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那天，我沒能等到青梅竹馬的江心白，等來的卻是一紙婚書。

 

一張要我代替表姐，嫁去沈家聯姻的婚書。

 

是江心白用兩個億的地皮和五個億的生意，為我表姐換來的婚書。

 

這時我才知道。

 

原來我的青梅竹馬，自始至終喜歡的都是我的表姐。

 

於是我平靜接受。

 

如他所願。

 

那天，我頂著漫天大雪和他那雙猩紅的眼睛，堅定地走向他人，說著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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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也未曾回頭。

 

1

 

白家別墅內S一般的寂靜。

 

我看向大家的眼神，有心痛的，有憐憫的，有惋惜的。

 

眾人的目光好似一把利劍，將我捅了個對穿。

 

白家家主，也就是我的爺爺拿著這張婚書遞給我。

 

「绾绾，爺爺也沒有辦法了，要怪就怪爺爺沒本事吧。」

 

站在我面前的爺爺盡顯老態，微彎的身軀拿著刺眼的紅色婚書遞到我面前。

 

我呆滯了一瞬，緊接著彎下了身子，跪在了爺爺的面前。

 

伸手接下了這張刺眼的婚書。

 

我低頭叩首，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震碎了在乎我的人的心。

 

「孫女明白，定不會讓爺爺為難。」

 

跪在地上，我瞪大了雙眼，想盡量控制眼中失控的淚水。

 

可是眼淚這東西，根本控制不住。

 

我看著大顆大顆的淚珠砸在地上，隨後又消失不見。

 

手腕被爺爺輕輕託住扶起。

 

爺爺也不忍看我這樣，對我惋惜地說道：

 

「你和沈家少爺的婚期定在了下月，準備準備吧。」

 

說完不忍看我，便轉身離開了。

 

爺爺剛走出別墅，媽媽便癱坐在地上，面容呆滯。

 

隨即便號啕大哭起來，任憑爸爸怎樣安撫都不管用。

 

爸爸雖沒有失控，卻猛地站起身來。

 

拉起我的手便往樓上走：

 

「绾绾，現在立刻，簡單收拾好東西，爸爸明天就送你出國，不，晚上就走，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這裡有我和你媽替你擋著，爸爸媽媽斷不會將你當作籌碼。」

 

話還沒說完，父親的聲音便開始哽咽起來。

 

我伸手將母親扶了起來，安撫地拍了拍爸媽的背。

 

「爸爸媽媽，不要這樣啦，绾绾身後有整個白氏集團，沈家也不會對我怎麼樣的，放心吧，別哭。」

 

母親語氣哽咽，雙眼通紅地望著我，眼中充滿擔憂和不舍。

 

「可是，明明不該是你呀，明明不該是我的女兒啊……」

 

是啊，本不該是我的啊。

 

這一紙婚書明明不該是我的啊。

 

其實沈家聯姻的對象一直都不是我，而是我的表姐白芊芊。

 

白家大小姐白芊芊。

 

如果不是江心白用自家價值兩個億的地皮和五個億的生意與白家作為交換。

 

今日拿到這一紙婚書的應該是我的大伯家，而非是我家。

 

圈子裡的人都在感嘆江家大少爺的痴情。

 

用七個億去換自己心上人的自由。

 

這是什麼神仙愛情啊？

 

著實感人啊。

 

如果我沒和江心白私定終身，怕也要為之贊嘆一句。

 

我輕輕地拂去了父母親眼角的淚水，內心告訴自己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可以再讓父母親擔心。

 

「爸爸媽媽，你們已經保護我二十五年了，女兒已經心滿意足，往後的日子，有弟弟或者妹妹陪在你們身邊，绾绾就安心了。」

 

說完這些，我摸了摸母親的肚子。

 

因為母親懷孕了，我斷不能再讓她跟著我擔憂。

 

勸解了好半天，才讓父親扶著母親回了房間。

 

這場婚禮我不能逃，也不敢逃。

 

逃了不止江家那邊沒法交差，就連沈家那邊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我做不到為了自己的自由，去讓整個白家去承受江沈兩家的怒火。

 

我低著頭看著手上江心白親手為我打造的戒指，嘴角擠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江心白啊江心白，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知道我不會為了自己而舍棄白家。

 

說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原來都是騙我的。

 

2

 

躺在床上，看著漆黑一片的窗外，久久不能入睡。

 

一閉上眼睛就總是能想起今天發生的這些事。

 

想起爺爺的被逼無奈，想起爸媽的傷心欲絕，大家可憐我的目光，還有想起江心白。

 

少年時，江心白總會偷偷地跑到我家翻牆來找我。

 

會在別人欺負我的時候，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我。

 

會在父母出差，家裡佣人也不在時，背著發燒的我跑了五公裡，將我送到醫院，腳下磨得都是血卻還是讓護士先救我。

 

也是他說他要出國深造，要我等他三年。

 

在臨行時，他拿出了他親手打造的戒指給我戴上。

 

他說讓我等他回來，那時便會娶我。

 

我羞紅了臉，遲遲沒有回復。

 

隻是在他轉身登機前，用很小的聲音應了句好，我等你回來。

 

江心白腳步一頓，我知道他聽見了。

 

江心白。

 

我等你。

 

我等你回來。

 

我等你回來娶我。

 

那是我第一次不顧禮節，私自答應了這不能算承諾的承諾。

 

自那天後，我便再也沒見過江心白。

 

不過每個月，我都會收到江心白給我寫的信，寫著他最近發生的事以及他對我的思念。

 

有時他也會給我寄回來些他覺得好看的小玩意。

 

有時是他在拍賣會為我拍下的簪子，有時是他在商場看到適合我的香水。

 

我每次看到他郵寄給我的信件與禮物，我都覺得我是這世上最幸福之人。

 

所以我靠著這些信件和他送我的這些禮物，等著我的少年郎從國外回來娶我。

 

但是在我生日那天，我不但沒等到我的少年郎，沒想到等到的卻是他親自拿七個億換回來的替嫁婚書。

 

多諷刺啊，為了這天，我足足準備了小半個月。

 

我為了讓他看到最美的我，我身著華麗的高定衣裙，滿心歡喜地等待著他的出現。

 

可我等來的卻是一紙讓我替我的姐姐和一個我不認識的人聯姻的婚書。

 

我連哭都不敢大聲哭，生怕再惹父母傷心。

 

也對，以什麼身份哭呢？

 

我和江心白並沒有實質的名義。

 

就連表白都沒有正式表白過。

 

想到這裡，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將整個人都蒙在被子裡放聲大哭。

 

3

 

可是日子該過還是要過下去的。

 

自那天婚書送來，我爺爺還有大伯便送了許多東西過來，以表示對我的補償。

 

大家都說白老二要發達了，畢竟要和權勢滔天的沈家聯姻了。

 

那可是沈家，那是京城數一數二的沈家，黑白通吃，就連江家都比不上。

 

所有人都隻看到了這樁婚事的風光，覺得我嫁了個好人家，以後要什麼有什麼，卻無人問問我的意願。

 

爸媽雖傷心，卻也沒有辦法，隻能收下這些東西。

 

我不斷寬慰他們，就算結婚了，還是可以經常回來陪伴他們。

 

讓他們放寬心，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了去。

 

還讓他們把目光都放在母親的肚子上，不要因為我的緣故，使母親憂慮過度，導致胎象不穩。

 

寬慰的次數多了，爸媽也就不像從前那樣擔憂了。

 

我心知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白家和沈家聯姻，也是實屬無奈，白家已經出現衰敗的趨勢。

 

如若不找一個強大的夫家，恐怕日後，之前那些得罪過的人會過來尋仇報復。

 

到時候的我和表姐更加危險。

 

我不能讓全家人都涉險，尤其是我的父母。

 

我的母親肚子裡還有個孩子，我絕不能讓她們有事。

 

我的思緒被一陣輕柔的聲音打斷。

 

「绾绾，過來試試婚紗吧。」

 

聽到這話後我回頭，發現母親抱著婚紗站在我身後，眼眶湿潤地看著我，顫抖的手想過來拉我。

 

看著母親手裡的婚紗，失神了好一陣。

 

緊接著換上一個無可挑剔的笑容，將母親手中的婚紗接了過去。

 

「媽，多大人了，怎麼還哭鼻子呀？知道你舍不得绾绾，绾绾結婚後也可以經常回來看媽媽呀。」

 

還沒等我說完，母親的眼淚簌簌地掉下來。

 

「我的绾绾，我的绾绾，本不該是你的……」

 

我打斷了母親的話：「媽，我去試試婚紗，讓你看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長什麼樣。」

 

說完我再也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拿著婚紗轉身向房間走去。

 

看著床上這華麗無比的婚紗，我眼底盡是悲涼。

 

婚紗是全世界頂級的設計師設計出來的，獨一無二的婚紗，就連我也從未見過如此華麗的衣裙。

 

不過沒想到穿上它卻不是嫁給江心白，而是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

 

我將婚紗一點點換上走了出去。

 

母親見到我的第一眼，眼淚便止不住地往下淌。

 

緊接著又趕緊拭去眼淚，接過我手裡的頭紗，將我拉到一旁坐下。

 

拿起梳子為我梳起頭來：「我們绾绾啊，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媽媽看了都很是喜歡。」

 

「绾绾啊，爸爸媽媽對不住你，整個白家都對不住你，沒能護住你，沒能讓你嫁給你自己喜歡的人，讓你變成一個籌碼，對不起绾绾，真的對不起。」

 

我轉過身沒有說話，將臉靠在母親的懷裡，輕輕地拍了拍母親的後背，就像她小時候哄我一樣哄她。

 

母親便沒有再多說一句話，隻是默默地幫我梳頭。

 

將我的頭發梳好後，又將頭紗幫我戴好。

 

僅看了我一眼，母親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哭著跑了出去。

 

看著母親徹底消失的背影，我才敢哭出聲來。

 

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以為是母親去而復返，連忙擦拭臉上的淚水。

 

臉上努力擠出笑容，轉身一看。

 

我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竟是我那背信棄義，用我換取他心上人自由的少年郎江心白。

 

我頓時氣血翻湧，渾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凍住。

 

看著眼前這熟悉的人，霎時紅了眼眶。

 

4

 

盡管眼前之人那樣熟悉，可如今在我眼裡又是異常陌生。

 

雖然眉眼還是像從前那樣好看，卻沒了之前那樣的稚氣，與之而來的是滿眼的陰狠與算計。

 

現在的江心白是我看不懂的江心白，也有可能我從未看懂過他。

 

我和江心白就這樣相互盯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良久，我緩過了心神。

 

我才淡淡開口：「不知江家大少來我這，是過來做什麼？」

 

聽到我這話的江心白渾身一顫，好似沒想到我會這樣同他講話。

 

他慢慢向我靠近，我卻捏著婚紗的裙角一步一步地向後退，滿眼充滿了戒備。

 

江心白腳步一頓，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白绾绾會對他有這樣的目光。

 

緊接著，江心白的眼神一變。

 

突然笑出聲來，語氣早已不像少年的江心白。

 

狠戾又帶著威脅地對我說道：

 

「白绾绾，千萬別想著逃婚，乖乖地替芊芊去聯姻，否則……我會讓整個白家為你的逃婚付出代價！」

 

他的話讓我渾身發冷，也讓我徹底破防。

 

「為什麼？江心白！為什麼這樣對我？到底為什麼？」

 

江心白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道裂痕，眼底閃過一絲掙扎，但是轉瞬即逝。

 

冷漠地對我說道：「不為什麼，就因為如果你不去，去的人就是芊芊。芊芊受不了與不愛之人聯姻，所以你就必須去！」

 

芊芊。

 

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姐姐白芊芊。

 

可是少年時的相伴還有承諾，那些信件，那些禮物，那些回憶，那些一切的一切……

 

原來都是假的。

 

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姐姐。

 

我再也繃不住情緒，顫抖出聲：

 

「江心白，這一直以來，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姐姐，是不是？你對我的好也都是在騙我，是不是？」

 

江心白的神情猛地一僵，隨即又恢復到了之前那種漫不經心。

 

「白绾绾，不是吧？不過就是玩玩，我以為你跟我是一種人，你怎麼還玩不起啊？認真了？真沒意思。」

 

聽到他親口說出這話，我臉上血色盡失，整個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我突然笑出了聲來，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不過就是玩玩？

 

好啊！好啊！

 

好一個不過就是玩玩！

 

原來從始至終，我就像是一個傻子一樣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原來這段感情，隻有我一個人像個小醜一樣在這苦苦掙扎。

 

那些心動和思念不過是我一個人犯傻罷了！

 

江心白看著我這樣信任他，喜歡他，他怕不是在心中嘲諷了我多少回了吧。

 

白绾绾，你真蠢啊！

 

江心白見我這樣，繼續冷聲威脅我道：

 

「白绾绾，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招，你恨我也好，怎樣也好，但你最好別去找芊芊的麻煩，否則白家……」

 

「江大少放心，我定會安心待嫁，不會去擾了你心上人。」

 

我打斷了江心白的話，接著轉身回屋裡搬出了一個大箱子，扔在了他的面前。

 

箱子被我那麼一扔，裡面的東西都散落了出來。

 

滿滿一箱，全是江心白這五年來送我的所有信件以及禮物。

 

有些東西易碎，就宛如我這顆心，早已破敗不堪。

 

「我馬上就要嫁人，江大少送的這些東西，我也不方便再留了，也希望江大少不要再來了。」

 

說完這話後，我便轉身離開。

 

突然我腳步一頓，像想到了什麼一樣。

 

轉身又走到江心白面前。

 

當著他的面，將他親手給我戴上的戒指摘了下來，扔進了他的懷裡。

 

江心白痛苦地蹲在地上想要撿起散落一地的東西。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露出這種痛苦的神情。

 

畢竟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他在這裡裝什麼深情。

 

還想騙我嗎？

 

我現在隻覺得惡心。

 

「江大少，收起你那虛偽的嘴臉，我不會再信了。」

 

說罷我便轉身回了房間。

 

關上門的那一刻，我渾身的力氣好似被抽幹了一樣。

 

我慢慢地靠在門上，跪坐了下來。

 

用手SS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讓他聽見我的哭聲。

 

這是我最後的尊嚴了。

 

不是他江心白不要我了。

 

而是我白绾绾，不要他江心白了。

 

5

 

翌日清晨。

 

推開房門，發現昨夜的狼藉徹底消失了。

 

若不是看見鏡子中的自己雙眼紅腫得像兩顆核桃一樣，還以為江心白的出現是個夢呢。

 

母親見我紅腫的雙眼並沒開口詢問我，隻是將我抱在懷裡拍了拍我的背。

 

我像小時候那樣，窩在母親的懷裡，感受母親的溫度。

 

日子就這樣一天接著一天飛快地過去了。

 

很快就到了結婚的前一晚。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合眼。

 

起身下床坐在了桌子面前，拿筆寫起來了小字條。

 

【那就願你我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