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奉長公主之命,負責給禁地裡的女鬼送貢品,而且每隔幾日,都要從女鬼的身上片下一塊肉來,據說,這樣折磨她她就會聽話。”
在場的人都震驚地看向阿城。沒想到蕭無顏那破碎不堪的身軀竟然是這樣來的。
而長公主突然站了起來,像是想起了這個人,一根手指指向阿城,不可置信道:“你不是啞巴?”
“小,小的也隻是為了保命。”
長公主像是失了神志,一隻手掐在阿城的脖子上:“本宮最恨背叛。”
她眼神中忽然閃過一絲狠意,但下一刻,眼神裡閃過一絲銀光。
阿城從胳膊裡抽出一把軟刀,直衝長公主的脖頸。
卻被長公主躲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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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差一點,差一點,哈哈哈哈。”阿城被侍衛壓在地上,滿臉的不甘。
手臂上鮮血淋淋,為了藏軟刀,他不惜切掉了自己的一塊皮。可即便這樣,還是失敗了。
長公主不愧是在戰場上廝S過的人,她那的敏銳判斷力不容小覷。
秦樂齡瞧著阿城的胳膊,隻覺頭皮發麻,是什麼樣的仇恨,能讓一個人做到這一步。
她緩緩走近,用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蕭無顏是你S的吧?也是你把她擺成舞娘的樣子,放在臺上的吧?”
阿城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我一直很奇怪,這具屍體是怎麼做到突然斷成幾節的?又是如何逃出禁地。但是將這兩件事連在一起,我便想到了答案。”
“據你所言,長公主令你每日送貢品,且允許你拿刀片蕭無顏的肉。那麼你完全有機會用刀將她分屍,然後利用裝貢品的盒子,將屍塊運出。”
如此,就不需要打開鎖鏈,便可以出來了。
“你將屍塊放在冰中保存,等將所有屍塊都偷運出來以後,再利用冰拼合成舞蹈的樣子。所以,當火勢一起,周圍的溫度升高時,冰塊融化,拼合的四肢再次斷裂。”
“所以,你故意弄髒潘小姐的衣服,在潘小姐換衣服時迷暈她,再將蕭無顏的屍體放進蓮花裡。”
“而且,這宴會廳也是你提前設計好的吧?你將易燃物撒在這裡,並利用遇熱變紅的材質,寫了一個‘冤’字,來混淆視聽。”
能做到這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
“你為何要這樣做?”薛臨忍不住質問道。
“秦小姐果真聰慧,隻可惜,你隻猜對了一半。”阿城無視眾人的詫異,繼續開口道,“蕭小姐不是被我S的,而是自S。”
“什麼?”
阿城的眼睛看向秦樂齡,堅定道:“你知道被生生折磨十六年,痛不欲生的滋味嗎?她隻想屍骨能夠回到北延故土。所以我答應她,可以幫她將屍骨帶出來,重新立於人前。”
“所以,為了逃出那座牢籠,蕭小姐親自將自己,剁成一段一段的,即便是這樣,也比被人日日挖肉來得痛快。”
7
在場的人,聽到這裡,臉色紛紛一變。
長公主猶在辯解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可是阿城卻嘲諷道:“公主殿下果真好定力,想來是您造的孽太多了,也不在乎這一樁吧。”
阿城眼裡,滿是恨意。
秦樂齡想到地上那個巨大的“冤”字,隻覺那些名字似乎不是隨筆寫下的:“那一百一十三個名字,又是怎麼回事?”
“那得問咱們尊敬的長公主殿下,可還記得這一百一十三條亡魂被你充了軍功,當成敵軍最後連個全屍都沒有落下。”
長公主聞言,身子微顫。
阿城卻笑道:“原來如此,長公主殿下竟然連這一百一十三個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笑著笑著,阿城似是竭盡全力怒吼道:“你為了搶軍功,屠了我們全村的人。一百一十三條人命,整整一百一十三條人命啊!你個畜生,怕事情敗露,竟然連孩子都不放過!”
那年阿城還小,躲在地窖裡逃過了一劫。再出來時,全村沒有一個活口,就連村頭的大黑狗,都被斬去了頭顱。
這是他生長的村子,村裡的每個人待他都如家人,如今卻成了冰冷的無頭屍體。
他要報仇,跋山涉水來到長公主的府上,做了一名最低賤的僕人,卻是連長公主的面都見不到。
因為不善言辭,阿城一直被誤認為是啞巴,卻是陰差陽錯,接了給蕭無顏送飯的活計。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隱藏自己,是特地引我們去禁地。”
“沒錯,不然,我怕是這輩子都沒有機會靠近長公主了。”阿城臉上,沒有絲毫怯意,隻有憤怒,“可惜,還是沒能S了她。”
一直沉默不語的聖上終是忍不住,看向長公主:“他說的,可是真的?”
聖上所問,自然是冒領軍功之事。
“是。”長公主坦然承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宋承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姑姑,那可是一百多條性命呀。”
“那又如何?我若不立下軍功,北延士兵如何會服我?我又如何能帶領他們解東都之困?”
“可他們都是我大黎百姓,我們本是為了保護他們而出戰的。”
長公主沒有絲毫悔意,呵斥道:“若是這一百人不S,那大黎就會S成千上萬的人,孰輕孰重,皇兄自有判斷。”
“你為了你的大義屠了我的村子,那你為何屠了蕭家滿門?”
此話一出,如一記重拳打在了眾人的胸口。
阿城將衣服脫下,露出內側血字。
那是蕭無顏臨S之前,寫下的遺言。
護國長公主屠村一事終被蕭將軍察覺,他搜集證據連夜寫了密報準備上奏,密報卻被長公主攔下。
長公主怕事情敗露,將府兵偽裝成敵軍報復,屠了蕭家滿門。
蕭將軍一生忠君愛國,沒想到最後卻落了個如此下場。
而蕭無顏被長公主囚禁,是為了那塊可以號令蕭家軍的令牌。
聽到這裡,聖上將手邊的茶盞扔到長公主面前:“你屠S蕭家滿門,難不成也是為了大黎百姓!”
那聲音幾乎是怒吼出來的。
因為大黎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蕭無恙這般優秀的將領了。
“有蕭無恙在,蕭家軍就不會完全聽命於聖上。本宮所做的一切,沒有錯!”
長公主即便到了這個地步,也依舊不會承認自己錯了。
8
此時宴會廳裡發生的一切,外面並沒有人知曉。
官眷們被家人接回,阿城被打入天牢,而長公主被禁足公主府。
宋承哲要處理“蓮花案”後續問題,隻能由周執帶著秦樂齡去見薛臨。
路上,秦樂齡盯著周執的後腦勺,不禁問道:“長公主最後會怎麼樣?”
“要麼賜S,要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可是幾百條性命啊。”
周執嘆了一口氣:“這主要看聖上想拿還是想放,長公主行事偏激卻也的確解了聖上的困局。但如今看來,即便長公主不S,怕是這輩子都會囚禁在這公主府中了。”
秦樂齡聞言,低著頭,有些悶悶不樂。
蕭無顏也好,阿城也好,他們都是拼了自己的命想要討一份公道。
可如果結局隻是這個的話,那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正想著,二人已來到了公主府的書房。
薛臨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坐在椅子上,滿臉痛楚。
他抬頭看見周執和秦樂齡,僵硬一笑:“二位小友,還有何事?”
秦樂齡開門見山道:“驸馬爺可認識林元娘?”
薛臨皺著眉,打量著秦樂齡:“你和林元娘是什麼關系?”
“她是我娘親。”
聞言,薛臨眉頭舒展,看向秦樂齡的目光含著一絲暖意:“像,果真很像,沒想到元娘竟然還有女兒。難怪我一見到你,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聽語氣,這位驸馬爺似乎與自己的娘親很熟稔。
“聽聞,您是我娘親失蹤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
薛臨聞言點點頭:“沒錯,當年薛家慘遭滅門,還有一隊蕭家軍無故失蹤,元娘懷疑兇手另有其人,於是跟著線索一路來到東都城。”
“那您可知她後來去了哪裡?”
“元娘打聽到,在牛郎村附近的山上有蕭家軍的蹤跡,所以想要去打探一下。在那之後,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
秦樂齡猛然想起,織女村在改名之前,就叫牛郎村。
而他口中附近的山,或許就是鬼王窟。這倒是能和孫婆婆的話對上。
“如今蕭家的冤屈已經昭雪,元娘知道也會很開心吧。”薛臨似乎透過秦樂齡,看到自己的故人。
此時,黑衣侍衛敲門而入:“大人,公主那邊已經安排妥當,您可以過去了。”
薛臨嘆了一口氣:“好歹夫妻一場,總該去看她最後一眼。”
秦樂齡知曉薛臨此時的心情並不好過,想著以後再找機會細細打聽娘親的往事,於是準備告辭離開。
剛到門口,她聽到薛臨欣慰的聲音:“你和你娘親一樣聰慧,今日的事,做得不錯。”
9
公主府的賓客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門口卻依舊停著一輛馬車。
秦樂齡看到馬車上的那個“秦”字,欣喜地爬了上去。
剛一鑽進,就對上了秦夫人擔憂的眼神。
秦樂齡吐了吐舌頭,坐在一邊。
秦舒音主動攬了傳話筒的職位:“母親擔心我們,特意來接我們的。齡兒你在裡面這麼長時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秦樂齡將公主府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地說了出來。
秦夫人聽著,眉頭不禁皺在了一起。
“母親,可是有什麼不妥?”秦舒音敏銳的察覺到了秦夫人的異樣。
“沒想到長公主竟然嫉妒到這個地步。”
“嫉妒?”
秦樂齡不解地看向秦夫人,隻聽秦夫人緩緩地講出一樁往事。
“這薛臨與蕭無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當年長公主主動求愛,可是薛臨直言已有心上人,隻等金榜題名,就回去提親。可沒想到,還沒等他回去,蕭家就出了滅門的事情。”
“所以,如果沒有長公主的話,薛臨該娶的人,是蕭無顏?”秦樂齡猛然想起阿城在講述蕭無顏被N待的經歷時,看向自己的眼神。
不,他不是在看向秦樂齡,而是看向她身後的薛臨。
阿城是故意講給薛臨聽的。
周執還在與宗人府的人進行簡單交接,轉頭卻看見本應離開的秦樂齡正往回跑。
“怎麼了?”
“快,快去阻止薛臨,薛臨要S長公主!”
秦樂齡邊跑邊喘:“薛臨是蕭無顏和阿城最後一環的計劃,他們近不了長公主的身,可薛臨是驸馬,他可以的。”
話落,公主府後院忽然起了大火。
周執臉色一變:“是囚禁長公主的地方。”
薛臨那痛苦的聲音混在火光中,從閣樓傳了出來:“你個毒婦,竟害得顏兒S無全屍!”
“薛臨,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本宮?本宮全心全意待你,而你心心念念的隻有那個賤人。成親十幾載,你為了蕭無顏守孝,未碰我分毫,連個子嗣都不肯留給我。”
“成親之日我便已經與你明說,我可以在外給足你想要的面子,可是其他的,都是你妄想的!”
“哈哈哈,妄想,好一個妄想。薛臨,你可知我每日給你熬的湯是用什麼做的?沒錯,那是你心愛之人的血肉,可惜都被你澆花了,哈哈哈。”
長公主瘋癲的笑聲衝破天際。
很快,戛然而止。
隻剩下薛臨懺悔的聲音:“顏兒,是我對不住你,我這就來陪你了。”
……
公主府的火燒了一夜,到了清晨,終於滅了。
斷壁殘垣中,隻剩下兩具燒焦的屍體。
其中一具的胸口,還插著一把刀。
秦樂齡在事隔了兩日後,忽然收到了一封信。
送信的是薛臨的侍衛。
信封裡面放著半塊令牌,上面似乎刻著一個“蕭”字。
寒風吹起,她似乎聽見薛臨誇贊的聲音:“做得不錯。”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