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大的皇子登基為帝,冊封我為一品诰命夫人。
知道我一直掛念家中長女,特恩賜我回鄉探親。
誰知到家中卻遍尋不著女兒的蹤影。
相公見我搭牛車回鄉,滿臉嫌惡。
「我已娶嬌娘為妻,你人老珠黃,又做那種營生,以後切莫再到家中。」
我親生的兒子,拿大掃把趕我。
「你給別人做奶娘,就讓別人給你養老送終,我們生活艱難,沒多餘的糧食給你。」
見我瘋了一般找尋女兒的身影,相公抽一口旱煙,露出黑黃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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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娃子到底是賠錢貨,喂到八歲,居然才值五兩銀子。」
我為了女兒出門做奶娘,他們卻賣了我心心念念的女兒!
01
幼子剛出生就沒了氣息。
婆母覺得我不祥,不顧我還沒出月子,就把我們二房趕出家門。
田產地基,一樣都沒給我們。
最後還是我求著娘家,在村口搭了一個茅草屋。
但沒田地,沒收益,孩子們張著嘴等飯吃。
相公李飛說村子裡來了人牙子,如若把長女賣了,也能換幾兩銀子。
我看著女兒瘦弱的身子,想著那些為奴為婢,甚至被賣到煙花之地的女孩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堅決不同意賣女兒,家中又確實缺銀子,剛好有大戶人家找奶娘。
來人說了,銀子多,待遇好,唯一一點就是進了府中以後,不能再回家。
看著孩子們瘦弱的身軀,我咬牙去了。
怕女兒長期無人教養,長大親事艱難。
我還專門求針宮局的尚宮,幫忙編寫簡單直白的針法,連帶著刺繡所需要的工具一起送回家。
隻ṭū⁼求女兒多學些謀生的本事,以後不會被人看不起。
李飛來信就簡單很多。
兒子大郎要讀書,要銀子。
我想著我服侍的主子貴重,待以後成年,大郎若想在主子身邊謀個差事,少不得要識文斷字。
於是自己舍不得花一分錢,全部都寄回家中。
誰知我奶大的皇子足夠爭氣,我親生的兒子,卻是個不孝的白眼狼。
見我穿著樸素,搭著個牛車回鄉,就以為我被主家厭棄,沒了利用價值。
信中叮囑我照料好自己,承諾會照顧好兒女的李飛,卻狠心賣掉了我瘦骨嶙峋的女兒。
我拼命攥緊手心:「你把桃染賣哪裡去了?」
李飛抽著旱煙,身後年輕貌美的女子給他捶著背:「都賣出去八九年了,誰知那賠錢貨被賣到哪裡去了?
「你怎麼不聲不響被趕回家了,在上京城沒得罪貴人吧?」
見我眼眶赤紅盯著他,李飛嫌惡地擺擺手:「兒子快要娶妻,本以為你能拿些銀錢回來,誰知你這麼不爭氣,被主家厭棄,一把年紀還想讓我們養你。」
我哆嗦著唇,盯著李飛看了很久,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他,和當初在茅草屋,把唯一的被子讓給我和孩子的男子重合。
我被管家帶走的時候,他也曾依依不舍拉住我的衣袖。
怎地才幾年不見,當初清瘦溫柔的男子,變成這般惡心模樣。
我每個月月錢不低,賞賜也一並送回了家中。
為什麼他還要賣了我們的女兒?
我可憐的女兒,如今又漂泊在哪裡?
見我神色彷徨,嬌娘輕捶李飛一下:「老爺,您怎能直接把姐姐趕出家門呢?」
「如今大郎成婚要銀子,姐姐雖然年歲大了,但長時間養尊處優,面皮還算細膩。」
「不如咱們把姐姐送到碼頭妓館,怎麼也能換幾兩銀子。」
李飛壞笑著把嬌娘拉到懷中:「還是你這個妖精會盤算。」
當著我的面,就抱著嬌娘胡鬧了起來。
我氣得手抖,轉身離開屋子。
02
大郎正在院子中抓雞。
見我出來,神色難看:「哪怕你被厭棄,你就不能再忍忍?」
「最起碼等我討完媳婦,如今家中銀錢都沒了,我拿什麼娶穗穗。」
皇帝身邊的心腹大太監康公公最會來事,怕我坐轎子回鄉太扎眼,貼心幫我準備了牛車,又約定好給我送膳的時辰,才放心離去。
一路顛簸勞頓,從早晨就沒怎麼吃飯的胃裡一陣翻滾惡心。
如今我親生的兒子,不曾問我一句在別人家做奶娘累不累,一開口就直往我心窩子戳。
見我神色難看,大郎捏起雞脖子,猛地一刀,剛剛還在掙扎的雞瞬間鮮血噴灑,抖動著身子跳來跳去。
大郎把雞扔在地上,任由它放血,小麥色的臉龐上沾染了幾滴雞血,歪著頭看我。
「你猜我為什麼獨獨S這隻雞?」
「別的雞都下蛋,就它,連續半個月不下蛋,沒用了!」
我緊握雙手,盡量不去看地上徒勞掙扎的雞,想做最後的努力。
「大郎,你妹妹賣去哪裡了,你可知道?」
「她還那麼小,你爹賣她的時候,你怎麼也不攔著點?」
「這些年,也不知道你妹妹吃了多少苦頭,好孩子,你仔細想想,是哪個人牙子把你妹妹買走的?」
大郎卻一抹臉上的雞血,鮮紅的血液恰好從他唇邊蔓延到耳根,仿若一個嗜血的怪物。
「桃染,桃染,從你回家就一直掛念桃染,她一個女人,往床上一躺,兩腿一張,怎麼也能活下去。」
「你怎麼就不想想我,我不努力,我去哪裡弄銀子?穗穗娘說了,必須十兩銀子,不然免談,你看你現在也被人厭棄了,我去哪裡找這十兩銀子。」
我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清脆的響聲,打懵了大郎。
他不可置信看著我:「你打我,從我十歲你就沒再管過我,如今你還要打我。」
我哆嗦著唇,眼淚簌簌往下掉:「你聽聽你說的還是人話嗎?那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
大郎嗤笑著把已經不再掙扎的雞扔進早就燒好的熱水中。
「你又是什麼好東西?說什麼奶娘,還不能回家。你當真以為我在鄉下地方,就什麼都不知道?村口老劉頭可是從城裡回來的。」
「他可說了,大戶人家的主子,那方面嗜好奇多,你仗著有奶水,勾得主子上心,不然誰家奶娘能給這麼多銀子?」
「如今年老色衰被人厭棄了,你還好意思在我面前擺母親的譜,你可拉倒吧。」
我全țü⁺身顫抖,頭腦嗡鳴,仿若有人拿大棒子在敲擊我的頭。
胃裡翻湧,再加上雞毛泡在開水中的腥臭味,我忍不住,吐了出來。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陪著皇帝在詭秘後宮爭寵奪嫡,都沒這麼辛苦。
這世上最痛的傷,莫過於我胯下產出了刺向我的尖刀。
03
蹲在地上吐得頭暈眼花,大郎一腳踹在我身上,我腿麻,一個踉跄跌進剛剛嘔吐出的汙漬堆裡。
大郎皺眉掩住口鼻:「你在這惡心誰呢?」
「老子S雞吃,你在這嘔吐得滿院子酸味,惡心S了,抓緊給我打掃幹淨。」
「不然我讓你舔幹淨。」
李飛提著褲子從房中出來,一邊系腰帶,一邊眯著眼睛呵斥:「鬧什麼鬧!」
大郎皺眉指向我嘔吐的那一堆:「爹,您瞧,這個下賤的女人,回家就給我們惹麻煩,如今一文錢拿不出來,咱們可沒有闲錢養闲人。」
李飛嫌惡地叫喚一聲:「嬌娘,別在炕上裝S了,快出來打掃一下院子。」
又轉過頭看我:「你這身,嘔,什麼味,快去換一身衣衫,我帶你去碼頭,趁他們還沒關門。」
大郎詫異:「ŧŭ̀ₕ爹,您要把她賣去那種地方?」
李飛嘬了會牙花子,吐出一顆菜粒:「你還想不想娶穗穗了?嬌娘嬌氣,這老娘們也沒有銀子拿回來,不娶穗穗回家種地幹活,咱們爺倆喝西北風去?」
大郎還有點顧慮:「那城中的老爺?」
李飛嫌惡地瞪我一眼:「城中老爺若是真寵她,怎麼也得讓她坐轎子回家,你忘了村頭麥花,不過在大戶人家做通房,回來那氣勢,嘖嘖!」
聞得此言,大郎笑了出來:「行情我可是知道的,一個婦人十二兩銀子,除了十兩娶穗穗,剩下的二兩,我要去找小桃紅,這個月月錢沒送來,我多久沒去小桃紅那裡了。」
我不可置信看向大郎和李飛:ţú⁷「你沒讀書?」
大郎笑出了聲:「讀什麼書,我們泥腿子,是讀書的料?有那錢,孝敬小桃紅不比給夫子強。」
好好好,跟我要那麼多銀子,原來都用在了女人肚皮上。
如今居然還想用我賣身的錢,去找小桃紅。
這父子倆,蛇鼠一窩,真是喪盡天良。
我深吸一口氣,把簪子抵在脖子上看向李飛。
「如今我失勢,你們看不上我,我也能理解,但想讓我去碼頭,必須先把女兒的下落告訴我,不然我就算S,也不會滿足你們。」
李飛不耐煩掏了掏耳朵,吐出一口濃痰:「罷了,那賠錢貨運氣好,在侯府做大丫鬟,可惜是個沒良心的,賺得月錢我去討要,她居然讓家丁把我打出來。」
我分神之際,大郎從身後奪下我手中簪子,反鉗制我的手臂:「如今知道你好女兒的下場,現在可以去換銀子了吧?」
想著和康公公約定的時間,我指了指盆裡的雞拖延:「我這幾年生活困苦,已經很多年沒吃過雞肉了,求求你們,讓我飽餐一頓,再去那種地方好不好?」
「也全了咱們這麼多年的情誼!」
李飛轉身去了茅房,嬌娘皺著眉拿著掃把,一把塞到我手中:「既如此,那你把院子掃幹淨,不能白吃飯。」
04
勉強吃下大郎特意給我準備的雞頭雞脖子還有雞屁股,眼尖瞅見康公公身邊小夏子在牆頭的身影,知道康公公他們來了。
我不顧李飛眾人正吃得香甜,一把掀了桌子。
新鮮出爐的雞肉,在地上滾滾而落,聞著味的小狗一塊又一塊吃著肉。
李飛三人勃然大怒:「作S嗎你?這麼急等著去碼頭賣?」
說罷就要拉著我去碼頭。
混亂間,「砰」地一聲,康公公踹開了庭院大門。
「咱家看看,誰敢對一品诰命夫人動手!」
瞬間,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炸得呆立在原地。
李飛趕忙湊到康公公面前:「公公,這一切都是誤會,我這教訓自己的婆娘呢,我們鄉下地方,可沒有什麼诰命夫人。」
大郎也笑著湊過去:「是啊公公,我娘就是大戶人家圈養的奶娘,你懂的,如今年老色衰不產奶了,被主人家厭棄。」
康公公面色一陣青一陣紫,對著父子二人就啪啪幾巴掌。
「說的什麼鬼話,聖上一出生,就喝得咱們夫人的奶,說一句大不敬的話,聖上生母早亡,夫人在咱們聖上心中,和親娘是一樣的,你們這些瞎了眼的東西,居然敢汙言穢語編排聖上,咱家這就替夫人清理門戶。」
李飛不可置信看向我:「你是給聖上做奶娘?當年來帶你走的人,不是說要帶你去商戶人家?」
怪不得敢如此欺辱我,原來以為我去商家人家做成人奶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