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哀嚎聲不斷,不少信徒受了傷,剩下的人紛紛四散逃去。
周執一邊關注著外面的情況,一邊問道:“你剛才說什麼面子?”
“我收回。”秦樂齡討好地看向周執,“面子哪有命重要。”
隻是剛剛探頭的功夫,有一陣惡臭傳來,而那味道的源頭,似乎就是通靈童子。
一輪攻擊結束以後,巷子裡彌漫著一股血腥味。血液蜿蜒流淌,混著前些日子的積水,將地上的冥幣浸湿。
通靈童子摔倒在地,轎子正好擋住了箭矢的攻擊。算是因禍得福。
秦樂齡瞧著角落的孩子,心生不忍,扔下一根繩子:“快,我拉你上來。”
通靈童子抬頭,看了秦樂齡一眼,默默地將手拉在繩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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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身處修羅場,他卻依舊淡定如常,明明年紀不大,身上卻有著與他年紀不符的穩重。
“現在的小孩,都這麼傲慢的嗎?”
秦樂齡反問一句,不等回答,手上微微用力,想將其拉上來。
隻是拉到一半時,繩子斷了。
通靈童子重新摔倒在地,一支利箭恰在此時“唰”地一聲從通靈童子剛剛離開的地方射了過去。
秦樂齡吐了吐舌頭:“失誤!失誤!”
她又重新轉向周執,眼神哀怨:“你就不能幫幫我嗎?”
周執眼看遠方,手指不覺敲在門框上:“在看好戲呢。”
秦樂齡順著周執的目光看過去,不知何時,那詭異的聲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團藍色的鬼火。
眾目睽睽之下,所有的陰兵消失了。
4
李紅梅跑掉了一雙鞋子,才來到通靈童子面前。
她仔細地檢查了通靈童子周身,確定沒有受傷以後,才掐著腰大罵道:“什麼陰兵陽兵,敢擋了我弟的成仙路。等我弟弟升仙了,第一個把你們滅成渣渣。”
今日誤了時辰,交接儀式也就此中斷。通靈童子被送回了神堂。
秦樂齡在樓上聽著李紅梅的謾罵,險些聾了。
她捂著耳朵,用口型問道:“怎麼辦?”
周執趴在她耳邊回復道:“找機會,單獨見一見這通靈童子。”
他們並沒有忘記此行的真正目的。
隻是話音剛落,客棧裡走進了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兩人皆穿著黑色暗紋滾紅邊的袍子,頭戴簪花,面無表情。他們猶如兩個木偶,走到秦樂齡面前扔下一塊腰牌。
“通靈童子感念你救命之恩,遂可以回答你們一個問題。”
“這是令牌,一個時辰後,可以去神堂。”
說完,兩個人便離開了。
秦樂齡撿起那塊腰牌,有些迷茫。
卻見小二一臉羨慕:“恭喜二位,能得到左右護法的腰牌,你們可得想好了問什麼。”
那對雙生子便是通靈童子的左右護法,分別叫宋佐,宋佑。
秦樂齡手握腰牌,環視周圍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不禁有些慌亂。
“他們都是為了見通靈童子的嗎?”
“嘿,他們可沒有你們運氣好,有的來了十幾趟,都沒機會見到通靈童子呢。”
通靈童子手指之處,必出寶藏之事,並不是密不透風的。
但是想要見到通靈童子,卻是很難。
而秦樂齡誤打誤撞,救了通靈童子一命,在信徒的眼中就是天選守護者。
有人早已蠢蠢欲動,見得到腰牌的不過是個小丫頭,便想著上前去搶。
可還不等上前,便被老板娘一聲喝退。
李紅梅拿著一盆淘米水,衝著周圍看戲的人潑了過去。
“看什麼看?剛剛我弟弟遇見危險的時候沒見你們衝上來,現在見到腰牌還想搶不成?”
氣不過,順手還把水盆扔在了客人身上。
“告訴你們,誰敢誤了我弟弟成仙,我就讓他活不出這烏有村。”
有恩未報,會阻了通靈童子的成仙路。
心懷不軌之人看到這架勢,紛紛偃旗息鼓,悄悄退回了自己的房間,隻留下李紅梅變臉似的對著秦樂齡。
她瞧著這姑娘,滿心歡喜。語氣不自覺地也溫柔了幾分:“哎呀,小姑娘,你救了我弟弟,也是我們家的恩人。”
“隻是湊巧,湊巧。”說著,秦樂齡心虛地看了一眼周執。
“我們老李家好不容易出了個神仙,偏生遇到這陰兵,真是晦氣。”
“老板娘,這以前有遇到這種事情嗎?”
“沒有,頭次遇見呢。”李紅梅搖著扇子,一臉氣憤。
周執卻指著對面的屋子問道:“那裡有人住嗎?”
不同於其他人家的燈火通明,那間屋子卻是黑漆漆的。
“那個呀,是姜瞎子家。”想了想,她又補充道,“瞎了半輩子,靠說書過活。”
秦樂齡悄悄湊了過來,背著李紅梅悄悄問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我隻是覺得這陰兵來得實在是巧。”
“陰兵,鬼王。”秦樂齡順著話頭繼續說下去,“該不會是從鬼王窟追來的吧?”
周執搖搖頭,不置可否。
“這烏有村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5
通靈童子所住的神堂居於烏有村村後。
從外面看,整個神堂隱於山石之間,並無特殊之處。
為了確保通靈童子的安全,來訪者不能攜帶任何利器。
周執通身隻有一件粗布衣裳,並無利器。
倒是秦樂齡……
隻見她雙眸一沉。手臂的袖箭,腰間的軟劍,腿上的匕首,通通卸了下來,抬頭卻看見左護法正直勾勾地看著她頭上的發簪。
她捂著腦袋,低呼一聲:“這就是個普通的發簪。”
宋佐陰沉著一張臉,半點人情味都沒有:“凡是利器,皆不能入神堂。”
“木頭怎麼能算利器呢?”
宋佐見狀,挑斷一旁的樹枝,用兩根手指捏著,猛地朝著側方擲去。
隻見一隻蟲子被釘在了牆上。
秦樂齡咽了一口唾沫。
她指著宋佐頭上的簪花,說道:“這個不算嗎?”
之前見到這兩兄弟時,秦樂齡就想吐槽了。明明是兩個大男人,偏生腦袋上別著一朵花。
“這是通靈童子賞賜,代表著地位。”
他們信奉的神靈,以花為尊,根據頭上的簪花,可以確定他們的地位。
而且,簪花柔弱無骨,根本不會成為利器。
秦樂齡見僵持不過,隻好乖乖地把發簪上繳。
隻是目光在掃過宋佐身側時,不經意道:“你兄弟呢?”
宋佐聽聞此話,接過簪子的手不禁一頓。
他雙眸劃過一絲陰沉,但礙於周圍的人,隻能壓低聲音說道:“少管闲事。”
秦樂齡皺了皺眉。她不過是隨口一問而已。
但周執卻眼尖的發現,宋佐轉身時,無意間露出了外袍下的白色素服。
看那樣式,像是喪服。
周執若有所思道:“這兄弟倆,有點意思。”
“你少打點啞謎。”秦樂齡斜了他一眼,隨後緊跟著宋佐朝著神堂裡面走去。
這神堂外面看似普通,內裡卻燈火通明,富麗堂皇,一點也不普通。
一步一階雕花玉石,十步一顆夜明珠,百步水晶玉璧燈。
秦樂齡左右瞧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而周執的注意點卻落在了神殿的布局上。越往深處走,不適感便越強烈。
這布局,像一座墓室。而且觀其風格,像是前朝貴族的。
兩人各懷心思,直到主殿,見到了通靈童子。
雖然已經是深秋時節,這主殿卻要比寒冬還要冷上幾分。
秦樂齡抬頭看向通靈童子,此時他已經換了一身衣裳,一雙眸子帶著一絲冷意直射向二人。
這個女人著實怪得很,幾次因她受傷,卻也因禍得福免於一S。
很快,又變得溫和,仿若剛剛那隻是錯覺。
“二人既救了本尊,本尊可回答你們一個問題。”
於是,他對二人又多了幾分探究。
秦樂齡這次看清楚了,這通靈童子壓根沒有張嘴,可是聲音卻實實在在從通靈童子處傳來的。
她來不及細究,隻能說道:“我們想打聽一個人。”
通靈童子的眼神閃過一絲詫異。
來此處的人多是詢問財寶的,打聽人,卻是少見。
他沉聲道:“何人?”
秦樂齡與周執對視一眼,隨即說道:“陸域。”
通靈童子握緊雙手。
他將這個名字在心中默念了很久:“你們與他是什麼關系?”
“陸域,是在下師叔。”周執上前一步,定定地看向通靈童子。
通靈童子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卻被周執捕捉到了。
隻是再看過去的時候,他已經閉上了雙眼,儼然一副高人的模樣。
過了半晌,通靈童子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神靈指引,人在丹城,梁王府內,生S不知。”
話音落下,通靈童子才再次睜開眼。
“梁王府?”
梁王是當今聖上的叔叔,久居丹城,不問政事,是個闲散王爺。
可陸域為何會去梁王那裡?
周執心中不解,想要開口繼續詢問,可是宋佐已經擋在了他們面前。
“通靈童子與神靈溝通,耗費精力,不便繼續待客。”說完,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秦樂齡透過面前的人牆,衝著通靈童子大喊道:“通靈童子,你這報恩怎麼還報一半呀?什麼叫生S不知?”
宋佐眉頭一皺,已經開始驅趕。隻是手底下的動作十分遲緩,似乎在拖延時間。
此時,通靈童子突然面色青白,嘴巴微張,發出痛苦嗚咽的聲音。他站起身,想要呼救,可是鮮血將他的喉嚨堵住,隨即如泉水一般向外湧出。
殿內眾人都發現了異常,可是沒人敢上前。
周執一把摟過秦樂齡,捂住她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