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枕邊人爛透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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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慶功宴上,向來潔癖的宋昱書,動作自然的將剝好的蟹肉放進秘書的盤子裡。


 


我沒質問他。


 


隻是把三十幾隻螃蟹擺在他面前。


 


讓他一次剝個夠。


 


然後在第二天,把離婚協議書拍在他懷裡。


 


人,我可以不要。


 


錢,你一分都別想拿走。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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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宋昱書左側。


 


眼睜睜看著他嫻熟的拆蟹、剝蟹肉,然後放在秘書的盤子裡。


 


宋昱書動作不停,唇角微微翹起。


 


我突然明白,為什麼會被這麼重要的慶功宴會被安排在湖濱小飯莊了。


 


可笑的是。


 


我下午看見他發過來的位置時,心底是滿滿的甜蜜。


 


我愛吃螃蟹。


 


我居然還以為,他是為了我選的。


 


甚至還為此興致勃勃的打扮了一番。


 


身上的真絲連衣裙,頸間的翡翠項鏈,精致的發型和妝容,都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


 


宋昱書大概是感覺到我的視線,轉頭正對上我的眼神。


 


他有些慌亂:


 


「溫瑤,你別多想,小蕊她前幾天傷了手,她沒怎麼吃過螃蟹,我就順手幫她剝一隻……」


 


我沒說話,隻是轉動餐桌,把一大盤子螃蟹放在他面前。


 


宋昱書疑惑地看著我。


 


「剝螃蟹啊。」


 


我晃了晃手上的長指甲,含笑看他:


 


「我知道你隻是順手幫她剝了隻螃蟹,你看,我也不方便,也順手幫我剝幾隻唄。」


 


「溫小姐,你別誤會。」


 


宋佳蕊聲音柔軟,表情委屈又無辜。


 


「沒關系的。」


 


我沒忽視宋佳蕊眼裡閃過的不甘,慢條斯理的說:


 


「一隻螃蟹而已,又不是吃不起。你們宋總闲著也是闲著,就讓他為我們大家服務好了。」


 


說完,我側身叫助理,讓她再去挑二十隻大閘蟹。


 


「昱書,你不會隻服務宋助理一個人,忽略我們這一群吧。」


 


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反應。


 


我挑眉睨著宋昱書。


 


直到他認命般的放下筷子,拿起蟹八件,才端起酒杯,繼續招呼大家。


 


這一晚上。


 


宋昱書一個人剝了三十多隻螃蟹,兩隻手被扎了不知道多少個窟窿。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吃到了不止一隻宋昱書親手剝的蟹。


 


這才對嘛,怎麼可以厚此薄彼呢。


 


到家後,他舉著紅腫的手指,難得的向我撒嬌:


 


「溫瑤,你看看,我多聽你的話。」


 


砰!


 


門板貼著他的鼻尖,被我重重關上。


 


髒東西。


 


02


 


宋昱書自詡是重度潔癖。


 


消毒噴霧不離身,空氣質量不好的地方他不去。


 


在家能吃飯喝水的地方隻有餐廳,臥室裡連水杯都不能放。


 


他的餐具如果被別人摸過,要消毒。


 


這個別人,也包括我。


 


他從不吃任何會弄髒手的東西,尤其厭惡蝦蟹貝類。


 


明明我最愛河鮮海鮮,卻隻能在他嫌棄的皺眉時,默默跟他一起吃無聊的白人飯。


 


很多次,我想吃螃蟹。


 


他冷著臉皺眉:


 


「那些東西隻能算是海裡的蟲子罷了,看到就惡心。」


 


他說:


 


「我們沒有必要強迫對方接受厭惡的事物。」


 


而現在,他不僅不厭惡那些「蟲子」,還會用他那雙碰到丁點髒汙都要反復消毒的手,為別人剝下蟲子的外殼,剪掉蟲子的腮。


 


任由難以清除的腥氣沾染他的手,也不在乎沒消過毒的蟹殼刺破他的手指。


 


拆蟹的動作專業又熟練,剝好的蟹肉整整齊齊碼在盤子裡。


 


沒拆過幾十隻螃蟹,想必是練不成這樣的。


 


黃酒在胃裡翻騰,我想起他那張臉,那份螃蟹,就控制不住的特別想吐。


 


我拿了瓶酸奶,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


 


這兩年,我一直很忙。


 


忙著拉投資,忙著挖人才,沒完沒了的工作電話,飯局上明槍暗箭、互相試探。


 


在宋昱書身上的精力很少。


 


少到居然沒有留意到,枕邊人已經爛掉了。


 


書房的門突然打開,宋昱書從裡面衝出來。


 


他步履匆匆,胡亂系著襯衫上的扣子。


 


我拿著酸奶瓶在邊幾上磕了幾下,咚咚咚幾聲。


 


他這才抬頭,看見沙發上的我。


 


腳步隻停頓了一瞬,緊接著語速飛快的對我說:


 


「小蕊胃腸炎犯了,我送她去醫院,你早點休息。」


 


他像一陣風,嗖一下就消失了。


 


腿腳真快。


 


但是衣服扣子系歪了。


 


看來,是真的很急。


 


畢竟平時,他出門前是連袖口和領帶的顏色都要認真搭配的。


 


我突然想起我因闌尾炎手術住院時,他在電話裡冷淡的對我說:


 


「護工比我照顧得更周到,醫院裡那麼多病菌,我回家還要消毒。陪護這種行為隻能算自我感動,實在沒什麼意義。」


 


原來,不是不能,隻是不配啊。


 


剛剛還在想,是不是我也該反思一下自己的原因。


 


這麼一看,還是算了吧。


 


我不打算做被人挑挑揀揀,權衡利弊之後才勉強留下的那一個。


 


我起身,徑直走進了宋昱書的書房。


 


既然他不仁,那也怨不得我奪他的利。


 


我就是睚眦必報。


 


他讓我不舒服,那他也別想好過。


 


電腦屏幕還亮著。


 


我隨手點開微信,宋昱書和宋佳蕊的聊天記錄很長很長,追溯到最早的時間,是四年前。


 


她是我招來給幾個產品研究人員的生活助理。


 


宋佳蕊確實把工作幹得很好,那幾個人都對她贊不絕口。


 


隻不過,她也同時照顧好了宋昱書。


 


一份錢,打兩份工。


 


真勤勞。


 


宋昱書的態度也從婉拒,到後來的欣然接受。


 


他會在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時間,跟宋佳蕊一起去逛人擠人的網紅夜市。


 


宋佳蕊在微信上嘰嘰喳喳的問他。


 


【炸豬排好不好吃?你看看,是不是嘗試過了,就發現超級美味?】


 


【那家章魚小丸子裡全是面粉,沒有一點章魚,氣S我了!】


 


【碳烤生蚝,鮮掉眉毛,我沒說錯吧?宋總,男人就該多吃一點生蚝的,你信我。】


 


而那個耐心細致回復每一條信息,有求必應的宋昱書,我好像從來沒見過。


 


我想吃炸雞,他說:


 


「一鍋油幾天都不換,裡面全是致癌物,吃那種東西就是在找S。」


 


我想去網紅夜市,他說:


 


「地上滿是油汙,亂七八糟的氣味混合到一起,想想都惡心。」


 


有一次,我做了一盤蚝仔青瓜烙。他那頓晚飯一口沒動,全程擰眉看著我,那表情活像在看人吃糞。


 


等我放下筷子,他對我說:


 


「貝類的消化器官沒辦法完全清洗幹淨,吃這種東西,就等於在吃排泄物。」


 


我一口氣哽在喉嚨。


 


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那之後的幾天,他發來的信息我一條都沒回。


 


不知道他從哪學的土辦法,弄了一個大箱子把自己裝起來,送到我家。


 


手裡還捧著親手為我做的貝殼形蛋糕。


 


那天剛好遇上飛機晚點。


 


我到家的時候,奶油已經化了,宋昱書整個人被汗水打湿,臉上都泛著潮紅,嘴唇也幹燥脫皮。


 


我又氣又怕,如果不是約好的飯局臨時散了,他明天就可以連人帶箱子埋土裡了。


 


從那以後,我在他面前再也沒提起過那些他不喜歡的東西。


 


現在看看,真可笑。


 


那個連看一眼生蚝都嫌棄的人,後來會心甘情願的,把他最厭惡的東西咽下去。


 


更可笑的是,他們逛夜市的時候,我剛做完闌尾炎手術,躺在醫院裡。


 


他嫌醫院髒,卻可以毫無負擔的沾染滿身油煙。


 


原來,這頂綠帽子,我居然無知無覺的戴了這麼久。


 


03


 


從宋昱書的書房走出來的時候,我手上拿著他的電腦硬盤。


 


書房裡現在一片狼藉,全都被我一錘一錘,砸得稀巴爛。


 


反正樓下那套房一直沒賣出去,不擔心有人投訴我擾民。


 


暴力雖然沒有辦法解決問題,但解恨。


 


書架上擺著宋佳蕊做的陶瓷杯,砸。


 


椅子上搭著宋佳蕊手繡的毯子,剪。


 


抽屜裡放著宋佳蕊送的果茶包,連抽屜一起錘碎。


 


桌子上擺著的香薰,品味怪異的相框,畫工稀爛的油畫,粉嫩的鼠標墊……


 


零零碎碎。


 


每一樣東西都在告訴我:


 


這個我從不被允許進入的空間,已經被別人入侵了。


 


既然髒了,那我就不要了。


 


整間書房被我還原成毛坯,果然順眼多了。


 


我撥通了閨蜜祁渺的電話:


 


「渺渺,幫我準備一份離婚協議。」


 


祁渺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隻問我:


 


「財產怎麼分配?」


 


「公司歸我,留點現金給他,總的來算底限是要七成,財產清單我讓助理等下發給你。」


 


「這麼便宜他?不像你的風格呀,溫扒皮。」


 


還是她了解我,那三成我也不會讓他剩下。


 


「我把他的電腦硬盤拆下來了。他的重要資料都在這裡,做生意,誰身上沒點把柄。先和他劃清界限,再走下一步也不遲。」


 


祁渺冷笑一聲:


 


「這還差不多。」


 


「我還不知道你?他那麼無聊的一個人,你都跟他過得下去,絕對是真愛了。你這大半夜想離婚,肯定是他做了什麼豬狗不如的事。」


 


「沒事,男人嘛,有的是。換了他,姐妹給你兜底。」


 


這就是閨蜜給力的好處了。


 


結婚前,祁渺甩給我一份非常周密的婚前協議,當時宋昱書看都沒看,提筆就籤。


 


他眼神堅定的告訴我:


 


「溫瑤,你放心,我最討厭髒東西,所以有生之年,我絕對不會染指別人。」


 


想到這,我閉了閉眼。


 


我曾經因為他的潔癖選擇了他。


 


我寧可忍受他的無趣、毒舌、毛病多。隻為了賭,人不會違背自己的本能,去做最厭惡的事。


 


我賭輸了。


 


原來潔癖這個東西,也是可以為刺激讓路的。


 


苦澀和心痛都留在今夜。


 


明天開始,我和宋昱書之間就隻剩下博弈和廝S。


 


04


 


宋佳蕊的微博和朋友圈整晚都沒有一絲動靜。


 


我再三告誡自己,不要再去想那對惡心男女。


 


但還是忍不住在腦海裡描繪,宋昱書悉心照料她的模樣。


 


越想越氣。


 


恨不得給當初那個獨自走進手術室的自己兩巴掌。


 


宋昱書坐在寬敞的辦公室裡,吹著空調,向宋佳蕊抱怨我給他帶來的壓力。


 


而我,一天飛兩三個城市,穿梭在機場和會議、飯局之間。


 


回來的時候,還要洗過澡才能擁抱他。


 


他卻對宋佳蕊說:


 


「你不知道,今天溫瑤回來的時候,身上衣服都被汗浸湿了,我總覺得她身上有股餿味。」


 


這些年,我以為的並肩奮鬥,原來隻是一場笑話。


 


祁渺把整理好的離婚協議發了過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看來她也一晚沒睡。


 


【姐妹能給你的支持,就是祝你今天籤協議明天去辦證,加油,溫總裁!】


 


04


 


我一覺醒來,已經到中午了。


 


宋昱書沒回來過。


 


好可惜。


 


真的很想看看,他發現書房被砸爛,電腦被拆碎的時候,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但也沒關系,以後他崩潰的時候多著呢。


 


我帶著離婚協議去公司,徑直走向宋昱書的辦公室。


 


推開門,宋佳蕊正湊在宋昱書耳邊,小聲說著什麼。


 


宋昱書微微傾身,眼神裡的溫柔快要蔓延出來。


 


他穿了一件藏藍色襯衫,搭配銀白的領帶。


 


身邊的宋佳蕊則身著珍珠白真絲襯衫,藏藍色短裙。


 


好一對郎情妾意的職場情侶,我都有點磕他倆了。


 


我用鞋跟敲了敲地面,當當兩聲:


 


「要不,我給你們倆搬張床?」


 


宋昱書直起腰身:


 


「胡說什麼?陰陽怪氣,像什麼樣子?」


 


「像要離婚的樣子呀。」


 


我一把將離婚協議拍在他胸前,而後坐到沙發上。


 


宋佳蕊眼眶紅紅的:


 


「溫小姐,我和宋總剛剛……」


 


我沒打斷她,挑眉等她解釋。


 


她抿著嘴眨巴幾下眼睛,不說話了。


 


「如果你勇敢承認,正在撬我牆角,我倒是會高看你幾分。」


 


「但是弄這幅這欲言又止的扭捏樣子,真倒胃口。還是去做點本職工作吧,去給我泡杯咖啡。」


 


我趕狗似的揮了揮手。


 


宋佳蕊用求助的眼神看著宋昱書,沒得到想要的反應。


 


氣得小腰一擰,跺著腳扭出辦公室。


 


宋昱書這才找回他的聲音:


 


「溫瑤,小蕊她剛剛隻是在和我商量送你生日禮物的事情。你侮辱她有些過分了。」


 


我嗤笑一聲:


 


「宋昱書,我們在一起六年,你叫我溫瑤。」


 


「而那個西裝裙短得能看見半個臀的秘書,你叫她小蕊。」


 


「就連送我禮物你都跟她商量,是不是你回家幾點洗澡幾點關燈幾點上廁所也要她來點頭?」


 


宋昱書很不耐煩:


 


「溫瑤,你嘴巴能不能別這麼髒!」


 


我託著下巴吊兒郎當的回復:


 


「不能。髒話咽下去,我就髒了自己。」


 


宋昱書鎖緊了眉:


 


「你怎麼這麼偏激呢?我和小蕊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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