甜膩膩的芬芳嗎?」
佩音臉色突變,「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當時我千算萬算,沒算倒是我最疼愛的妹妹背叛了我。
我竟然沒想到,她以前從不燻香。
她說,把燻香的錢攢下來,可以買好多好多饅頭。
這樣一個姑娘,竟然也懂得用燻香來害人了。
與西越公主這一仗,我實為慘敗。
因為當我發現時,我是真的懷孕了。
我的避孕措施,被西越公主精心調配的香料擊潰。
換成了極易受孕的香。
再由佩音撲到身上,帶給我。
要不是我當機立斷,立馬讓聞冬配藥,流了這個孩子。
恐怕我早已萬劫不復。
她是我最疼愛的妹妹。
在知道她背叛後,我還是沒狠下心解決她。
我在心裡告訴自己,若她安分守己,我們便各自安好。
可她沒有。
她的心慢慢大了,想要的更多。
再也不是跟在我背後,帶著討好的笑,卑微的小妹妹了。
我玩弄指甲上的金箔,「你呢,也不用演什麼情真意切,我與你的情分,早在西越公主S後,就完了。」
「我原想給你和褚兒留個退路,但你們太不知足了。」
「那便好好上路吧,王、貴、妃。」
佩音徹底慌了,撲通一聲跪下。
「姐姐,你S我就好,別S褚兒,他什麼也不知道, 」
「求求你了, 我求求你,一切都是我的錯, 是我從一開始就嫉妒你比我好,一開始就想整S你, 這些都不關褚兒的事啊。」
我厭惡的推開她。
「養不熟的白眼狼,你父親對你不好, 任由繼母和其他子女奚落你, 怠慢你, 你得勢了, 還眼巴巴給他升官。」
「哀家對你掏心掏肺,救你於水火讓你過上好日子, 你說你嫉妒, 想要整S我。」
「王佩音, 你還是個人嗎!」
佩音痛哭流涕,SS抓住我的裙擺不放手。
昔年我為她調理身體, 想要她生下孩兒,
我們共同撫育。
那是我與她共同期待過的孩兒。
我如何能下得了狠手呢。
隻是這份舍不得,在歲月中被悄悄磨掉。
留下的隻有憎惡和相看兩厭。
我閉上眼,任由眼淚落下。
「來人,送王貴妃上路。」
佩音在身後撕心裂肺叫我姐姐。
我一陣恍惚, 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那個愜意的午後。
穿著髒棉袄的小女孩怯生生跟在我身後,叫我阿貞姐姐。
記憶太模糊啦,小女孩的臉,我已然看不清了。
22
琮兒新娶的皇後,甚是體貼。
送了我兩個唇紅齒白的小太監, 端的是伺候人的好手藝。
我甚至都感覺自己年輕了幾歲。
楊惠妃眼饞的不行,非得讓我給她也整一個。
行吧,看在她這些年跟我關系還不錯的份上。
她跳脫,愛動, 成日裡也不服老。
跟年輕嫔妃串門, 打什麼十三幺。
玩起來還挺有趣的。
胡修儀是最先去世的。
琮兒知道後,哦了一聲,下令以貴太妃之禮厚葬。
他的身世從不是什麼秘密。
我沒有刻意隱瞞。
可這孩子, 好像天生知道跟誰親近才是最有利的選擇。
其實, 在得知胡修儀是徐意蘭的人時。
我還是很震驚的。
她把一切後路都想好了。
隻不過,那是給我的後路。
我越發相信她說的那句話。
我,便是不愛裴玉堂的她。
我老了, 很多嫔妃我已然叫不上名字了。
楊惠妃是個有福氣的, 打完十三幺睡了一覺,就沒醒來。
清點遺物時還發現她寫的字帖。
上面寫著, 「拜拜了您嘞,我要回家了。」
別說,甚是可愛。
我活的太久了, 久到琮兒去世, 旭兒繼位, 我還沒S。
大家都叫我老祖宗。
我那曾孫女格外天真爛漫,眨巴著眼睛,問我:
「老祖宗, 為什麼你能活這麼久啊?」
我笑著對她說,
「因為老祖宗我啊,隻愛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