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蒼炎忙著討好玉帝，顧不得蓬萊西州的地下城。

 

公主派人找來了當地的土地娘娘、修煉小妖，讓他們當證人指證蒼炎。

 

而我也感受到，蒼炎和玉帝身體裡的法靈靈力越來越多。

 

他們的貪念和邪惡也在不斷湧動，等待著缺口釋放。

 

很快，到了洛溪和蒼炎訂婚宴這日。

 

瑤池邊上，眾仙雲集。

 

洛溪和蒼炎坐在玉帝下方的座位上，二人郎才女貌，看起來挺般配的。

 

宴席開始不久，一名仙子領著哭泣的婦女到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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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婦女身穿凡間衣物，頭發花白凌亂，皮膚粗糙，眼周黑青，眼眶通紅，應該是長期睡眠不足，且剛剛哭過。

 

她一上來就跪著哭喊：「蒼天大老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我的兩個孩子都被蒼炎給害S了，求求您放了他們吧？」

 

眾仙的目光都看過去，蒼炎怒目而視，但指尖微微顫抖，明顯心虛。

 

法靈作用逐漸凸顯，他心中的惡念被放大了。

 

他惡狠狠道：「惡毒婦人ƭûₐ，竟敢誣陷我？」

 

不管不顧，他伸出手就要打過去。

 

那女人是凡人，他一掌下去，婦人便會灰飛煙滅。

 

緊急時刻，洛溪伸出手掌打了回去，蒼炎一個踉跄向後退好幾步才站穩。

 

他不可思議的看向洛溪，似乎不敢相信，她的仙力竟比他還要強上許多。

 

我掐訣催動心力，蒼炎的眼神頓了一下，又狠厲起來。

 

一個跟頭翻過去，將那婦人拍的灰飛煙滅。

 

臺上諸仙也像看熱鬧一般，笑呵呵的繼續喝酒。

 

天君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摟著新納的仙子，笑眯眯的喝交杯酒。

 

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撕心裂肺的尋求公道，最後被一掌拍散。

 

盡管那婦人是假的，可無人在意，無人放在心上，更無人會深究到底，尋找正義。

 

誰會無事找事，與自己的同僚計較？更何況是即將掌管天界大權的蒼炎仙君？

 

此刻我有點理解洛溪說的：「隻有動了眾仙的利益，他們才會在意。」

 

14

 

蒼炎此刻面色漸漸平靜下來，端著酒杯向天君敬酒。

 

不知說了些什麼話，天君得意的笑了。

 

眾人侃侃而談中，洛溪身著神女華服，舉著天君賜予的神女靈牌。

 

在大殿中央緩緩跪下。

 

「臣女有要事稟報！」

 

洛溪公主聲音蒼勁有力，瞬間傳遍了大殿各個角落，突然間安靜了下來。

 

天君看過來，皺著眉頭面帶不悅，低聲呵斥：「你又要做什麼？！」

 

「臣女攜蓬萊西州土地娘娘、蓬萊西山山神......呈上蓬萊西滅城一事最新證據，望重申蓬萊西一案！」

 

話音落，大殿門檻外，依次走進來無數的女仙。

 

她們，有的在地下默默無聞上千年，也得不到位列仙班的機會。

 

有的苦苦修煉上萬年，隻因仙君一句不合規定就打回原形，重新修煉。

 

她們常年盤踞在蓬萊州，目睹了三百年前那場噩耗。

 

她們經受了那麼多磨難，依然相信天道，願意為正義作證。

 

「胡鬧！」

 

天君伸手指著洛溪，顫顫巍巍。

 

「那件事早就塵埃落定，今天是什麼日子？！為何要翻出來？」

 

洛溪冷笑：「那就問問蒼炎仙君，今天是什麼日子？」

 

蒼炎握著酒杯，看似淡定，耳旁細密的汗珠暴露了一切。

 

他露出溫柔的笑，像以往溫文爾雅那樣，「洛溪，今天是我們的定親宴，你這樣做，不太好吧。」

 

今天，是三百年前，蒼炎屠城的日子。

 

是蓬萊西城，全城人的忌日。

 

洛溪睨過去，狠厲的目光震的蒼炎收住話頭。

 

「那這麼說你是不同意重審此案了？」

 

蒼炎點點頭，「自然，今日是你我定親的喜日，哪有重提舊案的道理？」

 

「何況，這個案子還是我審理的，你難道不相信我？」

 

「快別鬧了！」

 

洛溪環視一周，問道：「這麼說，諸位仙家也認為，此案不必重申？」

 

眾仙家面面相覷，看看天君的怒目，再看看蒼炎。

 

「我認為，此案不必再審！」

 

辰禮仙君與蒼炎交好，因著蒼炎，才能步步高升，自然站在蒼炎這一側。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

 

「我等認為此案不必重審！」

 

「不必重審！」

 

「晦氣，不重審！」

 

……

 

洛溪和我相視一笑，這個場面，是我們早就預料到的。

 

「那麼，你們自然不願接受重審案件的差事？」

 

眾仙紛紛搖頭，「不願。」

 

「不願！」

 

洛溪站起身笑道，「你們不願審，有人願意！」

 

一聲高呵之下，從前禁止進入大殿的仙子們，魚貫而入。

 

有因被天蓬元帥猥褻，卻被指責行為不雅，被關入廣寒宮的嫦娥仙子。

 

有因嫉妒夫君娶小妾，被打入地界，永世不得位列仙班的碧月仙子。

 

還有醫術高明，隻因是個女子，隻能做抓藥童的芍藥仙子。

 

15

 

她們昂首挺胸，一改往日的悲愴，滿懷希冀與堅定，像戰士般站在大殿上。

 

「你這是做什麼？！」天君怒吼，「洛溪，你想反了不成？」

 

蒼炎也一臉嚴肅，「洛溪，女子不可上殿議事，你要帶頭違反天條嗎？」

 

洛溪咧著嘴角，不屑的笑了。

 

「天條？」

 

她抬頭看向大殿兩旁的柱子，上面密密麻麻寫著的，是上位者的權利鞏固措施，是底層女性的囚籠枷鎖。

 

她輕輕揮動衣袖，上面的字跡消失無蹤。

 

「既然天條不合理，那我們就自己定！」

 

她身後的姐姐妹妹們，歡呼起來。

 

天君摔了手中杯子，臉漲的像豬肝一樣。

 

「來人！把逆子給我關起來！」

 

我放下手中的琵琶，端起酒杯上前，舉到天君面前。

 

「天君消消氣！」

 

他看到我時，眼前一亮，隨機拿著酒杯一飲而盡。

 

「你是……」

 

剛開口，天君就暈了過去。

 

洛溪帶來的人，控制住了蒼炎和幫腔的幾位仙君。

 

她從天君手中取下擎天仗，高舉過頭頂，「今日，父君病重，我洛溪臨危受命，代掌一切事宜。可有異議？」

 

蒼炎掙扎著要起身，但被嫦娥姐姐使用冰凍術凍住嘴巴，隻能看著著急，開不了口說話。

 

「既無異議，自今日起，天君名號洛溪天帝！」

 

「仙界諸事，重選主事之人，不論男女，能力至上。」

 

「由我重審蓬萊西州滅城一事，查不到真相，絕不罷休。」

 

大殿中的歡呼聲一陣高過一陣。

 

大家被壓抑了太久，終於得見天亮。

 

許多年後，現在嫦娥姐姐，後來的凌霄神女，

 

她說，「當時認為激動的一件事，原來自己已身處其中，成為了世界顛覆的歷證者。」

 

16

 

仙界重新回歸正規，已經是一百年後了。

 

洛溪主持大小事宜，成績斐然，眾仙再無異議。

 

嫦娥仙子和土地娘娘，如今的凌霄神女和昆侖仙官，成了洛溪的左膀右臂。

 

幽邪帝君被洛溪打的魂飛魄散，此後三界再無妖邪作祟。

 

那群冠冕堂皇、衣冠楚楚的仙君，佔了太久的位置，猛然間才驚覺自己什麼都不如女仙。

 

他們嘴上說著甘拜下風，實際渾渾噩噩，終日躲在桃花源中飲酒，怨恨洛溪改變了一切。

 

洛溪給他們定下拒絕公務的罪名，趕一批下界後，其他人不敢怠慢公事，紛紛恭敬起來。

 

天君因病，遷往仙靈島養病，昭華仙子相伴左右。

 

蓬萊西城一案也查的差不多了。

 

蒼炎入獄，受盡天刑，隻待宣判。

 

我提著上好的桃花釀和燒鵝，在天牢中見到了蒼炎。

 

他頭發凌亂，瘦的弱不禁風，一雙眼睛暗淡無光。

 

「霓音仙子，隻有你還記得我。」

 

是啊，仙界眾人繁忙，隻有我還記得他。

 

「吃吧，吃了好走下一程。」

 

神仙也需要時不時吃點凡間食物，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他餓了太久，狼吞虎咽吃起來。

 

眼前一道光芒突現，他抬起頭，看到了我手中發著光的法靈。

 

「你？」他愣住了，疑惑的看著我。「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我抿唇微笑，慢條斯理道：「這是師傅傳給我的法靈啊，師兄你忘了嗎？」

 

光芒下，他的眸中漸漸顯露出恐懼。

 

「法靈是認主的，既然師傅傳給我，那我就是他的主人，師兄用著，它可聽話啊？」

 

他渾身一個激靈，扔掉了燒鵝，看著手中的桃花釀。

 

「是你？真的是你？霓音，蒼音，我早該想到的！」

 

桃花釀是我最擅長的，可蒼炎認為它上不得臺面，從來沒在意過。

 

所以，我用桃花釀去試探時，他也根本想不到，蒼音還活著。

 

「師兄啊，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我惡狠狠的看著他，法靈貫通心意，將他吊起來，一次次向牆上撞去。

 

「師傅是如何S的，你也便如何吧。」

 

「除了這顆心，這雙眼睛也是瞎的，那就不要了吧。」

 

法靈聽話，操縱著蒼炎把手伸進自己的身體，挖出了一顆鮮紅的撲通撲通跳著的心。

 

蒼炎跪在地上，還在瞪著我罵。

 

「蒼音，你以為你很清高嗎？」

 

「師傅為了你，把一切都給你了，甚至為你去S，他都願意。」

 

「可我呢？我隻能靠著自己，靠自己一步一步向上爬！就連這樣，師傅都會罵我心術不正！」

 

「你享受了別人沒有的一切，卻在這裡滿口仁義道德，蒼音，你才是最該S的那個，墮入魔道是你應得的！」

 

17

 

師傅，他對我很好，如師如父。

 

他以為師傅把一切都給了我，殊不知，他在北雪山撿到的能長功力的雪嗜丸，是師傅故意放在那的。

 

他以為位列仙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可他不知為了一個名額，師傅腆著老臉去求人。

 

他覺得師傅總罵他心術不正，那是因為他曾和魔道人來往，師傅是為了拉他回仙道正途。

 

就連飛升的那次天劫，也是師傅替他擋的，他不知道師傅整整閉關六十年，才恢復好。

 

他隻是狂歡，認為自己的仙力強大到可以對抗天道。

 

他以為師傅不愛他，可他不知道，正是因為師傅知道他高傲、敏感、自卑，所以師傅才默默無聞的對他好。

 

他就像一個舉全家之力供養成官的孩童，在遇到挫折時不會想辦法解決，隻會怪家人給的不夠多。

 

我看著蒼炎猙獰的面龐，覺得這些，讓他知道也好。

 

內心的痛苦與後悔，足以讓他接下來的時光如搓灰般乏味。

 

我靜靜說完，看著他不可置信的臉龐面如S灰。

 

他低聲怒吼，「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你都是在騙我的。」

 

「師傅他不可能的，」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難怪我剖出他的心時，他的表情好像什麼都知道。」

 

「他說，別害怕，原來是說給我聽的。」

 

一想到師傅臨S前承受剜心的痛苦，我就恨不得把蒼炎抽筋扒皮。

 

可師傅若是看到，他同樣疼愛的弟子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他該有多麼心痛。

 

「蒼炎，你不配為師傅的弟子。」

 

我用法靈卸下他體內的師門靈氣，「今日，我蒼音替師傅除邪祟，清師門！」

 

法靈挖出他的眼睛，和心髒放在一起交給我。

 

「蒼炎，你就去羅剎河畔，承受世世輪回之苦吧。」

 

18

 

蒼炎變成一個沒有心的瞎子，廢去仙身，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日夜守在羅剎地獄門前。

 

生生世世，眼看不見, 口說不出。

 

還被南來北往的妖魔鬼怪暴揍, 看他過的這麼慘，我就放心了。

 

我拜別洛溪天帝, 準備回閻王殿, 交還這條命。

 

洛溪手持法杖, 氣場強大, 「你要走了？」

 

嫦娥姐姐從遠處跑過來, 「霓音小丫頭，你要去哪？不要姐姐了嗎？」

 

和以往 xx 不同，嫦娥姐姐現在愛笑愛鬧，活潑可愛, 像小孩子一樣。

 

不等我開口，她拉著我的手向裡面走：

 

「你不許走，閻王那老鬼說的話不算數，他若是敢欺負你, 我就打的他滿地找牙！」

 

眼前突然霧蒙蒙的, 我看到了嫦娥姐姐身後, 站著的無數個仙子。

 

我在這裡待的時間不長, 她們竟如此舍不得我。

 

一個清脆的嗓音尖叫起來：「啊！你走了誰給我們做駐顏膏！」

 

人群裡嘻笑起來，我那點悲傷的情緒也被一個笑容壓了回去。

 

我看著曾經熟悉的面龐，以前笑嘻嘻的姐妹, 如今都成為能獨當一面的仙官, 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受。

 

「謝謝大家，我們有緣再會。」

 

我轉身離去, 生怕下一秒，被她們看到我的眼淚。

 

她們會笑話我的。

 

閻王殿，閻王盯著旁邊的小吏翻看生S簿，面對我的到來，裝作沒看見。

 

「唉, 讓你畫這裡，不是哪裡！」

 

閻王一巴掌拍在小吏腦袋上, 小吏委屈巴巴的撅著嘴。

 

「閻王, 閻王？」

 

我湊到他面前喊他, 他眼睛一眨一眨的, 就是不看我。

 

他背手指著身後的一條路，語氣不耐煩：「什麼資格，就來煩我，滾回那裡去！」

 

我看過去, 是往生路。

 

有神仙犯錯，會到人間經歷七七四十九世, 歷盡人間貪嗔痴恨愛惡欲，才可重新回歸仙班。

 

閻王還在手忙腳亂，我不禁笑了。

 

肯定是洛溪威脅他了，難為閻王這老頭子了。

 

我整理好衣裝, 恢復了以前的容貌，向往生路走去。

 

19

 

很多年後，花界升上來一名女仙。

 

她原身是蒲公英。

 

被洛溪命為不絕神君，掌天下刑法諸事。

 

平天下, 定法度，守公道，正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