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京城皆知,我爹顧炎,有才名,得貴人器重。
而我娘,是人盡皆知的蕩婦。
懷胎七月,仍與府中家僕苟且。
被當場抓奸。
羞憤上吊,一屍兩命。
五年後,我跪在侯府夫人腳邊。
以一紙安胎秘方,為她保下腹中弱胎。
隻靜靜等那胎兒,長到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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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爹入京為官半載,才將我同娘親一並接至盛京。
因爹催得急,故娘隻攜了我和小丫鬟採薇。
一到京中,爹便邀請了許多京官,讓他們攜女眷來,與娘認識。
結果。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院卻傳來一聲驚呼。
一個丫鬟,衝入宴中,神色慌張。
一問才知,竟是有個跛腳婦人,不知廉恥,在後院與人苟合。
我愣怔片刻,立即朝著後院跑去。
我娘天生跛腳。
許多好事者,也紛紛去了後院。
瞧見懷胎七月的娘,與府中家僕,在假山後,顛鸞倒鳳好不快活。
我彼時已經十歲。
看著娘面色通紅,雙眸緊閉,便瞧出蹊蹺。
立馬脫下自己的外裳,上前將娘的身子裹住。
爹則是一動不動,良久才將所有賓客請了出去。
他將那家僕杖斃。
至於娘親,先禁足在屋中。
可太常寺卿顧炎之妻是蕩婦的消息,終是不脛而走。
就連酒樓說書的,都將那夜之事描繪的不堪入目。
三日後。
娘吊S在屋中橫梁上。
外頭又傳,娘是被抓了現行,無顏再活著。
而爹仁義,依舊好好為娘安葬。
可,我娘並未做錯什麼。
那一夜,她的身上,有蒙汗藥的氣味兒。
顯然是被人設計了。
既無做錯事,她為何要以S謝罪?
為何要帶著腹中的孩子去S?
我同爹爹說了這些,他卻不以為意。
隻言我一個孩子,知曉何為蒙汗藥!
我自然知曉!
我的外祖,曾是名醫。
後因外出替人瞧病,有孕的外祖母無人照看。
使得懷胎八月的她,摔了一跤,早產。
穩婆到時,腹中的孩子腳朝下,無法順利娩出。
擔心孩子窒息,穩婆強行將孩子從體內拽出。
最後傷了娘腿上的經脈,娘成了跛子,身體還格外孱弱。
外祖母也因血崩而S。
外祖自責,從此不再外出行醫,而是做起了藥商。
我自幼就同他識別藥性,學了醫。
我想,許是我年幼,所以爹爹才不信我所言。
但,很快我便明白了。
原來這個局,是爹爹有心設下的。
02
爹原本是溪寧縣的小小秀才,而娘則是縣中巨富,藥商金萬福的獨女。
外祖愛才,每年都辦詩會。
一來二去,爹娘便熟絡了。
爹毫無權勢背景,但確實才華橫溢,而娘亦是真心喜歡他。
隻要是娘喜歡的,外祖都允。
窮秀才無銀錢籌備婚事,隻拿了一根木簪子為聘。
如今,木簪子還插在娘烏黑的發絲裡。
可她愛慕的相公,已經擁著別的女子,歡笑。
娘S後的第二日。
爹就迫不及待,將一個女子悄悄迎入府中。
那女子戴著面紗,我瞧不清模樣。
但是,她身側的丫鬟我認識。
便是宴席那日,叫嚷的丫鬟。
03
娘頭七,我一人跪在棺椁前。
想著次日,娘便要被安葬,故而推開棺椁。
想瞧娘最後一面。
看到的,卻是亂發覆面,米糊裹嘴的畫面。
這是對S者的大不敬!
他們是怕我娘到了閻王爺面前告狀麼?
我的拳捏緊。
不等我為娘親清理幹淨,就聽到了爹的說話聲。
似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一同近來。
我立馬躲進了供桌下。
「顧郎,既已S了大的,為何還留著那小的賤人?」
「我任初雪,可是尚書府的嫡長女,絕不會給那鄉野丫頭為母。」
一個尖銳,帶著傲氣的聲音傳來。
我悄悄掀開供桌簾,想要看清那害S我娘親的女人,究竟長什麼樣子。
結果,瞧見的卻是一張脂粉堆疊極厚的濃豔面容。
因為脂粉太過濃重,顯得有些老氣。
我實在不明白,這般豔俗的容貌,爹爹為何會喜歡上她。
想必,也隻是為了攀附尚書府罷了。
「雪兒,你有所不知,祈寧的外祖,乃溪寧縣藥商,家財萬貫……」
爹才說了一半,就被任初雪打斷。
任初雪嗤笑一聲:「一個小縣藥商,還能有萬貫家財?」
她高傲的仰著下巴,鄙夷之色,收斂不住。
「那老頭兒,經商有道,各個城縣,共有七十多家藥鋪,可膝下就隻有一女。如今女兒S了,那些銀錢……」
爹說著,唇角勾起一抹笑。
我的手一松,桌簾落下。
這些年,他演的可真是好啊!
與娘恩愛有加,對我更是慈愛寵溺!
沒有想到,如今,攀附上了尚書之女,就原形畢露了。
又或者,他當年求取娘親,亦有所圖?
「七十多家藥鋪!」
任初雪亦是吃驚。
後來我才知曉,她雖是尚書府的嫡長女,可下頭還有三個嫡出弟弟,庶妹、庶弟更是多達十七個。
尚書府能給她的嫁妝,很是有限。
所以,爹爹提起外祖的家財時,她便動了心思。
他想讓爹爹S了外祖,謀奪家財。
而爹爹,毫不遲疑,點頭允了。
這一刻,我的耳畔嗡嗡作響。
待他們走後,我立馬給外祖去了書信。
將京中所發生的一切,都告知了他,讓他離開溪寧縣避禍。
可終究還是遲了。
爹擁著我,告知外祖在赴京的山道上,遇了劫匪,被砍S至S。
我通體發寒,如墜冰窟。
04
爹本準備,將所有家財收入囊中。
可外祖赴京時,好似早有準備。
他將所有家財託付給管家三爺,言之,待我及笄,再當做陪嫁,贈予我。若我早夭,一分不留,散與善堂。
我的小命,由此保住。
爹對三爺,也曾動了S心。
可三爺機敏,以探各城鋪子的由頭,四處躲藏,讓他尋不到蹤跡。
爹隻能暫時作罷。
從娘入京時帶的包袱中,取出外祖給的五千兩盤纏,便急不可待的娶妻。
娘當初嫁給爹,爹隻給了一根不值錢的木簪子。
可娶尚書府小姐,卻用了足足三千兩銀子。
金釵頭面,紅綢嫁衣,百桌喜宴,好不熱鬧,好不風光!
我木然的,看著那女子跨過火盆。
眾人恭賀,卻不知,她是奪了我娘的主母之位,名節清白,子嗣之福。
「小姐。」
採薇憂心的望著我。
「採薇啊,一會兒,我還要給她敬茶吧?」
我盯著立在爹身側的女子。
「小姐,不必難為自己,他們如今,不敢對您如何的。」
採薇以為,我這是寄人籬下的隱忍。
我則搖頭:「採薇,『斷嗣茶』,她們一定要喝!」
「小姐……」
採薇吃驚的看著我,許是沒有想到我這般大膽。
斷嗣茶,原是藥房特地給花樓姑娘調制的。
我知曉配方,去當鋪賣了自己的镯子,才購得藥材。
因為,加入了苦丁、生地、紅花等藥。
那茶的味道,自是好不了。
若是在私底下,任初雪未必會喝。
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為了維護自己端莊大氣、尚書府大小姐的顏面。
硬著頭皮,也會同我爹爹一起喝下去的。
事實也果真如此,宴席一擺,便是三日。
第三日,我跪在她的腳邊,喊著「母親」。
將茶水,端給了她和爹爹。
眾人皆向著此處投來目光。
她慈愛的摸著我的頭,笑吟吟的端起杯盞。
爹爹將茶水一飲而盡,她卻是茶才入口,便蹙起了眉。
我則是恭敬的磕頭,對她說:「今後,寧兒還勞母親照拂!」
她原本要放下杯盞的手,僵住了。
當著眾人的面,把茶水飲盡。
「寧兒乖巧,母親自是喜歡,今後母親,會將你視如己出!」
她笑的和顏悅色。
牽著我入隔壁上房後,便隱去了笑容。
「啪!」
一個巴掌,狠狠的抽在了我的臉頰上。
05
「你打她作甚,外頭還那麼多賓客!」
爹提醒著,看我的臉。
「留下手印了!」
爹連連搖頭。
眼中無有憐惜。
隻有對體面二字的顧忌。
自阿娘去世後,他便不再扮演慈父了。
就好似,我不止逝去了母親,也失去了父親。
「她給我喝的是苦茶!分明是有意戲弄我!」
任初雪咬牙切齒的同我爹說。
爹砸吧了一下嘴,確有苦味,立刻看向我。
我則望向任初雪身側的貼身丫鬟。
這丫鬟,我亦是S都不能忘。
「我沒有,茶水,是她給我的。」
我含著淚,辯駁著。
「巧慧。」
任初雪看向自己的丫鬟。
原是叫巧慧,隻是跟著這樣歹毒的主子,好似,不大聰慧。
「這,這……」
茶水,確實是她遞給我的。
我是在上茶前,就動了手腳。
她無可辯駁,畢竟,許多人都瞧見了。
「啪!」
任初雪抬手,也給了巧慧一巴掌。
巧慧嚇的立刻跪在了地上認錯。
「這般粗心,留著你有何用!」
任初雪氣惱。
「大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奴婢今後必定小心謹慎!」
巧慧「嘭嘭嘭」衝著地上狠狠磕頭。
額上磕出血糊糊的一片,任初雪才再度開口。
「我身側,不養廢物,若再出紕漏……」
她的眼裡,有S氣。
「奴婢,絕不辜負小姐信任!」
巧慧趴著,額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滾出去,別叫人瞧見了,晦氣!」
任初雪呵斥一聲,巧慧便如狗般哈腰滾出。
「好了,好了,夫人莫要動氣,今日可是喜日。」
爹爹安撫著任初雪。
我則是故作畏縮的,躲在爹爹身後。
任初雪瞥了我一眼。
見我這副模樣,也不屑再同我說話。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