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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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頭一軟,沒骨氣地又替他蓋好被子,坐在床邊守了他半個多小時才走。


剛出門。


 


卻迎面碰上了梁嘉嘉。


 


她看見我,二話不說,一巴掌甩在我臉上。


 


「時歡,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知道他要和我結婚還勾引他?


 


「要不是我得到消息說他喝醉了,趕緊趕來這裡,是不是就讓你得逞了?」


 


我捂著臉:


 


「是他喊我來的。」


 


梁嘉嘉諷刺一笑,她還想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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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來你就來?你可真是會千裡送啊。」


 


「你們在幹什麼?」


 


紀知野醒了,他擰著眉,走了出來。


 


看見臉被扇腫的我。


 


他的視線隻是停留了一瞬,然後對梁嘉嘉說:


 


「什麼事?進屋說。」


 


大門關上的那一刻。


 


早就貯藏在眼角的淚水,終於承受不住湧出。


 


原來,他隻有犯病的時候,才會對我擺出那副溫情的樣子。


 


6


 


外面好冷。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外套和手挎包都落在了裡面。


 


我敲門,想讓紀知野把東西給我。


 


「紀知野,開門,我手機和錢都在包裡,沒有包,我回不了家。」


 


裡面卻傳出梁嘉嘉羞澀的嬌笑聲:


 


「知野哥,人家時歡還在門口呢,你幹嘛呀!」


 


明明知道此時不該打擾,應該硬氣地離開。


 


可是我還是有點不甘心。


 


繼續敲門,想故意打斷他和梁嘉嘉。


 


「紀知野,把衣服還給我。」


 


其實我還想說。


 


把我的心也一起還給我。


 


終於,門開了。


 


梁嘉嘉衣領半敞,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紅暈,嘴唇的口紅也花了。


 


她面帶嘲諷地將外套和皮包,還有一沓粉紅鈔票扔給我:


 


「賴著不走,是想要分手費是嗎?


 


「來,這兒有兩萬,我替他給了。」


 


一張張百元大鈔,如同漫天花雨。


 


她高傲地仰起下巴,斜睨著我,隨著輕哼,帶出一抹冷笑:


 


「時歡啊,咱們都是成年人。


 


「你難道不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嗎?」


 


我杵在原地,感覺雙腿被灌了鉛。


 


連逃跑都沒有勇氣。


 


紀知野冷漠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你走吧,時歡。


 


「回頭我會把分手費打在你卡裡。」


 


「不用了。」


 


我丟掉外套。


 


心如S灰地離開。


 


身體冷,沒有心冷。


 


哭到徹底失去對情緒的感知,隻剩麻木後。


 


我突發奇想,買了一張前往 Z 城的單程票。


 


時間,就在十天後。


 


聽說那裡,是治愈身心的聖地。


 


7


 


我沒敢把這一切告訴閨蜜。


 


隻說自己想通了,想回家住了。


 


回家後,我高燒一場。


 


請了病假,不去上班。


 


躺在家裡,不打算吃藥。


 


手機叮的一聲短信提示,顯示我銀行卡裡入賬五百二十萬元。


 


我摸著自己滾燙的額頭,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要是就這麼高燒S去就好了。


 


這樣,至少心不會再疼了。


 


燒著燒著。


 


我暈厥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給我喂藥。


 


頭頂冰冰涼涼的。


 


好像有人給我貼了退熱貼。


 


吃力地睜開眼皮。


 


是紀知野略帶關心的臉。


 


他想撫摸我的臉頰的手驟然一僵,懸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我也不想先開口。


 


我們就這樣沉默著。


 


過了好久。


 


紀知野在我身旁坐下。


 


「為什麼發燒了不吃藥?」


 


他若即若離的關心,讓我十分窩火。


 


我明明很生氣,眼淚卻先一步失控。


 


我哽咽著質問他:


 


「紀知野,你這些關心算什麼?


 


「是覺得戲弄我很好玩,無聊了,又來逗逗我是嗎?」


 


「你就這麼想我?」紀知野的聲音裡,隱隱透露著幾分不悅。


 


「要不是我在監控裡看到你暈倒了,趕緊放下手上的所有事趕去你家,你現在都燒成傻子了。」


 


聞言。


 


我立刻起身拔掉了監控的插頭。


 


紀知野憤怒地問:


 


「時歡,你什麼意思?我好心關心你,你就這麼對我?」


 


我無力地說:


 


「別裝了,紀知野。我知道,你隻是想和我保持關系,以後犯病了還能找我,對嗎?


 


「可是你的病,以後你的未婚妻可以幫你治,你不用再這樣虛與委蛇了。」


 


「我根本沒碰她!」


 


或許這句話是因為一時衝動。


 


紀知野轉身去了陽臺,摸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


 


「那天,是我讓梁嘉嘉故意那樣的。


 


「我隻是想氣你,想讓你主動離開我。因為我根本就狠不下心來離開你,所以才想讓你替我做這個選擇。


 


「可是我又不想你真的離開我,你知道我有多煎熬,多累麼?」


 


我揉了揉脹疼的眼睛,不說話。


 


他的聲音染上了幾分煩躁:


 


「時歡。


 


「你是打算跟我徹底一刀兩斷,連朋友也做不成?


 


「我也是被逼無奈的,不然我欠她父母的救命之恩,你讓我拿什麼償還?」


 


我好想說。


 


有很多種方式可以彌補。


 


金錢,或是單純作為兄長的陪伴。


 


為什麼一定要是愛情呢?


 


我累了。


 


正想趕紀知野離開。


 


他的電話卻先響了,是梁嘉嘉的電話。


 


紀知野接電話從來不瞞我。


 


他習慣性地開免提。


 


於是,我聽到梁嘉嘉說:


 


「知野,不是說今天一起去做婚檢嗎?我到醫院啦,你人呢?」


 


這一刻。


 


我覺得自己好蠢。


 


這又不是工作或者上學。


 


誰能強迫他娶不愛的人。


 


我終於下定決心,將他趕出了家門。


 


8


 


腦子裡亂糟糟的,閉上眼睛,全是以前有關於紀知野的回憶。


 


他會帶我出席各種晚會。


 


逢人就會熱情地向他們介紹我:


 


「時歡,我的女伴。」


 


他有錢有權,但是潔身自好。認識我之前,從來沒有過什麼緋聞。


 


他沒有前女友,我是他的第一位。


 


當別人詢問他,我是不是她女朋友的時候。


 


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以至於這四年來,我總是在想,我們或許隻是缺少一個儀式。


 


其實我們彼此早就把對方當作伴侶了。


 


現在想來


 


我真的是個小醜。


 


每天都被回憶折磨。


 


我深知現在自己的精神狀態已經不適合上班了。


 


我辭職了,打算給自己好好放一個假。


 


多可笑啊。


 


自己是心理醫生,卻治不好自己的心病。


 


陷在失戀的情緒裡,怎麼都走不出來。


 


曾經有病人問過我:


 


心理醫生也會得心理疾病嗎?


 


事實上,會的。


 


甚至心理醫生得心理疾病的概率,比普通人要更大,症狀還要更嚴重一些。


 


或許四年前和紀知野的一夜荒唐,就是我大膽任性的一次宣泄。


 


沒關系。


 


反正還有七天就可以離開了。


 


這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


 


……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之時。


 


我感覺自己掌心湿黏,猛地驚醒。


 


打開燈。


 


是呼吸沉重,嘴唇泛著水光的紀知野。


 


我憤怒地拿起一個枕頭砸在他身上:


 


「誰讓你來的?」


 


紀知野有些古怪。


 


他每說一個字,聲音都不住發顫:


 


「歡歡……」


 


一個不注意,我就被他帶進了懷裡。


 


他用力將我摁進懷裡,低聲下氣地央求我:


 


「歡歡,你再抱抱我好不好?


 


「我犯病了,好難受,隻有你能救我。」


 


我拼命掙扎:


 


「你再不走,我報警了。」


 


紀知野不依不饒,竟自顧自地開始解領帶:


 


「歡歡,我想過辦法克制了,可是我做不到。


 


「沒有你,我會S的。」


 


「跟我沒關系,你該去找你的妻子,而不是我。」


 


還好手機就在衣兜裡。


 


我連忙按下報警電話。


 


剛撥出,就被紀知野打掉了手機。


 


「別報警歡歡。


 


「隻有你才能幫我,別人不行的……因為我愛你,我隻想要你。


 


「上次,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你願意和我私奔嗎?隻要你說願意,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裡。」


 


我隻覺得好笑:


 


「可是紀知野,你說過,你犯病的時候說的話,都是假的。」


 


紀知野抓住我的手,細細摩挲:


 


「不是騙人的……是真的。


 


「歡歡,你先碰碰我,好不好?」


 


他湊過來,想抱抱我。


 


可是,我不會再上當了。


 


我給了他一耳光。


 


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你當我是什麼啊紀知野?


 


「用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發泄工具?


 


「犯病的時候,委曲求全地討好我,等正常了,又怪我恬不知恥地纏著你,是嗎?我不會再上當了。」


 


這一巴掌。


 


似乎把紀知野打醒了。


 


他眼裡情欲的浪潮退去,恢復了平素的清冷寡淡。


 


他冷笑一聲:


 


「好,時歡。


 


「我以後就是S,也不會再來找你,再像狗一樣這樣低三下四地求你了。


 


「你不會以為我真的非你不可吧?


 


「那就如你所願,我們一刀兩斷。」


 


紀知野摔門而出。


 


臨走前,還撇下一句極具挑釁的話:


 


「哦,別忘了,你之前答應過我,給嘉嘉當伴娘嗎不是?


 


「下周二,我和嘉嘉的婚禮,定好了。」


 


好巧啊。


 


我離開的那天,剛好是他們的婚禮。


 


脫力地跌坐在地上,淚水決堤而出。


 


我說:


 


「我認輸了,紀知野。」


 


我在書上看到過一句話。


 


很多人無法從失戀中走出來,其實都是因為不服輸。


 


上了賭桌的人,沒有一個想空手走。


 


你總是覺得自己付出了太多,舍不得付出的那些東西,所以變本加厲,投入更多。


 


最終,得不償失。


 


所以啊。


 


我決定,坦然地服輸了。


 


9


 


也不知道紀知野跟梁嘉嘉說了什麼。


 


梁嘉嘉發了好多消息來向我炫耀。


 


紀知野帶她去坐私人遊艇,她在甲板上曬太陽,紀知野給她喂水果。


 


他們去雪山泡溫泉,去自駕遊,去露營,去鬼屋。


 


【歡歡姐,謝謝你這四年來把知野哥教得這麼好,他現在可疼我了,從來不會惹我生氣,百依百順,超體貼。】


 


我默默地回了一句:


 


【不客氣。這些地方我跟他也去過,還做過。】


 


這倒不是我胡編亂造的。


 


事實確實如此啊。


 


這四年裡。


 


我們一起看過從起伏群山的稀薄晨霧中,升起的太陽。


 


這一起看過雪白冰川下,紫綠色的午夜極光。


 


那時,他與我十指相扣。


 


說希望與我歲歲有今朝。


 


梁嘉嘉氣得發來一大串不堪入目的髒話。


 


我一笑而過。


 


該收拾行李離開了。


 


有關於紀知野的東西,我一樣都不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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