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哥哥也是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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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了眼我的運動鞋,就把自己的拖鞋脫下來,穿著襪子踩在地上:「你穿我的,進來吧。」


 


看著他大大方方的樣子,我覺得我也應該大方點,躋著他的拖鞋走進房間裡。


 


腳心居然還能感受到餘溫,我不自在地站在原地。


 


他回頭:「又怎麼了?」


 


我嘴硬:「你腳臭吧?」


 


常玉沒被我氣到,反而笑了一下:「是嗎?我看你也不嫌棄嘛。」


 


我在他的房間裡逛了一圈,還沒添置什麼東西,隻有簡單的家具。


 


在我看見他的電腦桌前隻有一張椅子時,似乎宣告著童年的關系真真實實地離開了我們,我像是一隻貓兒失去了自己熟悉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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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熱意從腳心開始慢慢地灼燒著我,我隱秘的感覺到——


 


我們不再是哥哥和妹妹了。


 


對他的依賴和崇拜轉變成一種難以啟齒的悸動,居然是因為那一天他來接我時候幹淨的校服,好聞的氣味,和後腦勺粗硬的頭發。


 


路詩瑤表示理解,畢竟常玉那麼好看。


 


但是她沒想到的是,我居然喜歡了常玉五年。


 


在常玉出發去海城的那一天,我終於鼓起勇氣說了一句:「可以加 QQ 嗎?」


 


我的臉根本不受我的控制,立刻便燒得通紅,我破罐子破摔得逼自己盯著他的雙眼。


 


他的臉上不像同班男生那樣長滿青春痘,甚至連會長胡子的地方都處理得很幹淨。


 


常玉挑了挑眉,拿出手機:「嗯哼。」


 


吊兒郎當的男生是我最不喜歡的,偏偏他這樣的時候,我的心跳如雷般跳動。


 


我輸入自己的 QQ 號時,連手都在微微抖著。


 


他走的時候和爸媽也沒說幾句話,隻是簡單地擁抱了一下,輪到我的時候,我不切實際地幻想著他能摸一下我的頭頂。


 


但是我們都已經長大了,常玉隻和我說:「好好學習,考上海大,我做你學長。」


 


我和他頂嘴已經成了肌肉記憶:「等我考上海大,你已經成了一枚社畜了。」


 


出乎意料的,他認真地回答我:「不出意外,我會考研的,研究生和本科生一個校區,我還真能做你學長。」


 


他看著我,我的瞳孔裡也映出他意氣風發風模樣:「前提是,你能考上海大。」


 


啪嗒。


 


常玉的拇指扣動打火機,明滅的火光將我從回憶中拉回來。


 


那火光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是出租屋的房間太過於狹窄,哪怕這麼暗的微光,也足以將我們的臉頰微微照亮。


 


我幾乎立刻意識到,我不在他寬敞的房間裡,這間逼聳的出租屋是他生活的全部。


 


往前一步就到門,進門一步就是床,這間房間幾乎隻能睡覺。


 


廁所是外面公用的,衣服被常玉收拾得幹幹淨淨得堆放在床腳收納起來。


 


常玉一直很愛幹淨,但即使他已經盡量維持房間的整潔,狹小的空間還是不可避免地顯得雜亂。


 


我盡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的演技依舊爛得可以。


 


常玉拆穿我故作從容的樣子,自嘲般輕笑:「看到了?」


 


我不說話,用沉默和他對峙。


 


他也不管我,從兜裡拿出手機:「是我打電話叫你媽媽接你回去,還是你自己和你媽媽說?」


 


我像是應激的兔子,立刻站起來奪過他的手機:「我兩個都不選!」


 


我的動作稱得上迅雷不及掩耳,常玉沒有防備,手機就已經被我攥在手心,可他也迅速收緊了力道,手機被我們的雙手夾在中間,顯得很是無辜。


 


他的手比印象中的還要大,像是一臺高速運轉的機器般源源不斷地冒出熱氣,和我冰涼的手形成對比。


 


我的心髒今晚已經被折磨得過載,不堪重負,我試著偷偷把手抽出來,他卻似乎沒在意到我的力道一樣,一直緊緊握著。


 


直到我們之間不再有溫差,手心也有濡湿的汗。


 


常玉冷靜得像一個大人,即使不抬頭,我也知道他的目光會是怎樣的理智:「你一個人,能在海城待多久?」


 


「我有生活費。」


 


他的語氣不容置喙:「那你看看,外面的客廳,是能學習的樣子嗎?」


 


我負隅頑抗地反駁:「能。」盡管我對這樣的回答也感到忐忑。


 


「那你確定你再讀一年,就能考上海大?」他如同冰冷的判官,下定了最後的判詞:「我不會陪你胡鬧。」


 


他拿起手機,我聽見撥號的聲音,淚水立刻蒙上我的視線,蓄滿後又滴落在鞋面。


 


難堪,屈辱,羞恥。


 


我怎麼也想不到,再見到常玉,我會是這樣的。


 


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的聲音:「喂,小常,怎麼想起來聯系我啦?」


 


她那邊的聲音很吵,我知道她還在上夜班。


 


電話那頭有男人的吆喝:「上菜啊,等半小時了!」


 


媽媽的聲音變遠了點:「好嘞。」又想起電話還接通著:「小常,什麼事?」


 


常玉似乎也在錯愕,他不知道我爸爸去世的事情,也不知道我媽媽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幸福中年婦女為了我們母女的生計不得不奔波。


 


我抬起頭,苦味的淚水已經混進我的嘴中,我不知道自己哭成了什麼樣,隻能一味地SS咬著嘴。


 


太難堪了,我不敢出聲,怕媽媽在電話那頭聽見,隻好拽著他的袖子不停地搖頭。


 


求你了。


 


片刻後,他說:「聽說妹妹來海城了。」


 


我木然地跌坐回他的床上,松開了抓著他衣角的手。


 


隻是聽見聲音,我也能想象出媽媽眉飛色舞的表情:「是啊,她和你一樣,上了海大。」


 


我緊閉著眼睛,開始想象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被媽媽帶回家,再讀一年,然後讓媽媽一起分擔我的痛苦。


 


常玉沉默了很久,我不敢揣測他的想法,因為他無數次將我不著痕跡地推開。


 


「有空我去看看她。」


 


我的意識逐漸回籠,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常玉已經掛斷了電話,坐在我的身邊:「你哭成這樣,要我怎麼辦?」


 


這句話在我耳邊轟鳴起來,抵達我腦中時,我已經進行了無數種翻譯和解讀。


 


我咂摸不出他的意思,遲鈍地問:「什麼意思?」


 


常玉仰抬在床上,下巴微微揚起,一隻手覆住雙眼,顯得很疲憊:「下不為例。」


 


意外之喜。


 


我難掩激動,一隻手撐在他的腰間,床墊立刻陷下去了一點:「真的?」


 


他大約上了一天班累極了,懶得和我掰扯:「洗澡沒?」


 


我搖搖頭。


 


常玉又笑我:「今天早上那麼熱,跑一天了,自己聞聞味不味。」


 


耳垂不爭氣地發起熱來,我立刻和他拉開了點距離,扯開領子小心翼翼地確定了一下。


 


一言難盡的味道。


 


我立刻站起來:「我要洗澡。」


 


他看著我別扭的舉動,大概是被我這幅嬌生慣養的模樣逗笑,調侃起來:「做了十幾年公主,學別人吃什麼苦。」


 


常玉是我在這間出租屋裡唯一的所屬物,我乖乖地跟著他,不再頂嘴。


 


浴室已經被這間三居室的原住民給填滿,我的沐浴露被我抱在懷裡,不知所措地立在地上。


 


常玉撿起我的沐浴露,看了眼牌子,又把它塞回我的懷裡:「先用我的吧,沒地方放你的了。」


 


他又囑咐道:「快點洗,一號房的租客馬上回來了。」


 


我聽話極了,洗得很快。


 


在用常玉的沐浴露時,我又忍不住想,他也在這間浴室裡洗澡。


 


我趕緊把水溫調低點,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因為不在家裡,所以我穿得十分規矩,和在外面沒什麼兩樣。


 


常玉見我洗完出來,小臂上挎著衣服,立刻就走進了臥室,路過我時連眼神都沒留一個:「洗完就進房間,別在客廳待。」


 


「哦。」


 


心裡甜蜜的粉紅泡泡不斷冒出,明明在二十分鍾前,我還哭得梨花帶雨的。


 


浴室的水聲哗啦啦的響起,心中的異樣如同雨滴不斷拍打的地面,泛起一陣陣漣漪。


 


明明是很普通的水聲,但是好像成年的異性在我用過的浴室裡洗澡,就是很……奇怪。


 


我努力把這些旖旎搖出腦袋,從書包裡翻出作業來,認真地開始解題。


 


常玉洗得也很快,我才寫三道題,水聲就已經停了。


 


正當我側耳傾聽的時候,他踩著拖鞋的聲音就已經靠近了臥室的房門。


 


我立刻規矩地端坐好,又把眼神固定在自己的鞋面上。


 


倒不像我那麼草木皆兵,他穿得可以說是隨意,一條大褲衩,寬松的 T 恤,甚至拖鞋也是人字拖。


 


我努力為他找著美化的形容詞——接地氣。


 


但無論我如何發揮我 130 分的語文功底,現在的常玉看起來,與碌碌無為的年輕人們並無差異。


 


常玉的成績一直都很好。


 


在我二年級的時候,常玉就已經初露鋒芒。


 


不過那時候還並不明顯,初中的題目還停留在努力就能得高分的水平。


 


那時候的常玉就一邊陪我玩,一邊寫作業。


 


甚至還哄著我幫他寫作業,被他爸媽發現之後,他被一陣好批。


 


我記著常玉的警告:「等會爸媽問起來,你就說你自己想寫,聽見沒?」


 


我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常玉威逼利誘:「等會帶你吃肯德基。」


 


肯德基我懂了,於是很爽快地點點頭。


 


諸如此類的事情數不勝數,現在的常玉,居然像個大人一樣教訓我。


 


我認識他的時候是個小孩,過去那麼久了,我好像還在原地踏步,他卻變成大人了。


 


不公平嘛。


 


其實常玉很早的時候,就已經像個大人了。


 


在加上了常玉的 QQ 後,我開始每天晚上給他分享自己的日常。


 


我會絞盡腦汁地尋找作業本裡最難的一道題去考考他,希望能夠把我們聊天的時間拖延到半小時。


 


但是常玉每次都能輕松的解決,時間久了,他看穿我的把戲:「你沒有作業幫嗎?」


 


隔著屏幕,我大言不慚:「就是想考考你。」


 


他評價道:「效率低下。」


 


我很不服氣,不再用這樣的辦法騷擾他。


 


我們之間的五歲似乎跨越了太多的鴻溝,我幾乎沒辦法理解他 QQ 空間裡分享的每一條說說。


 


有時候常玉會對遊戲令人惱怒的機制破口大罵,有時候又會吐槽學校的課表。


 


我點開看他的課表,高數,線代……


 


再看看我桌上的《化學優能》,和壓在底下的《數學必修二》。


 


我的熱情持續到了初二,路詩瑤是唯一知道我這個秘密的人,一開始還會為我出謀劃策,到後面很久才問一句:「你還在喜歡你那個上大學的哥哥啊?」


 


我不否認,也不承認。


 


路詩瑤看我這幅樣子,立刻懂了,用她早戀了兩段的戀愛經驗為我分析:「沒可能,你那麼小,你哥真要喜歡你,不是變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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