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欣喜，清澈。

然而往事不可追。

 

陸行坐下，高興地握住我的手。

 

“馮落，你能想通我太高興了，從今往後我們好好生活，我一定加倍補償你。”

 

我沉默不語，有些震驚他的臉皮。

 

明明已經和韓曉發生了關系，為什麼還能堂而皇之地說出這番話？

 

我抽回手。

 

陸行愣了一下，他還沒來得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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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的門打開，韓曉走進來。

 

陸行看見他的一瞬間，臉色極其精彩。

 

“你怎麼來了？”

 

他起身去推搡韓曉。

 

韓曉看了我一眼，眼底隱含敵意。

 

似乎不明白為什麼我已經看見照片了，還能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裡。

 

但馬上，他她換上委屈的表情。

 

“陸行哥，我隻是害怕。”

 

“有什麼可害怕的……”

 

陸行嘴上埋怨，但手上的力氣變小。

 

韓曉目光深情款款。

 

“失憶的這三年，我就像是無根浮萍，感覺和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聯系。”

 

“現在雖然恢復了記憶，但媽媽去世了，我在世界上沒了親人，唯一熟悉的人就是你。”

 

“隻要你不在我的身邊，我就會恐慌。”

 

“我知道這樣會給你帶來困擾，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韓曉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陸行有些不自在，但表情卻染上心疼。

 

“既然這樣……”

 

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韓曉從善如流：“馮落姐不會介意我留下來吧？”

 

我心裡冷笑，面上不顯。

 

“一起坐下吧。”

 

陸行表情一喜。

 

我接著說道：“畢竟是我讓她過來的。”

 

陸行微愣，心中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我就將一疊照片放在桌面上。

 

“陸行，最後的機會。”

 

“籤離婚協議，還是等我起訴？”

 

“你選吧。”

 

陸行瞄了一眼照片，臉色頓時慘白一片。

 

那不堪入目的場景刺激著他的雙眼。

 

他立刻撲過去搶奪照片。

 

“不，不！這不是真的！”

 

我冷眼看著他的動作，然後又是一疊照片丟出來，散落滿桌。

 

“我還有很多。”

 

陸行呆愣一秒，整個人慌亂不已。

 

“馮落，你相信我，這不是真的。”

 

“這都是P圖！”

 

“我是清白的！”

 

他的眼睛通紅，那模樣像是愛極了我，隻要我不相信他，他下一秒就能去S。

 

人怎麼會如此割裂呢？

 

他能口口聲聲說愛我的同時，卻又和另一個女人纏綿。

 

我閉了閉眼，由衷地疲憊。

 

“兩位主人公都在場，你還說什麼？”

 

陸行的辯解聲一頓，轉頭看向韓曉。

 

他似乎明白我叫韓曉來的用意。

 

他看著韓曉，眼神乞求。

 

“韓曉，你說這是假的對不對？”

 

“我們沒有關系，對不對？”

 

照片上韓曉給自己的臉打了馬賽克。

 

陸行覺得，隻要韓曉否認了，他就還有挽回的餘地。

 

可惜這是異想天開。

 

韓曉等這天很久了。

 

她抱住陸行的腰，聲音如怨如訴。

 

“陸行哥，我對你是認真的。”

 

“我喜歡了你十年，我不想再身後默默地看著你和別的女人交往，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吧！”

 

模稜兩可的回答讓陸行渾身一僵。

 

“你胡說什麼！”

 

“我們沒有關系，你說啊！”

 

韓曉SS地抱著他不松手，臉上露出苦澀，活脫脫的一顆痴情種子。

 

“我知道那天我們都喝醉了，但身體的本能不會騙人，陸行哥你對我是有感情的！”

 

陸行的臉色徹底灰敗。

 

他轉頭看向我，嘴唇顫抖。

 

“馮落……”

 

我垂眸安靜地品茶。

 

陸行見我不為所動，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空。

 

他跌坐在地，渾身癱軟。

 

半晌，他想起來什麼，沙啞著聲音詢問。

 

“照片你是怎麼得到的？”

 

韓曉聞言，目光如同利刃一般刺過來。

 

我挑了下眉，並沒有回答。

 

現在說出來就沒有意思了。

 

我還挺期待陸行和韓曉這兩個人，最後會以怎樣的方式收場。

 

我淡淡道：“無可奉告。”

 

陸行看著我，通紅的眼眶無聲落淚。

 

“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你就真的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

 

我看著他，目光平靜。

 

“陸行，是你先不要我的。”

 

陸行呼吸一滯，慘淡地笑了笑。

 

“馮落，你真是絕情。”

 

我沒有接話，臉上沒有絲毫動容。

 

陸行最終還是在離婚協議上籤了字。

 

我拿過來看了一眼，檢查一遍沒有問題後，站起身。

 

“祝二位用餐愉快。”

 

我沒有留戀地走出包廂。

 

身後傳來陸行宛若困獸的嗚咽。

 

12

 

一個月後。

 

我和陸行去民政局領了離婚證。

 

出來時，我看見韓曉坐在車裡等他，目光不時向我們張望，眼神晦暗不明。

 

出於人道主義，我還是提醒了陸行一句。

 

“你最好還是小心點韓曉。”

 

“她並不單純。”

 

沒想到陸行並不領情，他迎著風，眼眶被吹的通紅，臉色卻很冷。

 

“不用你管！”

 

“你不喜歡我，有的是人喜歡我。”

 

“明天我就和韓曉領證，你最好不要說我未婚妻的壞話！”

 

我無語地撇了下嘴，感覺這人的腦子是被羊糞糊住了。

 

我當年是怎麼看上他的呢？

 

沒再搭理他，轉身上車揚長而去。

 

提醒一句，我已經是仁至義盡。

 

至於陸行以後是什麼下場，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離婚之後，我徹底開啟新的生活。

 

我買了一條邊牧，天天遛狗。

 

它聰明得不行，就是膽兒小。

 

遇上其他狗子，人家一叫，它就躲在我的兩腿之間“嗚嗚”呲牙。

 

主打一個，讓我衝鋒陷陣，它在背後加油鼓勁。

 

這天我去遛狗。

 

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車。

 

我皺了下眉，我已經不止一次在家附近看見這輛黑車了。

 

隻覺告訴我有什麼不對勁。

 

我正想拉著狗子走遠些。

 

狗子突然一個猛衝，帶著我奔向黑車。

 

下一秒，車門打開。

 

幾隻大手抓住我的胳膊往車裡拖拽。

 

我一驚，立刻掙扎。

 

可惜嘴被捂住，沒辦法呼救。

 

對方人多勢眾，我根本反抗不過。

 

就在這個危急關頭，狗子突然竄出來，一口咬在就近綁匪的胳膊上。

 

對方慘叫一聲，下意識松開我。

 

其餘幾人愣了一下。

 

我趁機掙脫鉗制。

 

車上的幾人見勢不妙，立馬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我帶著狗子一路狂奔。

 

直到有人的地方才敢停下來。

 

解除危機的瞬間，我脫力地坐在地上。

 

狗子吐著舌頭。

 

我用力揉著它的腦袋。

 

“以後不叫你慫包了，改名叫大勇。”

 

狗子“汪”了一聲。

 

13

 

事後，我立刻報了警。

 

警察做完筆錄，告誡我最近要小心出行，他們會盡力緝拿罪犯。

 

晚上，我回到家躺在床上。

 

回想著白天的驚心動魄，我總感覺這不是一起普通的綁架案。

 

第二天一早。

 

我接到了陸行秘書的電話。

 

他告訴我陸行失蹤了。

 

我皺眉：“多久沒聯系了？”

 

秘書說：“一個星期。”

 

我讓他先報警，然後掛斷電話。

 

我坐在床上，情不自禁地將昨天的綁架與陸行的失蹤聯系到一起。

 

我立刻聯系了上次的私家偵探。

 

【韓曉的高利貸能還清嗎？】

 

【你猜？】

 

看到這兩個字，我心裡頓時有了答案。

 

高利貸，本身就是人血饅頭。

 

上次我看到催債的，要將韓曉賣到泰國去的言論，還以為是嚇唬他。

 

但現在看來是真的。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陸行或許兇多吉少了。

 

我立刻聯系了警方，將猜想告訴對方。

 

警方很重視，立刻展開調查。

 

我坐在落地窗對面的躺椅上，望著陰沉的天空，和玻璃上的雨水。

 

“希望沒事吧。”

 

我嘆了口氣。

 

我以為韓曉至多騙光陸行的錢。

 

沒想到她人也惦記上了。

 

我是恨陸行，但還沒到想讓他S的程度。

 

畢竟生命無價。

 

我摸了摸大勇的狗頭。

 

“幸虧我買了你，不然你就要被賣到狗肉館，被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大勇似乎聽懂了。

 

它舔了舔我的手。

 

14

 

根據我提供的線索。

 

警方很快將韓曉逮捕歸案。

 

他們請我去認人。

 

我隔著玻璃看韓曉蓬頭垢面的模樣，忍不住詢問：

 

“你們在哪兒抓到她的？”

 

“一個地下賭場，現在被我們查封了。”

 

警察嘆了口氣：“賭博害人啊。”

 

我又問：“那陸行呢？”

 

警察搖了搖頭，語氣沉重：“沒找到，韓曉說她也不知道人在哪裡。”

 

據韓曉供認。

 

她本以為能靠著陸行還清高利貸。

 

可是她天真了。

 

利滾利，原本的十萬塊，現在早已經滾成一個天文數字。

 

就算陸行把公司賣了都還不起。

 

催債的人威脅說要把她做成“人瓶”。

 

韓曉害怕了。

 

她知道女人值錢，於是就想用我抵債。

 

黑車的那幫人就是她傳遞的消息，準備抓我賣了的。

 

幸虧大勇關鍵時刻出口，咬了對方，才讓我逃脫。

 

“如果不是馮落，我的人生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怪她！都是她的錯！”

 

“所以我要讓她償命！”

 

至於陸行。

 

韓曉說陸行相貌不錯。

 

對方挺滿意的。

 

但因為是個男人，價值不太夠，隻能提供給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群。

 

所以隻能抵消一部分的債務。

 

警察這樣敘述。

 

我聽完點點頭，轉身離開。

 

自作孽，不可活。

 

15

 

陸行是在兩個月後被找到的。

 

警察抓住那群放高利貸的人。

 

順著線調查，發現他們背後還做販賣人口的黑暗交易，於是嚴厲打擊。

 

最終解救出數位受害人。

 

陸行就是其一。

 

他的身體還算完整。

 

隻不過精神受到了嚴重的創傷。

 

我見到他時，他躲在病房的角落。

 

警察說他親眼看著人被裝進花瓶，太過殘忍的場面讓他瘋了。

 

本來下一個就輪到他。

 

結果警察正好趕到，他得以獲救。

 

護士在哄著他打針。

 

我在一旁看著這副場面。

 

曾經那樣驕傲的陸行，竟然淪落到如此地步，著實令人唏噓。

 

我嘆了口氣，正要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身後的護士發出一聲尖叫。

 

我下意識轉身。

 

就見陸行撞開所有人，朝我衝來。

 

一行人迅速將他攔住。

 

陸行雙眼突出，SS地盯著我，沙啞的嗓音像是粗粝的樹皮摩擦。

 

“馮落，我錯了！”

 

“你救救我！”

 

“不要，不要過來，滾開！馮落！”

 

“韓曉，你個賤人！我瞎了眼啊，為了你傷害愛我的人！”

 

“我瞎了眼！”

 

“馮落！別離開我！”

 

他瘋狂地胡言亂語。

 

醫生好不容易將他控制住，綁在床上注射了鎮定劑。

 

醫生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他這才注意到我，聯想剛才的情形，問我道：“你和患者是什麼關系？”

 

我看了一眼陸行。

 

“沒關系，路過而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