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甜寵文裡的舔狗公主。

 

正當我討好般拿著夜明珠獻給驸馬爺時，他的眉宇間盡是不耐：

 

「昭華公主，如果您不同意臣納表妹為貴妾，臣便與你恩斷義絕，此生不復相見。」

 

我盯著這張光風霽月的臉，卵蟲上腦。

 

剛想色迷心竅松口。

 

腦子裡驟然出現驚雷聲：

 

【別舔了，訂閱大跳水，再舔我下個月的稿費連泡面都吃不起了！

 

【大家不要棄文，我馬上就將公主的舔狗標籤刪除，為大家呈現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女主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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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劈混沌徹底清明後。

 

我嘴裡的話，變成刺骨鋼刀：

 

「賜什麼貴妾，來人，將驸馬與他的愛妾賜合葬吧。」

 

1

 

世人皆知，我喜歡驸馬爺，愛到如痴如狂。

 

世人更知，驸馬爺討厭我，厭到喪心病狂。

 

此刻，趙清浔正摟著嬌嬌弱弱的林杳杳，第二十次站在我面前理直氣壯道：

 

「公主，當年若不是您向陛下求來旨意，臣早已與表妹成親。如今，臣萬不能再負了表妹，還望公主成全，能允臣將表妹納為貴妾。」

 

林杳杳像一朵柔弱的菟絲花，緊緊掛在趙清浔身上，在聽到我的驸馬爺如此剖心表白後，一狠心跪下啼哭：

 

「昭華公主，民女自知身份低微，隻求能常陪伴在浔郎身側，再不敢有任何妄念。」

 

柔弱的身段，淚珠撲簌簌往下掉。

 

模樣著實惹人憐愛。

 

哪怕跪在地上，手也SS抓著趙清浔袖口。

 

二人像是被棒打的鴛鴦，患難與共，一起對抗我這個橫插一腳之人。

 

可當初，趙府獲罪被滿門流放，如果不是趙清浔當了我的驸馬，哪裡還能享受如今金尊玉貴的生活？

 

我眼巴巴地捧著夜明珠，試圖喚醒驸馬爺所剩不多的良知：

 

「請浔，我是為了保下你們趙家，才將你指為驸馬。」

 

喚醒毫無效果。

 

趙清浔眼底有一瞬間的心虛，但很快掩飾下去，避重就輕：

 

「公主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嗎？臣已在您的身邊三年，您還有何不滿足？

 

「杳杳跟在我身邊多年，卻連個名分都沒有。」

 

他一擺出嫌惡的表情，我便再沒了脾氣。

 

剛想松口這件事，眼神瞟到半空中莫名出現的幾句文字。

 

【哎……又是個舔狗，沒意思，棄文了。】

 

【本來以為公主是女主呢，想看大爽文劇情，沒想到，堂堂公主居然是個倒貼的。】

 

【現在都流行大女主爽文了，誰還看這種無腦甜寵文？那驸馬爺與表妹，配當男女主嗎？】

 

【新人入坑，被勸退了。】

 

與此同時，一個癲狂的聲音在我腦中炸裂出聲：

 

【大家不要棄文，我馬上改設定！】

 

話音剛落，我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

 

耳邊，令人聒噪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

 

「公主，請您現在就進宮向陛下討要旨意，臣今日必須要給杳杳一個交代！

 

「如若不然，今生今世，臣與公主的情分，將永斷於此！」

 

嘖。

 

吵得很。

 

我煩躁地眯了眯眼：

 

「是誰在本宮耳邊狗吠？」

 

2

 

世界卡頓了一下。

 

半空中滾動的文字都愣了愣。

 

【怎麼回事？公主不是舔狗女二嗎？】

 

【再看看，說不定有反轉。】

 

趙清浔與林杳杳停止拉扯，二人一同僵在原處。

 

舔狗三年，我還從未對他說過如此惡毒的話。

 

趙清浔惱羞成怒道：

 

「你不要以為自己是公主，所有人就得圍著你轉！

 

「這樣的脾氣秉性，連杳杳半分溫柔都無，這輩子都別想得到我的愛！」

 

混沌散去，再看向趙清浔。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但兩條腿的男人滿街跑。

 

我過去到底喜歡他什麼？

 

冷漠直言：

 

「我要你那廉價的愛做什麼？

 

「你廉價，你的愛更是廉價，不要將這麼廉價的東西，拿出來惹人發笑。」

 

此話一出，文字瘋狂滾動。

 

【公主說得好有道理。】

 

【這才是我尊貴會員該看的小說。】

 

【新人入坑，這本書推薦嗎？】

 

【女二趕緊把男女主打S吧，真是受不了這對癲公癲婆了。】

 

我疑惑地看著最後一條文字，正不明所以，腦海裡的聲音趕緊絮叨著給我解釋。

 

天邊滾動著的，是彈幕。

 

我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說。

 

趙清浔與林杳杳，是這個世界的男女主，日日上演甜寵劇情。

 

而我，是橫插在他們之間的惡毒舔狗女二。

 

以公主身份納趙清浔為驸馬，免了趙家流放，又一路捧他到位極人臣，大權在握後。

 

終於完成舔狗使命，被他趕出了趙府，流落街頭活活餓S。

 

我S那日，手中還攥著半個窩窩頭，是從街頭乞兒手中搶奪來的。

 

趙清浔卻有從龍之功，成了新帝的宰相。

 

至於我這位昭華公主，早已S得隻剩下一捧骨灰。

 

墳頭草蹿得足有一米高。

 

整本書最後，趙清浔與林杳杳坐在高位，踩著我的屍骨繼續演繹甜寵劇情。

 

我忍不住罵了句：

 

【這是誰寫出來的腦殘話本子？】

 

那聲音細弱蚊蠅：

 

【甜寵劇本嘛，總得有個無腦的惡毒女配，不然怎麼湊夠五十萬字的劇情呢……】

 

【寫成這鬼樣子有人看？】

 

【額……沒有，市場風向總是這麼令人捉摸不透。所以，我把你身上的舔狗標籤摘掉了，後期全靠你自己發揮。】

 

我這才反應過來，對提醒我的聲音十分好奇：

 

「你是誰？」

 

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一不小心，將這話從嘴中說了出來。

 

被趙清浔聽到，噗嗤一笑，眼底輕蔑：

 

「這是公主殿下新想出來的點子嗎？裝失憶來博取臣的同情？

 

「可惜，隻會讓臣更厭惡你！」

 

腦海裡的聲音遲疑一下，仿佛在努力組織語言向我解釋：

 

【我是作者……哦哦……就是你們所有人的母親。】

 

我登時雙眼明亮。

 

所有人的母親，那豈不是一國之母？

 

大澧朝，自十餘年前我的母後病逝，中宮後位便一直空懸。

 

此人，一定是我早逝又重新投胎的……

 

我熱淚盈眶：

 

【母後……】

 

那聲音一陣尷尬嗆咳。

 

這副脆弱眼紅的模樣落在趙清浔眼中，他以為我妥協了，眉頭舒展，聲音都輕快了不少：

 

「公主殿下能想通便是最好不過了，臣與杳杳本就青梅竹馬，奈何公主橫插一腳，無論如何，臣也要給表妹求個名分。」

 

我回眸看向趾高氣揚的趙清浔，面上結了一層寒冰。

 

兩人跟連體嬰似的，一個掛在另一個身上。

 

連母後都被氣得大喊：

 

【再貼近點，這本書就要被擦邊下架了。】

 

我理了理裙擺，面上是天潢貴胄的威儀，語氣森然：

 

「一個上不得臺面的驸馬，也敢在本公主面前耀武揚威納妾？

 

「來人，將本宮所有的東西都搬到公主府，再進宮請旨讓父皇賜休夫書！」

 

3

 

「休夫」二字狠狠刺激了趙清浔的神經。

 

遙遙相望，他臉上的錯愕壓都壓不住，指著我威脅道：

 

「宋識月，你若是搬出趙府，日後再也別想踏進我趙家門！

 

「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可吃！」

 

他以為我會立馬服軟，正臉色鐵青地等著我低頭認錯。

 

若是往常，我一定會做小伏低，直到他怒火全消為止。

 

但現在，腦中的混沌已經徹底消散。

 

我是大澧的長公主，身份尊貴。

 

豈容一個小小的驸馬騎在我頭上？

 

趙清浔失去驸馬身份，等待他的，將是被流放的命運。

 

我雲淡風輕地轉身。

 

小廝們已經低頭開始了忙忙碌碌地搬家。

 

趙府本就地方逼仄，院子狹小，與修建在一旁的公主府相比，寒酸又破舊。

 

無數奇珍異寶搬離趙府，轉瞬間，府邸的蕭條與破敗便顯露無遺。

 

半空中，突然又出現一行行文字：

 

【快看，公主殿下沒有再舔，她反擊了。】

 

【那我再訂閱下一章看看吧，希望她不要讓我失望。】

 

【看在公主反擊的份上，我打算給作者點打賞。】

 

我狐疑：

 

【母後，打賞是什麼？】

 

對面傳來一個呲溜吃面的聲音，吐字不清：

 

【我生存的唯一經濟來源。】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那很重要。

 

比趙清浔的狗命都重要。

 

毫不留戀地離開趙府前，我清楚地聽到腦海中多了叮咚一聲。

 

尖銳又刺耳。

 

緊接著，我的母後喜極而泣，用癲狂的聲音喊道：

 

【謝謝讀者霸霸打賞的一毛錢，我一定讓我筆下的公主走大女主爽文路線！大家不要棄文啊……

 

【一毛也是愛，謝謝霸霸們關懷。】

 

4

 

聽得出，母後在異世的日子並不好過。

 

公主府一切收拾妥當後，我這才倚在軟軟的金絲靠墊上，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盡管是金尊玉貴的公主府，陳設也是簡樸粗陋。

 

我好奇問了句：

 

【母後，昭華有一事不明，您說這個世界是您創立的，為何女兒的公主府這麼寒酸呢？】

 

寒酸到不忍直視。

 

半晌後，母後弱弱的尷尬聲響起：

 

【我在這個世界也沒見過好東西，想象不出富人們的生活是什麼樣，文採也不夠，所以就隨便將場景描述了幾句。】

 

我嘆了口氣。

 

貼身丫鬟春枝擔憂上前：

 

「公主，您這次惹惱了驸馬爺，他還不知道要生多久的氣呢？要不您早點去認個錯吧。」

 

也不怪春枝會這麼想。

 

在這之前，京城不管是誰，都認定我愛趙清浔愛得S去活來。

 

這次駁了他的面子，用不了半日，便又會屁顛屁顛再接著回去當舔狗。

 

但我已經徹底清醒。

 

這舔狗，誰愛當誰當。

 

眼下，最重要的是讓母後的日子好過些。

 

【母後，我該怎麼做，才能讓讀者打賞您呢？】

 

為難的聲音響起：

 

【我也是一頭霧水，甜寵劇情沒人看，我隻知道現在流行大女主爽文。】

 

我在「大女主」與「爽文」這幾個字之間反復咀嚼，剛悟出些門道，突然發現，寢殿內，多出一批流光溢彩的夜明珠。

 

春枝像是沒看到一般，仍安安靜靜站在我的身旁。

 

【乖女兒，我剛從某度上查了些好東西，都給你添到寢殿裡。】

 

母後噼裡啪啦地敲著什麼，無數稀世珍寶點綴在公主府的各個角落，裝點得熠熠生輝。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

 

母後自己在異世都活得艱難，還不忘省吃儉用救濟我。

 

一定要讓母後多拿到些打賞。

 

我反反復復認真讀完每一條彈幕，將這些人希望看到的劇情揣摩透。

 

起身招呼春枝：

 

「陪本宮去趟梨園吧。」

 

春枝不解：

 

「去梨園做什麼？」

 

「自然是挑幾個面首回來。公主府冷冷清清，是時候添幾個可心人了。」

 

京城梨園是無數達官貴人最愛逛的地方，裡面年輕小生多得數不勝數，想要挑幾個身份低微但家世幹淨的面首，自然首選梨園。

 

本不想多解釋，但考慮到所謂的彈幕裡，很多人正看著我。

 

多說幾句，應該能增加她們打賞母後的可能性。

 

我認真道：

 

「本宮乃是公主，怎麼可能隻守著一個驸馬爺度過餘生？

 

「優秀的女子，都該三夫四侍，享受世間美好才對。

 

「男子制定的世界規則，萬萬沒有女子爬上高位後，無權享受的道理。」

 

這些話，應該符合母後世界的爽文劇情吧。

 

悄悄抬眼望去。

 

半空中的文字開始了劇烈滾動，仿佛挑選面首這件事，她們比我還要激動。

 

隔著文字，都能想象到眾人的癲狂。

 

【你們看，公主要挑面首去了。】

 

【這才是我要看的爽文劇情，支持公主當大女主。】

 

【我這點婦道，全靠窮來支撐著。】

 

【我要給作者打賞個刀片作為警示，防止她再腦殘寫什麼甜寵文。】

 

幾道叮咚聲響起。

 

母後興奮尖叫：【啊啊啊，有人給我寄刀片了，評論區其她網友也可以點右下角的打賞，那裡有寄刀片摁扭，三毛就可以刀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