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同意。
大哥二話不說,大手一揮就招呼人上門幫我改造。
我當即搖頭拒絕。
大哥在我身上打量一番,不太贊同。
「妹子,咱咋說都是大戶人家,你陪在少爺身邊,平時就算了,你打扮得寒碜點也不礙事。可回老宅的話,妹子你現在這樣子就有點掉少爺面子了。也不是哥說你,錢也沒少給你,咋那麼摳門?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買。」
當丫鬟這段時間,我賺了很多錢。
但對我來說,還遠遠不夠。
我是真的缺錢。
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妹子,你放心,這錢咱走公賬。」
Advertisement
我搖頭:「我的意思是,出去買。既然是陪少爺一起,代表少爺的面子,少爺應該很樂意幫我挑選吧?」
少爺眼眸黑亮。
乖巧點頭的樣子更像小狗了。
10.
肉眼可見的,少爺興致很好。
陪女生逛街買衣服這件事,他沒有半點不耐煩。
也提不出半點意見。
不管我穿啥,他都點頭說好看。
聽得多了,我開始質疑:「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少爺有些茫然,無辜抬眼:「沒有敷衍,你穿的,都好看。」
我換了句話問:「你喜歡哪件?」
他耳朵紅得能滴血,聲音也輕了許多。
「是你穿,都喜歡。」
少爺長得好,說這話時,神色認真。
心尖好像被羽毛掃了一下,有點痒。
我還沒仔細琢磨這究竟是什麼感覺時。
店門被推開,店裡進來一對男女。
男人長得人模狗樣,隻是瞧著實在不像什麼正經人。
他摟著懷裡的女人,在看到少爺時,吹了個口哨。
「呦,這不是我的好弟弟嗎?怎麼舍得出來見人了?」
少爺看到許季青,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沒有搭理他。
許季青毫無自知之明,繞到我面前。
將我上下打量一番。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都這麼多年了,口味沒變啊!這個瞧著比關琪漂亮點。」
少爺聽到關琪這個名字,才有了些情緒。
「滾。」
許季青有意無意將視線放在我身上。
倏然,笑了,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我懂。」
少爺擋住他的視線,拉著我離開:「我們換一家店。」
「都是男人,哥懂你,哥就不打擾你了。」
許季青哈哈大笑了幾聲,轉身帶著懷裡的女人離開。
他剛走沒多久。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熟悉刺耳的聲音。
「程俏真的是你!S人犯的女兒也配過好日子?如果不是你,我的女兒也不會S!你就該一命抵一命!」
柳虹被店員攔在門口,面色猙獰,指著我破口大罵。
圍觀的人聽到她的話,對著我指指點點。
身體落入一個寬闊的懷抱中。
清冽的雪松香讓我莫名覺得安心。
他說:「別怕,程俏。」
11.
爸爸是消防員。
七年前,老小區因為B險絲老化著了火。
爸爸下班回家後,火已經燒得很嚴重了。
他沒有任何猶豫,衝進火場,救出了睡著的我。
而柳虹的女兒卻S在那場大火中。
她看著爸爸隻救出了我,對著他又打又罵。
「你不是消防員嗎!為什麼不救我的女兒?消防員隻救自己的孩子就不管別人的孩子了嗎?你這種自私的人也配當消防員?」
她歇斯底裡地大喊。
完全聽不到周圍人的解釋聲音。
她不管她家燒得實在太嚴重,僅憑爸爸一個人進不去。
她也記不得,起火時,她隻帶走了兒子。
她將女兒的S全部怪在爸爸身上。
始終認為,爸爸是為了救我才沒有救她女兒。
在柳虹眼中,爸爸和我都是害S她女兒的S人犯。
她陷入一場無法自拔的瘋狂中。
每天都去爸爸的單位鬧事。
去媽媽的病房辱罵。
爸爸是一個過分善良的人。
他同情柳虹失去了女兒,也自責自己沒有救出她。
太善良的人注定不會快樂。
我眼睜睜地看著,爸爸從一個樂觀開朗的中年人。
變得頹廢,消極。
直到他為了救一個女孩犧牲在火場。
我知道,那一刻禁錮他的內疚才算解開。
12.
少爺動作輕柔地幫我拭去眼淚。
眼中是化不開的心疼。
「可這一切都不是你們的錯,不是嗎?」
他越這麼說,我心裡越是難受。
是啊,不該是我們的錯。
可別人提起時,還是會陰陽怪氣地附上一句。
「那怎麼辦,自己孩子不救還能救別人的?」
我的眼淚越擦越多。
少爺有些手足無措。
他摸了摸我的頭頂:「你說,摸摸頭會開心的。」
聽到這,我忍不住笑出聲:「那是說貓。」
他又是一陣茫然,耳尖紅紅,聲音也小了下來。
「我以為你也會開心。」
心口有些酸,那種說不清的情緒再度湧上來。
「明明應該是我讓你開心,怎麼反過來的?」
他眸色認真:「你開心,我就開心。」
心裡那種不解,逐漸放大。
我們認識明明沒多久,他為什麼要在乎我的情緒。
就像一開始。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害怕我離開。
我這麼想,也是這麼問的。
少爺抿了抿唇,眉眼低垂,顯得有些失落。
「你原來是不記得我了。」
我記憶中沒有這麼有錢的人。
不然,我不該記不住的。
突然,我想起了關琪。
總不能我是她的替身吧?
少爺認真地看著我:「我叫許蓁然,你……」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我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13.
是醫院的電話。
媽媽的病情又惡化了,必須手術。
手術費要一百萬。
這段時間我在許蓁然身上賺了不少。
離一百萬還有一些距離。
但媽媽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實在有些為難。
我其實並沒有絕對把握能治好許蓁然。
和大哥誇下海口。
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為了治媽媽的病,房子賣了,還和親戚借了很多錢。
幹了兩年的工作慘遭裁員。
畢業生多如牛毛,工作變成了稀缺物。
整整半個月,投出的簡歷如同石沉大海。
眼看著要到交房租的日子,房東還漲了二百的租金。
實在捉襟見肘。
我都已經做好了和逆子一起流浪的準備了。
好在,老天爺還把我當孫子。
讓我遇到許蓁然這個冤大頭。
短短兩個月,我說是貼身丫鬟,但也沒做什麼。
我在他身上撈了很多錢,多得讓我不踏實。
現在我真沒辦法開口和他預支工資。
許蓁然看出我的糾結,主動開口。
「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他將一張黑卡塞進我手心。
「你可不可以當我女朋友?」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我有些錯愕。
「假扮我的女朋友。」
他長呼一口氣:「這些年爺爺一直很擔心我的病,我想請你假扮我的女朋友,讓老人家安心。」
他說這話可能看出了我的窘迫。
也可能真的想讓老人家安心。
或者兩者都有。
我還是同意了。
即使不是假扮,我也會同意。
我真的很需要錢。
14.
交了手術費,我將黑卡還給許蓁然。
大哥有些感慨:「小程妹子,哥真的沒看錯你,你果然和別的女人不一樣,不像……」
「不像誰?」
他突然止住了聲音。
朝著自己嘴巴打了一下:「S嘴,什麼都說!」
我疑惑地看著他:「哥,你說不像誰?」
大哥捂著嘴:「妹子,不是哥不告訴你,是真不行。少爺他……」
我立刻明白了:「你說的那個人,是關琪嗎?」
他瘋狂搖頭:「真不是,少爺的病吧,有些復雜,主要豪門,繼承權啥的,你也懂吧?」
大哥模模糊糊的話,我拼湊出一個事實。
少爺的病是因為繼承權導致的。
世子之爭向來如此。
那關琪,又是誰?
大哥說漏了兩次,縱我再怎麼詐,也詐不出來了。
最後隻嘆氣說:「妹子,聽哥的,關琪這女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別打聽了。」
我心裡隱約有個猜想。
我可能真的是關琪的替身。
但又如何呢?
我隻是來賺錢的。
抱著又圓潤些的逆子狠狠吸了一口。
將心裡那些旖旎按下。
陪少爺回老宅吃飯時。
我特地換上新買的裙子。
少爺看到我時,眼睛都亮了。
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
看得出來很滿意了。
大哥忙不迭給我比手勢:錢不會少的。
15.
許家老宅是民國時期的公館,可見底蘊深厚。
我跟在少爺身邊,眼睛不敢多看。
生怕給他丟臉。
許蓁然一進門就被管家請到書房。
老爺子在等他,有話要和他說。
我被安排去花園逛逛。
許家老宅的花園修葺得很漂亮。
花朵嬌豔,爭相開放。
我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腦子一直緊繃的弦也得到了放松。
「呦,這不是那位替身小姐嗎?」
秋千被一隻手捉住,強行停止了晃動。
我轉頭,看見的便是許季青那張人模狗樣的臉。
他朝我靠近,眼神放肆在我身上打量。
「又見面了,替身小姐。」
我站起身,和他拉開距離。
「怕我?替身小姐,我可不是壞人。」
他嘴角噙著笑。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拿誰的錢,我心裡還是有數的。
他絲毫不在意我的抗拒,自顧自地說著話。
「替身小姐知道自己是關琪的替身嗎?我瞧你上次的模樣,應該不知道吧。」
我反問:「重要嗎?」
許季青挑了挑眉:「別嘴硬了,許蓁然的病就是因為關琪而起的,究竟付出多少感情,才能把他傷成這樣呢?」
我大概是一個很好的演員。
笑容自若:「那都是過去了,他現在愛的是我就夠了。」
許季青嗤笑:「替身小姐,自己騙自己沒意思。周六晚上他會去和關琪約會,你覺得見了正主,你這個替身還能有位置嗎?」
16.
我臉上沒有表情,微微顫抖的手指卻暴露了我的心思。
這些日子的相處。
不可避免地,我對他生出了其他心思。
嘴上騙自己不在乎。
可心底的酸澀感卻怎麼都揮之不去。
我轉頭就要走,卻被許季青一把拽住了。
他的手指摩挲著我的手腕:「我要是你,就會聰明一點,換個人跟。」
我甩開他的手:「許先生太過關注別人的事了,還有。」
我朝他咧嘴一笑,笑得惡劣:「你牙上有菜,挺惡心的。」
許季青臉色稍變,忙掏出手機要看。
許蓁然找來時,看見的就是許季青氣急敗壞的大吼。
「你騙我!」
我翻了個白眼:「許蓁然,你堂哥好蠢。」
他點頭,看向許季青時語氣微冷:「確實。」
我沒去問許蓁然替身的事。
關琪這個名字,就像一根木刺卡在肉裡。
越想忽略,卻越能感覺到刺痛。
飯桌上,許蓁然一直照顧我。
連魚肉都把刺挑幹淨才放進我碗裡。
我心裡微微觸動,很快又想明白了。
他這樣的少爺,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
說到底,還是因為我現在是他名義上的女友。
老爺子看到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戀愛,生活,才能放心。
17.
老宅回來後,許蓁然就開始忙了起來。
每天早出晚歸。
他用不上我照顧,我也闲了下來。
索性泡在醫院照顧媽媽。
隻有天黑才會回來。
房間的小沙發已經變成逆子的地盤了。
明明一開始,和他睡在一個房間時,我還會不習慣。
現在,他不在,我還是不習慣。
我睡得越來越遲。
寂靜的夜裡,聽見隔壁房間房鎖轉動的聲音。
會隱隱有些失落。
那顆深埋心底的種子。
還是沒有按捺住。
它在貧瘠的心口肆意生長。
我一遍一遍告誡自己,我們隻是僱佣關系。
騙得了別人,怎麼騙得了自己?
心口的悸動,旖旎的幻想,是我無法掩蓋的。
我真的動心了。
可想到大哥說起關琪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又有些望而卻步。
許季青可能是在挑撥離間。
可關琪這個名字,橫亙在心口。
上不去,下不來。
周六晚上,許蓁然沒有回來。
我心裡各種揣測不安。
一夜未眠。
白天去醫院時,也有些恍惚。
沒注意,不小心撞到了人。
我很輕易認出了她。
關琪。
18.
她抬起墨鏡,在我臉上打量:「是挺像我的。」
話語中是藏不住的優越感。
關琪和我長得有七分相似。
她更成熟,有氣質。
我和她說了抱歉,就要離開。
卻被她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