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高中同學聚會,我開了一輛國產大眾帕薩特。
到達酒店停車場時,看見不少同學都來了。
我剛下車,開著勞斯萊斯的班長黃博就滿臉譏諷地湊了上來,「喲,這不是咱們班的優等生嗎?怎麼畢業都十多年了,還開著這種老土車上路啊!難怪混了這麼久,還沒有得到領導的賞識呢?」
吃飯時,大家紛紛給班長敬酒,卻把我冷落在一旁。
隻有學習委員袁雅琪坐在我的身旁,安慰我:安澤,開什麼車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要心態好,不過,以你的能力,我相信隻要你努力,早晚都會買上豪車的。」
聞言,我隻是淡淡一笑說,「你說得對,不過,我這輛車可不是普通的國產車,它可是一輛督察車。」
1
高中是最值得懷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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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哪怕我現在身份特殊,不適合參與這種飯局,卻還是去參加了同學會。
沒想到,上了飯桌,同學們眼中全是攀比與恭維。
一番彩虹屁吹的飯桌上烏煙瘴氣,我隻想早點吃完早點離開。
班長見我不主動給他敬酒,拉下一張臉問:「安澤啊,聽說你們體制內的人都挺能喝啊,怎麼到了我這裡不喝了啊?」
我知道,他擺明了想讓我敬他一杯酒。
還沒來得及開口,班長的老跟班胡林就滿臉嘲諷地道:「就是,咱們都是高三十二班的,你難道不想和大家敘敘舊嗎?還是你打心眼裡瞧不起我們啊!」
我抬起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沒有瞧不起大家,一會兒,我還要開會,我是真不能喝酒。」
我話音未落,班長蹭地一下站了起來,「顧安澤,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覺得我們不配與你這個公務員一起喝杯酒嗎?」
胡林輕蔑地瞥了我一眼,故意提高聲音道,「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多大的領導呢?平常就是個給領導提包倒茶的主,還瞧不起誰啊!」
說到這裡,不少同學都大笑了起來。
「就是,不就是一個小科員嘛,一個月能有三千五的收入就不錯了,平時啊,估計也就是能跟領導出去吃頓好的,還裝有事?這不是刷存在感嘛!」
一個語調很誇張的聲音響起。
我望過去,是一個身材中等的男子,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很眼熟,但我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另一個同學也道:「我看啊,就是有人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以為是個體制內的,就了不起,平常和我吃飯的,比他高幾級的都一大把。」
「就是,學習好又有個屁用,在現在這個社會,有錢才是王道,能開得上博哥這樣勞斯萊斯好車的才叫有面子。」
我隻不過沒有主動站起來給班長敬酒,沒想到班長的一席話卻引起了公憤。
還有我這些同學,我混得很差嗎?
穿的普通的新政夾克,發型是中規中矩的大平頭。
我這工作,總不能穿個幾十萬的西裝,還開一輛奔馳寶馬吧。
我實在坐不住了,準備離開,「同學們,對不起啊,我一會兒真的還有個很重要的會議,你們看這樣行不行,你們隨便吃隨便喝,到時候讓酒店把發票給我就行,這頓算我請的。」
我正準備離開,一個穿得珠光寶氣的女同學卻忽然橫在了我面前。
2
「喲,在我面前還裝起來了,是不是害怕自己混得不好,在我面前沒有面子啊。」
她渾身上下穿著高檔名牌,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實在太濃了,我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她很眼熟,但我忽然記不起她的名字了。
見我不說話,她勾唇一笑,「顧安澤,你還記得我嗎?」
我上下打量了她半天,然後平靜地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這些年我見過的人太多了,還真把你忘了,你是?」
我說的是實話。
這些年應酬太多,我見過不少人,混得也有些臉盲了。
聞聽此言,一名長得肥頭大耳的男同學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顧安澤啊,顧安澤,你今天是來搞笑的嗎?這是我們班的班花邱歌啊,你忘了自己給她當三年舔狗的事情了嗎?」
邱歌?
我想起來了,高中我確實追了她三年。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那會我們也沒有談戀愛,隻是可能有些曖昧,但更多的是彼此學習上的督促。
到了他們嘴裡,我卻成了舔狗。
不過,我也懶得跟他們理論。
聞言,邱歌故意提高了音量:「安澤,我知道今天你看見我和班長在一起你心裡肯定不舒服,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把我忘了吧,畢竟我與你的差距也越來越大了,再說我已經訂婚了。」
說著,她朝我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戒指。
我心中苦笑,她訂不訂婚與我有什麼關系?
還真以為我現在對她還念念不忘嗎?
沒想到,她衝我笑了笑說。
「所以,你還是別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我的未婚夫可是黃博,他爸更是寧市鼎天集團的總裁黃文舉。」
黃文舉?
鼎天集團的總裁。
這個名字我還是挺耳熟的。
想到晚上八點還有一場重要的會議,我打了聲招呼,決定先走一步。
見我準備離開,黃博更是得意地笑了起來,「顧安澤,我看你混得也不容易,看在老同學一場的份上,要不你來我公司幹保安吧,一個月整萬兒八千的,也比你天天跟在領導屁股後面端茶倒水要強啊。」
他話音剛落,眾人頓時哄笑起來。
一個同學跟著附和:「就是,顧安澤,博哥幫你解決一份工作就是分分鍾的事情,總比你這個小科員要強很多啊!」
我哭笑不得。
我不理解,大家都是同學一場,為什麼要貶低別人抬高自己呢?
這樣吹噓奉承的同學會,打S我都不會再來第二次了。
都說同學聚會是裝逼打臉的聖地,我沒太當回事。
我嘆了口氣,想走人。
見我不說話,不少人毫不掩飾地大笑了起來。
我擰起掛在椅子上的衣服,站起身,「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了。」
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聽見哐當一聲,黃博像是發怒似的把茅臺酒瓶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震得不少湯汁飛濺了出來。
3
他吐出一口酒氣,滿臉通紅地看著我,「顧安澤,我 TM 讓你走了嗎?」
頓時,包廂內又是一片哄笑。
我看向他,也有點火了,「怎麼?我去哪裡還用跟你匯報嗎?」
聞言,黃博的眉毛一擰,嘴巴張得老大,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他應該覺得我是不是腦袋有問題。
敢這麼跟他說話。
見我態度強硬,黃博很不客氣地推了我肩膀一下,罵罵咧咧地說,「顧安澤,你什麼意思?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你休想離開這個門。」
話音未落,酒店瞬間湧進來七八個身材魁梧的男子。
他們的胸牌都掛著鼎天集團的牌子。
原來這酒店也是他家開的。
學習委員袁雅琪見氣氛有些尷尬,立馬站出來勸阻道:「哎呀,大家都是同學,這是幹什麼,不要因為喝了點酒就傷了和氣,好不好。」
我知道她是好心替我解圍,但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不好意思,黃博,這次我真的有事,我看你也喝醉了,酒都少喝點,要是大家覺得我掃了大家的興,這杯酒權當是賠罪酒,還請大家原諒。」
說著,我端起滿滿一杯茶,準備一飲而盡給大家賠罪。
還沒喝下,黃博伸手就猛地一下打掉了我手中的杯子。
「顧安澤,你 TM 地覺得自己是個公務員在我面前裝逼完了就想跑是嗎?告訴你,老子這次不給你這個機會,你一個小科員有什麼要忙的?」
一些同學害怕我與他動手,也紛紛站出來說下場面話。
班長的跟班胡林也站了過來,「安澤,這次是你不對,你好好跟博哥賠罪道歉算了,這多大個事啊,何必鬧得大家不愉快呢?」
我簡直要氣笑了,合著現在反而是我錯了。
黃博沒有察覺到我臉色的變化,反而一臉驕傲地道,「顧安澤,告訴你,你知道為啥混得成功的公務員不參加同學聚會嗎?那是因為他怕大家求他辦事,你想在我面前臭顯擺,告訴你,沒門!」
我正要反駁,一個男同學也好言相勸道:「算了,安澤,你就好好跟博哥道個歉。你要是真把他給得罪了,我怕你這個鐵飯碗不保了啊!」
我嗤笑,他黃博能讓我丟了這個鐵飯碗?
要不是喝了幾杯酒,我都懷疑他們說的是夢話。
我轉身拍了拍這位同學的後背,示意他不用擔心。
「黃博,你要是覺得我曾經暗戀過你的未婚妻,對我有想法,那我現在可以明確告訴你,現在我對她已經沒有任何興趣了。大家剛才也看到了,我甚至都忘記了她的名字。既然你不讓我喝賠罪酒,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4
聞言,黃博嗤笑一聲,一口氣噴在我臉上,冷冷地道:「顧安澤,聽你的意思,我撿了一個你看不上的二手貨嗎?」
「或者說,你的意思是,你找到了比邱歌更好的女人對嗎?」
黃博剛說完,一些他玩得好的同學也紛紛站出來附和。
「就是,顧安澤,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們的班花還比不上你的女人?」
「要是你今天不把話給我們說清楚,你今天哪兒也別想去了。」
「就是,有本事把自己的女友亮出來給大家看看啊,讓我們看看,她到底比班花哪裡好,別找了個醜八怪,心裡不舒坦,故意這樣說的吧!」
我沒在意大家飽含譏諷地調侃,淡淡地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班長的未婚妻當然長得很漂亮,但在我的心目中,我的女朋友是我的女神,我也很愛她。」
聞言,邱歌的眼睛一亮。
黃博顯然不信,「那你女朋友是做什麼的?」
我如是回答,「她在陸軍部隊服役,是一名飛行員,平常也比較忙。」
邱歌立刻接話,「安澤,看來你找的女友還不錯啊,聽說幹這行的,都很了不起,全國每年能出的女飛行員不超過三個名額,能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嗎?」
我搖了搖頭,「部隊有規定,不允許隨便透露姓名,我現在有事,趕緊讓你未婚夫把門打開,讓我走。」
可是我話一出口,他們先沉默,然後大笑起來。
一個個笑得,就像是聽見了像是剛聽了好笑的段子,眼淚都要笑得流出來了。
一名男同學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顧安澤,你 TM 的今天快要把我一年的笑點都要承包了,還部隊有規定,真是笑S我了。」
一個臉上有雀斑的女同學也附和道,「就是,也許他在單位就習慣了裝逼,到了我們這,還沒改過來這個習慣吧!」
話音未落,眾人又是哄笑聲一片。
我抬手看了看表,時間快到了,必須馬上離開。
可還沒等我走幾步,幾個酒店男服務員就把我攔住了。
黃博把滿嘴酒氣吐在我臉上,譏諷地道,「我看你今天是吹牛吹上癮了吧,你也不打聽打聽我爸在寧市的地位。」
我冷冷地望向他,「我吹不吹牛與你無關,要是你耽擱了我開會的時間,你要考慮後果!」
5
黃博聽完我的話,哈哈大笑了起來,「大家聽見了嗎?他說耽擱了他開會,讓我承擔後果。」
「姓顧的,你 TM 也不打聽打聽,在寧市,老子今天就是不讓你去開會,你又能咋地!」
「就你一個跟領導拎包的小科員,缺你一個又咋地,還真把自己當根蔥啊?」
「這可是你說的,你別後悔,對了,你爸好像也參會,你應該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我失望地看著眼前曾經無比熟悉的同學?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同學聚會。
我沒有想到,我平時謙虛的態度,更成為他們取笑我的資本。
黃博見我不說話,以為我認慫了,立馬囂張地嘲諷道,「顧安澤,想走也可以,把這兩瓶茅臺給我喝了,之前的事情我們就一筆勾銷,否則,你就休想離開我這裡。」
包廂內熱鬧的氣氛簡直到達了高潮。
不少人一副想要看好戲的樣子看著我。
我站了起來,冷冷地道,「黃博,我最後再警告你一次,你知道今天攔住的是誰嗎?」
「我勸你馬上讓我走,不然後悔的是你,而不是我,你明白了嗎?」
我攤牌了,倒不是想裝逼打臉,而是不想再繼續糾纏,被他們無休止地羞辱了。
聞言,黃博嗤笑一聲,轉身對著同學們大聲道:「同學們,大家都聽見了嗎?他說後悔的是我,我是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底氣能說出這樣的話,是不是他安裝了打氣筒啊,有源源不斷的底氣啊!」
學習委員袁雅琪實在看不下去了,幫我道,「博哥,大家都是同學,何必刁難他呢?你就讓安澤走吧,也許人家是真的有事呢?」
黃博翻了個白眼,不屑道,「袁雅琪,你 TM 的眼瞎啊,是我要刁難他嗎?還有你,是不是看上這個小科員了啊,哦,我知道了,你 TM 的以前就和這小子眉來眼去的,估計喜歡上他了吧!」
袁雅琪氣得臉都紅了,辯駁道,「別胡說,大家都是同學!」
聞言,包廂裡面的一些馬屁精紛紛附和:「就是,袁雅琪,這與你有什麼關系,難道這兩瓶酒你幫顧安澤喝嗎?」
「對,博哥是給顧安澤臉,他得兜著,這兩瓶酒他平常想喝也喝不到啊!」。
黃博享受著眾人的吹捧,還不忘繼續侮辱我。
「顧安澤,別沉默啊,剛才你不是吹得挺兇嗎?怎麼這會兒不說話了。」
我不想糾纏,準備離開,黃博眼神一寒,讓兩個服務員一把按住我。
「怎麼?酒還沒喝就想要離開,你也太不把我當人了吧!」
我一把推開服務員,笑了,「你是不是人關我屁事?難道要我教你怎麼做人嗎?」
聞言,黃博冷冷地道,「給我喝,不喝的話我去把你車給砸了!」
我咬住牙,斬釘截鐵地道,「我不會喝的,我也不信,你沒這個膽子敢去砸我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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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博沒想到我當面懟他,他的表情瞬間猙獰起來,大手一揮,道,「走,我今天就讓大家看看我是怎麼把他的車給砸了個稀巴爛!」
不少同學紛紛附和,全部跟了出去。
「對,砸了它!」
黃博抄起一把椅子走在最前面,到了停車場,指向我的那輛大眾車,大喊:「給我砸!」
隨著黃博一聲令下,酒店服務員及黃博的幾個好哥們紛紛衝了過去。
我大聲制止道,「別砸,這輛車不是你們能砸的!」
黃博轉身,嗤笑一聲,「不就是一輛破大眾嗎?砸了老子給你賠償十輛,就是讓你知道,人在外面別太裝逼,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沒有想到他們到現在依然會覺得我是在裝逼,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做了最後的通牒,「這輛車不能砸,否則你們無法承擔後果!」
眾人哄笑。
個個看我的眼神都帶上了憐憫和不認同。
他們認知有限,能夠接觸到的層面也有限,所以我說的話,他們才不會信。
他們都知道我是一名公務員,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但我的身份,一直也沒有公開。
見我不說話,他們都以為我認慫了。
黃博打頭陣,拿起凳子,大步衝了過去。
隨著哐當一聲,車玻璃應聲而碎。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衝了過去,揮舞著手中的棍棒,瘋狂地砸了起來。
就在黃博瘋狂砸我車的同時,我兜裡的電話瘋狂地響了起來。
最後我實在沒辦法,隻好發了個信息過去:我在海城大酒店,遇到了點麻煩,公車被砸了,你把人全部通知到這裡來開會!
我剛掛斷,黃博砸完車,一臉嘲諷地走了過來,「顧安澤,你 TM 的剛才不讓我砸,你這車真不砸地,沒幾下就成破爛了,要我說啊,以後買車別買這便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