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姥姥的拆遷款之前，他們家還趕不上我們呢。

至少我家沒車貸房貸。

 

我爸在世的時候，工作認真，早攢完了錢還了款。

 

我現在有工作，工資不低，也能給我媽不錯的生活。

 

相比較舅舅一家。

 

表妹懶得上班伺候別人，在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舅媽全職主婦，三人就舅舅一個人掙錢。

 

我媽因此不少補貼他們，但誰也沒說讓舅媽表妹做出改變。

 

這也就養成了她們好吃懶做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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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舅舅得的小一百萬，支撐不了多久。

 

但這都是旁的話，我現在最在意的，是為什麼我媽要把我的頭發送給表妹？

 

甚至不惜一切代價還要跟我扯謊？

 

“好了好了，你們說兩句話就行了，為這點事計較個沒完做什麼？思雨，你收拾收拾屋，完事幫你舅舅他們洗點水果，快去吧！”

 

我媽好像沒事人一樣，湊過來推我的肩，想把我推回房間。

 

我知道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也很心虛，不然也不會扯謊跟我說把頭發丟了。

 

要放在平常，大過年的我肯定給她點面子，對舅舅一家面上過得去。

 

可現在，我不想再讓步了。

 

我發現自己一退再退，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

 

而我媽就在我面前，隨時都能狠狠推我一把。

 

“我不回屋，今天咱們都在，就把話說清楚！”

 

我向左走了一步，站定在地上，橫向面對舅舅一家。

 

“你們給我解釋解釋！到底為什麼我的頭發會出現在薛茜茜的腦袋上！”

 

5.

 

“吳思雨！你沒完了是不是？！”

 

不出所料，比舅舅他們先急眼的反而是我媽。

 

她攔在仨人面前，像老母雞護犢子一樣擋住我直視他們的目光。

 

“不就是點頭發麼！不依不饒做什麼？”

 

她說著說著露出個笑。

 

“你看咱倆昨天不都說開了麼思雨，這點事早就過去了不是？再說了，你那頭發剪都剪了，正好你表妹準備接頭發，買別人的還得花大價錢，你的就給她用了唄，要不多浪費！”

 

她捋著自己過肩的頭發，神情很是無所謂。

 

“你看媽的頭發，去年剛剪，如今不也這麼長了麼？你想留接著留唄，這回媽肯定不打擾你了行不？”

 

略過她的肩膀，我看向舅舅，舅媽還有表妹。

 

他們仨就那樣站著，抱著膀子一副看好戲的神態。

 

明知道是自己惹出來的禍事，可誰也沒有開口，就等著我媽解決，或者是等著我媽教訓我。

 

畢竟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隻要跟舅舅利益相關，我媽都會站他們那，無一例外。

 

雖說隻不過是一頭長發，我確信，提前剪了防止我詛咒舅舅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很有可能表妹早就跟我媽打了招呼，看上了我的長發，時刻打算找機會收入囊中。

 

這樣也就好解釋昨天何思晴給我發的那些話。

 

她也許是在哪裡看到了薛茜茜跟別人炫耀。

 

依表妹的性格，她滿嘴謊言，很可能跟別人說的時候，還會誇張說是我主動送她的禮物。

 

我真是有夠倒霉，出生在這麼樣的一個家庭。

 

再次看向我媽，我提出個問題。

 

“媽，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頭發留了近十年，人這一輩子能有幾個十年？”

 

“吳思雨！就這麼點破事，你說這些幹什麼？是不是我給你臉了，好說好商量不行，非得我收拾你不成？！”

 

我媽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怒氣，似乎被說到了心坎裡，可她不卻願意承認。

 

我冷不丁笑了。

 

“媽，這事從頭到尾我做錯過麼？我就是想問問清楚還不行？”

 

“你問什麼問？！”

 

突然，我感覺自己左臉一麻，再看過去時我媽已經收回了手。

 

“趕緊滾回屋！別在這給我丟人！再斤斤計較我接著打你！”

 

看我挨打，表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幸災樂禍的表情。

 

她捂住嘴，樂彎了腰。

 

舅舅舅媽也是一副我活該的神情。

 

舅媽直接開口，應和我媽的行為。

 

“幹得好大姐，你家思雨確實不像話，大過年的，跟長輩這麼作妖，就應該多揍兩下！”

 

“還杵那做什麼？！還不快滾！”

 

有人撐腰，我媽一下來了勁。

 

見我還不動彈，她幹脆使勁用腳踹我的腿。

 

比起身上的疼痛，我的心裡更加難受。

 

我記得自己上次挨打還是在初中，考砸了跟她犟了兩句嘴。

 

事後她還因為打我打得狠了，跟我主動道了歉。

 

並保證我已經這麼大了，以後絕對不會再動手打我。

 

十幾年過去，隻是為了給舅舅他們立威，我媽竟然背信了自己維持多年的承諾。

 

想來也正常，在她那，天大地大都不如舅舅大。

 

我被踹得一趔趄，冷不丁跌坐在地。

 

“哎呦！你沒事吧表姐！”

 

表妹突然衝上來扶住我。

 

就在我詫異她態度的時候，她忽然嘶了一聲，猛然離開我的身側。

 

“爸！媽！大姨！我表姐掐我！你們看！都給我掐紅了！”

 

6.

 

“吳思雨！”

 

我媽這回收斂都不收斂了。

 

她拿起旁邊的拖布，一下一下砸到我的身上。

 

“你是不是失心瘋了吳思雨？！不依不饒鬧了這半天，茜茜不計前嫌，好心過去扶你，你還下手掐人家！你是不是最近過得太順利，我教你的家教都忘沒了！就知道給我丟人！”

 

拖布杆不是很粗，但我媽用了十成十的力，上下舞動的時候都帶著破空聲。

 

我不用看也知道，被杆子打到的身體部位，肯定起了一道道紅痕。

 

“別打了大姨，表姐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表妹裝模作樣虛虛攔了兩下，被我媽止住了動作。

 

“茜茜你別管，小心一會傷到你，你表姐都是被我慣壞了，我現在教訓她是在幫她！你們幾個去沙發上坐著吧，等我教訓完了就給你們做飯！”

 

依照她的話，舅舅一家換了個VIP位置繼續觀看我被暴揍的場面。

 

打了幾分鍾，我媽打累了，拖布杆子也打歪了。

 

她丟掉手上的工具，看都沒看我一眼，轉身去廚房忙活。

 

舅舅他們已經吃了不少零食，瓜子果皮吐了一地，誰也沒有收拾的意思。

 

“思雨，你起來了就把地掃了，我上廁所都沒地落腳了！”

 

舅舅翹著二郎腿，瓜子殼差點直接吐到我的臉上。

 

我環視一周，看著無比熟悉的家此刻被禍害得又髒又亂，已經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扶著櫃子，我勉強從地上爬起。

 

沒理會舅舅的使喚，我回到房間關上門，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身份證，銀行卡。

 

除了戶口本我幾乎都裝進了背包裡。

 

這個家已經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模樣，我媽也變得無比猙獰。

 

我留在這裡毫無意義，早就應該搬走了。

 

要是我以前就下定決心，不看著我媽一個人在家孤單的份上，留在這陪她，現在也不會受這等委屈。

 

7.

 

等我收拾好出了屋，我媽剛把一碗湯端到桌上。

 

用餘光一瞟，那是表妹最喜歡的芝士玉米濃湯。

 

而我討厭芝士，吃不來那個味道，聞著都犯惡心。

 

我媽一直都清楚，看來，她早就沒打算讓我吃這頓飯。

 

我媽這才注意到我背著包，我此時的樣子，不難猜測是要出門。

 

“你要幹啥去吳思雨？！”

 

我媽怒視著我，音調拔得很高。

 

“這年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好好過了？！鬧個沒完了是不是！你要是敢走，這輩子就別回來了！”

 

“大姨，你冷靜點，要不表姐真走了怎麼辦？我看她就是嚇唬嚇唬你玩呢！你要不跟表姐說說好話，別讓她走了，這外面多冷啊，一時半會還打不到車。”

 

表妹這話，恨不得把幸災樂禍寫在明面上。

 

換任何人都能看出她不是真心，偏偏我媽選擇視而不見。

 

“吳思雨！你看看人家茜茜！多懂事？你再看你，挺大個人，就知道給家裡添亂！行，今天就算媽做錯了，你回屋吧，等你舅舅他們走了咱倆再說。”

 

聽我媽的語氣，她做飯這半天，已經回過味來了，明白自己做得過了。

 

如果我留下，一會仨人離開，她肯定會過來跟我道歉。

 

順便保證自己不再打我，說自己今天年紀大控制不住脾氣，衝動了，讓我別放心上。

 

我已經很累了，我也是個人，有自己的脾氣，為什麼要無止境的包容她？

 

扯扯嘴角，我話都說不出，挪著步子到門口穿鞋。

 

“吳思雨！你今天敢走你看看！你是不是要把你媽我逼S？！”

 

我媽使勁用手拍著餐桌，砰砰聲儼然蓋過了外面放鞭炮的聲音。

 

我連句好自為之也不想多說，幹脆利落推開大門離開了家。

 

臨關門前，我看到舅舅他們還坐在沙發上，伸個腦袋朝門口看。

 

我關上門，走進無邊的煙火中。

 

8.

 

走在街上，道路兩邊不時有行人經過。

 

孩子們拿著炮仗，嬉笑打鬧跟在大人們的身後。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走在他們中間，我更顯孤單。

 

行進了十來分鍾，我停在一棟建築前。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哪。

 

這個時間點，很少會有店鋪開門。

 

雖然我認識的朋友不少，大過年的，我也不想去打擾他們。

 

突然，手機傳來震動。

 

我以為是我媽打的電話，一看顯示，居然是何詩晴的號碼。

 

“喂？吳思雨，聽說你被你媽趕出來了？”

 

我正存疑她怎麼消息這麼靈通，她好像猜到了一樣，馬上給我解答了疑惑。

 

“你這人，還是這樣，平時從不看朋友圈，你趕緊看看薛茜茜怎麼蛐蛐你的吧！”

 

保留著通話，我打開萬年不看的朋友圈，第一條就是表妹剛發的內容。

 

“真精彩啊家人們！出來一趟還能吃到瓜，你們肯定想不到我看到了什麼！咱們以前計算機系的大學霸吳思雨，被自己媽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真是太有意思了！”

 

隨後她配了張圖片。

 

是不知何時偷拍的，我被我媽用棍子狠狠抽打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