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話語中的挑釁我故作不知。
沉默地低著頭,努力減少存在感。
哪料不等我避開,沈安搶先一步開口:「當然要問宋雅,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就是宋雅。」
話語剛落。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一變。
我看著林水眼中一閃而過的嫉妒,暗道要遭。
林母倒是舒了口氣:「小水,你看這雅雅和沈安的關系也不錯,要不有些事情,你再考慮考慮?」
她隻差沒指著我和沈安,懷疑我和他之間有齷齪。
殊不知這番話,隻會引起林水的嫉妒,增加她對沈安的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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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林水。
她SS掐著沈安的手臂,皮笑肉不笑:
「媽媽,今天我就是想和您和父親,商量一件事情。」
我眉心直跳。
「我準備和沈安結婚了。」
「什麼!」
林母面色大變:「小水,你在說什麼胡話?你還在讀大學,怎麼現在就結婚!」
「我不同意!」
林父林母異口同聲,努力尋找理由,改變林水的心意。
「更何況,我們兩家還沒正式見過面,你們怎麼就結婚了呢?」
這件事情,比上輩子早了兩個月。
沒有我的阻攔,林水對沈安,越發喜歡和依賴。
「因為我愛沈安,」林水笑得甜蜜,「都說男人有了家庭就會收心,我想和沈安有個家,長長久久。」
林母驚詫:「那你的學業怎麼辦?」
林水撇唇:「學業哪裡比得過沈安?更何況,家裡有一個高材生就夠了呀。」
「媽媽,這些都是你教給我的道理。」
任何一句話,都是能讓人兩眼一黑的程度。
我偏過頭,不願意參與這場鬧劇。
林母卻不願意放過我。
她猛地掐住我的手臂:「宋雅,你快勸勸小水!」
「你們是朋友,你不能看著小水陷入沼澤!」
又是如此。
從小到大,林母對我多加照顧。
因著她的緣故,我對林水自帶偏愛,事事以林水為先。
所有人都笑稱我和林水不是雙胞胎,勝似雙胞胎。
我渴望父母的疼愛,林母的關心,是我最想守護的東西。
因此哪怕上輩子被林水殘害。
我也沒想過報復,隻是想默默遠離。
但遠離不代表原諒。
林水做過的那些事情,我不會忘記。
七、
二十年來,我第一次冷下臉,揮開林母的手:
「伯母,林水已經成年了,她需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不管是拋棄學業,嫁進深山,都是林水自己的選擇。
任何人都沒有權利,也沒有必要去幹涉。
林父林母抿著唇,不發一語。
倒是林水像戰勝的士兵般,高昂著頭。
尤其是發現,沈安沒有反駁後,更是得意地看向我。
那個眼神,仿佛在訴說這局遊戲,是她贏了。
我不理解林水的腦回路。
隻是禮貌地朝著林父林母點點頭:「既然是您的家事,那我先離開了。」
「等等!」
負責人突然衝了進來。
她臉色嚴肅,看向我和沈安:「請將你們的演講稿交給我。」
我察覺不對。
因著林父林母的到來,我並沒有留意沈安的演講內容。
看著負責人緊皺的眉頭。
我忽地想起沈安也是重生,腦海中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
「請和我走一趟吧。」
負責人收下稿件,飛快瀏覽幾眼後,略帶厭惡地看向我和沈安。
我還在疑惑。
林水卻是猛地拽住負責人的手腕:「你要把沈安帶去哪裡?沒看見他還在參加演講比賽嗎?」
負責人疑惑地看向她,又瞧見她與沈安挽著的手,眼底飛快閃過些許厭惡:
「這位同學,評委組發現沈同學和宋同學的演講稿高度重合,涉及抄襲,事關重大,我們需要仔細詢問。」
「不可能!」
林水大叫:「這篇稿子是我看著沈安親筆寫下的,他怎麼可能會抄襲?」
「而且宋雅和沈安這麼多天沒見,怎麼可能寫出來的稿子高度重合?」
的確。
自上次發現沈安精神不正常後,我努力避免和他接觸。
照理說,兩個人寫出來的稿子不可能重合。
除非,沈安的稿子,是仿照我上輩子的那篇,一字一句臨摹的。
如我所料,負責人不滿林水的質疑。
將兩篇稿子投放在大屏幕上,她指著上面引用的例子:
「這位同學,兩篇演講稿引用的例子幾乎一模一樣,就連論證的觀點,都是同一角度。」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重合,而是蓄意抄襲。」
僅一眼,我便認出,這些例子都是我上輩子隨口胡謅的。
當時比賽前一晚,林水才通知我去參加。
我忙著趕作業,又忙裡偷闲應付演講稿。
選擇的例子大部分都是信口胡謅,沒有真實依據。
演講的時候卻因為例子新穎,拉了不少的好感。
想必沈安是衝著這點,才敢抄襲。
我心中對他的鄙夷更甚。
哪料沈安再次刷新我的下限。
他微微皺眉,裝出一副無辜模樣:「可是這些例子,都是我翻閱相關書籍,查找數據,進行引申的。」
「宋雅,比賽前一晚你說約我談談,就是為了抄襲我的例子嗎?」
我瞪大雙眼:「我哪有約你談談……」
林水卻一反常態,跑過來抓住我的手臂,痛心疾首:「雅雅,難怪昨天晚上你和我說要出門散散心。」
「原來是和沈安出去散心了!」
八、
「我當真是瞎了眼,才把你當做好閨蜜!」
林水聲淚俱下。
一聲聲控訴,差點將我拉回那段黑暗的日子。
上輩子亦是如此。
我懷揣著好意探望,卻遭遇林水劈頭蓋臉的一頓指責。
想道歉,林水提出以茶代酒。
我喝下那杯滿是安眠藥的茶,不曾設防。
重活一世,林水依舊選擇了沈安,想毀了我的人生。
聽見兩人如此斬釘截鐵,負責人原本懷疑的眼神,慢慢變得堅定。
她看向我:「宋同學,你有什麼需要自證的嗎?」
因著沈安和林水得意的眼神,我好笑地搖頭:
「我不需要自證。」
林水白了我一眼:「你真的是猖狂,抄襲還敢這麼囂張,怕是不知道我在直播吧?」
我這才發現,她的手機始終亮著。
不愧是林水。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毀了一個人的方式,永遠都是就地取材。
但我依舊不怕。
沈安皺眉:「小水,別這樣。」
林水不樂意了:「我哪樣?我這是在為你出氣!你辛辛苦苦想出來的例子,憑什麼被這種人抄襲模仿!」
「要不是評委組明智,恐怕你就會被某些人搶走榮耀!」
她義憤填膺。
為了沈安,連最原始的判斷,都選擇拋棄。
我注意到林父林母逐漸失望的眼神,沒提醒。
「小水,有你,我真的太幸福了。」
沈安滿眼感激,順勢從懷裡掏出戶口本:「我願意為了你,現在就去結婚。」
林水幸福得直流淚。
我覺得好笑。
連求婚儀式都如此敷衍的男生,偏偏林水這個富家千金信了。
「等等,」
我出聲打斷:「雖然打擾你們的幸福很不好,但關於抄襲,我有兩件事情要問。」
沈安很是自信:「你問。」
「第一,你說你是查閱書籍,尋找數據,才引申出來的例子,那你總共查閱了哪些書籍?尋找了哪些數據?」
「第二,其實仔細對比,不難發現一件事情。」
看著我明媚自信的模樣,沈安臉色微沉。
恰好負責人接過我的話頭:「她的例子,比你寫的更加全面,更加具體。」
上輩子我隻有一晚的時間準備。
但這輩子,我花費了大半個月,將所有例子一一完善。
怎麼看,也不像沈安口中的抄襲品。
「沈同學,現在輪到你自證了。」
我笑著說,「當然,其實自證特別簡單,你隻需要把你的翻閱記錄放出來,大家就會相信。」
感謝林水的直播。
導致現在許多人,都在關注這件事情的走向。
就連在外靜候的評委組,都走進來,期待地看向沈安。
他很是著急。
汗水順著鬢角流下。
卻遲遲拿不出翻閱記錄,隻能嘴硬:「這是我的隱私,你們無權過問。」
我聳肩,大大方方地打開手機,點進備忘錄:
「既然沈同學不願意自證,那大家可以看看我的記錄。」
最早那條,赫然就是報名截止當天。
這下子,所有人都不願意相信沈安。
九、
「其實抄襲者是沈同學。」
負責人點頭:「當初報名時,是沈同學以宋同學男朋友的名義,給兩人報名。」
隨著她話語落下,林水的眼眶猛地一紅。
「後來我發現沈同學和林同學交往密切,暗地裡多次提醒過宋同學。」
這句話說完,在場其他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林父眼底的失望,化作實質,刺傷林水脆弱的心:
「小水,你告訴爸媽,這些例子,是不是你從雅雅那裡,偷來告訴沈安的?」
他們本來就不滿意沈安。
覺得這個人家世配不上林水。
加上沈安大學三年,不學無術,逃課打架,大大小小處分都挨過一遍。
更是不喜歡了。
偏生林水愛得要S要活。
上輩子我罵沈安是小混混,她哭著維護,告訴我:
「沈安這是男人味,他這是追求自由,像你這種象Y塔裡面的女人,哪裡會明白!」
如今抄襲事件水落石出。
甚至還涉及偷竊林水偷竊。
林父林母對沈安,越發覺得礙眼。
林水不願意相信真相,哭喊著:「爸媽,這些例子就是沈安獨創的,他不可能抄襲!」
她努力想證明自己沒錯。
去拉扯怔愣在原地的沈安:「沈安,你說句話,你把證據擺出來啊!」
林水的力氣太大,險些把沈安拽倒在地。
他回過神,厭惡地揮開手。
力氣沒控制好,竟然直接將林水推在地上。
「小水!」
林父林母連忙去扶。
我站在人群外,冷眼旁觀。
隻見林水捂著頭,神色猙獰,口中念念有詞。
我隔得不遠,依稀能聽清楚幾個字:
「別打我…別打我…你去打宋雅!」
「宋雅…宋雅…我後悔了…」
我挑眉。
太巧了,上輩子的林水也回來了。
她顯然沒分清楚眼前的狀況,看見沈安,身體下意識瑟縮。
「滾!」
看著前後大變樣的林水,林父林母心疼地直掉眼淚。
沈安倒是神色晦暗地看了我一眼,隨後收回目光。
想來上輩子我S後,林水的日子也不好過。
也是。
我S前,林父林母因為憂思成疾,隻能住在醫院。
沒了我的關心照顧,林水像是被眾人拋棄。
沈家人拿了錢,翻臉不認人。
甚至還因為林水生不出兒子,對她非打即罵。
遭遇過這些的林水,還會戀愛腦和嫉妒心上頭,繼續嫁給沈安嗎。
我想不會。
「你真是抄襲。」
忽然,林水的尖叫喚醒我遠去的思緒。
她指著沈安:「你賤不賤啊,居然敢抄襲!」
想來,是想起來上輩子她也看過這篇稿子。
面對林水的突然反口,周圍人很是震驚。
唯有林父林母捂著嘴巴流淚。
他們太希望女兒和這件事情無關,這樣子,林水永遠幹幹淨淨。
沈安皺眉:「林水,你瘋了?」
語氣冷淡,仿佛對面是個陌生人。
「我瘋了?」
林水哈哈大笑,「我當然瘋了!你說過,隻要把宋雅騙到深山,你就放我自由放我離開!」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根本就是一個言而無信的廢物!」
十、
這下子。
所有人都以為林水瘋了。
林父林母心疼得直流眼淚,不顧周圍的領導,連忙把女兒,帶到醫院檢查身體。
一場鬧劇就這樣奇怪的開篇,奇怪的結束。
望向周遭慢慢散去的人群。
我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半路卻被沈安攔下。
「宋雅,我可真是嫉妒你。」
我神色平靜:「沒有林水,我都不認識你。」
沈安嗤笑:「別裝。」
「你知道,為什麼我不順著林家的勢力往上爬嗎?」
我不想知道。
無非就是那些理由。
「不,」
沈安似乎看出來我心中所想,鄭重開口:「因為,你和我是同母異父的親兄妹。」
我不可置信地盯著沈安。
試圖從他的微表情中,發覺一絲說謊的痕跡。
「你之所以被拋棄,是因為我們的母親水性楊花,愛了一個又一個的男人。」
「替他們生下孩子後,轉身離開。」
我不信。
沈安也不在乎:「宋雅,你總是嫉妒別人家庭美滿,渴望有母親陪伴。」
「殊不知我們的不幸,就是那個自私自利的女人帶來的。」
發覺他眼底的怨恨,我嗤笑:「有病就去治。」
「給了你命還不夠,還想困住她一輩子?」
「更何況這件事情和林水有什麼關系?」
我明白和偏執的人,是講不通道理的。
於是趁著沈安啞口無言,我飛快轉身離開。
接下來的日子回歸平靜。
我每天三點一線。
不是在圖書館準備考研,就是和新交的朋友出去遊玩。
再次聽見沈安的消息,是在三個月後。
他辦理了休學。
因為抄襲事件鬧得沸沸揚揚,加上他敷衍的求婚,導致許多人慕名前來。
校方害怕發生意外,隻能對沈安進行休學處理。
「雅雅,你不知道,沈安離開那天,他們宿舍唱了一晚上的歌!」
周圍人都在笑嘻嘻。
我也笑。
神色平靜地將沈安發來的信息刪除。
往後的日子依舊風平浪靜。
我順利考研上岸,通過畢業論文。
最後走向大學的最後一站。
此時,我再次遇見林父林母。
一年多不見,兩位長輩衰老了許多。
看見我抱著畢業證書,慘淡地笑了笑:
「可惜,要是小水身體健康,定是要和你拍幾張合照。」
我笑著點頭,並未回答。
林母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你有空,能不能去看看小水?」
「她如今在精神病院,天天對著牆壁道歉。」
道歉的對象,我不關心,也不在乎。
但顧及二位長輩,我笑著點點頭:「好,以後我會去看看她的。」
不,這輩子,我和林水都不會再見了。
她對我的嫉妒,已經濃烈到,讓我感到害怕。
更何況,現在林水還患有精神病。
「那就好,那就好。」
林父林母嘆了口氣。
相互扶持著,走進黑漆漆的巷子。
落日的晚霞撒在大地,唯獨不會觸碰兩人佝偻的背影。
林水沒有我和沈安這般強大的接受能力。
她分不清楚現實和幻境,每天都渾渾噩噩。
最後選擇在一個明媚的清晨自S。
得知S訊,我隻是頓了下,繼續完成研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