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月老殿的嫡傳弟子柳蔭。

 

負責天界子嗣孕育工作。

 

可除了王母娘娘，從沒有仙娥問我討要過順子符生子。

 

我以為仙娥們飛升時，斬斷了七情六欲。

 

卻發現忘川河內，嬰屍遍野。

 

01

 

師父下凡歷劫前，要我務必處理掉庫存百年的順子符。

 

順子符是助孕之物，可天界除了王母娘娘，沒有女仙娥生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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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天界老齡化嚴重，上百年無子嗣誕生，也難怪師父走的不安心。

 

我正想著，王母娘娘風韻猶存，或許還有生子的打算。

 

一蹦一跳路過南天門，看到前頭一陣騷亂，圍了一圈的護衛。

 

眾人皆在嘆息，「真美啊！配得上人間絕色的稱號！」

 

「放眼天界，那也是第一美人！聽聞她是人界的皇後。」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長月，她美的驚心動魄。

 

可她的眼怯生生的，不像皇後，像隻小鹿。

 

她繞開眾人，直直走向我。

 

可能因為我長張娃娃臉，她溫柔拍拍我的頭。

 

「小仙君，我剛飛升成仙，該去哪兒記冊？」

 

我指指王母的住所，長月走遠後，我還迷迷糊糊中。

 

一旁侍衛興奮道：「柳蔭！你的活來了，此等絕色入天界，定能用上你的順子符！」

 

我不喜歡他咯咯發笑的模樣，明明孕育子嗣是神聖無比的工作。

 

卻被他們看的這般輕浮。

 

02

 

但我確實希望，長月生下如她這般美的孩子，期待這個潛在客戶給我消耗些順子符。

 

我三天兩頭跟在長月身後，「仙子，你要生孩子嗎？現在順子符半價。」

 

長月一愣，微笑道：「自是要的，隻是我夫君還在人界，並非飛升。待他來了，我便找你買符，但何為順子符？」

 

「自是保你有孕，也能給孩子用，保他們一生平安順遂。」

 

「這樣好的東西還會打折嗎？應該千金難求。」

 

我星星眼看向長月，知音啊！天界終於來個識貨的女仙娥了。

 

其他女仙娥成日裡S氣沉沉，一見到我就繞道走，時不時怨毒看我，總嫌我晦氣。

 

仿佛生孩子是多有違倫理的事情。

 

長月的美，引起天界不小的轟動，天帝破天荒，給長月辦歡迎會。

 

長月受寵若驚，當眾跳了一支弦月舞。

 

舞姿輕盈，瞧得人如痴如醉。

 

本是喜事一樁，偏偏伏天元帥一臉豬頭相，對落單的長月起了色心。

 

他攔住長月去路，硬將長月攬入懷中，強吻一番。

 

想到他的香腸嘴，觸碰到長月的櫻桃小嘴，我就坐不住。

 

拉著長月，鬧到天帝面前。

 

03

 

天帝看到淚流滿面的長月，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撫。

 

「伏天不勝酒力，喝醉了就愛胡鬧，仙子放心，我會給你做主，要他好好長記性。隻是仙子……你平日裡的穿著，要保護些自己。」

 

長月止住哭聲，低頭看自己與旁人無異的舞衣。

 

天帝杖責伏天元帥三十大板，疼得伏天元帥捂屁股求饒，對長月連連表示歉意。

 

長月模樣好，脾氣更是好，伏天被打了十板子，她就出氣了。

 

可伏天元帥最是氣量小，被打後直接破防，四處說長月的壞話。

 

「那女人在人界早不是皇後，而是……一雙玉手萬人枕的婊子。」

 

「她的國家早滅了，夫君也淪為階下囚，拿她當禮物贈給新帝，聽聞新帝與重臣都可享用她。」

 

「長月S時，下面都爛了。」

 

我聽不得旁人侮蔑長月，衝進去就要教訓伏天元帥，卻被長月一把捂住耳朵。

 

「小孩子別聽這種話，快些回去！」

 

我氣鼓鼓，揮舞小手就要給她討回公道。

 

「不行！咱們再去找天帝評理，定要打爛伏天的豬屁股！」

 

長月皺眉搖頭，「我不想尋天帝，我有些怕他，他瞧我的眼神……」

 

「仙子！那可是天帝，他與王母娘娘幾千年夫妻，還立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您不該背後說他壞話。」

 

長月一愣，「對不起，我以為我們是朋友，才口無阻攔。」

 

04

 

「仙子慎言，天界尊卑有別。」

 

長月的眼神微顫，睫毛濡湿。

 

我最是仰慕天帝與王母的愛情，偶像被侮辱，自然沒好氣。

 

語氣不善道：「為何不進去解釋清楚？伏天的話這樣難聽，難道他沒胡說？」

 

「不是的，夫君沒把我當禮物送出，他隻是自身難保。」

 

長月解釋的聲音越來越輕。

 

「柳蔭，沒有哪個女子，自願做玩物。」

 

長月見我低著頭不答話，嘆氣道：「我想買一張順子符，我夫君快來了。」

 

好像自那日起，我不愛與長月親近了。

 

就像珍視許久的糖葫蘆，偶然得知每一粒山楂都在地上滾過。

 

長月也不惱，無人尋她玩，她便關起宮門。

 

聽聞她養了隻兔子，安心等夫君飛升成仙。

 

可他夫君不會來，他背棄國土，樂不思蜀做起俘虜，S後根本無緣仙界。

 

我成日操心庫存的順子符，四處傳銷，氣得女仙娥們集體去王母娘娘那告狀。

 

王母娘娘出來做和事佬，「柳蔭也是職責所在，青歡嫁給冥王百年，二人夫妻情淺，你去趟冥界，規勸她生個孩子。」

 

我領命，屁顛顛去冥界。

 

一到青歡的住處，我瞪大了眼睛。

 

滿屋子的孩子，有牛頭，有蛇尾，有兩個腦袋，有四隻眼睛……

 

「不帶這樣的！難怪我的符咒賣不掉，都便宜冥界了！仙子你是天界人，生子該尋我，算我賬上！」

 

青歡擺擺手，讓孩子們自己認字讀書。

 

05

 

她帶我去了偏院，「那些孩子都是夫君帶回來氣我的，我並不知是誰生下的。」

 

「荒唐！天界講究一夫一妻，冥王娶了您，居然敢三妻四妾？」

 

青歡淡然一笑，「夫君對待孩子，如貓狗一般，那些女子……怕連妾的身份都沒有。」

 

我拍拍胸脯道：「仙子聽我的，我在話本子裡瞧多了這種渣男霸總的路數，你隻需好好養大這些孩子，定能讓冥王認清你的良善，對您展開追妻火葬場，仙子可以先留張順子符，虐戀過後，就是真愛了。」

 

青歡無奈笑笑，拍拍我的腦袋道：「小柳蔭，你的性子與我家小妹真像，可她自從去了人界，性情就大變。我也不讓你白跑一趟，買你一張順子符，但應該沒機會用上。我家小妹最喜歡孩子，或許……你可以尋她買符。」

 

生意便是這麼來的，熟人介紹熟人。

 

我又一蹦一跳，來到紫歡仙子的住所，她是王母的第七個女兒。

 

百年前因為不想與冥界聯姻，逃入了凡間。愛上一個放牛郎。

 

二人孕育一個孩子，王母知道後，強行拆散他們。

 

紫歡孤身回到天界，每日都要受親人生生分離的苦楚。

 

隻有乞巧節，準她與孩子見上一面。

 

紫歡這般喜歡孩子，若再生一個，定能緩解相思之苦。

 

我打定主意，勸紫歡買符。

 

紫歡卻坐在織布機前，咯吱咯吱織綢緞，絲毫不理我。

 

甚至和其他仙娥一般，對我有些厭惡。

 

「仙子，是冥王妃推介我來的，她也買了一張，肯定保質保量，現在買，還有一年售後，你每年和夫君見一面，有這符咒幫助，肯定能一擊必中。」

 

她搖搖頭，「帶著你的破咒滾蛋！老娘沒丈夫！」

 

「仙子去了趟人界，怎這般粗鄙？可見你多需要我的順子符，等你做了母親，就會規勸自己守禮，成為孩子的榜樣。」

 

紫歡放下手中的絲線，皺眉問道：「柳蔭，你以為孩子對我而言，是什麼？」

 

「自是福報！」

 

紫歡聽完哈哈大笑。

 

突然她一把推翻織布機，惡狠狠道：「錯！孩子是我的枷鎖，是催命符！」

 

06

 

我這才意識到，紫歡在用自己的心血染布，注入仙女血脈的綢緞薄如蟬翼，刀劍不入，是上好的戰衣。

 

鮮少有仙女會這般制衣，不僅毀掉仙根，還會魂飛魄散。

 

可紫歡已織了一屋子戰衣。

 

「別逼我扇你，趕緊滾！若我一年做不成一百件戰衣，父王不會準我見孩子！」

 

紫歡雙眼猩紅，埋頭織布，眼神十分恐怖。

 

我覺得她不喜歡做母親，可她又很想見孩子，很矛盾。

 

大抵長時間的母女分離，讓她情緒不太穩定。

 

我打算乞巧節以後，再來規勸她生子。

 

興致缺缺往回走，遠遠瞧見伏天元帥守在門口。

 

似是等我許久，又鬼鬼祟祟，生怕被別人瞧見。

 

因為長月的事，我現在煩透了伏天元帥，並不想搭理他。

 

伏天笑吟吟拉住我，「柳蔭，賣我張順子符唄！」

 

「休想！王母娘娘下令過，這符隻有女仙娥能買，別以為我不知你的齷齪心思，讓女仙娥有孕，便能強娶了她！」

 

伏天元帥平日裡毛手毛腳，這次不知把心思打哪個女仙娥身上。

 

「娶誰？柳蔭啊！你果真還是個孩子，這天界，隻有蠢貨才成親。」

 

「你……你放肆！天帝和王母多美滿的一對璧人！」

 

我氣鼓鼓要走，伏天拉住我，冷哼道：「別嘰嘰歪歪！趕緊賣我一張，我也是替人辦事。」

 

「不賣！」正要關門，伏天突然瞧見我衣衫上的絲線，是方才紫歡留下的。

 

他哈哈大笑起來，「你這痴子，不會去尋紫歡賣順子符吧？哈哈哈，S人誅心，柳蔭真有你的！」

 

我疑惑不解，伏天神秘兮兮道：「我告訴你一個驚天秘密，你賣我一張順子符，如何？」

 

「你先保證，不拿順子符做壞事。」

 

「這是自然。」

 

伏天元帥摸摸大豬嘴，興奮的與我講起秘密，也徹底推翻了，我對紫歡的認識。

 

07

 

當初，紫歡拒絕聯姻，天帝震怒，讓青歡替嫁的同時，將紫歡打入人界歷劫。

 

紫歡落入一個供奉神靈的小村子。

 

她一出生就美的不似尋常女孩，七歲時被村民俸為聖女，每日接受村民朝拜。

 

求雨拜她，哗哗下雨。

 

求子拜她，一胎三個。

 

求財拜她，半路撿錢。

 

紫歡無憂無慮長到了十七歲，她喜歡上了村裡勇敢帥氣的放牛郎。

 

村民們給聖女辦了場盛大的婚禮。

 

天帝一看，這不是歷劫，倒成了恩賜。

 

於是他不準村中再落一滴雨，旱連三年，村內餓S不少婦孺。

 

眾人意識到不對，揣摩天意，認為聖女是上天的女人，不該與凡夫俗子成婚。

 

於是，村民們將聖女抓了起來，要求她與丈夫和離。

 

紫歡當時腹中有了孩子，舍不得和離，抵S不從。

 

可那勇敢的丈夫隻挨了兩巴掌，就跪地寫下休書。

 

冥頑不靈的紫歡被關入地牢，識時務的丈夫又彌補到了一個年輕妻子。

 

紫歡在牢中生下一個女嬰，那女嬰重復了紫歡的命運。

 

天帝很滿意，讓村中風調雨順，一切又恢復正常。

 

可女嬰不慎S了，村民惶恐災害再次降臨，於是……紫歡的噩夢開始了。

 

嫁過人的紫歡不配做聖女，但她能生下新的聖女。

 

每夜都有帶著面具的男人，闖入聖女地牢。

 

無論老少，他們從一開始的有序排隊，到後面的爭先恐後。

 

紫歡最終難產生下一個女兒，生父不詳。

 

她臨S前，神力乍現，燒S了村裡所有人。

 

紫歡想帶孩子回天界，天帝卻不同意。

 

「小紫，你母親心疼你，準你回來，可若帶一個孽畜，豈不叫三界笑話？也耽誤你尋門好婚事，不如S了她，隻當做了一場夢。」

 

紫歡連磕三個頭，「女兒此生不嫁，願為天界繡一百年戰衣，保我的孩子長命百歲，我隻求……每年見上她一面。」

 

打這事後，王母娘娘的每個女兒都乖巧懂事，別說嫁人，就是去偏遠山頭給散仙做婢女，也都甘之如飴。

 

聽完故事，我把順子符給了伏天元帥。

 

心中卻動蕩不安，第一次對信仰產生了懷疑。

 

孩子真的枷鎖，是催命符嗎？

 

很快，長月給了我答案，亦是當頭一棒。

 

08

 

沒等到丈夫飛升的長月，突然流產了。

 

可她身上有順子符，這個孩子定能平安生下，絕不可能流產。

 

可她還是流產了，因為長月生生把孩子拖出體內。

 

「從我肚子裡出去！除了夫君……我不會再生任何人的孩子，誰都不可以逼迫我！」

 

拉出體內的血團子還有心跳聲，我俯身抱起，打算放入忘川河，讓它流進三界輪回，重塑人身。

 

長月卻攔住我，她怨恨道：「我以為你不同，其實都一樣！天界……人界一樣骯髒無恥！柳蔭！你替那些人掩藏惡行，比他們更可惡！孕育子嗣……就是你們為所欲為的遮羞布！」

 

我如當頭一棒，衝到伏天面前，一拳頭砸他臉上。

 

打的這豬頭，臉更腫了。

 

「小瘋子！你鬧什麼！」

 

「你明明答應我！不拿順子符逼迫仙子，我要告訴天帝，狠狠治你的罪！」